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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斯神仆

现实之刃

“母亲是你吗?”

“我亲爱的孩子啊,我就在这里。”

安吉利的身影渐渐从空中飘下,她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现实和歌者世界的交界处上。她金黄的长发铺在背后,盖住了那些想要涌进豆豆脑海里的现实。

“母亲,你为什么会在这?”

“哦,豆豆,我亲爱的孩子,我选择了拥抱现实,成为了它的一部分,我也同那些正在发生和发生过的事物一样成了一个概念,进入了你的脑海,这是你父亲临死前送我的礼物,让我在这里等你,他是一位伟大的作家,他也深深爱着你。不过,孩子,这是你最后一次见我了,当我这个不再存在的虚影被你发现后,我也就成了伪造的幻象,成为了那些软管中注定要被销毁的黑球。不必因此而悲伤,不存在的注定会被遗忘,但我们这次重逢对你来说是真实的。”

安吉利搂住了豆豆,她眼泪滴在了豆豆的头发上。

“母亲,我好想你,为什么?为什么歌者如此憎恨人类,为什么歌者要把你们消灭。明明你们没有做错什么。”

“孩子,这其实是我自己的错。”

“难道你与父亲的爱也是错吗?”

“是的,对于不切实际的爱的追求,就成了幻想。”

安吉利微微停顿,就像母亲教孩子读书一样温柔的继续说着:

“歌者之所以强大是因为祂们的**足够强烈,这些恐怖的**建造了这个歌者森林。可现实是永定的,是残酷的,是空白的。而我是歌颂现实的诗人,我是祂们的最后一丝良知,是绑住祂们不会陷入无穷幻象而自生自灭的绳索,是最不该被**征服的人。可你的父亲闯入了歌者森林,他是一位作家,一位真诚且热情的作家。我被他的故事所吸引,我才知道现实的世界是如此美好,虚幻的美是多么脆弱,于是我逃走了,逃到了那个只在我诗中存在的世界:现实。”

“难道你在现实世界里不能当那座桥梁或者说当那个锁住歌者的铁链吗?”

“本来是可以的,我们本就可以在睿真本体里生活。可我怀了你,你也就成了我纵欲的惩罚。我以为自己和一位作家人类是不可能有后代的,可你的到来让我明白了歌者世界的最大的秘密,那就是祂们曾经也是人类。我无法做到杀害自己的亲生孩子,所以你一经出世,就继承了我的力量,你成了歌者与现实之间的又一座桥梁,锁链可能更为适合。因为对祂们来说,禁锢的铁链只有一只就够了,现实的碎片开始穿过你的身体扎进祂们美好的幻想中,歌者的灵感逐渐干涸,那条**之河被现实的泥土填满。祂们愤怒了,祂们所追求的美的颜色在现实苍白的纸上画不出来,结果只会是毁灭。”

母亲沉默了一会,鼓起勇气继续说到:

“为了维持原本的平衡,祂们找到了我,你的父亲为了保护你被荷马杀死了,他们本来想要杀掉你,让我成为唯一的媒介,可我砍掉了自己的头颅,这样,你就成了那座新的桥,你将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你的父亲是拥有存在缪斯的作家,他把我活着的最后一丝意识编成了存在的谎言,藏在了你的脑子里。当你进入现实的怀抱,我就会再一次出现,可我虚假的存在就会被发现,随即消逝在容不得半点含糊的现实里。我在这里的职责只有一个,等待着你的到来,并告诉你想要知道的一切,更重要的,让你原谅歌者们。”

“为什么啊,母亲,祂们根本就不是歌颂神的诗人,

祂们自私贪婪,祂们逼迫你自杀,还杀害了我的父亲,为什么祂们值得你的同情。”

“孩子啊,你忘了我给你说的,歌者也是人,祂们更是人类历史上最悲惨的那些人,让我给你讲讲歌者的故事吧,或许你就能理解了。”

母亲抱着豆豆的身影逐渐消散,就像被吹走的沙粒,豆豆的手中被她留下了一把刀刃,它并不锋利,它是由一面镜子制成的,把它握在手里,里面传出来的寒冷把那些数不尽的真实隔绝在了脑外。豆豆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脸,上面流着泪水,他的脑海中回想着母亲给他讲的故事。

“当潘多拉魔盒中的诅咒涌进人类世界的时候,其中“渺茫的希望”给了人类活下去的最后一条路,那就是对明天的憧憬和对美好的信心。为了抓住这赢弱的“希望”,人类开始思考和想象未来,就这样缪斯出生了,她是人们的灵感,是一花一世界的灵性,更是人们改变现实的途径。可沐浴在她的力量中,人们忘了,“渺茫的希望”是诅咒,而它带来的神罚便是无穷的**。陷入**的陷阱中的人类不乏伟大的作家,可缪斯的力量无法限制他们的想象力,无法满足他们膨胀的**,正是这些超出现状的**让他们构建起一个注定灭亡的理想国,他们开始看不到现实的边界,他们渴望一个只有美的世界。最强大的**是对千古规矩的挑战,是对自然规律的打破,是对生死界限的拉扯,这些神设立的法律如果被破坏那结果将会是整个人类的灭亡。但他们已经不在乎了,他们不惜发动战争,把看起来肮脏的普通人全部屠宰殆尽。他们歧视

