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纪：莱茵的史诗

第105章 奥帕夫人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城堡书房内，沃纳刚刚听完德尔曼与赛金思对超凡世界的描述，语气很是难以置信。

“真的有超凡者？”

一旁的两人摇头笑着。

“沃纳，刚才那几个灰袍卫士表现的能力，你不是已经亲眼看到了吗？”赛金思好笑道。

“可……”沃纳努力保持平静，却又抑制不住自己的惊讶表情。

“可这是实在是超出了我的认知，世界上竟然还有能徒手掰弯实心钢管的人？”

“如你刚才所见，确实是这样。”德尔曼点了颗烟，解释道：“不仅如此，还有很多超凡者具备更加神奇的能力。”

“就比如晚宴那天？”

“没错，那晚的一切，都是超凡者搞出来的。”

“那可是三万多条人命……”沃纳显得有些惶恐。

提起这个，德尔曼与赛金思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超凡者对于他们这些普通人而言，确实是生杀予夺。

而想要成为超凡者，靠得全是天生的灵性天赋，像他们这样的人，哪怕有再多的钱和权势，终究也无法脱离凡人的范畴。

所幸这个世界还有教会和一些秉持守序态度的大型超凡组织、国家势力在维持，所以才让大部分民众免于受到超凡者的威胁。

像摩恩这样历史相对悠久的家族，更是会刻意吸纳一些超凡者，来保证自身的安全以及做些普通人不好办到的事情。

“那你们之前说的‘今晚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又是什么意思？”沃纳这时又问道。

“那是因为大人物们都不想让普通人知道超凡者的存在，于是他们将会在今晚十二点钟，用一份假的记忆来替代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将一切真相都掩埋起来。”

德尔曼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带有特殊图案的银质硬币，将它交到沃纳手上。

“这是可以避免记忆被篡改的东西，今晚你将它贴身收好，免得忘了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

这种银币是教会那边送来的，目的便是防止像小伯爵、兰伯特子爵这样的本地权势人物也被仪式清除了记忆。

毕竟超凡与普通人之间的联系和界限，就在这些知道超凡世界存在，又本身不是超凡者的普通人权贵身上。

沃纳接过银币，不动声色的用灵性往里探了一下，发现这东西并没有什么保护灵魂的功能。

它应该是一种标记物，让仪式的力量到来时避开它的佩戴者，从而达到豁免的结果。

这东西对于沃纳来说丝毫没有什么用处，因为特普先生那天开会时就说过，遗忘咏叹这个仪式只能针对普通人，任何一个踏入超凡领域的人，其所具备的灵性强度都足矣免疫这种影响。

这种仪式从被创造出来开始，就只是一种针对普通人的遮掩手段。

不过面上，沃纳还是对德尔曼表达了诚恳的感谢。

任何人都不希望自己的记忆被人肆意篡改，哪怕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他们自己。

“只可惜，我们没能力影响到主持这场仪式的人，否则的话……什么都好办了。”赛金思有些羡慕的说道。

大规模篡改记忆，这种手段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如果教会方面能同意给民众脑海里植入大量对小伯爵的正面印象，那摩恩城市长的位置，就不会存在任何悬念。

小伯爵本人听到这话却是笑了起来。

“你倒是真敢想，教会不可能同意的。”

五大正神教会理论上来说没有任何的国家或政治立场，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整个世界的人类。

所以根本就不需要考虑这次仪式中，他们会给民众植入任何偏向哪一方的暗示。

……

晚上七点，摩恩城帝国使馆的院内。

身穿各式神袍的三教神官们，正围在一处信标前安静等待。

这个信标是之前帝国方面的七阶旅者伯纳德阁下过来时留下的，然后他又去了帝国南部准备把那位八阶的吟游诗人用传送门接到这里。

而距离院子不远处的一间小楼中，海柔尔同样坐在窗前等待着伯纳德阁下与那位吟游诗人途径的强者到来。

“黛芙妮，我听说你们这个途径的高阶，拥有幻想成真的能力？”

眼看时间未到，海柔尔便随口与身后站着的黛芙妮女士闲聊起来。

“是的殿下，吟游诗人途径八阶又被称为幻想家，他们确实有将人们的想象变为现实的能力，但具体如何做，我目前还不清楚。”黛芙妮轻声答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确实跟吟游诗人这个称呼很般配。”

