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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剑光寒

99万般互算计

杭州美景,西湖为最。湖畔一处望海楼中,虽天色已晚,此时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往来行人,不由得驻足观看。见那楼上楼下,皆是当地的风流才子,博学宏儒。

二楼厅中,正中坐着的,乃是当地几名耆老宿儒,一旁陪着的,便是太学案首,一路南行时,连过淮南东路、淮南西路,切磋诗文全无敌手,声势无两的黄元吉,另一旁则挂起了一道帷幕,将大厅隔开,不少当地官宦富商家的女眷,坐于帷幕之后,细看杭州众多才子力抗太学案首的好戏。

黄元吉此刻已做了两首诗,一篇赋,这三篇文章传出,满楼才子,竟无人再敢上楼挑战。一旁的杭州大儒陈员外,见他志得意满,挥洒自如,虽喜他才学不凡,但见杭州众多文士不能匹敌,感到气闷不已。便开口说道:“黄世兄诗文才气,果然不同凡响,太学案首,名不虚传。”

黄元吉拱手道:“后学末进,不敢班门弄斧,大家诗酒唱和,本为风雅之事,若是强自比个高低,却也落了下乘。”陈员外叹道:“可惜我杭州‘文胆’不在家中,否则与黄世兄共谋一醉,诗词唱和,也是江南风月之中的一件雅事。”

黄元吉听了,心头“腾”的一跳,但他十余年苦读,养气的功夫自然不凡。借着喝酒,掩饰了一番自己脸色,才好似无意的问道:“却不知这位‘文胆’却是何人?竟得前辈如此夸赞?”

一旁一位早已致仕的前礼部侍郎接口道:“此人姓娄,名曰敏中,乃是我杭州士子,五年前便考取了举人功名,可惜其父突发疾病,不幸亡故,他回家守孝三年,因此不得受官。现在接手了家族船队,常常在海外奔波,但诗文一道,慷慨豪迈,风流洒脱,隐隐有金戈铁马之声,是以旁人称其文风刚烈,豪雄之胆,五年来,江南学子常常与之切磋,皆不可与此人并肩。若是他在此处,必不能让黄公子专美于人前。”

黄元吉一拍大腿,懊恼道:“学生随家父一路南下,回乡成亲,沿途广邀学子,探讨诗文,皆不得其人,没想到在杭州竟有如此大才,可惜天公不作美,却不能与之一见,真是惜哉,痛哉!”说完,他又端起酒杯,连喝三杯,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那位陈员外见了,正要上前劝解一番,却听到楼下杭州士子,由远及近,纷纷大喊道:“娄相公来了!”众人连忙起身,齐齐向楼下看去。过不多时,一名三十余岁年纪的白衣儒生,缓步上楼,对着几位耆老宿儒团团为礼。

陈员外大笑着上前,一手拉住儒生,一手抚其背道:“聪之且随我来,这位便是一路南下,以诗文论道淮南东西两路,未曾一败的太学案首,黄元吉。”他复又转过头,对黄元吉说道:“黄世兄,这位便是我杭州‘文胆’,娄敏中是也。”

黄元吉两眼放光,嘴角带笑,说道:“虚心竹有低头叶。”娄敏中一愣,旋即也笑道:“傲骨梅无仰面花。”

黄元吉一把拉住娄敏中,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足下急智非凡,在下佩服。”两人携手,坐于案前。一旁帷幕之后,萧笑笑向一名少女问道:“向姐姐,不知他们两人刚刚打的什么哑谜?”

那少女笑道:“张家妹妹,你家黄公子却是妙人,他不服娄相公‘文胆’之名,便出了个上联,既自比‘虚心竹’,不敢受陈员外吹捧,又劝诫娄相公,做那‘虚心竹’,若是名不副实,便早早低头,以免下不来台。”

接着一旁一名少妇说道:“那娄相公也不是个软弱的,他自比‘傲骨梅’,要与你家的黄公子比上一比,又劝诫黄公子,莫做‘傲骨梅’,免得仰面挨打。”