平庸的生活,瞧不起那些满足现状的人,这世界的一切定律在他们看来都是死气沉沉且愚蠢的,他们渴望的是真正的自由。当孩子问他们什么是美,他们说只有满足**是美的,满足不了**的现实都是丑陋的。这难道是他们的错吗?不,这是希望的诅咒,而缪斯的力量加强了他们。在战争之后,只有这些人有能力幸存,他们聚在一起,把自己的对世界的疯狂幻想与他人分享,这使得他们的力量再度增加,身上的诅咒也再度加深。而这次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的作家聚会开启了创世境。在当时,这个有着无限力量的地方差一点导致了人类的灭亡。只有一位作家靠着战争给他带来的震撼走出了自己的想象。他是掌控秩序的缪斯,他顷刻间明白这股建造世界的**会给这个人类带来什么。于是他在创世境中创造了歌者森林,这个超出现实,让他们活在自己梦境中的地方。在把全部作家带进这个超出现实的地方后,他亲手杀死了他们身上的缪斯,然后把他们和自己留在了这里。而为了让这些可悲的人类继续生存,他在其中歌颂冰冷的现实,保留了歌者森林和睿真本体的联系。这些作家的身体开始变形,最后成为了现在所说的歌者。而这里原本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可树木被他们的思想滋润,慢慢变得抽象和扭曲,最后成为了这个像大脑的地方。在这里的歌者是最愚蠢的生物,他们每天都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中,每次连接上那些软管,那些超出现实的幻想就会被吸收,变成记忆的黑球,然后被这片森林的土壤吞噬。那就是粉色软管的工作。所以这片地方还有一个名字,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这里被称作:潜意识。在这里没有意识能突破软管的吞噬,所留给歌者的只有虚假的冲动和刺激。而掌控这一切的就是那位秩序缪斯的神仆,他本可以留着这些作家自生自灭迷死在幻象中,可他没有,他珍视这些疯狂之人的想法,对他们心目中的美无条件的接纳着,给了他们所需的一切,让他们在这片歌者森林中生存着。可他发现自己作家基于现实的力量完全抵挡不了这些歌者疯狂的幻想,为了巩固让他们存在的现实,为了全力稳固和治理这个地方,他放弃了自己脑海中清醒的现实,甘愿堕成歌者,并与一位女歌者结合,生下了一位全新的连接现实的人,而他自己用**的力量统治歌者森林并把现实中那些在历史长河中又失控的作家拉入这里,以保护睿真本体的安全。这位统治者就是荷马,而我,他的女儿,就是那个新的桥梁,可我犯下了那些歌者犯下的错误。如果这一切要找一个罪人的话,那就怪缪斯给了人类实现“飘渺的希望”的能力。”

豆豆看着手里的刀刃,他想着母亲给他说的每一句话,他被这段历史所震撼,他不知道看似有无限力量的歌者竟然是如此可悲的人,他们将被困在这片森林,永远无法碰触到现实的边境,永远无法感触到所有所有。

祂想到了眠推动他向前的那只手,想到了被母亲抱住的温暖,想到了去睿真本体的冲动,难道这就是**?这些就是属于他的不可碰触的幻想吗?

刀刃散发出来的冰冷把豆豆的思绪拉回,祂才明白荷马所说的“此乃汝职。”祂身上背负的使命是祂没有想到的,也是祂不想承担的。

祂要做那个被所有歌者鄙视的绳索,锁住祂们最美好的梦想,锁住祂们想要与母亲拥抱的冲动,锁住祂们想与朋友玩耍的想法,更要锁住祂们改变现实的能力。就跟自己手中这把又镜子制成的利刃一样,映射出祂们真正的模样,这真实的感觉就是这刀刃的危险,它将刺伤那些走不出幻想的歌者。

只有一个问题留在了豆豆的脑子里,随着他回到了歌者森林。

荷马似乎预料到了祂会再度出现,站在远处一动不动。而后面已经被老鹰的冥火变成了一片火海,眠用他的力量赐予了这些冥火生命,让他们更加有力量。这些能够灼烧灵魂的冥火在普罗米修斯的指挥下把那些想要冲上来的歌者逼退,她的灰色眼睛坚定地捕捉着歌者的动作,没有一丝惧怕。而歌者们在软管的掩护下,只露出那些颜色各异的条带,发出各种声响,无不是咒骂和怒号,但没一个敢靠近他们。

