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里往事

“你觉不觉得向楚霞比较碍事？老公，我们说让她回***堡她不会生气吧？”

从听见了我还要跟另外一个女人生一个孩子之后，德吉央宗就一直问我以前的事。

她从我的大学问到初中，她大概也知道存在青梅竹马的小学情人的可能性极小。试图从每一个我说起的女性的名字里找出她认为的那一个。现在她开始觉得长得漂亮的向楚霞碍眼了。

“可以啊！我也觉得是，马米东在我们新婚旅行时给弄一个模特范的女人陪着，算什么啊？万一……”

我故意逗她，想看看她的反应。

“你觉得你们俩有万一吗？我觉得向楚霞应该是那种事业型的女人，没有情感！”

中午我们是在马里克家里吃的，很丰盛，他的两个孩子很可爱。他是一个职业医生，收入在他们这里算的上是很好的了。

吃完饭我们就闲聊，主要还是她和马里克讨论医学和医院规范建设的问题。我跟向楚霞在房间里无聊，就在看马里克家里的那些异国风情的照片。

看到德吉央宗不时看向我们时，我心里是高兴的，幸福的。她知道吃醋了！她是很在乎我的！

当马里克的手机响起来那一刻，我们都还没意识到我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我们赶到拉瓦尔品第的市医院里时，我被我所看的震惊了。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在忙着抢救伤员，医院里不停有急救车进来，放下伤员马上就开走。

“你们愣着干什么啊？赶紧去帮忙抬人啊！”

话没说完，德吉央宗已经和马里克跑进医院里的急诊了。我赶紧叫上向楚霞去帮着护士从院子里往里抬人。

“这是怎么了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我怎么会知道啊？我听的懂英语，听不懂他们的话啊！”

我看到德吉央宗再跑出来时已经换上了手术服，向楚霞好像想到了什么，赶紧跑过去拉住她：

“你在这里不能动手术，你没注册巴基斯坦的行医执照！”

“我是在救人！我不管什么执照！”

挣开向楚霞的手，德吉央宗跟后面跟着正整理手术服的马里克一起跑着向后面的楼跑去。

是的，在生命危难时，哪个医生都会先去救人。其他的都不是他们考虑的问题。

后面来的急救车总算不再出去了。我没数清我帮他们抬了是几个进了手术室，在停下来的时候我赶紧拉着向楚霞去了医院门口急救采血点。

很多当地人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他们都在排队献血。在那里我们遇到几个中国矿机在这里援建的过来献血的人，他们说是一列客运火车撞上了一辆重型货车引起的倾翻事故。

所有手术室里几台手术还在同时进行，已经有死者被抬了出来。我不知道德吉央宗他们是怎么努力从死亡线拉回一个一个人的。但是有时候的努力是徒劳的，这种徒劳对于医生是最大的打击。

没有伤者需要帮忙了，向楚霞就开着自己的车回***堡了，她身上沾的血比我还多。

从下午一点到晚上七点多，我一直手术医生的值班室等着她们完成手术出来。

这种等待是漫长而煎熬的，不同于手术室门口和医院院子里那些巴基斯坦人，他们等待的是生与死，我等待的是可以决定生死的医生。

最后一台手术失败了，德吉央宗是主刀医生。在这场紧急事件中，她一共做了五台手术，救活了四个人。最后这个小女孩因为伤的太重没抢救过来。

从手术室出来了一群医生，他们在换衣服洗手。我看见德吉央宗一直跟其他的医生用英语讨论着什么。大概是手术的过程，又或是对于这个医院的急救设施提出着什么建议。

这里不同于国内，我在这里看不到完善的急诊分诊，也看不到对于紧急事件有效的反应速度。他们是匆忙，匆忙的没有效率。

这场事故造成十八个人死亡，重伤二十多个，德吉央宗在一群医生的注视下紧紧抱住了出了手术室就在一直痛哭的马里克。他可能在刚刚经历了从医以来经历的最大的一次打击。

在德吉央宗和医院里送她的大夫们在楼下告别的时候，我看到了曾在电影里的场景，守在医院里的家属们从护士口中知道了有个中国医生在这里接连救了很多人，他们都涌过来争先感谢德吉央宗。

我们坐上车离开时，后面还能听到人群在呼喊那四个字：中国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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