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使徒

罗杰叹口气，心说罢了罢了，还是交给城防营吧。这货是死是活，就看自己的运气了。想到这里，罗杰把纳维从木盆中拽了出来，甩到桌子底下。

“待着别动，否则不管你死活……”罗杰交代了一句，拆下了窗口的闪电卷轴，安放在靠近桌子的地板上，然后将触发的丝线按照四条桌腿围成一个囚笼，两端连接在卷轴之上。罗杰稍稍注入一点魔力，这个笼子就算成型了。只要被围在桌子下的纳维触到一根丝线，闪电卷轴将一记霹雳闪电扔在他头上。

纳维看着罗杰忙活，诧异道：“不杀我了？”

“没兴趣……”罗杰回答。处理好卷轴，罗杰想了想，又翻了翻他以前的收藏，从里边找出来一个储能卷轴，布设了一个小小的电网。在卷轴之中注入魔力，那个若隐若现的电网便将整个桌子笼罩起来。

估计了一下电网的消耗，那个储能卷轴大概能支撑一整天的时间。这个手段倒不是为了困住纳维，而是阻挡凯伊的意识——他现在不想凯伊有任何机会接触到其他人。

处理了纳维，罗杰不顾夜深，摸黑回到了杰尔曼——他可不愿意睡在一个杀手身边，尽管现在这个杀手只剩了半条命。另外，他还想再看看哈伯特的“供词”，之前没太注意细节，但是这一回，细节似乎很重要……

哈伯特的“供词”里边提到，他找过不少埃姆镇的流氓，但是碍于恩岚一伙儿人的“淫威”，他们没一个敢于接手这买卖的。而他找到纳维纯属偶然，按照描述，当时纳维正带着一个人在埃姆镇内找工作。不过他们两个人穿得破破烂烂的，别人只把他们当乞丐打发。罗杰想想也是，他第一眼见到纳维的时候，也把他当作一个在酒馆钱讨酒钱的破落户。

罗杰对纳维“带的那个人”比较感兴趣，在决定纳维死活之前，还需要把可能的隐患一并处理了。

拿定了主意，罗杰才在硬板床上躺下。他的水系魔法水平太差，能止血但是不能治伤，稍一移动，伤口就钻心得疼。隔壁倒是有一个水系魔法的大师，但是罗杰想想，还是放弃了。首先他不太好意思；其次，隔壁那女人似乎对怎么杀人更感兴趣，至于怎么救人，她的手段未必有自己高明。

苦熬了一夜，罗杰几乎没怎么睡着。天一亮，他就顶着黑眼圈奔向了诊疗室。值班的水系法师一边给他治伤一边刨根问底，罗杰随便搪塞了几句，伤口一愈合，他就撒腿跑了出去。

租了一辆马车，罗杰先奔向城防营，叫上了海洛。看到罗杰挂在脖子上的左臂，海洛吓了一跳，心中明白又出事儿了，所以一句废话都没有，背上自己最顺手的重剑，跳上马车，催马扬鞭，朝着罗杰指示的方向奔了过去。

哈伯特所说的纳维落脚之处在埃姆镇外，那里本有一片树林。守林人在那里有一间石头砌的简陋屋子。树林被伐尽之后，那块地成了荒草地，石屋也废弃了。不过对于钱袋比脸还干净的纳维来说，头上有个挡雨的住所就不错了，那个石屋就成了他暂住的地方。

海洛知道罗杰这是来“斩草除根”的，为了不惊动敌人，远远地停了马车，手擎重剑一马当先。罗杰捏着个卷轴紧随其后，两个人奔到石屋旁，海洛一脚踹翻那扇本就破烂不堪的木门，将屋里边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黑瘦小子吓得浑身一哆嗦。

看着眼前横眉竖目的巨汉，黑小子手忙脚乱地操起一把生锈的匕首，颤颤巍巍地举在胸前。

面对这么个小角色，海洛都懒得动用斗气，重剑一挑，便将他手中的匕首击飞。罗杰也进来了，看到破衣烂衫的小家伙坐在一个明显大一号的崭新轮椅上，基本明白纳维那五十个银币到底花在什么地方了。他凑上来，作出一个狞笑的表情，将匕首指向小个子的胸口说道：“小家伙，是跟纳维一伙儿的么？”

