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2、围火夜话
“你也花重金付代价去了？”项碣望着燃烧的火焰嗤笑道。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舍不得鞋子……套不着狼！这可是连寻常凡人都知道的道理。”这声音越来越近，突然，火堆旁又燃起了一团火焰。
不过这火焰不是单纯的红色，红色中夹杂了一些绿色，这是一团红绿色的火焰！
火焰来得快，去得也快。火焰消失之后，轩阕的身影显现出来。他出现后，自顾自的取出一个小鼎坐了上去。
至此，项碣依旧没有抬眼，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火堆。
“如果我是石道哀的话，肯定不想你找到我，应该会愿意多付一些，好让你找不到我。但是，你找到我了。说明，另外一方必定是个超然的势力，完全可以对石道哀不屑一顾。”
项碣自说自话着，像是将自己的分析主动说给轩阕听。不过这更像是一种手段，叫抛砖引玉。
“不错！莫须天的确不是石道哀可以招惹的存在！”轩阕轻笑道。
“付了那么多，就为找个人，还能笑得这么开心，我是没想到的！”
项碣这话，已经有几分讥讽之意。但轩阕并未露出不悦之色，反而笑道：“贾兄！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咱们应该展望未来。”
说完，轩阕手上已经多了一根枯枝，他也低下头开始拨弄起火堆里的枯枝。
现在，他俩终于谁也不看谁，都望着火堆。
“未来？谁的未来？你的未来？还是离尊山的未来？还是魖荣界的未来？”
“看看！贾兄你又置气了不是？”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狭隘？”
“不不！我可没有这意思！”
“噢。”
“没了？”
“没了！”
“贾兄你故意调戏我呢？”
“也算不上故意，逗个乐儿，解个闷罢了。”
“你强你有理！”
“那是自然！不过……连你现在都已经进阶魂尊了，倒是我没想到的！”
“贾兄！咱能不这么说话么？我进阶魂尊……难道不是你意料之中的事么？”
“为何必须是我意料之中的事？”
“我可是一宗之掌的亲子！若连我都进阶不了魂尊，那这宗门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也是！好东西都紧着你们用，不进阶也说不过去。”
“是好东西都让我们用了说不过去？还是不进阶说不过去？”
“有区别么？”
“有区别！”
“我们不是一类人！我和石道哀是这么说的。如今……我的答案依旧如此。”
“这不重要。”
“是不重要！”
“那聊点重要的？”
“有个条件。”
“尽管提！”
“别给我地图！”
“这可不行。”
“那就谈不下去了。”
“谈不下去了也得谈。”
“你这不像是来求人的，倒像是来压迫人的。怎么？觉得自己行了？”
“不不！连石道哀都不行，那我就更不行了！”
“知道你不行就好！不过我很好奇。”
“好奇什么？”
“冥翼后来为何还是将杳冥果让了出来？”
“就不能是我自己从杳冥凶界摘的？”
“你没那本事！”
“也是！不过冥翼的确没给我杳冥果。”
“我就说！按道理冥翼是不可能给你杳冥果的。”
“你知道了？”
“我该知道什么？”
“呃……这不重要。”
“真的不重要？”
“真的不重要！”
“唉！我是真的讨厌和你在这打哑谜，得把人急死！”
“我不急！”
“有人急。”
“这也不重要。”
“或许吧……或许就没有人吧？”
“重要么？”
“这好像很重要！”
“哈哈……贾兄你还是那么风趣。”
“不行咯！不如当年咯！”
“你要是不行……那天下的人……就没有一个行的！”
“这都被你发现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风趣。”
“你也知道我说的不是胆量。”
“就算帮我一次！”
“那谁来帮我呢？”
“你想干什么？”
“你帮不上。”
“那怎么你才肯帮忙？”
“这不是帮忙！这是送死！送死你懂么？”
“石道哀和你说了？”
“他会摆明和我说？他只会点拨！浅尝辄止！慾盖弥彰！”
“你知道我后来是怎么康复的么？”
“不知道。”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猜不到？”
“猜不到！”
“贾兄！这很好猜！不如你猜一猜。”
“在下不猜！”
“我吃土活下来的！”
“喔？天下竟然还有此等怪事？”
“何必故作惊讶？”
“不该惊讶？”
“不该。”
“何以见得？”
“上个吃土的……难道不是你？”
“应该是我？”
“应该是你！”
“这天下……不应该的事多了去了！就像有人含着金钥匙出生，有人含着血泪出生。”
“可我只能想到你！”
“说明你浅薄！说明你孤陋寡闻！说明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你是说？”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你见过那人了？”
“我被坑过！”
“那是很难受。”
“非常难受！”
“可他们没找过墨埃。”
“你是在威胁我？”
“这倒不敢！”
“这分明就是在威胁！”
“何以见得？”
“锦儿他们还好么？”
“非常好！好的不能再好！”
“那就好。”
“你好……他们就好！”
“我很不好。”
“你可以很好！”
“我也可以很不好！”
