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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殇之月掩山河

第42章冷云锁清秋暗香浮动月黄昏1

让我们把时间回溯到吕承收到宋亮信笺的三天前。

这时正是宋亮进入卫府的第一天。一大早宋亮便早早地来到了卫府大门前。他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他期待已久的这次机会。因为从迈入这扇大门的那一刻,他的命运就会为之改变。在这里,仿佛冥冥中有一种声音在不停地呼唤着他。在这里他将洗尽铅华,完成彻底的蜕变。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心中所谓的蜕变还充满着各种各样不确定的风险。

但在此时此刻,宋亮明显是十分兴奋的。因为对于他来说,以前生活里一切的经历大部分都是令人生厌的,不忍回忆的,甚至让他歇斯底里得想从记忆中彻底抹去的。

而眼前的这扇门背后,一切都将是新的起点。总是前途吉凶难测,最起码会好过现在的一切。

卫府的大门,没有什么与旁的府邸不同的修饰,看起来显得端端正正,规规矩矩。许都的区区商贾之家无论再如何富可敌国,对于这个时代的朝廷权贵和世家纨绔来说,他的分量都是不值一提的。就算人人都知道卫府的背后一定有一股强大的势力来支撑,但这种只能隐藏在黑暗中的筹码,在表面上也却决计不敢显露出来。www.smrhm.com 幻想小说网

这就是为什么卫府府邸的大门上丝毫看不出那种富甲一方大户的阔绰与奢侈,反而比玄武大街上其他的朝中文臣武将府邸更显得简单低调。

不过一进入卫府的大院,穿过前门廊,一切就截然不同了。昨日前来拜见卫许之时,宋亮心有牵挂,一直在惦念着与曹达安排的计策能否顺利实施,这种极度紧张的心理状态让他忽略了卫府内院里各处令人目不暇接的绝美景色。

而今日再入卫府,宋亮便有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从昨日还颠沛流离,负债累累的浪荡子到今日如卫府深受老爷欣赏的幕卿,宋亮的心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今日从门廊到内堂这一路走来,宋亮才真正有了心思去仔细端倪卫府的处处风景。看到卫府低调内敛的大门背后处处透露着奢靡和讲究,宋亮才恍然间有了一种别有洞天的感觉。

绕过影壁墙便来到了中庭花园。一路上亭台小筑落落有致,假山翠柏也分立园中小径两旁。一条小溪自西向东穿过整个内庭花园,这眼在许昌内城中的溪水,自然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但在此处却毫无人工斧凿之感,反而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自然之美。溪水源头一处假山上刻着“林籁泉韵”四字,笔力挺劲,入木三分。清风吹拂假山和松柏,下有水声澹澹之音,上有林音徐徐配合之感,一片静谧悠然。水中几朵浮莲,平添了几丝妩媚。

宋亮不禁惊讶暗自惊叹,看着领路的管事卫宁,脱口赞道:“卫府庭院景色宜人,水木清华。如今这落英缤纷的季节更显得精巧雅致,不知出于哪位巧夺天工的良匠之手。”

管家鞠了一礼道:“公子过誉,这庭院里的布置安排并非出自什么名匠之手。说来你可能不信,这亭台楼阁,一花一树差不多都是由我家少奶奶亲自掌手的。这庭院里,就连每一件摆件的位置也都是少奶奶亲自叮嘱过的。单是你眼前这一条贯通整个卫府南北的园中小溪,便花费了少奶奶一月有余的时间。”

宋亮心中暗暗咋舌,想不到只听说这卫洪之妻出生于颍川卢家大族,但一直韬光养晦、声名不显,却不承想是个如此风雅之人。这院子中所流露出的意境和韵味,没有十几年的典雅品味的浸淫是根本达不到的。又转念想到那个在怡翠栏龌龊不堪的卫洪,不免胸中憋闷。宋亮不禁为这样一位心思通明的女子而感到悲哀。

卫洪守着这么一位蕙质兰心的结发妻子,却日日留恋风月,也真算是暴殄天物了。难道真是应了那句家花没有野花香的俚语。

转角拱形回廊,连接着一处别致的亭台,亭台处雕栏玉砌美不胜收。却见亭旁一处,突兀地匡出一片空地,栽满了一片红色的牡丹花。这红牡丹富贵吉祥本也是花团锦簇。只是这片牡丹与这清雅怡丽的风景格格不入,反倒是增添了一种庸俗之气。让整个院子的风光不伦不类,让人大感别扭。

宋亮不禁诧异起来,自言自语地呢喃道:“这一片牡丹花倒是有些与众不同啊!”

