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碣

项碣的双眼瞪得滚圆，眼珠似乎都要钻出眼眶！他的眼前，是一幕异常恐怖的场景！

只见，永荣的皮在溃烂消失，露出了里面的骨。片刻后，永荣露在衣服外面的部分只看得到骨架，就看到一个骷髅头，一双骷髅手。

虽然这场景很恐怖，项碣却没有闭上双眼。等永荣没有了变化之后，他才摇头道：“不知这障眼法……大师是从哪里学来的？还望不吝赐教！在下也想学学！用来吓人，的确不错！”

“小施主，既然你不愿意出手，那贫僧可要出手了……”骷髅头上下两排牙齿开合发出声音。

项碣本来还想说话，但他闭上了嘴，神色大变！

因为那双骷髅手正冲他而来，但他却好像完全躲闪不了一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骷髅手靠近他的丹田。

“为何我不能动？为何只有他能动？这是怎么回事！”项碣在心中焦急的呐喊。

他的脸色极度难看，上次出现这种情况是被漠太透蹂躏的时候。这次，他又遇到了这种情况！

“呃啊……”只见永荣的骷髅手刺破了项碣身外蓝色的护罩，刺进了他的丹田中，接着便传来他痛苦的哀嚎声！

但诡异的是，那骷髅手虽然刺进了他的丹田，他却一滴鲜血都没有流出。那连接骷髅手的骨臂像是从项碣的丹田里长出来的一样，看上去天衣无缝！

“你个怪物！你想干什么？”项碣愤怒异常！痛苦缓解一些后，他便谩骂起来！

“贫僧被困在这里十年了！十年的煎熬，十年的痛苦！十年内，但凡有个人出现，贫僧也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第壹年的时候，贫僧告诉自己，如果有人来救了贫僧，贫僧一定会好好报答他！这一年受的苦就当是苦修了。可贫僧等了一年，没有人出现。

你肯定想问，贫僧被困在这里是怎么知晓时间的？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佛家自有法门。

第二年，贫僧告诉自己，如果有人出现，哪怕是陪着贫僧说几句话，贫僧也会将佛法传于他，让他飞黄腾达！可还是没人来。

贫僧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十年依旧无人出现！

十年内，但凡有人出现，都不会是这种情况。十年一过，贫僧告诫自己，接下来无论来的是谁，贫僧一定会杀了他！

因为，经过这十年的磨砺，贫僧终于修行有成，成功的……成功的修成了魔！

常言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曾经拿着屠刀的人，只因为放下了屠刀便可以成佛。天下……竟然有这般荒唐事！

造了杀业的人，为何可以成佛呢？就因为他不再去杀更多的生灵？他就这么轻松的成佛了？

贫僧一心向佛，苦苦支撑，支撑了十年，却沦落至此，贫僧不服！既然放下屠刀便可以成佛，那贫僧为何不先拿起屠刀呢？

贫僧可以另辟蹊径，等贫僧杀够了，杀完了，将那把屠刀轻轻放下，贫僧便可以摇身一变，由魔变佛！岂不美哉……”

骷髅头发出的声音有些刺耳，不过项碣已经顾忌不到了，他脸色惨白怒视着眼前的骷髅头。

忽然，他脸色又变，大叫道：“十年！十年……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当年追杀菩不弑父母的和尚！你是两个和尚其中的一个。”

“喔？你竟然认识菩不弑？看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厉害的人最终还是会碰面，就像施主和贫僧一样！”

骷髅头发出低沉的声音，这声音和刚才有些不同，或许他正在回忆往事。

见状，项碣苦口婆心劝解道：“大师！你的路，走错了！当然，这世界是人都会走错路！这并不可怕！也并不可耻！

有些人在那条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有些人会及时改正自己的错误。我觉得，大师你的佛心还是不够坚定，所以你才会误入歧途！

其实，大师你的本质是好的！所以在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前，晚辈奉劝大师一句，及时悬崖勒马，赶紧把我给放了。

我出去就给你通风报信去，让尊师来救你出去！尊师一定能救你于水火之中。”

“贫僧其实纳闷，为何你中了佛怒之毒，到现在还没有变弱……为何你竟然连一丝杀意都没有？难道这样都激不起你的杀意？贫僧如此对你，难道你不恨贫僧？难道你不想杀了贫僧？为何？为何！”

说罢，骷髅头伸出另一只骷髅手，抓住项碣的脸。

那只骷髅手并不是那么大，并不足以抓住项碣的整个头。但诡异的一幕再次出现！那骷髅手在不断变大。接着骷髅手从前到后，将项碣的头颅包住了。

“咔嚓……”只见，项碣的头被骷髅手给拧了下来。

但他并没有惊叫，也没有哭喊，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永荣，静静的看着自己的身体。

他的脸上极度平静，看不到任何的表情，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刚开始我以为只是障眼法，没想到……竟然是类似幻境一样的情况。