眠看到豆豆重又出现,急忙大喊到:

“我们正在等你,快跟我们用乞灵径逃离这里。”

豆豆没有回答,他还在思考着那个问题,最终他没有回答眠,反而走向了荷马。

荷马伸出的带子被祂手中的镜子利刃轻易割断,在那反射出来的镜像中,荷马的黑洞明显开始坍塌,属于老人浑浊的眼睛和矮小的鼻子若隐若现。

“爷爷,请您回答我一个问题。”

豆豆叫出爷爷的时候,与歌者对峙的眠明显愣了一下,显然他不知道他们还有这一层关系。

“汝休称吾为爷,吾有一女,而汝致其亡。”

原来是这样,豆豆明白为什么这位自己的爷爷没有给自己独特的关照和爱,原来祂把母亲的死去归结到自己头上,可为了稳固连接又没有办法报复自己。祂对豆豆的感情只有害死自己爱女的恨。

“爷爷,我又见到了安吉利,她给我讲了歌者的

故事。”

在歌者森林中,荷马头上的黑洞没有任何变化。可那印在现实之刃上的属于荷马老人的眼睛中却涌出了泪水。

荷马冰冷的说:“安吉利乃罪人,其知其职却择欲,此乃爱欲,为玩忽职守,为罪不为过。”

豆豆明白的,安吉利也犯下了那些作家的错,她满足了自己对爱的幻想。但这些回答不了豆豆的这个问题。

豆豆的卷头发跟着祂的头在颤抖,祂的眼睛盯着前面的爷爷。

“我知道你是一位伟大的作家更是一位伟大的人类,可是为什么歌者不能选择放弃生命而选择死在**中。”

“幻乃虚,现为存,生即为存。”

“不,您被秩序缪斯限制了,死在幻想中难道不才是这些歌者的解脱吗?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保护这些被**控制的人,为什么不让他们就在自己的幻想中走火入魔,最终消亡,这样即便是死亡也是快乐的啊。”

“吾待一天,歌者忘之梦,重归于人。”

荷马沉默了很久才回答,祂幻想着有一天这些人类能走出**的诅咒,重新正常的生活,那时歌者森林就不会再存在。

豆豆低下了头,祂不满意荷马的答案,可问题超出了祂的理解,祂没有再说什么。荷马在祂心目中从无情独裁者的形象变成了一位慈善的老人,他看着他的子孙们犯错,用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捂住他们的眼睛,始终等待着一个救赎他们的机会,然后把手松开,让他们好好的欣赏这个美丽的世界。

“可究竟该怎么做?”

荷马很久没有说话,祂的降落在地面上,祂从现实之刃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他早已衰老的不成样子,那干瘪的皮肤完全包住了骨头。与祂歌者洁白坚硬的皮肤做对比,祂知道了现实的可怕。

现实寒冷的阳光从这把刀刃里照进了歌者森林。所有歌者都不动了,祂们内心只剩下了恐惧。

从荷马口中挤出了三个字:

“创世境。”

随后祂又说到:

“解此题只得进创世境,即使如此,吾仍不知果。更甚者,歌者已无此机会。而作家已被打败。”

眠听到了祂们的对话,他在思考荷马的话语,什么叫作家都已经被击败?难道创世境真的塌了吗?

“等等。”

眠插入了祂们的对话。

“我是生命缪斯的仆人,-会成为一名作家,我会帮你们找到答案的。”

豆豆和荷马都看向了他,他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在抖动,不自主的想要走进荷马的黑洞。

他不知道的是,荷马在这短短的几秒审视了眠的全部人生和他最深的**。

“汝望死而复生,此乃罪欲。待一日,吾确信汝将化身歌者,活于此,何能降此大任于汝。”

祂看出来眠进入创世境复活父母的**,这会让他踏入同前面作家一样的歧途。

祂是对眠在说话,那是一阵奇怪的声响。荷马和豆豆说的话在眠听来也是奇怪的声响,但他都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可豆豆却发出了一段声响。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这段声响没有被翻译,是豆豆专门给荷马说的话,眠不知道祂说了什么。

荷马好像突然明白了,又把头转向了眠。

“吾晓,汝所言极是。”

荷马点头,对于眠和普罗米修斯而言这似乎意味歌者森林这段经历的一个结尾,周围围着的歌者纷纷退去,荷马也又慢慢升起,豆豆走进了他们,可直到最后他们也没能弄明白是什么导致了豆豆和荷马的改变。

“休止。”

这是荷马的最后一句话。

而眠不知道的是,豆豆从现实的碎片中看到了眠身上最大的秘密。祂对荷马说的那句话翻译过来是:

“他不会被**抓住的,他没有缪斯,但他能进入创世境。”

这就是眠冷酷的现实,即便他有**,他也没那个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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