管事不明所以,以为宋亮是在夸奖,得意洋洋地说道:“公子,真是好眼光。这一片牡丹花乃是唯一一片我家老爷安排的景致。是由老爷亲自栽种的,一直以来都是老爷的心头好,平日里如亲生儿子般照顾得殷勤。

少奶奶处置好整个卫府中庭之后,这片牡丹是老爷后加上的。说是请过术士做过占卜,此牡丹可保卫府百年富贵,商运亨通。不仅大老爷最喜此物,就连大少奶奶也称赞说,老爷这一席牡丹,颇有画龙点睛的味道呢。”

宋亮这才明白,原来是卫许卫老爷在卫家少奶奶的设计上,来了个“景”上添花。自然显得不伦不类了。

宋亮昨日与卫许已经有了接触,对卫许附庸风雅的心性也是有所感触的,今日见到此处景致,更觉得整个卫家父子与这位少奶奶的品位实在是有天壤之别。

一路兜兜转转,宋亮随管事一起来到了正厅。只见此时卫许正安坐堂中。一身墨色绸缎绛缘领袖的儒袍,自是上好的江东绸缎。头戴一黑色进贤冠配介帻。腰身中间是一条镶嵌着白玉雕成玉扣的蟒带。脚下一双缎面靴。左手上一枚硕大的墨翠扳指。整个扳指翠色通透,一看就是价值连城。

卫许正襟危坐,用右手擎着一卷书简正在诵读。

宋亮疾走几步,进前拜手作揖,朗声道:“卫公,宋亮拜见。”

卫许见来的人是宋亮,也是满脸笑容,问候道:“贤侄,无须多礼。既然入了我卫府,便将此处作为自己家一般。今日就在府中安顿下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说完指着刚才领路的管事说道,“此乃我府中管事卫宁,贤侄有任何需要,自可直接与卫宁要求,不必客气。”

宋亮见卫许一脸和气,也是略略放下心来。想起曹达昨日叮嘱自己小心卫许的试探,便觉得曹老头子似乎是有些小题大做。只觉得卫许对他身份情况好像是并不怎么怀疑。他拱手回答道:“晚辈刚刚入府,卫管事一切的安排都甚为妥帖,请卫公放心。”

卫许一捋自己的胡子,笑着答道:“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二人坐定,卫许呷了一口茶,问道:“宋贤侄,听闻你与曹公都是西凉人士,不知贤侄祖籍西凉哪里?”

宋亮拱手答道:“在下祖籍西凉灵州,家父以前在韩遂军下效力,后来年事已高,便回到祖籍灵州,以祖传的几分薄田勉强度日。后来家父过世,我便一直受曹公的照拂。三年前,我随曹公离开西凉来到许都闯荡,一直至今。”

这一番说辞自然是宋亮与曹达早就在私下编排好的。曹达昨日对宋亮说,他的父亲宋宪与自己早年都曾在吕布麾下效力,如果被卫许这等在许都盘根多年的大户知晓,难免会让卫许有所忌惮,会引起他的怀疑。

听得宋亮的家世平平无奇,卫许也只是呵呵一笑。他继续说道:“宋公子,你这一身才学想来也是师出名门,不知师承何处啊?”

宋亮笑着答道:“家父在韩遂军效力多年,但职位不高。回乡后非大富大贵之家,勉强度日。读书也是靠本县私塾先生,十岁之后,家中贫苦,无力支撑书脩,之后便全靠自学了。”这几句话里,大部分都是宋亮自己的亲身经历。说到此处,自己也是感慨良多,不禁面露戚然之色

卫许听得此言,又看到宋亮略显落寞的深情,想到自己商人的身份,不被世家大族待见,处处被排挤的遭遇,也有些感同身受,叹道:“宋贤侄也是身世凉薄的寒门子弟啊!”

