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杀青

张飘飘此时心里尚有些担心，生怕李小昂会拒绝，便把这个难题留给了肖亮。李小昂想必会想去看这场演出，若是不去便是与自己赌气。但如果肖亮出面，料想他不会拒绝。若是接受了票，之前的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张飘飘算计得不错，索性在外面多转了一会儿，快到中午方才回公寓。宿舍里十分安静，张飘飘来到肖亮淀山阁门口，肖亮正在看书学习，而桌上竟然还放着那两张相声票。

“额……”张飘飘心中一沉，“你票子没给他啊？”

“他还没起呢。”肖亮说道。

“不会吧？”张飘飘皱着眉头，“昨晚他八点多就睡了，现在都十一点了。莫非……他就一直不在房间？”

“啊？”肖亮放下了手中的书，“他昨晚出去了？不会不打招呼吧？”

张飘飘心中烦乱，也不再猜疑，大步来到了李小昂的明珠阁。李小昂此时正躺在床上，蒙头大睡着。张飘飘的心稍稍放下，肖亮则走上前去，推了推李小昂。

“喂，太阳晒到屁股啦，该起床啦！”

李小昂哼了一声，微微一动，却并不起身。肖亮心中纳闷，转脸朝床头柜看去，上面竟然摆放着一只温度计。张飘飘此时也看到了温度计，顿觉不妙，赶紧凑上前去，伸手朝好友的额头摸去。

“我去！这么烫！”张飘飘赶紧拿起温度计，“三十九度三啊？你还在干啥？赶紧起来去医院！”

“不要嘛！”李小昂哼哼着，“今天礼拜天，医院只有急诊。”

“废话！看的就是急诊啊！”张飘飘一边喊，一边去掀李小昂的被子，“赶快，赶快，抓紧时间！”

“不要，不要嘛！”李小昂抓紧了被子，死活不肯起身。

“要不先观察一天？”肖亮在一旁说道，“一般连烧三天，才需要去医院。”

“乱讲八讲！”张飘飘怒道，“到时候感冒变肺炎，就麻烦了。”

在张飘飘的坚持下，李小昂被送去了医院急诊。一进急诊大楼，张飘飘便呆住了。大厅里人满为患，拥挤不动。张飘飘带着李小昂来到预检处，先测量了一下体温。

“三十八度二，不算太高，建议回家休息。”预检台的护士说道。

“刚刚路上一吹风，体温下来了，在家时都快四十了。”张飘飘赶紧说道，“来都来了，还是挂个号吧。”

“现在前面有五十多个号了，晚上都不一定轮到，你确认要挂号吗？”护士瞥了一眼张飘飘。

“额……急诊我来过，无非就是开个单子去验血，很快的。五十个人，快的话一个多小时也差不多了。”

“又不都是感冒喽！”护士翻了翻眼皮，“有些严重的，还要去急救。急诊内科就两个医生，根本忙不过来。而且，急诊是按病情，不是按号的，如果有重病人，肯定要插在前面。”

“那能不能直接开点药啊？”

“不行，药必须医生才能开。”护士答道，“你们到底怎么说？快一点，后面还有好多人呢！”

张飘飘还在犹豫，李小昂却已然下定决心回家。离开了医院，张飘飘心中好不恼火。其实像李小昂这种感冒，只需要验个血，然后开些药即可。然而按照现在医院的情形，若是真的折腾几个小时，没病怕也要累垮了。

“真是乱七八糟！”归途中，张飘飘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医院的制度毫无人性化，简单的事情搞得复杂。本来吃点药就好了，真要是耽误成了肺炎，可就麻烦了。”

“被你说得怕怕的，肺炎会怎么样？”李小昂也担心了起来。

“额……”张飘飘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一般就是病的时间长一点，多受几天罪。不过，要是严重的话变成大白肺，就一定要去医院了。”

“大白肺又是什么？”

“就是给肺拍片子，如果是发炎了，拍出来就是白色的。大白肺就是肺严重发炎，全都白啦！”

“真要发展到那个程度，估计也要过几天。”李小昂点了点头，“现在还是先回家观察，怎么也比在医院等上半天强！”

