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横行

楼船二层甲板开阔之处，早已摆好了酒席，陆绎与王世贞、徐璠三人围桌而坐，一边欣赏运河两岸风光，一边饮酒畅聊。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三人倒是愈发熟稔了几分。

陆绎将目光从运河两岸成排的柳荫上收回，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看向对面的王世贞一脸笑意说道：

“马上就要到淮安了，元美兄身上还肩负着刑部的公差，要在淮安下船，今日小弟特意设宴为元美兄践行。”

王世贞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甚，也举起酒杯，笑着应和道：

“小陆大人有心了！”

“原以为小陆大人习武，不好文华，没想到在诗词歌赋上也如此有天赋，这一路上我们相聊愉快，真是意外之喜。”

“今日便要离别，为兄心中有些不舍呀！”

陆绎闻言轻笑一声。

他既然知道眼前的王盟主是“后七子”的领军人物，自然明白他倾向复古，强调文必秦汉，诗必盛唐。

有此前提，再加上他文抄公的挂，在有意引导下，自然令得王世贞对他大为赞赏，一时引为知己。

陆绎随即笑着说道“我也很高兴，此次南下有元美兄同行。”

“滋溜”一声，王世贞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脸上泛起些许红晕来。

他看着陆绎认真问道“既然你我关系如此要好，那有些事情，为兄的便得提点你一二了。”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陆绎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讶异道“不知元美兄有何事需提点我的，请不吝赐教，小弟洗耳恭听。”

王世贞闻言沉吟片刻后，徐徐问道“你是第一次接触九大家之事，想来之前从未去过江南，对那里的事情了解应当不多吧？”

陆绎闻言微微颔首。

关于“嘉靖大倭寇”，他也不过是前世在书本上对几个重要的人物，诸如王直，戚继光之类，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其他却也不甚了解。

王世贞见陆绎颔首，便继续说道：

“我生长在苏州太仓，待年长后便也开始参与九大家之事，再加上我父亲刚刚被任命为浙江巡抚，身负剿灭倭寇之责。”

“所以对那里的情况我还是能说道一二的。”

陆绎闻言笑着说道“我自然是相信元美兄的。”

王世贞闻言满意颔首，继续说道“其他的我便不提，就说你此次南下的任务。”

“说容易也容易，要说麻烦也有些麻烦。”

陆绎闻言失笑道“丁湛与周应祯，一文一武，专职御倭事宜，他们俩可能在杭州有些牌面，但是我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

“此次南下我只是奉命擒拿这两个犯官而已，有何麻烦之处？”

王世贞见陆绎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由笑道“我非是指丁湛与周应祯会抗上，而是说这两人背后牵扯着其他的麻烦事。”

陆绎闻言这是释然，好奇问道“这有什么说法吗？”

王世贞闻言笑着解释道“凭着你锦衣卫的情报，你当也知道，如今在海上最大的海商是谁吧？”

陆绎闻言徐徐说道“’净海王’王直。”

王世贞闻言颔首，随即继续说道：

“据我所知，这王直能够脱颖而出，除了他自身能力强，还得益于他善于钻营，巴结上了丁湛与周应祯，从而借着官府的名义消灭了其他竞争对手，这才独霸于海上。”

陆绎闻言皱眉道“元美兄，你言下之意是要我预防丁湛与周应祯在得知朝廷要治罪他们时会与王直勾连，从而引发不测之事。”

王世贞闻言摇头失笑道“虽然有这个可能，但是这两拨人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纵使丁湛与周应祯有此意，那王直奸猾似鬼，岂会为了失势的丁湛与周应祯而冒险触怒朝廷。”

陆绎闻言诧异道“那你的意思是？”

王世贞闻言笑道“我只是想问小陆大人愿不愿建功而已。”

陆绎闻言心中一动，有所猜测道“元美兄的意思是让我顺藤摸瓜通过丁湛与周应祯这两人目标直指王直。”

王世贞闻言笑道：

“小陆大人果真聪明。”

“要知道，黄岩县这事一出，我父亲上任后，必然是需要一场大胜，方才能向朝廷有所交代的。”

“而如今这海上还有谁比王直这个’净海王’更有分量的了。”

王世贞说到此处，不由看向陆绎认真说道：

“我也不瞒小陆大人，我如今与你言说此事，也是有私心的，希望你到了浙江能帮助我父亲一二，毕竟查探情报，策反敌方，这些事情还是你们锦衣卫更擅长一些。”

“当然，若是小陆大人不想建功，觉得不愿意蹚浑水那便当我今日的话从没说过，你到了杭州将丁湛与周应祯两人擒拿，参加完九大家的会议后，径直返回京师便是了。”

陆绎闻言心中恍然。

这王世贞行的是阳谋，只要陆绎有心建功立业，得知此事后，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相应的接下来自然会对他父亲王忬勘定东南有所助益。

不过陆绎心中倒是不太反感，毕竟王世贞说得坦荡，而至于他本人到底入不入局，自然是由他自己抉择。

陆绎想到此处不由笑道“元美兄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如今我对浙江之事还只是道听途说，所以难以给你个确定的说法，我需要到了杭州再做取舍。”

王世贞见陆绎没有应允，心中难免有些失望，暗自感叹此子如此老成稳重。

但一想到陆绎也没有立刻回绝，一口咬死，心中便也存了一份希望，于是笑着徐徐说道：

“理当如此！”

随即他伸手从袖中取出一份书信，递给对面的陆绎道：

“家父之前任山东巡抚，他得了朝廷改调浙江巡抚的旨意后，必定会先我们一步抵达杭州。”

“这里有我给他的书信一封，望小陆大人抵达杭州后，将他交给我父亲。”

陆绎闻言笑着接过书信，徐徐说道“这是小事，待到了杭州，无论公私我都会去拜会王巡抚的，到时自会将你的书信交给他。”

一直在旁边旁观一切的徐璠，见两人敲定了此事，不由笑着举杯道“两岸风景如画，两位不要再论俗务，来，我们继续饮酒。”

陆绎与王世贞闻言不由相视一笑，随即举杯相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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