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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官大人请上座

第2章先斩后堂人

剑气,是唐国剑道之根本。

根据原主宁剑的记忆,赵小小心知,在这专修剑道的唐国里,修仙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修剑意。

入世,看心,出世,看行,知天命而悟道,方得剑意,剑意越高深,剑道便能修得越快。

而唐国朝廷任命官职的标准,也是根据修剑者自身的剑意来评判。

这剑意,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教,是教不会。

拼的便是这脑子灵不灵。

第二部:生剑气。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知人知世知己而修出剑意之后,便可修剑法,以意控气,打通七十二剑脉,破壁成海,便可凝剑意为真正的剑气,出身而斗法。

凝出剑气,也意味着,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剑修。

在唐国,以高低排论,为九品至一品。

九品剑修之上,亦有不可知之境。

自唐国建立以来,出过三位,后世称三位:酒剑仙,桃剑神,一剑圣。

而这三位的剑意,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其中,一剑圣的“剑落霄庭尽飞星”之意,最为震撼。

书院曾记载:那一道剑意所劈出的剑气,可挥灭一片海,海水退去,尽是荒野,荒野之上,漫天飞星。

而第三部,则是:凝剑心。

此是境界达到八品之上后的剑修该渡过的劫难,当剑意与剑气都达到了一定程度后,通过参悟人与天地之间的联系,明白此身的位置后,才能凝成剑心,更进一步,入九品!

宁剑考入学堂写出那一句诗后,剑意之浩瀚,引得书院飞来一道剑气入他身,虽未能直接打通七十二剑脉,某种程度上也算帮他跳过第二部。

而书院后山灵池,乃是唐国先辈九品剑修们甚至是那三位集自身剑气所供养,保佑书院千年气运的地方。

灵池飞出一道剑气帮宁剑踏入剑道,各方皆以为,宁剑的剑意必是得到了某位大能的认可,未来辉煌可耀眼。

于是便有了后来,当庭册封五品剑官之事。

只是,后边宁剑回乡路上,也尝试过唤出这道剑气,偏偏怎么也不行。

这道剑气入他身后,像是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躲藏似的,不论宁剑怎么用剑意呼唤,都不出来。

到他遭遇山匪祸乱,也不曾见过一丝。

而现如今,自己只是念了一首诗,这剑气,就出来了?

赵小小呆滞了片刻。

“呵。”

“还挺矫情。”

李剑仙写这首诗,可不是为了取乐你这道剑气的。

但——

这也算是看到了一抹微光。

也仅仅是微光罢了。

疯人堂外守着位六品剑客。

若想在半月后平安无事,那得在这半月里,从一个刚入道的剑修,迅速成长到一名六品剑修。

这,可能吗?

“剑气啊剑气,你要早点出来,我又何苦来到这呢?”

宁剑自嘲,挥挥手,打散这道剑气,背手离开,留下众抑郁学子大眼瞪小眼,原地震叹。

……

这一日,宁剑找到傻子老杨,将书当着他面用火把烧成灰烬后,听着那不堪入耳的哭嚎声,回到自己的房里,沉睡过去。

……

翌日清晨,清风入堂,斜阳落肩,睁眼,又是午时。

当疯子,也挺好的。

不必为了生计,早起当牲畜。

宁剑惊奇发现,自从昨日那道剑气出现后,体内的七十二道剑脉,竟是被打通了三条。

他能感觉到,体内有道无形的气息正随着自己的意念游走在中指间。

想来,是那书院的剑气帮自己打通的。

他欲操那气息往小拇指去,却像是被阻挡住了似的,停滞中指下四分。

一指为七脉,十指七十脉,还有两脉,一在天灵,二在地元。

这书院后堂的剑气,好是好,可惜,来得太慢了。

“你就算能在这半月里,帮我打通这七十二脉,我也不过是个一品剑修,怎能和六品剑修斗法?”

“这金手指,有点废啊。”

“况且,我还不知该如何唤你出来帮我打通剑脉,这原主人的剑意,自我醒来后,我也忘得一干二净了,唉,真难。”

“难不成,给你念念诗,你就出来?”

抱着侥幸的态度,宁剑随口来了一句:“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接着,他对着堂门竖起中指。

“出!”

很好,没有任何反应。

窗外几只鸟雀掠过。

听着叫声,咋那么像乌鸦。

“唉。”习惯性叹息声。

下一刻,堂门忽然被打开,一道熟悉的女童身影出现在眼前。

宁剑收回中指:“苏幽幽,你又不敲门。”

苏幽幽端着一盘文房四宝,光着脚丫子走进来:“回家敲什么门,嘿嘿。”

她端着盘走进来,放在宁剑身旁的木桌上。

宁剑也发现,外边还站着一人。

一身青衫,面容憔悴,身高八尺,却有点驼背。

那头发杂乱得犹如鸟窝杂草,散在两肩。

这好像是关在后院的抑郁学子之一,名为柳安唐。

成日借酒浇愁,舞剑浓墨,从不与人交谈,只得吃食治疗时出房,这倒是他第一次踏入宁剑的院子。

他来做甚?

“你是?”