吟游诗人是一种真实存在的古老职业，他们往往随身带着风笛或者其它乐器，在世界各地不断的游走，每到一个地方，他们都会在酒馆、集市这类人流密集的地方，用各种相配的曲调讲述自己从远方听到的故事。

当时人们往往会将这些故事信以为真，但事实上，这些听起来动人心弦的故事绝大多数都是吟游诗人自己编出来的。

这些人很擅长编造各种吸引人眼球的桥段，再配合娴熟的语言和音乐，让听到这些故事的人们将其当成真实史诗来传颂。

说起来，这种真实存在的职业，跟九大途径之一——吟游诗人的能力，确实非常相似。

此途径前三阶的能力，分别是提升口才与思维能力、歌声中带有引动他人情绪的力量、通过声音来完成的催眠。

抛去其中的超凡元素，其实跟真实吟游诗人所做的事情基本一样。

而且看起来，他们到了高阶之后，一样也是在‘瞎编乱造’。

稍微满足了下自己的好奇心后，海柔尔一边将柔顺的长发盘到脑后，一边问道：“今天那个德尔曼是什么态度？”

黛芙妮拿起卧室梳妆台上的发卡，走到公主殿下身后帮她盘发，同时汇报道：“听到我们的条件后，他表现的很愤怒，但他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并没有真的发火，这说明他还不愿意放弃我们的帮助。”

海柔尔淡淡道：“看来他也清楚，只有我们能帮他稳定住局面，顺利继承他父亲留下来的一切。”

“是的，不过想要让他彻底答应我们的条件，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时间不会太久的，今晚仪式结束后，摩恩岛就算回到了原本的轨道，到时候市政厅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重新选出一位市长，德尔曼没有拖延的资格。”

黛芙妮点头道：“相信瓦格纳阁下会对您的帮助很高兴。”

关于使团在摩恩岛的行动中，最有成效的就是他们成功拉拢到了摩恩伯爵。

而促成这一点的，正是海柔尔这位公主殿下。

是她提出了给予摩恩家族帝国子爵的爵位，还主张一并赠送大量农场土地和部分商业技术。

巧合的是，她所说的这些条件在瓦格纳等人跟摩恩伯爵父子谈过以后，很快得到了十分积极的反馈。

这无疑证明了海柔尔的眼光和才智，当时使团里负责这部分工作的帝国官员可以说是赞不绝口。

不过可惜的是，摩耶会与嗜血徒的出现，让使团早已商定好的方案出现了重大挫折。

小伯爵在摩恩岛的影响和掌控暂时还比不上他的父亲，而且经历了摩耶会的暗杀，小伯爵之后还会不会继续履行之前的约定，已经非常难说了。

所以海柔尔这时又站了出来，她在向找正处于休养状态的瓦格纳谈过之后，准备继续推动帝国与摩恩家族的合作，并以支持小伯爵坐上市长位置为条件，顺势提出更多的要求。

如果计划顺利，三四年后，摩恩岛将彻底被帝国暗中掌控，还能借由摩恩家族的渠道和关系，朝周围几座岛屿进行渗透和拉拢，逐渐蚕食普洛王国西部所有岛屿城市。

这样来看的话，使团此次到访摩恩岛，也算是收获巨大。

黛芙妮小声道：“如果这次不是以修改记忆作为收尾方式，我们的进度还会更快。”

由于教会方面最终选择了遗忘咏叹这种大型超凡仪式来解决超凡泄露的问题，导致帝国海军这次出人出力，以绝对正面的形象帮助摩恩岛快速走出困境的举动，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只要岛上有部分顶层人物不会被清除记忆，他们会明白帝国所展现的善意。”海柔尔平静道。

教会方面的选择，未必不是一种刻意的平衡。

风暴教会的大本营就在普洛王国的首都哥达，要说他们真的对于两国之间完全公平公正，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据说这次选择以遗忘咏叹来掩盖真相的提议，就是由风暴教会的人率先提出的。

不过哪怕真是这样，对于帝国来说，也算是无关痛痒的事情。

只不过出动了三千名海军士兵和提供了不少药品绷带而已，算不上什么损失。

这时，女仆长丹妮带着两名女仆走了进来。

后者手上拎着一套淡色礼裙和内衬，这是公主殿下要换的衣服。

教会方面找来的这位仪式主持者并非帝国官方的人，但出于对方八阶超凡者的身份，海柔尔去迎接一下也算是表达帝国的善意和尊重。

晚上八点，被放置在使团院子中央的信标朝前方射出一道白线，随后这道白线瞬间一分为二，拉开了一道光门。

率先走出的是隶属于帝国军方的超凡者，七阶旅者伯纳德阁下。

这是位中年面貌的男人，嘴唇上留着复古的翘边八字胡，脸型微胖，嘴角带着微笑，看起来较为随和。

而在他身后，一位朴素黑裙的年迈老人拄着拐杖出现。

她的步伐很慢，一只手拄着拐棍，另一只手弯腰提着裙边，缓步走出了光门。

“伯纳德你个臭小子，也不知道来扶我一下。”

