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风物

王锦华与方正午一直聊天，直到王浩回家。

方正午只觉得被王锦华的才华打动，应为王锦华说，现在最好的生活，就是手里有枪。

外敌环伺，国家内部动乱不休，军阀横征暴敛，各自攻打，外国势力也来挑起争斗，瓜分国家矿产，路权，海权，现在的民国正在走下坡路。

国外虽然刚刚结束第一次世界大战，还在恢复元气，可是为了恢复经济，已经开始向国内输入商品，冲击国内制造业，如果没有强而有力的人结束这民国乱战，那国家真的要完蛋了。

只有现在拿起枪杆子，才能在接下来的乱世中活下去，直到最后，带领整个国家，走向强大。

只有手里有枪，才能保护好制造业，保护好国家的未来。

王锦华坦言说，五峰县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发展的地方，但是现在有一席之地容身，就已经很不错了。

方正午听得连连点头。

王浩到家，看见二人在聊天，不由得呆住了，看着活着的大哥，正兴高采烈的和方正午聊着国家大事。

呆立了一会，听见二人在聊以后如何发展，不由得上了心。

王锦华讲到“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其实是发展基础工业，将我们国内，大部分基础的工厂联合起来，可惜现在乱战，不过要是统一了，10年内我们就有力量能收回大部分主权。”

方正午插话：“现在国内大大小小的军阀上百，谁能做这个中兴之人呢？”

“现在还没有听说过谁有这个能力，不过关外的张作霖，手握雄兵，手下投资重金建立的奉天兵工厂，让他成为了最有希望的人之一。”

“换句话说，就是直系中派系太多，成不了事。只要张作霖有点脑子，凭他五省之地，未来可期！”

王浩也开口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越来越多的人和枪，就是未来。多的不用做，等，就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方正午却觉得有些不舒服。

因为他不知道未来的乱战还会死多少人。单单一个王占元作乱，就死了几千人，几万人流离失所。

熊克武单是出兵威吓，就让几个县都乱了起来，损失惨重。

既然未来乱世注定要终结，那么为什么我不能参与呢？我也是有这个资本的！

方正午仔细想了想，家里几十万大洋，酉阳秀山黔江彭水周围几百个寨子，至少能拉出两万人。

这边王锦华和王浩，在赵衡锡这个湘军总司令手下，虽然安全，但也是要讨好上级，还要安分守己，怕是什么时候人就因为什么莫须有的理由没了。

据自己家叔叔救回来的女人说，川边地区不太安稳，未来的机会可能就在这里。

要想从刘湘手里夺下四川可能不太现实，但是川边，还是没有问题。

遥想当年，我等西南蛮夷，从秦朝，两汉，唐，五代十国，宋，元朝，都没服过。只服过蜀汉，大明。

至于清朝，同为蛮夷也，我等皆不服。

wtm方正午是上过五年私塾的，举人开的私塾教育还是很强的。

秀才的学生教了十年谦虚点叫认识几个字，举人的学生教了五年谦虚点叫认识几百个字。其实方正午该学的历史都是一个没漏，文学底蕴也是不差。

我方正午，父母双全，亲人健康，可是生于乱世，不得不主动些，自己去寻找生路，不择手段的走到最后。

王浩又插话了“我找了个德国人，他说他们那边经济很不好，饭都快吃不起了，既然我要买枪，那就便宜卖我，我算了一下，900人的一个团，加上一百人的警察，一共要一千条枪，昨天爹带我去王掌柜家借钱，我们借到了五万大洋，还答应了要在五峰照顾王掌柜的生意。可是一条枪，还是九成新的货色，要20块大洋一只，子弹另算。另外还要买些机枪，手枪，最后还要买几门炮来充门面。”

“其他的东西什么价钱？”方正午问到。

“曼利赫尔十二响手枪（保尔柯察金同款）一只60块，c96一只60块大洋，mg08德国马克辛重机枪2500块大洋，法制1897 75mm速射炮，两万大洋三门。”