宋亮接着答道:“后来晚辈跟随我义父四处闯荡,增长阅历。学业也是在那时候有义父的日日悉心教授,才有所长进的。”

卫许听得宋亮这番介绍也是心中悄悄安定。他原本心生疑虑,宋亮身有才学若是大户子弟,何必攀图他卫家的门路。他卫许一生仇家甚多,自然也是格外小心,也是担心宋亮是仇家派来的细作。但听闻宋亮这一番回答倒觉得宋亮一介寒门,仕途上没有助力,本就难以出头,选择卫家倒也是个好的出路,在当下的世道,寒门学子想要出人头地自然是比登天还难。心中也起了爱才之心,若宋亮真是个人才,倒也是他卫家今后更上层楼的好助力。

二人正在寒暄,却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人火急火燎地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闪入中堂之内,边走边喊着说道:“父亲!父亲!”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怡翠栏当日与宋亮一起过三关想要见庄如雪的卫家大少爷卫洪。

卫洪依然是那一副我行我素的纨绔公子的样子。他一身的丝绸长袍,腰间配着镶金的束腰锦带。手里握着象牙骨镶金的折扇。但这一身的奢华配上他这不挺拔的身材以及猥琐的样貌,却着实让人感到一种极度不协调。有一种说不出的反胃之感。华冠丽服的猴子也还是只猴子。

卫洪大摇大摆径直便向卫许的方向闯了过去。两眼也根本就没往旁处看,当然就没注意到一旁的宋亮。他来到卫许的身边,直接盯着自己的老爹,气急败坏地喊道:“父亲,这已经月余了,庄如雪的事情是时候办了?”

忽然冷不丁看见旁边坐着一个宋亮,觉得格外眼熟。便皱眉细细思索起来,半晌之后,一拍脑门,卫洪大声喊道:“哎,你不就是怡翠栏当天进了庄如雪内院的那个后生么?”

宋亮脸色一红,拱手拜道:“卫洪公子,多日不见,您一切可好。”

卫洪急切道:“咦,你怎么会在此处?”卫洪说话旁若无人,没上没下。让一旁的卫许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

卫许一脸嫌弃地撇了自己儿子一眼。心里叹道,自己这个儿子不仅一无是处,还到处给自己惹是生非。平日里做事鲁莽,更不懂得人情礼仪。刚才这一番所作所为大大的丢了卫家的面子,根本看不出一丁点儿卫许自己一直以来标榜的克己复礼的风范。

他面露惭愧,连忙伸出右手打着圆场介绍道:“洪儿,这位宋贤侄,是我好友曹公的义子,你以后叫他宋先生就好。宋先生才学出众学识渊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已经被我拜为卫府的慕卿,今后会成为我们卫家大大的助力。你须得以礼相待,不可如此无礼。”

卫洪冷笑一声说道:“原来如此,卫府里滥竽充数的人多了,也不差你一双筷子。”

宋亮一脸尴尬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笑脸应对。卫许听得此言,胡子差点气歪了,忙说道:“你这逆子胡言乱语,还不给我闭嘴。”

卫洪只得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拱了拱手,算是给自家老爷子个台阶下。

不过这卫府里添不添补幕僚,根本不在他的心思范围之内。卫洪少爷现在心里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尽快将怡翠栏的庄美人迎入家中,做他的小妾。他看着宋亮,一拍脑袋,像是想到了什么。

只见卫洪突然做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两眼放光,紧紧抓住宋亮的衣袖,问道:“当日你小子好运气竟然进了庄如雪的内庭,你且对我说说,那庄如雪的纱帐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布置?当时,你是不是已经把她给……。”边说边露出极其猥琐的表情。

宋亮一脸尴尬,心中更是愤懑异常,心想你这等泼皮无赖,粗鄙不堪之徒。我的大花妹妹,莲花般的可人却被你这等腌臜泼才整日惦念,真的是一种亵渎。想一想心中便泛起了一阵厌恶。

但此时此刻,并不是自己轻举妄动的时候。宋亮抑制住心中的愤懑,口中虽咬碎银牙。表面上却波澜不惊地说道:“只是饮了一杯茶水,并无任何逾越之事。”

卫洪冷笑一声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子我白白花了三百金,却在外面望眼欲穿的苦等。你倒好可以在里面风流快活。”

卫许见儿子说得越来越不像人话,也是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他抓起刚才一直握在手中的书简便直接砸将了过去。‘当’的一声,书简不偏不倚正中卫洪的头冠,把卫洪的头冠也给砸歪了。

