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

43 变

回去的时候，叶隐理所当然的问了一下苏小镜第一天上班的事情，有什么感觉。

苏小镜想了想，摇摇头，简单干脆的一句，“挺好的。”

其实除却了缇娜的不善，真的还是挺好的！

本以为她的谎言不会拆穿，但是，她没有想到，当她说出口的时候，叶隐冷笑一声，“苏小镜，好些年不见，你倒是学会了撒谎了。”

是了，她怎么会想到去欺骗叶隐呢？

苏小镜有些闷闷的想，这些年来，她哪一件事情，能瞒得过叶隐的？

叹息一声，苏小镜犹豫了一刻，还是说道：“其实，真的挺好的，黎格挺好的，其他同事也挺好的，只是缇娜，不是很喜欢我的样子。”

叶隐冷哼一声，看了旁边懊恼的女人一眼，心道：缇娜会喜欢你才怪，缇娜算是和集团著名的欺负新人的老鸟了，不过，除却这一点，缇娜到算是一个能干的女人，加上家里在这个城市有点关系。何党的想法是能利用则利用，只要不起大的风浪。

当然，这些话，叶隐不会对苏小镜说，他只是点点头，安慰了几句：“缇娜那人其实不是太坏，相对那些在背后捅你一刀的人，她已经算很好的了……”

这……这算是什么安慰？

苏小镜想到，但是叶隐是老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肩膀，苏小镜把脑袋靠在车座位上，声音带着疲软，“对了，今晚吃什么？”

中午只是咬了半个汉堡，她现在还没吃东西，肚子饿得咕咕的叫。

倒是苏小镜这句话好像提醒了叶隐一般，叶隐扬扬眉，忽然开口问道：“你中午没吃饭么？”

“我……没有……”苏小镜老老实实的摇摇头，想了想，又是诚实的说道：“李念一给了一个汉堡……”

“他倒是对你很好。”叶隐皮笑肉不笑。

“呃……”苏小镜再是迟钝也知道叶隐有些不开心了，讪讪一笑，“哪有……没什么的……”

“是么，没什么，能追到公司来？”叶隐才不信那一套。

“人家是来工作……”苏小镜有些弱弱的说道。

“明明是泡妞！”叶隐一口咬定，想了想，又是说道：“你以后离他远点，你也知道他的身份的，就算没了我，你们也是不可能的！”

“……知道了。”纵然不是第一次听叶隐这般的伤人，尽管苏小镜也应该觉得习惯了，但是这一刻，她还是有点小受伤。

还好，她习惯了……

很快的，她调整过来自己。

叶隐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看着旁边脸色惨白的苏小镜就知道自己说错了。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赞同何党了，他最近似乎更加的幼稚了。

心里猫爪一样的烦躁，他扳动着方向盘，朝家里相反的地方开去。

“这是……你要去哪里？”苏小镜看到了叶隐猛的掉头，从失落中回过神来，诧异的问道。

“不是饿了，去吃饭。”叶隐淡淡的瞟了苏小镜一眼，问道：“晚上想吃点什么？”

“我真的可以随意的点么？”

“可以。反正，是你的工资。”

“……”沉默了半晌后，才有弱弱的声音响起：“为什么是我的工资？”

“你第一天上班，不应该请客么？”男人的声音自信而优雅。

“……可是，我还没有拿工资呐？”苏小镜无言的叹息一声。

“没关系，这顿我先垫着，以后记得还给我！”

“……”

坑爹的女干商啊。

苏小镜看着旁边心情莫名好转的叶隐，心里顿时也猫爪一般的烦躁。

在苏小镜预计了自己工资的前提下，她小心谨慎的找了一家中餐馆。

不算是很高档，但是也算是一半偏上的水平了。

当然，这既是照顾了自己的荷包，也照顾了叶隐的情绪，苏小镜才做出的决定。

叶隐对她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在苏小镜说了地名的时候，绕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苏小镜请吃饭的地方。

因为是下班的高峰期，也是晚饭的高峰期。

苏小镜没有提前定位置，只能在大厅里的一个角落里随便的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任何难看，也没有任何欢喜的叶隐，苏小镜小心翼翼的说道：“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换？”