黑瘦小子明显认识罗杰手中的匕首，惊呼一声：“你把我哥怎么样了？”说完就想去抓罗杰的手。

罗杰将匕首一收，小子扑了个空，海洛一个巴掌甩过去，黑小子便被扇了回去，连带着轮椅都往后悠了一段。

罗杰心说，原来是他哥，这次抓人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他要是弄死了纳维，不定哪一天这小子就会跑来找自己报仇了。想到这里，罗杰冷笑道：“你哥事儿发了，跟我去见他最后一面吧。”说着把匕首别在腰间，伸手就要去抓轮椅上的小子。

结果那小子跟他哥是一样死脑筋，倔脾气，尽管知道自己不敌，冲着罗杰的手就咬了过去。罗杰叹气，又甩了他一巴掌，然后用了点魔力，把他给电晕了。

海洛皱皱眉头说道：“这简直就是个小亡命徒啊……”

罗杰点点头说：“跟他哥一个样。”在来的路上，罗杰已经将来龙去脉解释给海洛听了。对于这种脑袋里边缺根弦的家伙，海洛也挺无奈的。

伸手抓了黑小子的衣服，海洛像捏只老鼠一样把他给拎了起来。罗杰向四周看了看，实在没什么能拿走的，不过想了想，还是把轮椅给推上了——总让海洛拎着个人也不好看，毕竟二人还得带着他回埃姆镇。

将轮椅和昏迷不醒的小子扔上马车，海洛甩着鞭子，二人又火急火燎地奔向罗杰的小楼。抓人顺利得很，但是罗杰可不敢保证自己的简易牢笼能困住纳维太长时间。要是抓了小的跑了大的，就有些不值了。

回到小楼，海洛看看四周无人，没用轮椅，直接将人拎了进去。罗杰跑到二楼看了一眼，舒了口气，纳维一动不动地躺在在桌子下面，还剩下半口气。撤掉闪电卷轴后，罗杰把纳维拖了出来，打开一个从诊疗室购置的疗伤卷轴，释放在纳维身上。

于此同时，海洛拖了一条椅子来到二楼，把手上的黑小子放在了上面。罗杰回过头来，又在黑小子脸上吹了一股寒气，忙完了这些，他手上的两个俘虏都悠悠转醒了。

“好了！”罗杰一拍手说道：“现在是时候让你们兄弟俩开始表演一场苦情戏啦，你说我是先弄死哪一个比较好呢？让你们两个自己来挑吧！”说完之后，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就好像见到多有趣儿的事儿似的。

海洛没搭理罗杰的恶趣味，自己拄着重剑立在一旁，他一直对这两个人戒备着，生怕他们暴起发难。他可没罗杰那么轻松……

纳维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心里彻底冷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被哈伯特卖了个彻底。黑小子看到被五花大绑的纳维，叫了一声“哥哥”就要冲过去，罗杰很适时的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按了回去，同时一把匕首横在黑小子的下巴之下。

这一次，黑小子老实得很快，只是两行泪水不由自主地滚了下来。

“说吧，只要你放过我妹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纳维有气无力地说道。

“让你做什……等等，什么玩意？！”罗杰本来想接着纳维的话头说下去的，突然意识到了他对黑小子的称呼，拿着匕首的右手颤了一下：“这是你妹妹？”说完，他用怀疑的眼神看了黑小子一眼，又瞅了一眼海洛。海洛做出一个无奈的模样，他一直拎着那个黑小子……啊，黑丫头，可是压根没感觉出来那是个姑娘……

罗杰惊讶得够呛，都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他扳过黑丫头的脸，眉目挺清秀的，问题是这黑脸配上乱糟糟的短发，鬼才能看出来是个女人？黑丫头明显不愿意被罗杰扳着下巴，脑袋使劲晃了一下，脱离了罗杰的“魔掌”。

然而罗杰仍旧不敢相信，将匕首交到左手上，他抓上了黑丫头的胸口——那里平平如也，一点柔软的感觉都没有……

“女人做到这份儿上也真失败……”罗杰感慨了一声，看这黑丫头也不是个孩子模样，估计有十六七岁了，胸平成这副德行也不容易。他自顾自地在那里感慨，完全不顾椅子上女孩的死命挣扎……海洛终于看不下去了，使劲咳了一声，才把罗杰的思维给拉回来……

