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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五年

第253章定方略联曹抗荆

吴侯府邸内,孙权与一干文武团团而坐,居中一人长身而立,谈笑间定天下大事,闻者无不嗟叹不已,为其言辞所折服。

观此人布衣纶巾、资貌非凡,正乃大都督周瑜是也。

原来周瑜在鄱阳水寨接到孙权来书后,立刻奉召来吴县拜见,并将这些日子闭关不出所谋划之韬略和盘托出,以四字而定之:联曹抗荆。

先主策在时,因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曾无比担心曹将自豫州、徐州南下取江东。

为牵制曹操,策与袁绍有过密谋,但凡北面大战打响,将尽起江东精兵,渡淮河而取许都。然因孙策遇刺,先伤后亡,这一计划也随之胎死腹中。

如今时过境迁,刘琦崛起,荆州势大,北取南阳,东援江夏,让曹、孙两家都为之心惊,尤其是吴侯孙权这边,西三郡拥兵自重,又有刘琦在背后相援,这已不是心头大患所能形容,实乃利刃倒悬之危也。

只是若曹操取了荆州,下一步水陆并进下江东之时,孙权又当如何自处?

周瑜当众抛出的“联曹抗荆”之策,实乃两害相权取其轻,张昭、顾雍等一干大臣皆认为后患太大、不可实行,只是当此非常之时,若无非常手段,又如何挽回大局,故吴侯孙权左右权衡之后,还是决定采纳周瑜之策:与曹操相约共讨荆州之不臣,一旦曹军南下南阳,吸引江陵刘琦主力北上,便乘机尽起所部精锐,讨伐西三郡孙翊、程普,而后再伺机而动,或谨守门户,稳坐江东以观天下大势,或乘机西进,将荆州纳入囊中。

然此策看似周全完善,其中却有一个大问题:南阳千里沃野,乃是陆战之处,刘琦纵使会率马步军前往增援,洞庭水军和江夏水军的主力却必不会动。若想要乘机讨伐西三郡,这两只舰队必然回来增援。而周瑜所部鄱阳水军前些日子才在江夏被打得大败,若这次再遇上,又是否会是其对手?

如若不能在水路大胜,进而控制江道,又如何能沿江西进,满盘算计也将皆落为空口白话,一番心血恐最终白白做了曹操的嫁衣。

在座之人凡是知道江夏一战始末的,说到此处无不心有戚戚,尤其是一众武将,目光看向周瑜皆有嗔怪之意,心说你并无本事带我们赢,还在这咋咋呼呼招惹祸端?

然周瑜早就胸有成竹,命从人抬来木匣一只,放于堂中案上,并亲手启开,请众文武观之。

吴侯孙权好奇起身,亲自上前看去,但见匣内以锦缎做垫,仔细摆放着一只黑黝黝、怪模怪样的铁球,球体上另连有带勾细线无数。

这是何物?众人大多不识,七嘴八舌窃语不休,识得之人却皆只冷眼旁观,不发一语。周瑜看看时候已到,遂以目视会稽都尉朱桓,后者点头示意,随即朗声谓道:“好叫诸位大人知悉,这就是在江夏水战中重创我军战舰的荆州火雷——蜘蛛雷!”

“快快保护侯爷!”朱桓话音刚落,张昭便已厉声大喝,堂内顿时一阵大乱,奔走逃窜、撞翻案几者甚多。

原来自江夏一战后,东吴之人皆知败于蜘蛛雷下,且败退之军将为证明非战之罪,更是将蜘蛛雷的威力传得神乎其神、犹如魔神下世、天罚临门。再往外传开后更是导致以讹传讹,其恐怖名声在江东已有婴儿止啼之效,故周瑜突称面前匣内之物为蜘蛛雷,如何不把众人给吓得魂飞魄散?

倒是孙权依旧沉得住起,虽然脚下也悄然退了一小步,但随即巍然不动立于原地,双目耽耽而视,而张昭早已挺身护在其面前,叱谓周瑜道:“尔等怎可携此大凶之物来觐见侯爷,莫否是欲行谋逆之事!”

周瑜嘴角含笑,尚未答话,孙权却已看出端倪,笑谓张昭道:“张公过虑了,公瑾若要害我,便断不会奉召而来。”

而后上前一步,俯身端详匣内蜘蛛雷,片刻后抬目叹道:“不曾想如此小小物件,竟使我十万大军折戟江面,公瑾今日献上此物,看来已参透其中玄机,胸中早有破敌妙计矣!”

周瑜闻言,揖拜谓道:“正如明公所言,他刘琦侥幸得了火雷妖术,我江东也有苍天护佑,降下高人,传授破解此物之法,如再遇荆州水军,必能一战而胜之!”

说罢便亲去引一人上得堂来。

众人看去,见来者青衣葛巾、藤履藜杖,鹤发银髯、碧眼童颜,乃是位仙风道骨的方士,然细细看去,却眇一目,跛一足,让人不禁大失所望。

长史张昭忍不住出言讥讽谓道:“这就是大都督所称高人乎?莫要被中了江湖手段,被骗了钱财而不自知矣。”

却听周瑜冷声应道:“若张公有更好的手段可应对这荆州火雷,那我现在就将江湖手段请出去,公意如何!”

“你!你!你!”张昭乃三朝老臣,在江东德高望重,吴侯亦以师礼待之,被如此直白回怼实在从未有过,故顿时勃然大怒、脸色涨红,手指周瑜而语不能言。

周瑜如今身居大都督之职,却也不惧他,遂长身而立,面带冷笑,双方四目对视,隐隐有杀气在空中碰撞,顾雍等大臣皆上前好言相劝,但一边是宿老元勋,一边是军方龙头,双方素有旧怨,火气皆已蓄满,此时怎会轻易得平息。

“哈哈哈——”正当吴侯孙权斟酌言辞,准备亲自下场劝慰之时,一阵极为清凉而高亢的笑声在堂中响起,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众人循声望去,见纵声大笑的竟是那名眇目跛足的老道,有人正欲出言斥其无礼,却不料其啸声经久不衰、直上九霄云外,堂中众人闻声皆神魂不稳、颇有头晕目眩之态,这才知此人非寻常江湖方士,乃真有不凡手段的高人。

周瑜自是洋洋得意,以目视张昭,哂然之情溢于言表,而张昭方才出言污蔑,此时亦觉面色赧然,却碍于脸面,纵使啸声震得他头疼欲裂,也不愿出言认错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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