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里往事

太阳出来了，这是我到木里煤矿的第三天。天空蓝的纯净，是我从来没见过的蓝。我站在路边看远处显露的高山，那座就是我刚来时让德吉央宗看的那个雪山。在出矿部的不远处是一条河，河里流的清澈的水是从山上一直流下来的。

我把安全头盔戴上，跟着崔波他们一起去山上的工作面去看看，今天上午所有的车还没上来。只有爆破在打孔，等所有孔打完后才填药放炮。

越过三道山脊，脚下是半融化的雪渣子。雪渣子冻在草皮上，踩上去吱吱嘎嘎。最后上山顶的时候，我以为只有我自己喘不上来气，结果大家都是，气喘吁吁。

“你们知道这里的煤炭有多好吗？用打火机就可以点着！这里得煤炭是国内最优质的无烟煤。我们是在挖煤吗？我们是在为国家做贡献！”

“你还真能说，三叔！”

崔波拍了拍三叔的肩，他们个子差不多，都挺魁梧的。

一眼望去，绵延起伏的山丘沟垅没有边际，这里是中国西部的青藏高原。这里是上古神山昆仑山的山脉延伸，传说中神仙住的地方。我虽然感觉到缺氧，眼前的辽阔壮丽还是让我惊叹大自然的神奇。

“这是我们破采的起止点，往东往北就是二部的破采区了。”

崔波指着远处一片悬于山坡的平整场地，距离这里大约有一段车程：

“上个月，那个出事的司机就是把车从那里掉下去的，当时连人带车都摔的稀烂。听说过给了八十，不知道后来家里怎么还在闹。”

我已经习惯了他们嘴里的数字单位大都是万元。一个人赔八十万似乎也是标准的事故赔偿金额。

跟着来看路况的谢武秀一脸超脱生死的表情，他似乎是比其他人更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没出事前在山下吃饭，我就瞅着那家伙印堂发黑，都给他说注意点了。”

“谢武秀，你还真把自己看成半仙了啊！告诉你的那个几个司机，都给我悠着点，你也别嘴里天天吧吧的给那些孩子灌输这些迷信思想！”

三叔和崔波似乎都不待见谢武秀和老徐他们，一路上说话都是有点呛火的。不过有人横就有人软，他们争争吵吵，最后还不是一起站到了一个山脊上了？

很大一个山丘，没有被雪覆盖，在这高原雪域冒着腾腾热汽。我们走的近了，清清楚楚的看到上面是被焚碎变白的石末。下面竟然有暗红色的火炭在底下燃烧。

“这煤怎么着火了？怎么不弄灭啊？”

老徐和谢武秀摇了摇头转身下山了，大概是每一个到这里的人都会这样问吧？他们已经被问的麻木了。

崔波指着前面被破采的一个矿坑，还有在燃烧的那片山丘，他让我看那些裸露出的焦化的白色的炭：

“听当地的牧民说，这里燃烧了大概三四十年了，现在我们两个部是围着这个点破采的。”

再往前走近一点，能感觉到热汽蒸腾，我们翻越山岭，去到跟前看了下。

暗淡色的红隐在地表下，成了一条燃烧的线。我在那一刻有了种万一踏空跌落进去，被烧的粉身碎骨的感觉。

谢武秀和老徐已经往回走了很远，在雪地里成了两个模糊的身影。阳光映照着雪山，光芒刺眼。

在山顶可以看到德青能源的总部矿区，几个分部围着他那个点错落分布。取暖的的烟雾升腾而起，消散在风中。远远可以看到木里镇在白色世界里隐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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