“这一对儿可真是活宝……”罗杰叹了口气说道：“一个男不男，女不女；一个脑子里边缺根弦。我怎么就遇上这么两位……”

一直没说话的海洛讪笑了一下，对于罗杰说道：“行了行了，别扯那些没用的。你到底想怎么处置这，呃……这对兄妹？”被刀子捅的不是他，而且纳维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怎么都恨不起来。再加上个营养不良，连胸部都没培养出来的妹妹，他还真不想将这两个人送上绞刑架。不过因为挨刀子的是罗杰，他也不好意思乱做主张。

被这么一闹，罗杰也有些心软。可是纳维是个认死理儿的榆木脑袋，雇主说一声“往死里弄”，他就真为了五十个大子儿去杀人，而且还责任感爆棚的非干掉罗杰不可。罗杰听得出来海洛话里边的意思，可是他又何尝不担心自己的小命儿？这也是为什么他动了斩草除根的念头——纳维一根筋，他的同伙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罗杰叹口气，收起匕首，放开了椅子上的黑丫头。丫头恨恨地瞪了罗杰一眼，将目光落在纳维身上，轻轻喊了一声“哥”，然后便泪下如雨。

不光是海洛，罗杰也看不得女人哭，可是处在他这个位上置，却也没法去劝。他走了两步，站在海洛的旁边，捏着下巴想了半天。海洛没打扰他，只是看着眼泪流的跟条小溪似的黑丫头，以及满脸心疼，对罗杰咬牙切齿，却又报着一丝希望，强忍着怒气的纳维……

罗杰又叹了口气，心里说了一句：自己这阵子叹的气越来越多了。然后他蹲在地上，对牙齿都快咬碎了，却强忍着不哭不说话的纳维说道：“真他妈的郁闷，遇上你们两个算我倒霉。我就问你一句话：今天放了你，你还会找我麻烦么？”

纳维脑袋有些转不过弯，不过他并不是真傻，当然能听出来罗杰话里边的意思。眼前人既然肯放他一条生路，哪有不抓住的道理。他想都没想就赶紧说道：“不会了，我向光明神发誓！只要你放了我妹妹，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他倒是情深意重，先开口替妹妹求情。

纳维说得恳切，罗杰却不会相信他的誓言。如果有必要，罗杰可以向任何神明发任何誓言，然后轻描淡写地打破誓言。所谓“推己度人”，罗杰一点都不相信纳维的话。

“别来虚的！我连光明神都信不过，何况对他发的誓？”罗杰说道：“我有个想法你听听，答应就答应，不答应你俩就收拾收拾准备去见冥神吧。”

“你说！”纳维赶紧顺杆爬。黑丫头也止住了泪水，眼泪汪汪地看着罗杰。

“你写个认罪书，然后离开埃姆镇，两年之内不许回来。想必你也知道，这些天城防营正在搜寻你的行踪，你留下也没有好处。而她得跟我签两年主仆协议，算是人质。你也看得出来，跟着你，别说活得像个女人了，她活得都不像个人！”罗杰没好气儿地说道。

纳维没有答话儿，而是转头看了一眼他的妹妹。黑丫头生怕他哥哥倔脾气犯了，赶紧对他点头，让他答应下来。她不知道罗杰会怎么处置她，但是兄妹情真，她倒真希望能用自己的命换回他哥哥的命……

“可是……她的腿……”纳维吞吞吐吐地说道。

罗杰明白他的意思，既然是主仆，以她妹妹这个样子，说不定这个“主人”还得照顾“仆人”，这明显不合常理。纳维是担心罗杰虐待他妹妹，或者又有什么阴险想法。

“心思挺多啊！”罗杰拍拍他脑袋说道：“怎么这时候你就不是个一根筋的傻缺了？”

纳维想脸红来着，就是有点供血不足，红不起来。

“我缺个助手。这活儿需要动脑子，体力上无关紧要。”罗杰说道：“就看你这个蠢样，她跟着我，肯定混得比你好！”

纳维无法，只能点头。他猜不出来罗杰的打算，然而心中却明白，再坏的未来，也比见冥神要好很多。

毕竟，活着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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