萧笑笑张大嘴巴,喃喃道:“书呆子掉书袋竟还有这许多道道?”一众女眷见她憨态可爱,纷纷轻笑起来。

帷幕后一阵笑声传来,娄敏中缓缓说道:“早闻黄公子大名,在下知公子来到杭州,心中欢喜,骑了快马赶来,终于得见尊颜。”黄元吉连连摆手,说道:“后学末进,借着父亲的名头,狐假虎威,招摇撞骗而已。不敢当娄兄如此夸赞。”

两人相见恨晚,推杯换盏之际,共论诗词。

二人自诗文斗起,黄元吉念上一首“残钟湖上月,杳杳落层岑。晓色散为水,秋声聚作林。闲来曾不惯,幽处每相寻。丛桂南山下,晴香一径深。”

娄敏中便和上一首“杨柳千条绿,桃花万树红。船行明镜里,人醉画图中。”

黄元吉听了,赞道:“好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改唱词牌:

“罨画楼台春镜雾。

一笠西陵,人唤红船渡。

梦影分明湖上路。

蘋花飘尽鸥无语。

回首幽情无着处。

水角低云,云角江城树。

树角寒风城角雨。愁声欲卷愁人去。”

娄敏中略一沉吟,即便接上:

“墨共烟浓,临湖水、绿波偕涨。

增秀句、桃花补种,旧堤无恙。

八咏一时清福地,三人百尺高楼上。

看齐将、风雅作资粮,犹堪饷。

望车旆,乘春漾。

惊坐客,擎瓯唱。

任夏云热触,秋风寒酿。

谈剧不妨挥玉尘,诗成最喜题梅杖。

更何人、搔首问青天,峰头状。”

楼下众多士子,听得如痴如醉,纷纷叫好。陈员外笑道:“二位望海楼斗诗比词,难分伯仲,真是一时之瑜亮。”

黄元吉摇头道:“可惜天色已晚,偌大的西湖,竟无一处好去处,可以与娄兄秉烛夜谈。”娄敏中笑道:“这有何难?在下家中有几艘小船,且放过来,贤伉俪便与我一同上船,咱们夜游西湖,畅谈诗词。”

陈员外等人抚掌笑道:“如此甚好,不过我等老朽,却是难以奉陪了。”娄敏中行至窗前,从怀中取出一只烟火信箭,向天上放去,不多时,一艘大船远远行来。那大船吃水极深,不便靠岸,便放下船尾小艇,来到岸边。

娄敏中对黄元吉说道:“黄贤弟,都说北人乘马,南人行舟,却不知你是南人还是北人?”黄元吉飒然一笑,说道:“我乃旅居汴梁的福建人是也。”他拉着萧笑笑,随娄敏中一同登了小艇,上船去了。

待到了大船之上,娄敏中将二人引进仓中,只见仓中,早已备好宴席,桌旁坐着一人,身穿灰衣,三缕长髯,面容甚是清秀,娄敏中向黄元吉二人引见道:“黄贤弟,这位是我知交好友,睦州祖士远,也是一位博学宏儒。”

黄元吉领着萧笑笑与祖士远见过,几人落座已定,大船轻轻一抖,便缓缓行驶起来。黄元吉叹道:“此等大船,在下简直闻所未闻啊。”娄敏中今日在望海楼使遍浑身解数,也不能在文字上折服黄元吉,此番见他赞叹自家海船,不免微微得意,说道:“贤弟谬赞了。”

众人酒过三巡,那祖士远见娄敏中在此敏感时期,带陌生人来到船上,心中纳罕,但他心思深沉,不好当面询问,便端坐一旁,每每饮酒之时,皆是浅尝辄止,不敢醉酒,静静听他们说话。

娄敏中见黄元吉醉眼朦胧,便开口说道:“黄贤弟,不知令尊此番缓缓南行,所为何事?”黄元吉恍若不知,随口言道:“家父奉皇命,刻印《万寿道藏》,随行有三十余车道经,是以行程缓慢,我早慕江南风物,便与未婚妻子一路前行,四处拜访大儒,切磋诗文。”

娄敏中佯装不知,大奇道:“什么?令尊这般经天纬地之才,朝廷不请去入阁拜相,却当做一雕版工匠?”黄元吉闻言大怒道:“娄兄何出此言?”娄敏中连忙赔罪道:“贤弟息怒,愚兄不过是感叹朝廷识人不明,似令尊这般大才,远居于福建,做一印刻工匠,实在是暴殄天物,可惜至极。”

黄元吉心中无数念头转过,轻轻捏了一下萧笑笑手心,萧笑笑心中一凛,默默运转内力,凝神戒备。却见黄元吉面色苦闷,又喝下一杯白酒,说道:“雷霆雨露,皆为天恩,黄家即为宋臣,又能如之奈何?”