“现在电视剧里，医生都是大好人，医院都像圣地一样。你们应该拍个戏，好好反应一下现状。”

“哈！”李小昂一撇嘴，“你可以写个剧本，然后找人去拍呀。”

“诶？”张飘飘眨着眼睛，“你这个建议好像不错嘛！”

张飘飘果然觉得李小昂的想法很好，自己既然并没有什么明星梦，也没有表演天赋，而是喜欢演艺圈的氛围。那去当个编剧，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剧本可以在业余时间创作，凭自己在圈里的小小关系，说不定真有希望拍摄。

“你之前那个《写的程序员》，其实我觉得故事构思挺好的。”李小昂见张飘飘沉思，便继续鼓励道，“如果真的请明星来演，点击率肯定不止那么一点。”

“有道理喔！”张飘飘一转脸，猛然想到身边的李小昂还是病人，“诶，先不说这个了！你这病怎么办啊？”

“现在感觉好多了，一会去买点药好了。”

“药可不能乱吃！”张飘飘摇着头，“应该先验血，确定是细菌性还是病毒性感冒。细菌性可以吃抗生素，但抗生素都是处方药，药店里也买不到。”

“管他什么性，吃点退烧药就好了。”李小昂一笑，“我大概是昨晚睡多了，出来这么一折腾，现在精神好多了呢！”

把李小昂送回了寝室，张飘飘又马不停蹄去药店采购，几乎把能买的感冒药都买了一遍。除了休息吃药，营养也是十分重要。张飘飘为李小昂烧制了鸡蛋羹作为午餐，晚饭则准备了鸡汤面。

两天后，李小昂的烧渐渐退去，感冒症状大轻。所幸的是，之前的疫情让大家养成了生病戴口罩的好习惯，张飘飘和肖亮都未被传染。清明节将至，张飘飘最终决定只身前往横店，而李小昂和肖亮则留下观看相声演出。

清明节天气阴沉，不过未下细雨。横店的好友初一、小六和博豪当晚竟然都有空，于是张飘飘放弃了广州街的行程，与好友们聚在餐桌前。与众人多日未见，感到十分亲切。

初一在横店群演圈已然十分稳定，除了日常的龙套活儿，还常能接到前景的差事，偶尔还有机会担当特约。其实，这里面竟有不少张飘飘的功劳，不过他自己并不知晓。。

张飘飘在演艺圈也有了不少好友，虽然不过只是微信中一些名字，并没有什么联系。然而，张飘飘平日喜欢发微信朋友圈。这些图片中，曾多次出现过初一的照片，让这位好友混了个脸熟。

“诶，这个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好几位剧组的面试官都有这种感觉，“算了，反正总要选几个人，没什么大区别，就要他吧！”

小六本是练武出身，身体底子好，加上张飘飘的暗中资助和初一的细心照料，如今已经可以脱离拐杖下地行走，与正常人并无太大区别。这些日子，他还接拍了一些文戏中的路人甲，生计不成问题。

博豪仍然是驻场演员，不过离开了之前的天门阵，来到了圆明新园。圆明新园的现场表演今年刚刚开始，却有着自己的独到之处，与其他景点大不相同。

“我们这里的表演不是定时定点，而是每个演员扮演一个角色，随机出现在游客间，有时只是闪现，有时演绎一个小故事，总是能给人意外。”博豪介绍道，“我们自己其实也不知道每天的任务，都是根据客流临时决定的。”

“哇，这个厉害了！”张飘飘赞道，“所以，你演谁啊？”

“他演浪子燕青！”一旁的初一插话道。

“啥？”张飘飘一愣，“那不是水浒人物吗？怎么跑到清朝了？”

“是燕子李三啦！”小六实在听不下去，笑着纠正道，“他们那里有几十个人物，还让观众评选。燕子李三排名第二，第一是慈禧老太后。”

“那燕子李三是不是要飞檐走壁啊？”张飘飘问道。

“是啊！”博豪认真点着头，“有时候就坐在房顶，忽然吆喝一声，吸引游客注意，然后就在屋顶快跑几步，消失在屋檐后面。”