没等众人迎上去，这位老妇人便嗓音洪亮的怪罪起了前面的伯纳德阁下，还直接伸出拐棍怼了下他的后腰。

伯纳德满脸苦笑，立马转身回头扶着老人，同时在她耳边小声道：“奥帕婆婆，这里人太多，您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留面子？你小子当年……”

伯纳德一听这个，立马手忙脚乱的想要捂住对方的嘴，可有觉得这样太过失礼，只能尴尬的在那里乱晃着手臂，表情很是无奈。

幸好这时海柔尔主动走了上来，对这位老人行礼问好。

“奥帕夫人，很高兴见到您，我是海柔尔·都铎。”

奥帕夫人见有人上来问好，也只能瞪了伯纳德一眼，然后满是褶皱的脸上换上了一副慈祥和蔼的模样，朝海柔尔笑道：“我在报纸上经常看到你，看做慈善的小家伙，你是伊登第几个女儿？”

伊登就是丰塞帝国如今的皇帝陛下，作为一名岁数很大的高阶超凡者，她有资格直呼其名，没谁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怪罪她。

海柔尔恭敬道：“我是父亲的第七个女儿。”

奥帕夫人眯着眼睛仔细大量了她一会儿，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你倒是很适合做主角。”

“夫人，您说什么？”

“哦，没什么，就是老了喜欢自言自语。”

奥帕夫人摆摆手，将目光看向了一旁教会的人。

一众神官立马在领头的带领下对其弯腰行礼：“奥帕夫人！”

老人对此只是微微颔首，这次是教会请自己来帮忙，她的态度很是随意。

“遗忘咏叹的仪式阵布置好了吗？”

一名风暴神官上前回道：“仪式阵位于城市中心广场上，现已准备就绪，本地三座教堂的主教阁下正在做最后的检查。”

“那带我过去吧，早点完事，我好早点回家睡觉。”

“夫人，您这边请。”

摩恩城广场位于城市的中心位置，而在广场中央那座二十几米高的钟楼旁，三位教会主教正在检查着钟楼外侧墙壁上做刻画的阵纹。

这些阵纹在钟楼底部附近的地面上便有很大一片，一直顺着墙壁蔓延到了钟楼的顶部，最终汇聚到那口用来给全城校时的青铜大钟上。

“灵晶都已经铺设好了是吧？”

钟楼下方，一身白色神袍的公正主教认真问道。

具体负责准备仪式的神官点头道：“已经检查了四次，绝对不会出问题。”

“仪式起效部分那边的呢。”

“也已经完成了，刚才我亲自试了下，灵路完全畅通。”新任的黑夜主教走来说道。

过了一会儿，风暴主教带着一群神官和教会的普通工作人员也来到钟楼下。

“周围的居民我也带人清空了，如果出了意外，也不会出现什么人员损失。”

“那现在我们就等那位奥帕夫人过来主持仪式开启了。”

风暴主教这时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皱眉道：“这位奥帕夫人的名字我好像没听说过，她可靠吗？”

虽说在仪式开始直到完全结束，三位主教和帝国方面派来的那位七阶旅者都会全程关注，避免出现任何可能的意外或者人为破坏。

但主持仪式的毕竟不是自己人，而且三位主教都不认识她，难免让人不敢完全放心。

公正主教瞥了他一眼：“可靠与否先不说，这是目前我们唯一能请到的高阶吟游诗人，时间毕竟太短了。”

要他说，真不如通过报纸、教堂宣讲、市政厅公告等方式，将编造好的‘疯人病’说辞放出去。

虽然会有些民议，但时间长了大家也就都接受了。

这样一来可以剩下大量的资源和精力，更不需要教会为了请人主持仪式而付出的巨大人情和报酬。

哪怕这份代价被三家教会平分，那依旧是足矣令他这个‘商业主教’肉痛好久的数字，引得这位堂堂五阶超凡者不停的小声抱怨。

不过很快，新任黑夜主教便提醒道：

“别说了，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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