“你应该好。”
“说出这话……你不后悔？”
“身不由己！”
“借口。”
“不！这是信仰！”
“什么信仰？”
“弱肉强食的信仰！”
“弱者就该死？”
“只要他的肉，又不是要他死！”
“嘿嘿……冠冕堂皇！”
“你不是弱者。”
“你和石道哀一样。”
“我们都一样……别无选择！”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只想安安静静的。”
“这世上……有谁能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都没有！就算我躲在离尊染幽鼎里，就算我躲在自己的住所，我还是得不到安静！想要安静……就得去抢！就得去争！就得去夺！就得去杀！这才是这冰冷世界的……真相！”
“你似乎颇有怨念。”
“并不针对你。”
“也可以针对我。”
“希望不会。”
“地图留下，你可以滚了！”
“需要我怎么滚？跳着滚？翻着滚？走地滚？还是跪着滚？”
“你还是变了。”
“谁没变？难道你没变？”
“这倒也是！不过你这变化……有点大，有点超乎我的想象。”
“你过过我的日子，才能品尝那种……那种……度日如年的滋味！然后你才能理解……我的痛苦！”
“哈哈……这世间……可不是只有你痛苦！比你还要痛苦的人……海了去了！你这……依旧是借口！冠冕堂皇的……借口！”
“理由也好，借口也罢，都不重要。”
“为何还不离去？在我这……你可找不回一丝安慰，也得不到一分体面。心情好……陪你聊两句。心情不好……我会宰了你！”
“或许这正是我所期待的……也说不定呢？”
“你想和我战一场？”
“求之不得！”
“你想清楚了？你应该大概知道我的战力！”
“知道。”
“你在集败？”
“哈哈……贾兄！你可真会发明新词！”
“或许是新词，但是不是新事就不得而知了。”
“此事不提。”
“此战倒也不必。”
“为何？”
“还不到你死的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
“到你不得不死的时候！”
“贾兄还是这么自信！”
“不！你错了！你或许以为你最大的敌人是我。可惜，嘿嘿……我不过是明面上的那个而已！早已有人瞒天过海！这个情况……我一直不清楚。或者可以这么说……我并不是主角！真正的主角……另有其人！”
“这！这？这……？”
“难以接受？放心！慢慢会接受的！这世界……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但同时……没有人能一直是主角！”
“有些深奥……”
“你知道为何人们常说，我命由我不由天么？”
“为何？”
“因为根本等不到老天出手，他们的命运便已经被定死了！”
“贾兄！这说法有失偏颇了吧？这句话不是说，自己的命运由自己掌握，连天都无法左右自己的选择么？”
“嘿嘿……你信么？你真的相信么？你打心底里相信么？如果你想，你几乎可以左右离尊山方圆百里内所有凡人的命运！他们的命运真的掌控在自己手里么？
他们，也不知道哪一天……就被修士抓去剁了。也不知道哪一天……就被妖怪给吃了。也不知道哪一天……就悄悄流下了泪水。”
“贾兄！你这是意有所指？还是故意岔开话题？怎么说着说着，说到这里来了？”
“说的都是废话！对吧？”
“大概算是？”
“你总以为你高高在上，可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假如你就是离尊山附近的那些凡人呢？”
“这！”
“你在你的世界里是主角，但当你的世界被践踏蹂躏了之后，你便不再是主角！那一天……或许不远了！”
“这！”
说到这里，俩人的对话戛然而止。那离尊染幽鼎突然膨胀，但在瞬间又被压制下来，所以它只变大了一点点。
轩阕突然抬头看向项碣，一脸震惊之色，项碣依旧低头拨弄着火堆里的枯枝。
“火势弱了，得添新枝了。”项碣说着从坐着的枯枝堆里抽出了一根，丢进了火堆里。
“在我眼里，枯枝并没有分别，我甚至也没有想该让哪根枯枝先燃，只是随手取了一根枯枝而已，但这枯枝的命运却已然改变。”
由于枯枝的拨弄，火堆里溅出点点火星。这火星是其他枯枝燃烧所致，却连枯枝，都有不同的命运。
“你这话……究竟是想误导我们，从而置身事外，还是说的实话？”轩阕缓缓站起来，抬头望天。
项碣缓缓抬头看向轩阕，笑道：“一般来说。你这种人，遇事不决时才会望天！或者说……感觉自己掌控不了事情的发展时才会望天。你期望能获得些什么，但往往……什么也得不到。但下次……你依旧会望天。不过这次……或许没有下次咯。哈哈哈……”
项碣没有正面回答轩阕的问题。轩阕随即伸手，那离尊染幽鼎直接缩小飞向他的手心。下一刻，他的身周燃起红绿色火焰。
火焰之中，他神色复杂的盯着项碣，而项碣已经低头继续拨弄火堆。
很快，轩阕随着火焰一起消失了，不过在消失前的一刹那，一卷竹简被丢了出来。
大概，轩阕是乱了阵脚，不然不会如此仓促的离开。但他在最后时刻，能想起此事，也足以证明，他并不差！遇事还算冷静。
竹简落在地上便安静的躺在那里，项碣斜视了竹简一眼，没有捡起来的意思，接着他移回目光，继续低头拨弄着火堆。
“咦？是谁遗失了这卷竹简？想不到本尊竟然还有如此运气！生生捡到一卷竹简！”
没过多久，黝黑的树林间跳出来个黑影，但项碣依旧没有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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