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缸中之人
坐在院子里无所事事的等待，沈楚的内心里无比煎熬。
一来是因为不清楚眼下祖宅到底是个什么情形，老祖证道金丹的结果如何，那轿中人和打更人现在何处。
二来则是因为这双眼瞎了的原因，当一个人曾经拥有过光明，现在却只能够面对无边的黑暗，这种落差足以让意志不坚定的人心生死意，自绝性命。
沈楚的情况比眼瞎了还要严重，他不是看不见了，而是两颗眼珠子尽数爆裂，毫无愈合的可能。
“小囡囡，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我这呀，你这小懒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老阿伯你还没睡啊，是不是囡囡走路太大声了，吵到了您？”
“呵呵呵，老人家睡觉浅，跟你没有关系。”
囡囡走进屋里没有多久，就有与人对话的声音传出，听得沈楚大为疑惑，这沈家祖宅里怎么还有人存活。
以前也没听说过祖宅里除了丁管事，还有其他的外姓啊，今夜一下子就出现了两。
“老阿伯，外面有位大哥哥眼睛受伤了，一直在流血，好可怜的，囡囡想帮他磨药，正好您睡醒了，您帮帮他吧。”
“囡囡真是个善良的孩子，那你把他扶进来吧，老头子我看看伤势如何。”
话音刚落，沈楚就听到从屋里奔出一串脚步声，囡囡直接搀扶起了自己的胳膊：“大哥哥，老阿伯他医术可好了，囡囡带你去见他，你的伤势一定会好起来的。”
“囡囡，这位老阿伯，是谁呀。”沈楚一边朝着屋子走去，一边好奇问道。
心里却是打起了万分的警惕，只要一有什么不对劲的苗头，他就会立马催动毒鼠和堕鸦，对囡囡和屋里的那个神秘人进行袭杀。
“囡囡也不知道，囡囡只知道他一直都住在这个院子里，而且很喜欢睡觉。”
走进屋内，一股浓烈的草木气息便扑面而来，沈楚站定脚步随意朝着个方向拱了拱手：“在下沈楚，见过前辈。”
“我刚才在这府内感觉到了一股至高无上的气息，虽然只是一瞬，但我非常能够确定，那是天道降临过的痕迹，有无上的存在来过这，
沈鸿天那家伙应该是选择在今晚证道金丹，准备成仙了吧，当年他从那仙律上悟出了‘血源凝化’之术，凡是他的子嗣，皆会成为他突破的一部分，
小子，你是沈家族人，为何还没有死。”
面对着对方的质问，沈楚无奈笑了笑：“可能是因为我虽然修炼了五行炼气术，但由于灵根太差，还没有被污染，所以成为不了老祖他老人家的人丹吧。”
“可笑，别拿这种蹩脚的话术来蒙我，小子，我活过的年头可要比你吃过的丹药都还要多，修炼一旦开始，就已经是踏上了‘仙化’的道路，谁都无法逆转，
还有，你脸上那两个窟窿里可是还残留着大道的气息，你刚才一定是见过祂了吧，大道不可视，哪怕作为心宿，你想要养好这伤，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沈楚的笑容戛然而止，瞬间僵硬在了脸上。
面对这个说话的神秘老者，他单纯的就像是一张白纸，仅是一眼，就已经被对方给完全看穿了。
祖宅里为什么会存在着这样的人，他与沈家老祖又是什么关系。
“我对沈家人可没什么好脸色，但看在囡囡挺亲近你的份上，今晚我就破例给你疗次伤。”
囡囡立马傻乎乎的憨笑道：“诶嘿，老阿伯，大哥哥他是个好人，要是以后看不到了该多可惜呀。”
神秘老者没有回话，而是不知道在屋子里面倒腾起了什么，没过一会沈楚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
这是之前在这间屋子里并不存在的味道，闻起来有一点苦涩，又有几分酸臭。
“囡囡，拿这个塞到他眼眶里，再把这个给他眼睛涂上，暂看几日光阴是没什么问题了。”
“谢谢您，老阿伯。”
随着囡囡将两个圆圆的、湿润的东西塞进自己眼眶，沈楚顿感一阵辛辣，紧接着自己眼睛又被囡囡滴上了不知道什么汁液。
沈楚只感到一股酥麻从眼眶直冲大脑，几个眨眼工夫，他便惊人的发现，自己又可以重新视物了！
