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着了人家道
中年女服务员似乎对李宏毅偷听她们的谈话并不在意，反倒是被他称呼她弟弟为老板，尽管口头上还谦虚着，但是神情上已经抑制不住流露出一脸的骄傲之色：“我弟弟哪是什么老板啊，他不过就开一个小作坊，这开张还不到一年呢，小伙子听你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吧？”
“我是江浙广阳的。”
“广阳？我没听说过，不过你们江浙人倒是很会做生意的，你到我们安惠来做什么？”
面对女人这么一句随意的询问，尽管不抱什么奢望，李宏毅也不装模作样，如实道：“我在老家收购了一批青石水缸，想到这边来问问看有没有人要。”
“青石水缸？哦，我见过的，就是那种农村人家里当水缸用或者腌菜用的大石缸吧？有人要啊，这在我们这里还算是半成品呢，怎么会没人要，石雕厂里只要再一雕刻打磨，就是一款漂亮的石雕鱼缸或者别的什么的流水摆件，那些东南亚人，湾湾人最喜欢这个，说是添风水，你拉过来就是，可以的话，你就拉到我弟的厂里去，他肯定会给你一个好价钱。”
李宏毅却并没有因为女人的这份热心而就盲目欣喜，而是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道：“除了青石缸外，我们镇上还有青石矿没开采，我想过来看看，这边有没有人对我们那里的青石料感兴趣的，可以的话，我想找几个石材石雕厂合作，我长期给他们供荒料。”
“有矿？是你的？”
“就在我家的自留山下面，别人拿不走的，要是这边能找到人合作的话，我回去就把整个山头都包下来开采，我这些青石缸，大多就是这个山上的青石凿出来的……”
女人的眼睛顿时就更亮了，赶快接过李宏毅递过来的那几张彩色的青石缸照片，就一张张的对着灯光看起来，还对她旁边一直在整理台面没有说话的另一女人道：“刘姐，刘姐，你看看，这石料好不好？”
“这……”
和蔼的刘姐有点为难地看着她笑了：“这我哪看得出来好不好啊？你得让你弟看才知道啊，我们俩又没在石雕厂里干过一天。”
“那也是，那也是，要不这样吧，刘姐，我晚上值班，你先带去给你家老蒋看看吧，只要你家老蒋说好，那就没错，我弟那几下，我还信不过呢。”
女人自己也自嘲地笑了，问李宏毅道：“你这些照片可以先放我这里吧？刘姐明天上午上班就带还给你。”
见李宏毅点头同意，女人便也不管刘姐答应不答应的，不由分说地就把照片往她口袋里塞，一边还笑嘻嘻地对她道：“晚上回去别忘了拿给老蒋看啊，明天记得带回来，今天这里的事就交给我吧，你先回去，你先回去……”
“你啊，就一扶弟魔，凡是跟你那弟弟沾边的事，就知道瞎起劲。”
刘姐也是笑了，冲李宏毅客气地点头致意一下后，也就开始收拾起东西准备离开了。
李宏毅便也不再多逗留，客气地再说几句让她们这些中年妇女心情愉快的恭维话后，也就道别逛夜市去了。
其实两个女人中，他更在意的，是这个刘姐，他起先就是因为听到她们谈话中提到，这个刘姐的家里人是在安惠石雕厂里工作的，他才怦然心动过去搭讪的，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却跟一个热情满满的扶弟魔大姐聊起了青石缸。
而安惠石雕厂就是今天李宏毅主动找上门去却被吃了闭门羹，门卫连门都不让李宏毅进去的那家单位，是当地历史最长、规模最大的国营的石雕厂。
在这个不断改革蜕变的年代里，凡是国营大锅饭的企业，今后会是怎么一种状况，李宏毅还是很清楚的，这刘姐家里人要是真像她们说的那种情况，李宏毅倒是很想认识一下，不仅仅是为了几个青石缸的事情，李宏毅其实对关山镇的青石矿资源开发，心里早已经有了一个整体的设想。
因此他才会在刚才和扶弟魔大姐聊青石缸的时候，吸取了今天白天太实在而到处碰壁的教训，随口就胡扯起了自家自留地上有青石矿的故事。
逛完街再回到房间里，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房间里的黑白电视还开着，灯却早已关了，李宏毅看到另外两个床位上已经住进了两个人，房间里除了一股劣质的烟草气味之外，还充满了刺鼻的脚臭味，呛人心肺。
两个彪形大汉身形的旅客，估计是连脸都没洗一把就上床睡了，呼噜声此起彼伏的，连外面走廊上都能听得见。
李宏毅只好捏着鼻子，不仅不烦，反倒乐了，这还真是只有这个年代的创业者才会有的味道啊。
他最后只得蒙起头睡觉。
第二天，本还想一大早就起来出去跑石材作坊的李宏毅，却竟然昏昏沉沉的，一觉就睡到快中午了才醒过来，还是被昨晚那扶弟魔的女服务员跑上来使劲敲门才唤醒的。
头晕目眩的起来一看，昨晚同房间的两位臭脚旅客早已经走了，疑惑之下，一摸口袋，身上的钱不见了，李宏毅不禁大惊失色。
着了人家道了！
李宏毅忍着不适，急忙问昨晚和他同房间的两位旅客是什么时候走的，女服务员说他们一大早就匆匆忙忙离开了，李宏毅把情况跟她说了之后，她立即就急跳了起来：“这不是打劫嘛？难道他们还随身带着蒙汗药不成？”
“差不多就是这种可能了。”
李宏毅思前想后，也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不觉一阵阵脊背发凉，还好自己身上只带着这么几十块现金，这要是钱多了，还不被他们谋财害命！
“这不行！这已经不是被偷多少钱的事情了，这两个人竟然身上还带着蒙汗药，那多半还不止是小偷小摸的事，搞不好还是两个江洋大盗都不一定呢，这太可怕了，昨晚他们来投宿的时候都做了身份登记的，我得马上报警去，不能让他们再祸害人，我弟弟的事情我们慢慢再说……”
中年女服务员已经气愤着急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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