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五年

文聘得知封言便是苦寻不得的暗桩“蝉”后，当场心绪大乱，悔恨交加，指天起誓要亲手取其性命，以赎失查之罪。

随着战鼓声声擂动，全营兵马急速集结，文聘则径直奔回帐去，披甲持锐，只率手下三五亲兵，便拉着解大虫一起策马出寨。

却说黄忠正在校场点兵，甘宁闻鼓后赶来相问，主动提出要助战。黄忠心虑甘宁毕竟乃外军兵马，非常之时还是小心为妙，遂婉言相拒，只请其代为看守营寨，甘宁虽心有不忿，却也不便争论，只冷笑不语，转身回帐而去。

甘宁刚走，便有兵卒来报文聘要只身先去东门，黄忠闻报大惊，急派其子记事参军黄叙前往相劝。

黄叙策马赶到辕门，正撞上文聘一行，忙上前拉住辔头，苦口劝道：“仲业且稍留步，那封言既是蓄谋已久，必已有所准备，虽然城中事急，但仓促而去，恐难得成。待家父点齐先锋军马，便可和兄去取东门！”

文聘心急如焚，无心听劝，当下傲然谓道：“我们晚到一刻，少将军之危便会多上数分，又哪里等得及！述远兄但请放宽心，东门所部守军，皆是梅花营兵卒，哪个不认得我？我看那封言贼子敢拿我如何！只要我出现在城下，城门必然一叫便开！梅花营所部如今并无都统在营，还请兄代为点兵，随尊父同来城中相助剿贼！”

说罢不待再说，径直拨开黄叙之手，拍马与解大虫往东门而去，黄叙怕文聘有失，急忙回报父亲黄忠，黄忠心中不安，点齐已集结的五百飞鹰精骑先行出发，追着文聘赶往东门。

余下飞鹰骑交由都统李通、陈简代为点兵整队，梅花营所部则按文聘所说由黄叙暂时接管，待集结完毕后与飞鹰骑一齐赶往东门支援。

却说文聘一路策马扬鞭，不时已抵近东门，远远听见城中似有喧嚣阵阵，而东门城楼上昏暗无光，虽有旌旗招展，却不见半个人影。

他心中焦急，遂径直去到城楼下，仰头大声喝问道：“东门守卒何在？我乃东营文聘是也！快快开门！”

身边亲卫亦齐声喊道：“东门守卒，还不快快开门！我家文都尉要进城！”

谁知城楼上虽隐隐有人影晃动，却半晌无人应答，连喊多声后，女墙墙头上方才露出半个人头，看身形正是新任城防都尉封言。

只听封言闷声谓道：“好叫文都尉知悉，傍晚时少将军有令在先，今夜无其亲笔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江陵城，文都尉还是请回吧，莫要让我等难做，待天亮时末将自当大开城门，恭迎大人您入城。”

文聘闻言大怒，朗声喝道：“封言！汝竟敢如此和吾说话，假传少将军之令来压我！”

城楼下封言冷声答道：“在下方才所说，句句实话，确乃少将军亲口所说，这城楼上的弟兄们都能作见证。文都尉，大家同侍一主，都是为了共襄大事，又何必做此等污蔑之言？”

“你你......你......”文聘本就不是善辩之人，被封言抢白到几欲气结、出声不得，身旁解大虫挺身而出，厉声喊道：“诸位东营将士！我乃影卫解大虫是也！现已查明尔等上官封言实乃襄阳诸蔡手下暗桩，其代号为蝉，潜伏在我东营多日就是为了今夜谋害少将军！若有深明大义者能取其人头、大开城门，便是有大功于少将军，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解大虫一番言语，直指封言要害所在，按理来说东营所部闻声后就算不当场起事，也该有所质疑才对，届时便可伺机而为。但让他大为失望的是，东门城楼上死水一片、毫无动静。他所不知的是，这时东营所部已大多被封言调往其余各门，而留守东门的除封言心腹和蔡家死士外，几乎都是新收编的西营降卒。

故封言听罢解大虫之言，丝毫不以为然，冷笑谓道：“解都统，封都尉，不知汝二人究竟有何阴谋诡计，为了能入得城来，竟然这般陷害与我！末将受少将军重托，便断然不能使主上受到威胁，二位若再要多言，便只能多有得罪了！”

说罢抬手下令，女墙后立刻架起一排弓弩，瞄准城下众人便要弯弓搭箭，文聘怒发冲冠、还待再骂，城上早已是箭如雨下，众亲兵忙举盾相护、簇拥着他和解大虫往后退去，将将走出里许，前方一伍兵马打着火把迤逦行来，当先一人，须发皆白、不怒自威，正是老将黄忠率五百飞鹰精骑来也。

黄忠见文聘等人皆神情狼狈，心知此行必不如意，问明情况后，抚髯沉吟片刻，心中已有定计，笑谓道：“封言小儿，不值一提，且看老夫如何只夺下此门！”

文聘好奇相问，黄忠却并不答话，只说稍后便知。遂令部下就地寻得两棵粗长树木，伐倒在地后用麻绳拴好，各以八匹战马悬空拖起，而后大队方往东门行去。

伐木拴绳耽搁了将近小半个时辰，众人担忧城中之乱，皆心急如焚，一路疾行，自不必说，待来到东门城下时，已是寅时三刻，此时坎渊楼在抛石车的连番轰击下已变成了一片废墟，刘琦等人被埋在断木乱石之下生死不知。

却说东门城楼上，封言见了老将军黄忠，又将之前那套说辞重复道出，依旧拒不开门。黄忠也没心思和他废话，直接下令开打，手下飞鹰骑二十骑为一队，分作数十队以弧线从城楼下跑过，轮番抵近往城头弯弓射箭。

飞鹰骑所部皆乃精锐，善于骑射，故而能让箭矢借着马匹的冲击力射出，从而获得更远的射程，覆盖了整个城门上方区域。更兼东门守军本部都已被封言故意调往他处，所留百余名西营降卒，哪里肯为之死战，只是象征性的射上几箭后，便都缩回女墙后装死。故而在飞鹰骑的箭矢覆盖下，很快就压制得城墙上的守军无法露头。

黄忠看准时机，下令早已在待命中的两队拖着重木的骑兵上前去撞门。粗重的原木被麻绳拴在八匹马中间，随着战马的全力加速而被荡起。战马疾奔至城门前后齐齐纵辔勒马，被麻绳拴着的重木则继续势不可挡的呼啸向前，在一声轰然巨响后猛烈撞击在城门上。

第一队骑兵拖着重木驭马后退，奋鬃扬蹄准备再次发起撞击，另一队骑兵已然在加速前冲，贴近城门后猛然勒马，荡起重木撞了上去，在这般轮转冲撞之下，城门的转轴与横木也持续发出痛苦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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