卫洪哎‘哎哟’地叫一声,见父亲动了真气,也不敢嚣张了。走到父亲座位前,施礼老老实实地用哀求的口气说道:“父亲,我何日可迎娶庄如雪进门?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卫许心胸憋闷又羞愧难当。卫洪是他唯一的儿子,多年来他对儿子溺爱,有求必应,终于把他变成了如今这般败家子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心里烦躁,直接吼道:“你这逆子,快给我滚出去。”

卫洪看今日卫洪应该是不太好说话了。自己讨了个没趣的,只得悻悻然地离开了中庭。

卫许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和宋亮说道:“逆子,真是气煞我也。”

宋亮心中更气,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日日惦记,心中自然是气愤,恨不得扒了卫洪的皮。不过碍于卫许的情面,嘴上却说道:“卫少爷,少年心性,自是贪玩。但身上天生的一股风流,倒也是难的。今后多加调教,自然也就好多了。”

卫许看了看宋亮,惭愧道:“我发妻去世得早,只独留此一子。只因他自幼失去了母亲,我便对他有些放纵,凡事百依百顺。不曾想如今却是养成了这么一个魔头。”

宋亮心知此事不便多言,只好静立一旁。

卫许见宋亮老僧入定,也不言语。忽然心头有了一番计较,便对宋亮说道:“老夫有一事相求,请宋贤侄一定要答应老夫。”

宋亮忙道:“卫公,折杀小人,卫公吩咐,无有不从。”

卫许叹了一口气道:“宋贤侄与我这逆子也算相识。你也知我这逆子行事乖张,早晚给老夫惹出祸患。老夫就是想拜托贤侄,好生督导我这逆子。纵然不能学业大成,出将入相。也望他能够浪子回头,不要再给我招惹是非了。宋贤侄从今日起,我这逆子便交由你来负责。一来防止他鲁莽行事引起祸患。二来,也可以让他远离那些狐朋狗友。三来由宋贤侄耳提面命,自然也可以让他近朱者赤,早日洗心革面,给老夫省省心啊。”卫许边说边连声叹气,想来却是真心被自己儿子寒了心。

宋亮忙答道:“亮既然为卫家效劳,自然要为卫公解难,此乃亮义不容辞之事。卫公不必客气。”

卫许也点了点头略有安慰。

宋亮接着说道:“只是刚才听卫公子提起了怡翠栏的庄小姐。可是要纳庄小姐入门一事。”

卫许眉头紧锁,拍了下自己的大腿说道:“这庄如雪不知道给我这逆子灌下了什么迷药,这小子日日磨着我要娶这伶人。偏生这…这…。”卫许吞吞吐吐也说不出来。

宋亮一脸诧异,卫许见宋亮这一头雾水的样子。说道:“罢了,也不向贤侄隐瞒了。这庄如雪赎身钱,要三千金,三千金啊!”卫许大口喘着气,胸口都一起一伏的,真动了气。

“三千金,我能买下两间妓宅了,凭什么她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要花费我这么多银钱。啊,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你说是不是宋贤侄,我当然不会答应他的。”卫许目露凶光,恨恨地说着。边说着边把手里的书简捏得咯吱作响。

宋亮见卫许是动了真气,更是言辞污秽侮辱庄如雪,心中恨然,表面上却不敢显露,连忙安慰道:“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卫公且不可答应他。”

卫许情绪激动,脸腮升起了两朵红晕。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气愤。急吼吼地说道:“他们是骗子,是想让我卫家破落的骗子。”

宋亮接着道:“卫公放心,我这就去劝慰少爷,卫公放心,一定会有转机的。”

卫许叹道:“只怕这个逆子不会善罢甘休啊!”

宋亮道:“大少爷遇事锲而不舍,若是能加以引导,日后定能出人头地。这出缓兵之计也可以为我们争取时间。来换取操作的空间”

卫许听得此言,忙说道:“贤侄可是有计策了?”

“计策谈不上,我倒是与庄如雪有过一茶之缘,也能说得上话。我去嘱托庄如雪,让她劝告令公子知难而退,岂不一切迎刃而解了。”

卫许恍然大悟,忙说道:“如此甚好,请宋贤侄费心,我便在卫府恭候佳音了。”

卫宋二人又一番寒暄,自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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