大师，你拧下我的头，是想让我看清自己么？是想让我换个角度审视自己么？人之初，性本善……大师劝我向佛……我劝大师向善。

至于你说的佛怒，我不知道是什么招式。但我有种感觉，感觉我似乎经历过类似的东西。”

说完后，项碣依旧平静，他眼珠上下转动着，看着自己的身体，似是真的在审视自己！

“你不疼么？你不恨么？你不怒么？为何？为何你知道这是幻境？贫僧知道了，你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宝物！或者……难道？是了！你的身边隐藏着高人。

那为何又不直接破了贫僧这幻境呢？难道……是为了磨砺你？你！好你个无毛小子，竟然设计贫僧！

让贫僧为你奠基，有了佛法幻境的经历，日后，魔道幻境对你来说，威力就没那么大了！对了！定是如此！”

骷髅头将项碣的头拿到了自己面前。此时，一双平静的眼与一双空洞的眼互相凝视着，似能碰撞出火花一般。

“大师，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功利！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正因如此，这世界才多姿多彩。

其实，我并不知道这是幻境。我也会疼！说实话，我经历过的痛苦，比此刻的痛苦要痛得多的多！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如今，再次经历这种程度的痛苦，便已经不再那么疼了。我在默默忍受，忍受这种折磨。既然没有能力反抗，那就只能默默忍受。

活了，是我的运气。死了，我也无怨无悔。我想拿到这伪装的水灵碎片，所以被骗到了这里，我认了！

我自己承担自己判断失误带来的后果。但，我认这件事，不代表我就认命了！

这世界本来就没几个人帮我，如果我再认命的话，那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我不如早些死了算了！”

项碣平静的脸渐渐有了表情，那是一副坚毅之色！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不卑不亢。时而低沉，时而婉转。

这话是他对永荣说的，其实也是他对自己说的！他通过这种方式不断的提醒和告诫自己，他不能放弃！他也不该放弃！

“为何……为何会这样……为何这点大年纪的小子竟然能有如此高的心境！这是赤子之心么？难道……贫僧的心……真的如此脆弱么？

贫僧记事开始，事事第壹！样样第壹！种种第壹！诵经第壹！斗法第壹！领悟佛法，还是第壹！

如果没有离开寺里，或许……贫僧的人生也不会如此暗淡吧。难道……师尊早已知道贫僧的弱点，所以才会安排贫僧进入俗世行走？

原来是这样！哈哈……原来贫僧的骄傲……才是贫僧最大的弱点！一十八年！贫僧骄傲了整整一十八年！

这一十八年，原来只是一场虚幻的梦！于是……师尊安排了这十年，希冀贫僧能够大彻大悟。没想到……贫僧竟误入歧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呀！既然如此的话，那这骄傲……便丢了吧。贫僧才想起来，刚出寺时，贫僧踌躇满志！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昨日的我，已然不是我！今日的我，也不是我！未来的我，更不是我！我只活在……此时此刻。

我永远都如那蜉蝣般……刹那存在！既然是刹那，那骄傲又有何用？悟了……贫僧悟了……”

骷髅头那两排洁白的牙齿上下开合，诉说着属于他的故事。

渐渐的，骷髅头上开始生出血肉，这过程并不算快，但项碣看得很仔细。

他看到了那肉是如何从骨头上生出来的，他看到了那肉里包含着的一条条的经络，他看到了那经络是怎么形成的，他看到了血肉外面的皮肤毛发是如何形成的。

他，仿佛见证了一个生命的重生！这种场景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能看到的。

等永荣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永荣抽回双手合十参拜着，一副圣洁庄严的模样。

项碣的头慢慢飞回去重新连接在了脖子上，接着，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和脖子。虽摸到了自己的头和脖子，但他并不激动。

他望着永荣，神色复杂道：“大师，既然你已经悟了，那在下就不打搅了。晚辈认为，终有一日，大师会修成正果！”

项碣转身要走，永荣并未阻止，只是闭着双眼，嘴里不停念叨着。

项碣回头看了一眼后奋力游动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游动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根本游不出去。这里的空间似乎有无限大，不论他怎么游动，他都逃不出这空间。

“真的有无限的空间么？空间是什么？无限又是什么？为何人是活在空间里的，如果人不活在空间里，又会怎样……”

项碣知道自己已经游不出去后，反而沉下心来开始静静思考。

“如果这里的空间是无限的，那么这里的水应该也是无限的。那为何我吸收这里的水的时候，能看到水会少呢？

说明这里的水并不是无限的！说明这里的空间也并不是无限的！那……只要我吸收完这里的水，是不是这空间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呢？”

明确目标后，项碣开始再次吸收这里的水。就看到他的身边出现一个个的漩涡，仿佛盛开在水里的“龙卷风”！这“龙卷风”有一种别样的美，是一种“运动的平衡”的美！

“刚才那是贫僧的骨，原来如此……贫僧的骄傲刻在了骨子里，所以，贫僧已经抛弃了自己的骨……”永荣缓缓睁开双眼低头看去。

下一刻他伸手向前抓去，他的胳膊似能无限的伸长，瞬间便抓住了项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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