本该瞎了的眼睛重新恢复了光明。
“沈楚谢过老人……家……”看清楚眼前的情景，本来在激动感谢的沈楚突然闭住了嘴巴。
饶是不久前刚经历过大场面，这会眼前所见，依旧带给了沈楚巨大的震撼。
只见屋中的木桌上，摆放着一口破旧的陶缸，而在缸中，一坨散乱的烂肉趴在边缘上，依稀可以从中看出有张人脸的轮廓。
“很吓人？”老者反问道。
“有一点。”沈楚老实的点了点头。
“我还不是被你家老祖沈鸿天所害！他那个该死的玩意！就该天打雷劈，万劫不复啊！”老者顿时变得无比激动，挺起身体就欲从缸中爬出，扑
向沈楚。
可惜他身上的烂肉实在是太滑溜了，稍稍用力，就全部散落在了缸中，根本无法离开半步。
“老人家，他是他，我是我，老祖他对你做了人神共愤的事情，那是他的事情，而我是无辜的，不瞒你说，我也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沈楚赶忙安慰道。
“我恨，我恨啊……”老者抓住缸沿，从烂肉当中凝聚出了一张勉强能够看清楚五官模样的人脸。
当看到这张脸庞的那刻，沈楚顿时感到无比诧异，这人的脸，竟然就是老祖身上那张让自己感到十分陌生的第三颗脑袋。
“是你？”沈楚惊道。
老者苦涩的发笑：“看来你已经见过我了，小子你告诉我，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天道降临，沈鸿天下场如何。”
“我……我忘了。”沈楚试图说出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切，可是当要想起来那些记忆时，脑海里瞬间就变得空白一片，让他根本无从开口。
“天道不可睹视，不可言语，不可铭记，没想到竟然连心宿都逃不过这个下场，罢了……既然天道都出现了，想必沈鸿天那自以为是的计划多半已经失败了。
妄图以一己之力证道金丹，飞升成仙，真是笑话。”
老者重新化为一坨烂肉缩回缸内，言语中饱满了唏嘘与解脱。
眼前这人虽然体型怪异，但从说话中听来，必定是知晓着很多关于祖宅和老祖的隐情，可如今沈家大变，沈楚已经没有兴趣再去挖掘这其中的秘密了。
抓紧离开祖宅，好好的去睡一觉休息休息，这就是沈楚眼下最想要做的事情。
“多谢老人家替我疗伤，在下感激不尽，今晚先行告退，改日一定再来拜访您。”
“想走？”老者探头看了眼沈楚，语气戏谑：“小子，你怕是完全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呦，我让囡囡拿活人的珠子给你安上，
把痛苦榨成原液，往你眼里滴了几滴，这只能暂时让你重获几日的光明，待几日后原液失效，你还是会变回原来的那个瞎子。”
“什么？！”沈楚一愣。
“若想要眼睛能一直看见东西，你就把我给带走吧，我被沈鸿天关押了太久太久，这地方……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囡囡立马双手抓住沈楚的手臂，仰头请求道：“大哥哥，囡囡也想被你带走，囡囡要跟你和老阿伯一起走。”
“这……”沈楚有些犹豫的看着这一老一少。
说实话，这两个家伙来历神秘，哪怕帮助了自己，沈楚心中对囡囡和老者还是存有提防心理的。
把这两个带在身边，不亚于是随身带雷了。
“你放心，带走我对你而言，有益无害，像你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心宿，行走在这世间一旦遇到歹人，只怕是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至于囡囡……我劝你对她多上点心，毕竟这可是沈鸿天从洞天福地里带出来的最后一颗筑基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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