娄敏中微微笑道:“贤弟,我有一知交好友,为人最是急公好义,江湖人称‘赛孟尝’,他早已听闻令尊大名,可惜一直无缘相见,此番若是知道令尊遭遇,定有一番计较。”

黄元吉笑道:“多谢娄兄好意,但家父为官多年,清正己身,小弟我在太学之中,两年不曾换过新衣,你那位朋友若想求见家父,只管递帖子便好,不必寻我相助。”

娄敏中大笑摇头,说道:“贤弟当我做什么人了?我那朋友知道令尊为官清廉,身无余财,愿意倾家相助,为令尊打通朝廷关节,早日能入驻中枢,成就一代贤相。”

黄元吉一愣,抓住娄敏中双手,双眼放光道:“娄兄,此言当真?”娄敏中含笑点头,手指指天,道:“愚兄若有一语相欺,天厌之。”黄元吉站起身来,躬身一拜,说道:“若家父真有入阁拜相,施展抱负的一日,小弟必不敢忘娄兄今日的大恩大德。”

娄敏中哈哈笑道:“好说,好说!”他见祖士远目露疑惑之色,微微摇头,以目视之。祖士远见了,一言不发,呆坐一旁。

黄元吉念头通达,酒菜不忌,不多时,便烂醉如泥,娄敏中将他与萧笑笑安顿于客仓之中,便自去休息。

待娄敏中走远,黄元吉猛地睁眼,一旁萧笑笑连忙将一粒“解酒丹”塞入黄元吉口中,黄元吉服下丹药,片刻后面色赤红,一股酒气自口中喷出,这酒意顿时便去了八分。他对萧笑笑眨眼一笑,说道:“郡主,你师门中的丹药,确实神异非凡。我可是羡慕至极。”

萧笑笑凝神静听,觉察周围并无人监视,但也压低了声音,轻轻说道:“黄世兄,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黄元吉低声说道:“没想到他们胆子如此之大,竟想收服我爹爹为他们内应。我刚刚假意答应,便稳住了他们,今夜咱们有一晚上的机会,就是不知那祖先生,会否阻挠。”

萧笑笑皱眉道:“他二人呼吸绵长,内力不弱于我,我对付一个,还则罢了,若是他们两人一齐围攻上来,我可不是对手,你又不会武功

,咱们打不赢也跑不掉。这可如何是好?”

黄元吉说道:“这船甚大,近岸而行,可不安稳,咱们等船走到江心便偷偷凿沉了它,到时候只需抢走那条小艇,便可以坐看他们成落水之狗,咱们就端坐于小艇之上,慢慢痛打之。如何?”

萧笑笑连连点头,说道:“这个法子极好。”黄元吉点头道:“咱们先养精蓄锐,等到后半夜,大家都睡得踏实了,再动手不迟。”

与此同时,在娄敏中仓中,祖士远正与娄敏中对坐于灯下。祖士远满脸疑惑,问道:“娄兄,咱们现在正赶着前去总坛商议起义的大事,你怎的擅自做主,与这官员之子结交?”

娄敏中说道:“祖兄稍安勿躁,且听我说。”他喝下一口热茶,不顾祖士远焦急目光,缓缓说道:“那黄裳本是状元之才,数十年却蜗居于福建一地,郁郁不得其志,心中能无怨言?

教主苦心经营多年,江南一地,广布眼线,但朝堂之上,却一直缺少一双咱们自己的眼睛,这几年来,只能依托于慕容先生相助。但爹有娘有,不如咱自己有啊!

咱们若是能降伏此人,只需花些钱财,便可将他推入中枢,届时,不论是本教起事,还是为了未来留条后路,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祖士远皱眉道:“若是那姓黄的老东西不识好歹呢?”

娄敏中冷冷一笑,说道:“姓黄的是个好官,但为了本教大业,为了天下苍生,还是请他去死罢。不过咱们送他全家整整齐齐,却也不算薄待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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