“就跑几步啊？”张飘飘一撇嘴，“应该从这个屋顶跳到另外一个屋顶呀！”

“你真当我是燕子李三啊？”博豪一翻眼皮，“安全带就那么长，当然只能跑几步喽！”

众人听罢，不由都大笑了起来。大家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又聊了一阵，博豪忽然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翻了半天，然后递到张飘飘面前。张飘飘接过一看，上面是一张头像照片。

“认识这个人吗？”博豪问道。

“好像有点眼熟！”张飘飘沉吟着，“想不起来了……大概是哪个剧组见过吧。”

“这也是我们那儿的一个演员，刚到横店不久，扮演光绪皇帝。”博豪说道，“有一次闲聊，无意提到了你。他说认识你，还跟你拍过东西。”

“啊？怎么可能！”张飘飘一愣，“我自己都没拍过什么……他叫啥？”

“他叫小白，长得真的很白……”

“啊，是他！”张飘飘猛然想起，“之前在横店混不下去了，我拍综艺时候在火车上遇到的。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哎呀，你早说，叫过来一起喝酒了。”

“现在叫也来得及呀！”博豪笑道，“横店就那么大，今晚现场是康熙组出演，我们没有事，分分钟就能赶过来。”

张飘飘大喜，赶紧让博豪召唤。不多时，小白出现在餐厅。虽然之前在横店铩羽而归，但仍然不熄心中梦想，刚一过年，便又赶了回来。这次恰逢圆明新园招聘，小白形象文弱，幸运被选中扮演光绪皇帝。

新朋友加入，又是一番新的话题。今晚是张飘飘的主场，在他的要求下，大家只能喝黄酒。即便大多人并不擅长，五个人还是很快喝掉了十斤好酒，让饭店老板心花怒放，不停赠送花生米和茴香豆，希望酒局可以延续。

一场大酒喝到快半夜，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张飘飘拿起一看，瞬间变了脸色。这是一条微信消息，来自好友于貔貅，今晚张飘飘最怕见到的人。张飘飘打开消息观看，更是冷汗直冒。

“飘哥，散场了别走，咱们小聚一下喔！”

“糟糕，糟糕！”张飘飘心中叫苦，“貔貅也太热情了，这要是知道我没去看演出，可太说不过去了！”

“怎么了？”初一见张飘飘紧皱眉头，不由问道。

“好友送了今晚的演出票，但我来了横店，就没去看。现在演出结束，他发消息约我夜宵，可怎么办啊？”

“找个借口呗！”初一一笑，“就说自己生病好了。”

“不行，不行！”张飘飘用力摇着头，“那他说不定会去寝室看我，到时候可麻烦了。来横店的事情肯定不能骗他，但总要有个合理的说法才行。”

“就说来过节好了。”

“什么啊？哪儿有过清明节的！”张飘飘翻了翻眼皮。

“那个……”一旁的小白插嘴道，“我过生日，能算理由吗？”

“你清明节生日？”张飘飘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啊？”

“明天生日，不过现在快十二点了，马上到了。”

“好啊，好啊，这个理由太好了！”张飘飘拍手道，“诶，其实也不只是个理由，既然是生日，那就真的要过一下。”

“那我去买个蛋糕！”初一说着站起身来。

“不用，不用，都半夜了，哪儿去买啊？”小白赶紧摆着手。

“切，横店我熟人多，自有办法！”

初一说罢，抄起手机，便朝饭店外跑去。张飘飘则赶紧发消息给于貔貅，解释自己未去观看演出的理由。然而，说了一大通，却不知言多必失，于貔貅反而发来一个翻着白眼的表情。

“什么嘛！又是李小昂，又是小白，都是你的好朋友，就我不是喽？”

“怎么会！”张飘飘当真有些着急，“这次是我不对，我明天就回去，明晚好酒好菜赔罪！”

“唉，我可没那个口福。”于貔貅回道，“这次是巡演，上海就一场，明早就去杭州了。”

“杭州更好！明晚演出后杭州碰头，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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