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有灵还真是抱歉啊

将自家师父往自己的胸间一塞，阮雯就转头迅速地对刘树生说道：

“快！带你娘他们离开这里。”

然而话音刚落，小宝娘却猛地扑了上来拽住阮雯的衣角，惊人的嘶叫让冯不常直觉得刺耳难忍：

“不行！你得带我找孩子！我的孩子！你答应我了，答应我了！”

虽然这女人不像其他疯子那样喜欢砍人，但很明显，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且不说面色憔悴披头散发之类，单单是那隐隐外溢着的绝望就已经足够危险——不只是对别人，也对她自己而言。

阮雯眉头一皱，她刚提起手想拍开女人的纠缠，当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

冯不常见状不禁好奇，他并不认识眼前的这女人，但她这般纠缠，显然让阮雯有些手足无措。

他现在很想尽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鬼知道是什么东西让寨子里的人变得精神错乱杀兴大发，他可不希望自己的这几个弟子染上这些东西，只是这女人显然一副不甘罢休的模样，让冯不常多少有些难以脱身。

杀了她？

盯着这拽着袖子乱扯的疯女人，冯不常不禁隐隐将感知的扫描范围局限在她的身上，脑子里随意的蹦出来的想法却越放越大。他伸出手，摸在疯女人的脑袋上，却突然听见阮雯的一声疑问：

“师父？这女人有什么问题？”

冯不常猛然间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此时竟控住了阮雯的身体，一只手隐隐放在女人的天灵盖上，只消催动气海，这女人的脑袋恐怕就要当场迸裂。

不对，我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冯不常顿时吓得背后直冒冷汗，他忍不住后退一步，看着颤抖的双手，很难想象刚才的自己竟然做着这种打算。

成为天书的这几天，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只是因为心烦就要杀人？只是因为碍了自己的路既要杀人？

那自己和那些土匪有什么两样？

一个现代人，怎么可能有这种思绪，怎么可能会冒出来这种想法？

冯不常抓住脑袋狠狠地锤了锤，把阮雯精心梳理的头发都弄得有些散乱。他直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回想起这几天自己的思绪，他不禁觉得自己冷漠得实在是有些陌生。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焦躁烧着他的内心，令他感到好似有火烤着心脏，难受得他想要立即找人把这团火释放出来。

于是冯不常咬着牙，放下手用力按了按女人的脑袋，接着磨着牙根用阮雯的声音狠狠道：

“走，我带你去找儿子。”

说着他就朝远处飞奔，生怕自己心中涌起的杀意再让他克制不住理性，伤到这个疯女人。

“杀！”

喊杀声还未落下，冯不常就甩出一剑，他顶着血雨狂奔向前，漫无目的，又或者说别有目的地在寨子里四处游走。

眼前前方的两个大汉赤膊地扭打在一起，冯不常横剑上挑，干净利落地削去了占上风者的脑袋。

“他妈的——让你嚣张！哈哈，死了——”

刚被打倒在地的那人也没把话说完，冯不常又是一剑如蜻蜓点水般在其喉咙处轻点就迈步离去。而仅在三步之后，冯不常的身后就迸发出了一个鲜血喷泉。

不，我不该是这样的人！

“别跑！别跑！老爷们！有人想溜了！”

酸臭的茅草屋里，他听到了一声痛苦的哀嚎与愤怒中带着谄媚的吼叫。

一脚踹开腐朽的木门，冯不常再出剑，赤身裸体的胖女人被从当中切成两半，脸上依然留着些许惊恐，估计她在拽着想要逃走的女孩时也没有想到，先被惩罚的居然是自己。

瞥了一眼瑟瑟发抖不知所措的小女孩，冯不常就快步走入雨幕。

他想杀人，但他知道不该随便杀人。

“师父！你怎么了？！”

耳边传来阮雯的惊叫，但他却毫不在意，肆意地使用着这具近乎完美的身体，发掘着她的潜力。一剑一人，顷刻间寨子里就没几个站着的活人了。

冯不常喘着气拄着剑，脑子里的混乱此时也已经平息大半，只是看着四仰八叉死相各异的土匪，他也忍不住生出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都是自己干的？

打小连杀只鸡都有点害怕的自己，竟然把一整个寨子的土匪都屠了？

瞪大了眼睛，连雨落在身上都忽略在外。

冯不常完全搞不明白自己的情况了，自从成为天书起，他的行为就越来越奇怪。

“师、师父……”

耳边再度传来阮雯轻弱的低语，他一愣之下，不禁自言自语道：

“我、我这是……替天行道……对，替天行道。他们恶贯满盈，掳掠行人，残害妇女，轻慢仙人，罪不容诛……”

冯不常虽然细数着他们的罪恶，但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的是，自己连一点该有的因为朴素正义感而油然而生愤怒都没有。

别说刚才，就连自己遇到这些土匪的一开始，他都没生出半点愤怒。

方才自己那疯子般的行为，跟愤怒两个字根本搭不上边，他根本就是因为太烦了看这些土匪碍眼而已。

他甚至打一开始，就没对着寨子里的任何一个受害者产生过共情，哪怕是刘树生此前那么诚恳的倾诉，自己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寻常人该有的同理心，他是一点都没剩下。

这还是以前那个永远的热泪盈眶，永远的不长记性，容易被小作文调动情绪义愤填膺的自己吗？

“师父不必自责，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但徒儿也懂得除恶务尽的道理……只是，刘树生他们，或许还需要徒儿去解释一番。”

听着这貌似安慰的话语，冯不常咧起嘴角，他摇了摇头，不只是因为自身改变而感到困惑，也是为阮雯这完全走偏了的关心而感到无奈。

除恶务尽？若真是除恶务尽，现在这里最该除了的恶怕不是就是我自己？

“真是，完全搞不明白了。”

而就在这时，刘树生壮着胆子靠了过来。

从师父、亦或者是大师姐一开始诛杀恶匪的时候他就跟在后面，虽然现在身上染血的大师姐看上去实在是有点生人勿进的意味，但他还是鼓起勇气，轻声问道：

“师父……师姐，我们找到小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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