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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五年

第148章孔明当堂现舆

庞统突然当众质问诸葛亮的建城方略,这个颇为不友好的举动让书房内的气氛一时紧张了起来。

江陵主簿王粲与庞统、诸葛亮乃襄阳旧相识,不忍见二友交恶,遂出言相劝道:“士元也是一番好意,担心误了战机,只是何必追问得这般急切。且待孔明回转大溪寨问询过部下,改日再来细说也不迟。”

庞统闻言,却不答话,只是嘴角带着一丝讥笑看向诸葛亮,诸葛亮沉吟片刻,突然仰天长笑,笑声高亢爽朗,直透出窗棂,半晌方止,而后谓道:“知我者,莫过士元,其实我有此想法久矣!仲宣兄的好意孔明心领了,为了建城之事我已等了许久,今日已是实在不想、也不能再等了!主公和诸位请稍候片刻,我这便去车上取舆图!”

诸葛亮说罢,不待解释便已转身出门直奔前院而去,文、黄等人皆感惊诧莫名,有意询问,却见庞统已然缓缓躺回软榻,双眼微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刘琦见状立知必无大碍,遂举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且静观后事。

不过半刻诸葛亮便已回转,身后跟着从人数名,手捧一幅极长的绢帛卷轴。诸葛亮走入房内,即刻命从人将卷轴悬于房梁之上,随着绢帛缓缓垂下,一副标注详实、注解清晰的舆图出现在了刘琦眼前,在舆图上方的空白处书写着五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大溪城舆图》。

舆图落下的那一刻,刘琦便已长身而起,移步离席,凑上前去细细评鉴,其余文臣武将也都围了上去贴近观看,但见图上阡陌水网纵横、街巷坊市密布,且标注得极为细致,每条街巷、每处坊市都注明了取土采石花费、使用劳工人数、车马粮秣损耗,几乎所有能想到的问题都已做了解答。整座城貌似并没有城墙、散乱分离,却又偏偏组成了极为玄妙而不可分割的整体。初一看去好似杂乱无章,细细观赏却又奥妙无穷,让人越看越是觉得高深莫测、心生畏惧。

刘琦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名堂,身边文聘、黄忠等人也都看得一头雾水。斜眼看去,始作俑者却正捻髯含笑不语,立在一旁看戏。

刘琦心念转动,当下拔出腰间长剑,递到诸葛亮手上,并朗笑谓道:“孔明军师,就不要卖关子了,还请为我、为诸位爱卿解惑!”

“谨遵主公之令!”诸葛亮含笑接过长剑,而后以剑作杖,指点江山,对图中各处逐一加以细细讲解。

原来这幅舆图看似纷乱无序,实则乃是根据大溪堰旁水道纵横、土地平缓的特点,以两仪四象八卦图为根基所规划兴建。且由于此处水网密布,修建完整的城墙需留诸多水门,孔明为了节约成本和时间,更是大胆决定放弃城墙,转而搭建八座呈环形分布的坚固坞堡,分别对照所处乾、坤、震、巽、坎、离、艮、兑方位,并把将衙署府邸、影卫密营、楚锦坊、匠作坊、军械坊、天雷坊等要害所在逐一预置其中。

这八座坞堡在起到保守关键机密、护卫要员安全作用的同时,也是整个大溪城防御体系的核心所在。以八座坞堡为支撑,在交联空处,再设增设关隘路障、谯楼守望、军卒查验,以确保日常治安防控所需。

被坞堡合围所在方圆共有数十里,皆为平整荒地,乃是设计中街巷和坊市所在。这里原本便有一条连通漳河的灌溉引水渠,名叫大溪渠,设计中的码头和水军营寨就在这大溪渠与漳河交汇处。孔明还准备将此渠进一步拓宽挖深,并以此为大溪城中轴,搭桥修路、规划街巷、建设坊市,供商贾往来、居民生活所用,彻底摈弃了西汉以来将贸易生活按坊设置区分的旧例。

如今都水令马良已赶赴宜城与蒯家汇合,主持水工修建事宜,如无意外,秋后漳蛮渠便将完工通航。届时从长江起始,经沮河、漳河,再过漳蛮渠入汉江的水道便将贯通,大溪城也将成为钥守这条南北大动脉的关键所在,而大溪渠便是连接这条动脉和大溪城的水路通道。漳河上南来北往的商船可视情或从大溪渠泛波直入、或在漳河畔码头换车入城,水陆交通都极为顺畅,必将使得往来贸易极为便利快捷。

而在外围东西南北四方,将以现有农屯十屯为基础,进一步拓展为四大农场,以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象为名,层层水网和屯寨作外围屏障,环绕拱卫着中间的八座核心坞堡和街巷坊市。

以孔明之推算,今后两年北方乃至荆南都将烽火不断,必将还有大批流民涌入江陵,而这四大农场便将源源不断的吸纳这些流民,并将其转化为军民一体的屯民。

每方农场预设八屯,立寨为屯,共立三十二屯,每屯以万人计,合计便是屯民三十二万人。屯民们平时为农、战时为卒,驻防四周,守卫关隘要道,并设烽火狼烟,以作传讯示警之用。这大溪城如能建成,各农场屯民再加上城中工匠居民,常住居民将会达到六、七十万人,再加上来往的官绅商贾,贩夫走卒,人口更是能有百万之多,这种规模不说如今这乱世,就算是盛世也绝对能算得上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大邑了。

众人听罢诸葛亮的讲解,畅想宏伟的未来,皆嗟叹不已、抚掌称赞,再看舆图时更觉此城妙用无穷、气象非凡。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图上多有涂改修葺之处,旁边还有许多细细歪歪的小字不知何意。

论及此处,满堂皆感疑惑,遂以语问诸葛亮,却听其得意解释道:“好叫诸位得知,亮自领大溪令之职来,从不敢有半点懈怠,日夜将这大溪二字挂在心头,建城之事事无巨细都在考虑之中,这幅舆图更是常在手边、从不离身,为的就是时时查看思量,但有所想,随时修改,这些涂污便是来时路上临时所改。正如士元兄方才所说,今日恰逢其时,实乃开诚布公、集思广益之良机也,还请诸位大人畅所欲言,亮正好可借此机会寻差补漏,使大溪城更加尽善尽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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