“那你还差多少亏空？”方正午问到。

“我爹已经把老家的房子和地都卖了，还找亲戚借了不少，几个叔伯和爷爷已经往这边搬了，凑了凑，我算了一下，还差一万大洋。”

方正午看向二舅和三叔，两人对视一眼，二舅走向前来。

“这样吧，剩下的我们帮忙，不过你得答应我们一件事。”

“什么事？我们需要你帮忙牵线搭桥。”

“什么？”王浩有点懵。

“我们也想认识认识那个德国人。看来正午说得不错，你果然是个有福气的，这个德国人用这个价钱卖你东西，也是够便宜了。”

“啊？这是当然，我明天就带你们去认识认识，”王浩很高兴，“我也觉得我的福气不差。嘿嘿。”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的肚子传出来咕咕的声音，这时候大家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太阳都要落山了。

方正午走到厨房，和两个孩子一起收拾饭菜。

其他人则是在给牵进院子的马喂黄豆和干草。王锦华和王浩则是不停的打量这几匹好马，时不时与方正午的二舅搭话。

至于三叔吴孟，现在一边喂马，一边与女人眉目传情，你侬我侬。

……

几人很快吃完了饭，由于人多住不下，方正午便与舅舅叔叔一起出去住客栈。

走出门的时候，椿子抓着狗剩的衣服，两个孩子依依不舍的看着方正午。

方正午有些无奈，只能牵着马又回头，问道：“狗剩啊，你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方哥哥，能不能，明天能不能带我们去城外看看，正好你有马……”狗剩有些扭捏的说到。

“你们身体受得了吗？骑马的话。”

“我们已经好很多了，你看我们肚子都没肿了。”狗剩把衣服提起来，露出没那么浮肿的肚子，看来这一个月，他们的身体好了很多。

“好吧，明天我就带你们去，不过话可说好了，明天都得听我的！”方正午警告到。

“好的，谢谢方哥哥。”

“要叫大哥，不要叫方哥哥，知道了吗？”

“知道了，方大哥。”狗剩喊到。

方正午看向椿子。

“哥，哥哥。”椿子有些小声的喊到。

声音有些小，不过还能听清。

方正午摸摸两个孩子的头，扭头骑上马。“回去吧，早点睡，明天我早点来接你们。”

与王锦华和王浩告别后，方正午几人骑马去了客栈。

开了两个房间，三叔吴孟和陈继兰一间，二舅和方正午一间。

亲眼看见小二给马饮热水吃干草和大豆后，方正午和二舅回了房间。

三叔等在房里，几人有很多话要商量。

“我们现在大概有多少人，多少钱，多少枪？”二舅首先问开了。

“我们寨子里有200个壮男，人手一杆枪之外，护卫队有40个好手。其他合得来的寨子也能抽调人手。大概能凑1500人。”

“不对啊？我记得没怎么少才对。”

“不是要凑300人加入保安团吗？”

“那对了，我这边大概算了一下，仓库里还有1000只快枪，机枪大炮若干，子弹二十余万。”二舅又接着开口。

“那我们寨子还有多少钱呢？”方正午问出了关键。

“我们陈家有20万大洋可以拿出来。”二舅说到。

“我们吴家可以拿15万大洋，3万两白银，黄金3000两。”三叔吴孟一脸豪气的说到。

“咋这么多，你干啥了？”二舅有些好奇。平时亲如一家的人，大概有什么家当都知道。可这家伙突然掏出这么多，他还真的一点不知道。

“前几年不是遇到个洋人吗，从他手上套出这么多钱来的。”

“什么洋人？”

“就是带着猫熊皮和几只猫熊的那伙子洋人。”三叔解释到。

“可我也在啊，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多钱？”二舅有些迷茫。

“那个洋人开的支票，可以换成钱！”

“什么！那张纸片片可以换钱！”二舅一脸不可置信。“那老**子好亏哦，那个龟*儿*子的，拿张纸片片求我放了他。老**子还把它甩了。”