叶隐没有说话，只是看了苏小镜一眼，心里涌现过千万种情绪。

虽然他没有在这个地方吃过东西，但是看着苏小镜那肉疼的模样，他的心里开始是飘过了一丝玩味。

但是很快的，他开心不起来。

苏小镜现在面对着他，不像是恋人，甚至朋友都算不上。

她时时刻刻小心翼翼，害怕他会生气，害怕他会变得喜怒无常。

她总是呆呆的迁就着他，虽然不愿意，但是还是迁就着他。

只是因为，他是她的雇主。

他带来她现在的所有。

工作，还有人生。

叶隐轻轻的喝了一口桌子上送上的茶，那茶水经过不知道千次还是万次的冲刷，已经没有了任何茶叶的味道，饮一口进去，似乎唇齿之间都隐隐有了苦涩。

叶隐想，苏小镜也算是娇养在城堡的公主，这种地方，在以前的她的人生中，应该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叶隐不否认自己还来过几次，因为当时的女朋友李思佳，家境并不是很好，偶尔的时候，两人会来这种大众消费的地方。

只是这么多年来，和苏小镜结婚过，他出入都算是顶级的，奢侈的。

现在再次坐到这个地方，真是物是人非。

只是——

苏小镜……

叶隐看着那眉宇之间总是有一抹淡淡的哀愁的女人，忽然心中一疼。

原来，很多事情，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间，已经改变了。

她——

在他的刻意下，从高高的云端，坠入了深深的地狱。

她只是一个柔软的女人，但是他居然还认为这不够，这真的不够！

一霎拉，叶隐看着那浅浅饮着茶水的女人，忽然有种懊恼的想法。

他做错了，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

苏小镜不知道叶隐现在心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只是喝茶，等饭吃。

叶隐的眼神高深莫测，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猜。

苏小镜的前半生，总是为了叶隐而活，总是在背后卑微的猜测他想要的。

但是，她那么的努力，甚至那么的卑微，总以为那些事情，对他是正确的。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些是他愿意要的。

苏小镜心里叹息一声，她抬起眸子，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

真难想象，她居然喜欢了面前这个男人七年，从他在青葱少年倔强时，一直到现在已经长成了棱角分明的成熟男人。

只是……

岁月如刀，刀刀刻在她的心上。

他依然是那个站在云端的男人，而她早已经坠入到了泥地。

苏小镜有些自嘲的一笑，眼神偷偷的看了一眼对面那修长的手指，有看了看自己那布满了伤疤的手。

这就是差别啊。

她为了生活，生生的把一双白嫩可人的手，折腾到现在又黑又难看。

瞬间，自卑心让她慢慢的缩回了手。

其实，改变了的，不只是感情，不止是时间。

还有，他们之间的——

尊严和地位。

“菜上了，你不是很饿么？”面前一个声音让苏小镜猛的回过神来。

正巧肚子也是咕咕的叫了起来，苏小镜有些脸红，点点头，给叶隐拿了筷子。

好，她痛恨自己的奴性！

两人可能因为先前的思绪，现在都有些沉默。

一时间，桌子上，只剩下轻声的咀嚼声。

周围是一片吵闹，但是他们之间，是那么的安静。

安静得诡异。

最后，终于是叶隐率先打破了这片沉默。

“你过去两年，是怎么过的？”

——怎——么——过——的？

苏小镜觉得自己陷入了迷雾，迷雾中有个声音，在这么轻柔的问她。

她呆滞的抬起头，好像那些脱口而出的台词说了无数遍一般。

她没有抬头，只是静静的说道：“就是那么过的啊，那个城市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了，我们一家来到了这个城市，后来母亲死了，父亲住院了，我找了份工作，就这么过来了。”

是的，就是这么过来的。

真的……两年的酸楚和艰辛……

其实说过来，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就像两人的爱恋，说穿了，不过是一句话。

我爱你，而你不爱我而已。

这个回答，苏小镜似乎排练了很久。

以至于这个时候，都已经麻木了，她的心没有起半点涟漪。

她只是迅速的说完，又是埋下头，静静的吃着她的晚饭。

叶隐想说对不起的。

但是话到喉头。

他发现那里一片干涩。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良久的——

他才是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声音：“吃饭，吃了我带你回家。”

是的，苏小镜，我带你回家。

再也不会抛弃你。

再也不会伤害你。

再也不会让你，布满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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