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书记陈国福
等待的时间没有多长，李明听到门外的脚步声，随即门被推开。
进来的是个满面红光，面带笑容、精神矍铄老者，看样子也不过60出头，笔挺的身形如同不老的将军。
这人，自然就是老书记陈国福了！
李明赶紧起身，满带微笑，迎上前去，喊了一声，“陈书记，您好。”
其实前世的李明并不认得他，只是面试时候的一面，就再没有任何交集，连书记姓啥都不知道。
现在嘛，不一样了。
多年工作习惯，让李明到任何一个陌生地方，都有快速获取信息的能力。
走道两侧的宣传栏，早已图文并茂地多次介绍了陈国福书记。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李明更是仔细地研究过他上任以来的所作所为。从中还是可以窥视出一些道道来。
进了门，陈国福便仔细打量一番李明，拍拍肩膀笑道：“不错呀，小伙子，个子挺高，好像比你父亲还高一些。”
平城铝厂虽不大，但得到书记的单独接见，也不是每个员工都能遇上的事。绝大多数人在厂里工作一辈子，也没书记、厂长安排过这等待遇。
作为第一天刚面试的大学生，被书记单独留下来，可能也就李明了吧。琢磨着，难道是因为我爸的关系吗？
傻笑是一种蕴含东方哲学的智慧。
完全猜不透对方的意图，李明只能嘿嘿傻笑，心里想着长江后浪推前浪嘛，我比父亲高一点也属正常。
当然这句话要烂在心里，不能顺便讲。
陈国福作为部队转业地方的领导干部，老家在鲁东省青潭县，身高米，有着鲁东人特有的豪爽。
73年从南疆部队退伍后，分配到工厂，一路摸爬滚打干到了厂长的位置。
86年就调动到厅里工作，差点还有机会更进一步，上到部里。
可以说从枪林弹雨到支援地方建设，从意识形态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陈国福这辈子经历的，恐怕是只有他们这代人才能了解的风风雨雨。
风雨之后的彩虹，也是这一代人用“艰苦奋斗”这四个字铸造而成。
因为支持落后山区的经济发展和工业建设，91年陈国福就到了平城。一干就是8年，这应该就是他退休前的最后一站！
此刻这个儒雅而带有军人英姿的书记，有点得意地问道：“没想到我还认识你父亲，李伟召吧？”
李明连忙说道：“我确实没想到，我父亲没有跟我提起过。”
陈国福便笑起来，有点把话题扯远地说道：“其实没想到的是我！不知道你爸去哪里打听到了我喜欢吃猪杂粥，一早就提着平城最新鲜的猪肉上门。哈哈，听说他马上就要高升啦，这种事情嘛打个招呼就行了。况且他的儿子又不差，正常参加面试就行啦，哪里还需要一早提肉上门，真是个实在人啊！感觉回到了80年代初的乡里，那都是实在人做的事呀！”
李明脑中马上脑补这个画面，难怪老爸一早就出去了。原来是干这个去啦，有点哭笑不得。
唉！老爸真是太实在了。
陈国福坐在自己宽大的老板椅上，用嘴巴吹着存在保温杯里的茶汤，那淡淡的香味远远就飘散过来。还夹着杯中一股特别的热气。
厚而肥大的老板椅背后，白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幅苍劲有力的雄鹰翱翔图，栩栩如生。
右下还提了一行小字，不留作者姓名字号，仅仅书写着：“君不问四方，游龙苍鹰皆不凡”。
显得痞气十足。
李明还能说啥，只能站着继续傻笑。
陈国福对此似乎有点满意，喝了一大口茶水，才说道：“对了，坐吧，不用那么拘谨。叫你来就是闲聊闲聊，面试是刚才的事情，早都结束的事情了。”
李明才小心地把对面的椅子拉了拉，端坐了下来。身子坐得很直，心里比明镜还亮堂：这老书记贼精明，可不敢在细节上出错。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哪有什么闲聊不闲聊。
陈国福似乎是真的渴了，又喝了一大口。才慢慢说道：“说吧，李伟召传授了多少功力？小伙把国家政策吃得很透嘛！”
老狐狸！李明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来试探我的，只能苦笑说：“书记呀，看来我自己努力得来的成绩，还需要加上一碗猪杂粥才行呀！”
“可怜天下父母心呀，任何奇怪的事情只要附加上老子对儿子的关心，那就不出奇了。不过现在是靠真本事吃饭的时代了，工业建设需要的不是拍马屁。人才建设，是国家工业大发展的核心基础。没有真正的人才，工业就成了数字游戏了…”陈国福盯着李明的眼睛说道。
这让他感觉到奇怪，李伟召和李明都是一面之缘，谈不上深入了解，可就短时间的接触而言，让他有种颠倒的错觉。儿子深藏不露，老子单纯可爱。
李明点点头，说到：“读书时候脸皮比较厚，跟着几个导师学习，久而久之对国家的政策和行业的走向就熟悉了。加上自己对平城的实际了解，就做了些大胆推测，有不对的地方，还请陈书记多多指正！
陈国福这才点点头，问到：“既然大开发的浪潮必然要到来，那你对平城铝厂要扮演的角色有什么建议？当然，这个问题对于一个毕业生来说太难。如果没想好，可以慢慢来，去查查资料…”
“不用了，陈书记。我现在就能回答你。”李明连忙打断说道。
“哦？那我…洗耳恭听好了”陈国福带着七分不信，三分欣赏，让他继续讲下去。
李明重生算起来还不到半天，可现在却已经爱死这个时代了。先不说自己能赚多少钱，获得多少的成就。
单单这种跨越了20年的见识，还有站在后世看前世的绝对信息差，能让他不用装，一出言就能做专家！
只见他自信一笑，说道：“那就是低调做事，放空心态。积极融入国家的整体战略计划安排，认清自己的优势与不足，在变革中寻求利益更大化。”
陈国福听完立马眼前一亮，这个问题其实极其难以回答。涉及面很广，站错队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为他人做嫁妆，让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
陈国福陷思考中，时而阴沉，时而开怀。当然这仅仅是几秒钟内发生的。
李明改傻笑为微笑，直到老书记一拍桌子，说道：“很好，很好！后生可畏呀。来，喝水，我给你倒一杯。”
“不敢当，不敢当。书记还是我自己来吧”李明还是晓得规矩的，自己从茶台拿出玻璃杯，自觉倒上了。
接下来，就真是纯闲聊。老书记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回忆起过去的军旅生涯，各种英勇事迹等等。
总之，再没有任何正题了。
这让李明有点摸不着头脑。也搭不上话，面对一个不熟的糟老头子，找不到同频的FM。
只能是很辛苦的故做赔笑、还有万能的羡慕状。
唠叨了半天，陈国福抬头看看时钟指向了十二点，才半真半假地道：“今天我是动了爱才之心了，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回去转达一下老同志吧。可别嫌老头子啰嗦呀！”
“陈书记，请放心，您尽管说。”一直陪着笑脸的李明，此时突然察觉到一丝不一样的味道，连忙认真地听着。
“就说我们老家，有户人家穷得叮当响。因为意外邻居都死光了，家里值钱的东西被外地亲戚拉走了，连快破布都没留下。眼看自己啥也没捞着，就剩下个鱼塘带不走，想这下总算还能剩点吧。可没想到，别人把鱼都捞起来，能吃的吃，能卖的卖。一个不剩。等到他们都走了，虽然鱼没了，但是鱼塘还在。好不容易借到钱买了鱼苗，眼巴巴看着鱼儿长大，谁不知…”
陈国福故做停顿，有意无意地望向了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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