“放心，你甩了的都遭我捡到起的。一张不少。”三叔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

“这里面一万英镑呢，你们说这得有多少钱。”

“一万英镑！”方正午非常吃惊，十万多大洋就在这么一小个信封里装着。

“对，一万英镑，其中还有些美元，光是那些美元都够付这次帮忙的一万大洋了。”

“那三叔，你带这个来这里干什么，这么多钱，有点黒（吓）人哦！”

“这个玩意有时间限制的，所以说我赶紧把他换了。换成纸币都要好点。”

“哦，原来是这个样子啊。”方正午点点头。

“对了，我们今天下午聊的你们听没得？”方正午问。

“听了，和我们关系不大。”二舅回答到。“反正我们那个山卡卡，没得什么值钱的。”

“还是有些关系的。”三叔止住了话题。

“我们现在看看嘛，到处都在打仗，打仗的频率越来越高，这么看王锦华说得不错，必须手里头有枪才安稳。”

“而且四川也乱，川边几个军阀乱战。税都收到明年去了。”三叔有些低沉的说到。

“三叔，”方正午“我们现在有这个条件，为什么我们不自己立个山头哎？”

“我们不是已经立山头立了几十年了吗？”二舅说到。

“不是这个山头。”方正午语气庄重的说到。

“不是这个山头还有哪些山头？”二舅疑惑的问到。

“你是说，我们也要加入……”三叔严肃的道。

“对，我们也要加入！既然这么多军阀都在争，老百姓过得这么难，为什么我就不能去争！我相信，我能让他们过得更好！既然这乱世展开了，就总要有人收尾啊。扫平宇内，不就是我们几千年前一直被打的原因吗？那为什么我们不能试试这种感觉呢？”

方正午还是很严肃的表情，不过严肃的表情下却轻飘飘得说出了惊世骇俗的话。

就好像，一个人问你过得怎么样，我回答我过得还行，不过感觉其他人过得不怎么样，我要去当救世主。

那种以吃饭喝水的姿态，却做出惊世骇俗的事的人，我们一般叫他豪雄。

方正午，就有这种姿态。

“你真的，说出了我们的心里话。”二舅有些激动说到。

“那又怎么样，会说不算什么，只是一种手段而已，真正该的，是去做。”方正午还是很平静的说出了这一番话。不过他脸上却流露出笑容，他知道，舅舅和叔叔都支持他了。

“那么，你想好怎么做了吗？”三叔沉重的问到。

“机会不就在眼前吗？”

“眼前？”

“既然你有一万英镑，我们就用这个钱，做定金，买上一大批装备，正好川边乱战，我们的机会不就来了？”

“买军火给他们？那他们万一不给钱呢？”

“谁说要买军火给川边这帮人了？西康那么大，还怕找不到销路？”

“那，接下来呢？”

“有5000人，我就敢打川边，给我一万人，川边至少打下5个县，给我两万人，整个川边都得听我的！”

作为家里读书最多的两个人之一，方正午还真的有这个决心和信心。

“你又不懂练兵，还那么大的口气？”

“我不会，但是有人会啊！”

“你是说，王锦华？”

“云南陆军讲武堂毕业的军官，能在不到三十岁干到团长，这么好的人才，不用岂不是可惜了？更何况，马上就是我姐夫哥了，他不帮忙谁帮忙？留在保安团蹉跎岁月吗？他不甘心，我也不甘心。他甘心，我也不甘心！”

“那好吧，我们家哎，出了个人才！”二舅非常高兴，也非常激动，三叔也擦着眼角的泪水。

自己家的孩子长大了，去做一件事，不但有决心，信心，而且还把怎么去做事情都考虑好了，自己这些做长辈的还能怎么办？读了这么多年书的都这么说，那自己这些不认识几个字的也只有支持了。

江山多有人才出，一代英才一代雄。

浪花淘尽洗金沙，空处余留真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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