柳安唐左右相顾,见没人,哆嗦着身子,小心谨慎地走进来,盘坐在木桌前。

他眼眶通红,泪痕留在眼眶两侧,一双纤细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在看到那恍惚的眼神后,宁剑似乎意识到什么。

这是……抑郁症发作了。

“刚哭完?”宁剑很熟悉这样的状态。

曾经无数个夜里,他也曾此般过。

苏幽幽:“是的,他刚哭完,我看他可怜,领你这来。”

宁剑枕着脑袋:“哭完来我这干甚,我又不是医师。”

苏幽幽双手叉腰:“切,搞得谁不知你夜里在被里偷偷抹泪。”

“当是同命人,聊聊呗。”

宁剑:“无趣。”

苏幽幽嘟着嘴:“好吧!他是来求诗的。”

话音落罢,柳安唐弯膝下跪,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白泪滚滚流下,对着宁剑不停磕头。

“家母不知我被关入这疯人堂,她卧床重病,我怕其担忧,想……想写首诗回去。”

“母亲最爱看我写诗,若是看到这诗,也当放心,只是自……自……”

“呜呜……”

“啊啊啊……”

说到一半,又是癫哭不止。

一边用手捶打脑袋,一边不停朝着宁剑磕头。

哭声惊起门外雀鸟,大早上,真不吉利。

隐约间,宁剑也被这哭声闹得手颤起来。

“滚!”

他指着外边:“滚去外边哭。”

柳安唐还在磕头:“见谅……见谅……我控制不住……”

“我写不出诗了。”

“您是能写诗的人,求求您,赐……”

“赐我一首诗!”

许是昨日宁剑那背的诗太过震撼,后院学子皆知,这位平日里沉默寡言从不与人接触的宁剑,是个有才之人。

说罢,学子终于有些缓解,把头趴在地上,不敢抬起,任凭眼泪在地上凝成小水泊。

苏幽幽抬起头看宁剑:“帮帮他吧!”

帮他?

我为何帮他?

我帮了他,谁又来帮我?

半月后我就要死了,那六品剑修屠刀杀人灭三堂的画面夜夜入梦中。

谁能知等死的那种悲哀?

谁能来救我?

“求求宁哥哥了。”

苏幽幽也跪在地上,作势就要跪,被宁剑伸手拦住。

拒绝,总是觉得亏欠,宁剑不想苏幽幽伤心。

强压着手腕不颤抖,宁剑提起而起,笔尖落在纸上。

“簌簌簌……”

堂内只闻落笔声。

声尽,放笔,宁剑收回手尽袖子里,咽了咽口水。

“给你。”他将纸扔给柳安唐:“滚出去!”

“别在我这哭。”

柳安唐双手捧起纸:“多谢。”

随即,他目落纸上,颤声哭念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

“呜呜……”

“啊啊啊啊啊!”

他又放下纸,拼命砸手:“不许颤……不许颤……”

泪水朦胧双眼,他吼道:“我也是个学子,写不了诗,也得好好念完,母亲……母亲……”

“我不是废柴!”

他哭嚎着,拿纸起身,跑到门外,崩溃大哭,大喊:“意恐……意恐迟迟——归!”

“谁言……”

“寸草心!”

“报得三春晖!”

念完,学子跪在地上,对着远方一拜。

“恕儿,无能。”

“噌!”

也就在此时,堂内一道剑鸣,昨日那道剑气,又从宁剑指间飞出,凌在身前,似是凝视着那学子。

宁剑:“呵呵。”

念一句诗,有人产生共鸣,你便出来!

“我明白了。”

“你这剑气,要感受到剑意才出。”

而在这唐国,所谓剑意,通俗来讲,是对这世间百态的领悟与共鸣。

再次感受剑脉,宁剑发现,七十二脉,又通四脉!

他竖起中指,对准这道剑意。

苏幽幽惊道:“这是剑气?”

“宁哥哥是剑修?”

宁剑沉默不语,把手收回,一抹怪异的情绪随着颤抖的手腕从心中涌出,他喉咙忽沙哑,冲着堂外喊:“滚远点!”

他也快控制不住了。

他对苏幽幽好。

他给别人写诗。

谁又知,他也本是堂中一病患!

“滚啊!”

剑修又如何?

半月能修成个六品剑修?

迟早都是死,你哭你的,来烦我做甚。

心开始作痛,宁剑躺下侧过身背对苏幽幽,把被子蒙过头。

不想再多言。

堂外,那学子对着宁剑一拜,低头离开。

此间再无声。

只闻风抚柳,沙沙作响。

应该都走了吧!

宁剑闭上眼,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以为此世有多好,谁知还是逃不过命运轮回。

反正,我就该死呗!

“活着,好累啊。”

宁剑拱了拱鼻子,低头,即将崩溃。

“谁活着不累,宁哥哥这个大笨蛋,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

宁剑徐徐睁眼,只见,苏幽幽钻进被窝里,正双手撑着下巴看着他。

“看,都哭成小花猫了。”

苏幽幽笑如桃花,捧上一杯清茶,接着又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白色晶体,洒进清茶里,晃了晃。

宁剑声音沙哑:“这是什么?”

苏幽幽:“这是糖,我从后厨偷的,喝了糖水,你就会觉得甜甜的。”

“乖,咱们不哭,苏幽幽会一直一直一直一直陪着宁剑哥哥的。”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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