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五年

刘琦故技重施，托荆山老叟之名，将火药爆炸对空间密闭性的要求胡诌了一番，以阴阳之说来解释给马钧听。

马钧闻言，深信不疑，并取来笔墨，再于衣襟下摆上细细记之，并请刘琦过目，以防错漏。

刘琦又问马钧，之前以火点燃火药都是在何处为之，答称亦前所警，选了处僻静之处，就在大溪堰旁一段无人空堤上。

刘琦闻言大惊，暗忖幸亏忘了言明该如何引爆，要不然在堤坝上来那么一炸，后果将不堪设想。遂又再次细细叮嘱马钧，试爆时务必要远离密集人群、重要设施和建筑。

马钧依言而行，当日便在大溪寨南数里处另寻了一处三面临水的荒滩，并伐木为营，立栅为寨，与匠人一同入驻，此后废寝忘食，日夜不息，期间寨内雷鸣声不断，屯民奇之，皆以天雷寨相称，并屡因好奇而靠近窥伺。刘琦得知后，急命驻守大溪寨的步军都统赵奉调兵卒百人日夜护卫此处，无刘琦或马钧亲自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营寨百步。

这日过后，刘琦所部众臣练兵的练兵，筹粮的筹粮，收纳流民，开拓荒地，至于寻找“蝉”之事，自有庞统率影卫暗中查访，奇怪的任凭多番作为，依旧未有所得。

刘琦手下的战争机器已然全速发动了起来，但要平荆南，虽有洞庭水军相助，以刘琦当下直属兵力仍略显不足，遂下令以各屯屯卒为兵源，下令东营广纳勇士、招募兵马。

黄忠所领飞鹰骑从屯卒中募得擅骑者五百人，文聘所领梅花营亦募得精壮步卒千人，至此刘琦所辖东营常备兵力已有马军一千五百，步军三千，每日由所部将校率领轮番出营，在江陵城外拉练苦训，声势日壮，让城中太守韩玄及所部诸人大感畏惧，再不敢如往日般鲜衣怒马、穿行街市，皆在心中暗暗祈祷夏汛来时水漫西城、决堤溃坝，好让这厮早点滚蛋。

与此同时，襄阳诸蔡亦在调兵遣将，筹备进军。

然虽有意隐秘行事，遮遮掩掩，但数万大军调度，运粮车马，过河舟楫，皆在城内城外穿梭如织，又哪里瞒得过别人。早有曹军探子知悉此事，报至南阳守将伏波将军夏侯惇处。

夏侯惇不敢怠慢，急令所部整军备战，并写就信报，派人快马赶赴官渡，密交曹操亲览。

曹操正在查验粮草军械，拆信阅后，心头大惊，然大战在即，为免军心动摇，只能强装镇定，将信收入怀中，并淡然笑谓身边将校道：“元让在南阳枯坐乏闷，穷极无聊，竟来信相催，要来官渡为先锋，汝等谁愿替他守南阳？”

众将扬声而笑，皆言不愿，称要为曹公杀敌建功，于是此信一笑而过。曹操又暗令虎痴许褚将信使扣下，不许与旁人交谈，而后继续穿行营寨，谈笑如昔，面不改色。

待回帐后，曹操立召随军心腹谋士荀彧、郭嘉等前来商议。

曹操将南阳信报传阅诸人，并沉声谓道：“我本以为刘景升乃座谈客耳，必无胆兴兵起衅，故在南阳未留重兵，此乃吾之过也。如今荆州即将大举犯境，以众爱卿之见，当如何应对？”

尚书令荀彧拱手先谓道：“南阳乃许都屏障，不可不救也，明公当遣一员大将，领精兵急赴南阳，与伏波将军共击之，南军向来胆气不足，必一战而溃。而后可趁势渡汉水，夺襄阳，则江汉大门洞开，千里沃野，如鱼肉在俎，任我取夺也！”

荀彧方才言罢，却听军师祭酒郭嘉冷笑一声，哂然谓道：“文若兄之言，实乃鱼与熊掌欲兼得之策也，莫不嫌过于贪心乎？如今我军在官渡一线已与袁军相持年逾，大战一触即发，即将决出北地之主。相比袁军，我军本就兵少，如若依文若兄之言再分兵南去，官渡之兵岂不再减？则决战胜算亦将减矣！当此乾坤鼎定之时，怎能做如此主次不分之策！”

郭嘉言词辛锐，然荀彧却并无不悦，而是坦然笑道：“奉孝所言甚是，是我思虑不周也。”

荀彧随侍曹操日久，老成持重，在兖、豫皆颇有声望，曾为曹荐多位贤才，郭嘉亦在其列。郭嘉机智绝伦，年少多谋，只因恃才傲物，负俗之讥，不容于袁绍，幸得荀彧推荐，方为曹操所用，始得一展胸中所学。

郭嘉性子刚烈，言语直率，与曹操其余部下并不和睦，只有荀彧为人温良谦恭，最能包容其秉性，故诸位谋士里两人相处最好。今日郭嘉言语有些尖酸，只因知道荀彧不会恼怒，故而率性直言罢了。

曹操听罢郭嘉之言，甚觉有理，遂问道：“依奉孝之见，荆州来犯，当如何应对？”

郭嘉昂然谓道：“荆州之军，向来以舟楫称雄，何时竟敢上岸来战？以伏波将军之勇，足以让荆州小儿吃尽苦头。且如今大战在即，只要伏波将军能在宛城坚守数月，我军必将有余力南下围狩荆州兵马于城下，届时携大胜之威，可轻取襄阳之坚，则文若之所想，方可得见也！”

曹操思虑片刻，又问道：“可如今南阳兵少，夏侯元让想要坚守，恐颇为不易，如若失守，许都震动，又当何如？”

郭嘉目光如电，直视曹操，正色谓道：“我有八字以对：坚壁清野，且战且退。伏波将军若能依此而行，纵使南阳失守，亦可令荆州人马困乏，无再战之粮，而后可东退叶县，死守叶邑关，不放荆州一兵一卒东去！只是如今官渡之战，乃生死存亡之所在，身后便是许都，千里沃野，无险可守！还望明公切莫再做他想，进可生，退则死，唯胜一途耳！”

前有袁绍大军进逼，后有荆州夹击之险，且对峙日久，早已军马困乏，粮秣不足，曹操虽乃志坚之人，至如此境地，亦生动摇之念，可郭嘉这番言语，却如醍醐灌顶，让其瞬间清醒，暗叫惭愧不已。

曹操起身上前，执郭嘉之手，目有泪光，诚声谓道：“若无奉孝之言，我几欲再犯大错。有汝运筹帷幄之中，使我再无忧也！”

曹操遂按郭嘉坚壁清野、且战且退之策写就书信，并多加嘉慰之语，方令信使送回南阳夏侯惇处。此后几日，曹操犒赏三军、整肃兵马，并加紧探查袁绍大军动向、粮秣所在，以求觅得良机，出奇兵胜之。

恰逢振威将军程昱自鄄城督运粮秣而来，路途中偶从客商处得知荆州欲犯南阳，遂趱程而行，一到军中，便急忙寻得曹操，报知此事。

曹操将郭嘉之策告知程昱，程昱听罢，颌首称道：“奉孝之言，实乃正解，只是元让手下兵将匮乏，且多为张绣降部，若荆州倾巢而出，恐难如意也。”

曹操一听，又复忧虑，苦笑谓道：“如此却该如何是好？”

却听程昱扬声谓道：“老朽有一计，可令荆州全境难安，南北不能相顾，必不能举全力取南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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