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贼眉鼠眼
朴四方拿着火柴盒在桌子上敲了两下，说道：“我们有几辆
二手车在高丽那边，需要趁着天黑的时候，摸界开回来。”
所谓摸界，就是指偷偷跨过边境线，而不经过海关。
延州和高丽一千四百多公里的边境线，有不少高丽国境警备队的士兵换防后，都会寻到这边亲戚家，喝酒吃肉，睡一觉后再回去。
也有很多像朴四方这样的人，走在一些不为人知的小路上，两边倒卖一些东西赚钱。
说白了，就是走私。
关于红极一时的中苏、中俄倒爷，梁文东听过不少，要不也不能琢磨往老毛子那边倒腾货。
可高丽这个封闭国家向来神秘，梁文东虽然也有些高丽那边的亲戚，但关于这方面的情况，知道的也不多。
更不曾想，竟有人这么大胆子，敢从高丽走私汽车进来！
“开过来一辆车，给一千块。
你放心，高丽那边我都打过招呼，给了钱的。
咱们这边边防的巡逻规律我也摸清了。
你们只要趁着黑天，从图们江上把车开过来，就行！”
梁文东翻了个白眼，说道：“你那车会游泳啊？还从图们江上开过来，你咋不说直接从天上飞过来。”
朴四方急道：“你是不是傻了，现在是枯水期，江水很小，也就一步跨！人都能走，别说车了！”
梁文东一拍脑门，自己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但这活儿他没做过，还真有些没底。
被自己这边的人抓了最多蹲笆篱子，要是被对面那群疯子发现，一梭子子弹给自己突突了，自己老娘和妹妹怎么办？
还有刘婉书怎么办？
见梁文东面色阴晴不定，半天不说话，朴四方急道：“东子，我还能坑你么？行不行的，你倒是给个痛快话啊！”
梁文东眼一闭，心一横。
“干了！”
梁文东咬牙道。
一辆车一千块啊，八九年国企的高级工人一个月工资才几个子儿？
梁文东也想好了，这事儿就跟赌博一样，不能贪心。
他决定赚够一万块钱就撒手，进点羽绒服运动鞋啥的往老毛子那边倒腾，利润也不少。
“好样的！那你在家等我消息，过两天我再来，带你去摸界！”
“你小子就等着大把赚钱吧！”
朴四方挤眉弄眼地拍了拍梁文东的肩膀，蹑手蹑脚地走了。
梁文东笑了笑，没说话。
一辆走私车至少几万块的利润，自己赚的这点和朴四方赚的比起来，毛毛雨。
但梁文东也没什么不平衡的，人家有那个关系，有那个手段，就该人家赚那个钱。
要没朴四方扶他这一把，他还真要为启动资金发愁呢。
“东子，他找你啥事儿啊？”东妈估计一直没睡，朴四方刚走，就披着棉袄走进西屋问道。
“没啥大事，知道我会开车，让我帮他忙活忙活。”梁文东道。
“真的？”东妈有些不信。
梁文东用力点头。
“真的。”
东妈这才放心一些，说道：“那小子打小就不学好，小偷小摸啥都会，这两年听说总和街里几个小流氓混在一起，把你老姨气的不行。
都是表兄弟，你帮他忙活两天就找个由子回来，那不是啥好人！”
梁文东认真应道：“哎，我知道了，妈。”
...
第二天一早，老军子又来了，手里还拎着热乎乎的包子，还有几块猪肉和几只猪爪子。
“咋样，东子，脑门还疼么？”老军子递给梁文东一根烟，笑道。
梁文东接过烟，摇摇头，说道：“来就来，又拿东西。”
老军子笑道：“擦，那上谁家还有空手的？”
东妈为难道：“那也不能来一回拿一回啊，别说东子不好意思，大姨都不好意思了！”
老军子笑道：“哎呀，没事儿，大姨。
我家里肉可多了，都是他们送的，吃不完等开春也放不住。
猪蹄子我特意都拿的前蹄，没有后蹄，您就放心吃吧！”
梁冬梅可不知道啥应该不应该，早扒开装包子的塑料袋，拿出一个肉包子，斯哈斯哈地吃了起来。
东妈又客气了几句，知道老军子的性子，只能叹口气，把肉拿到仓房里冻了起来。
老军子扒拉一下梁冬梅的辫子，笑道：“擦，冬梅，没看见我？就知道吃包子！”
小姑娘给了老军子一个灿烂的笑脸，脆生生地叫道：“军哥！”
老军子哈哈大笑。
老军子本名杨立军，他爸是敬信乡粮库的一把手，有名的粮耗子，家里有钱的一笔。
九三年捷达刚投产的时候，杨立军他爸就花十几万元给小儿子杨立波买了一台捷达，有钱程度可见一斑。
杨立军说道：“今天啥安排啊？”
梁文东说：“没啥安排。”
等东妈吃完下桌，杨立军才挤着小眼睛问道：“不去一中看看你媳妇儿？”
梁文东摸了摸下巴，他还真想过，但现在兜比脸都干净，去了干啥呢？
看着碗里的肉包子，梁文东有了主意。
“去！等会儿先给冬梅送去学校，然后再买几个肉包子，给婉书送去。”梁文东一脸认真地说道。
杨立军翻了个白眼，笑道：“擦，你倒真不跟我客气！”
梁文东笑道：“这不是能者多劳么，哥们总有发达的那天，到时候带你一个。”
二十多岁正是爱吹牛逼的时候，杨立军哈哈一笑，说道：“行，那我等着。”
“哥，刘婉书是谁？”梁冬梅凑过来小声问道。
梁文东没好气地推开她，说道：“赶紧吃你的包子，小孩子家家，啥都问。”
“哼！不问就不问，凶什么凶，谁乐意知道似的！”小姑娘一甩辫子，留给梁文东一个后脑勺。
梁文东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怎么凶了？
吃完饭，梁文东和杨立军开车给梁冬梅送到学校，看着从车里下来、神气活现的冬梅，还有旁边同学羡慕的目光，梁文东赚钱的心思更迫切了。
到街里的早餐店买了五个肉包子，还有一袋豆浆，两个鸡蛋，二人直奔一中。
“大哥，我们进来给我妹妹送早饭，一会儿就出来。”杨立军递给门卫一支烟。
学校门卫都是有眼力见的，见杨立军开着吉普车，穿着皮夹克，抽的也是大云，就知道对方不好惹，点头就给放进去了。
三年二班，刘婉书正在上早课。
早上就喝了一碗大碴粥，又干了一早上的活，烧炕、做饭、喂猪，肚子里早就空了，正饿得难受。
无意中扭头一看，就见窗外两个男人正贼眉鼠眼地往教室里看。
没错，在此时的刘婉书眼中，教室外的梁文东和杨立军，就是贼眉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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