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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殇之月掩山河

第51章一夜落春雨雨霁风收始见云

入夜……。

龙悦雅居的客房中,卢缨儿疲惫地倚靠在软榻之上。她的脸庞上浮现出少有的失落。

行商大会第二日的唱卖会终于结束了。在最后一件藏品拍卖的一刻,卢缨儿花费了一万四千金才从林觉的手中将最后的那卷羊皮佛经抢了下来。

卢缨儿左手撑住自己的额头,回想着这几天经历的一切,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倦意从心底里涌出。能够顺利地将六州的粮引拿下,完成了这次行商大会的大目标,她已经出色地完成了卫家一开始定下来的任务,虽然花费有些巨大,但无论如何这已经算是不小的成功了。

宋亮从门外闪身进来,双手端着一个托盘,托盘端端正正地放置着一方木匣,这木匣里便是今日督粮司下发的六州粮食买卖文书。

木匣的旁边便是那一轴泛黄残破的羊皮经卷,经卷封口处有一朵明显的银菊标记,而卷皮上看起来略微有些泛红,仔细倒像是一个血色的手掌印,只是这痕迹很模糊,已经很难被辨认出来了。

不过这卷羊皮卷经也是经历过了不少沧桑的古物,有些破损污渍也属正常。卢缨儿和宋亮二人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

二人只是感叹,为了得到托盘里的这两件东西。卫家几乎耗尽了多年来行商买卖所积累的全部财富,但它们同时也代表着卫家未来能够拥有的一切可能。www.smrhm.com 幻想小说网

宋亮将托盘轻轻地放在卢缨儿面前的小几上。卢缨儿望向宋亮,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她成功了,以自己的智慧与决心,终于将代表着卫家未来的六州粮引拿到了手中。

三个月来,颍川卢氏族长大人以及父亲一直不断地催促卢缨儿向卫家拆借钱财,以缓解卢氏整个家族中入不敷出的窘境。生性高傲的她不得不一次次低声下气地在卫许这个她打心眼里极度厌恶的人面前卑微恳求。

卫许此人视财如命又老奸巨猾,又怎么会轻易地答应她呢?百般的借口,几次三番地推托,让她这个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的女子受尽百般屈辱。

直到在这次行商大会之前,在得知此次大会将要确定未来两年整个北方六州粮食买办的经营权之后,卫许才终于向卢缨儿提出了这个看起来似乎遥不可及的任务。

而同时卢缨儿还要放弃自己最后仅有的尊严,同意让一个叫做庄如雪的娼妓入门为妾,与他分享自己的丈夫。

其实自己那个刻薄寡恩的丈夫他丝毫没有什么留恋,但让一个妓女入门本身就是对心高气傲的卢缨儿最大的嘲讽。

而自己只有答应这一切,卫许才会出手解决整个卢氏家族如今经济上的危机。

这看似匪夷所思的不平等的要求,卢缨儿却答应了。而此时此刻她也做到了。

朝不保夕的卢家终于又一次在她的手中化解了即将倾覆的危机。可是转念一想,这种饮鸩止渴的法子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今日之后……。

贪得无厌的卫许将会得到梦寐以求的巨额的财富,卫家成为整个大汉朝最富有的家族已经指日可待了。而那个卑鄙龌龊如附骨之疽的自己丈夫卫洪怀里又多了一个软玉温香的美人。

自己费尽心思地拼命,换来的是这些人个个心满意足。而卢缨儿自己呢,她得到了什么呢?

这一切值得吗?

这个女子是那些坐吃山空蠹虫们的聚宝盆,是贪得无厌的吝啬鬼的摇钱树。她背负了太多。值得吗,真的值得吗?

卢缨儿不敢去想,因为她太聪明了,她不敢想明白。因为彻底明白了黑暗也许只会给自己留下更多的悲伤和痛苦。而对于此时的她来说,糊涂和麻木也许是对自己最好的疗伤药。

她又一次想到了自己那个正在卢家慢慢长大的弟弟,那个生活在周围无数阴谋算计却懵懂无知的弟弟。

她微微叹了口气,浑身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筋疲力尽。

也许只要卢俊过得好些,这一切就真的值得了。

还有他…!

她抬起头看到了这个正站在自己面前,殷切看着自己的男人。也许这个男人就是这个世界留给自己最后的温暖吧。

她抓起了托盘里的那方木匣,看着宋亮,看着在她心中所以为的世界上最在乎自己的男人,柔声说道:“今日得到此物,我便可以和卫许讨价还价。让卫家帮忙解决卢家所欠下的其他所有外债了。”

宋亮说道:“卫家得到粮引,每年的利润将达到十万金以上,是以前卫家整个商路利润的四倍不止。缨儿,此次行商大会,你立了大功了。卫许得到如此大的好处,今后恐怕再也无话可说了。”

卢缨儿冷笑一声,摇头说道:“呵呵!恐怕未必啊!”她望向了书案旁那一轴残破的羊皮佛经,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

宋亮哪里知道卢缨儿此时心中的郁结。只是继续问道:“缨儿,这佛经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何你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它?”

卢缨儿没有回答,只是双眼微眯,一把抓起了那卷佛经,款步直接走到一旁的香烛处,一伸手,将羊皮卷佛经送向了正在燃烧的烛火上,羊皮卷多年来被风干保存,自然极为干燥,遇到烛火便瞬间被引燃,火焰顺着羊皮升腾而起,霎时间便变成了一个火球,成了一团飞灰。

宋亮大惊失色,急忙上前灭火。但已经来不及了。羊皮卷在火焰中彻底被烧毁了,只剩下那一柄靑褐色的卷轴。只是这卷轴虽是木制,却十分特别,在烈火中竟然毫发无损。

宋亮急得惊慌失措地问道:“缨儿,你这是为何?这佛经可是价值万金啊。”

“价值万金!哼…,恐怕是一文不值。这是个假的!”卢缨儿朗声说道。

“假的!”宋亮一脸诧异,“这怎么可能,这卷佛经虽然与其他拍品相比不是那么值钱。但这毕竟是唱卖会公开拍卖的拍品,行商大会名声在外,不可能会拿一件假货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焦急地从烧尽的羊皮灰烬中将那柄仅剩下的卷轴取了出来。卷轴刚刚历经烈焰,自然还有些炙热,免不得烫得宋亮咧嘴龇牙。

宋亮一脸埋怨,拿出一方白绢将那卷轴包裹起来,揣入了自己的怀里。一边嘟囔着说道:“缨儿,你怎会如此鲁莽,这个卷轴竟然可抗火烧,应该不是什么普通的物件。还是收起来,就算是送到司库典当了也是好的!”

卢缨儿叹了口气,任由宋亮去了。然而宋亮又怎么会知道这卷佛经背后的隐情和卢缨儿根本无法向外人所道的苦衷。只有卢缨儿自己心里十分清楚为何要在宋亮打开卷轴之前,提前便要将其付之一炬。

只是其中因果缘由还是不要和宋亮说了。知道得越多,对于她眼前这个男人来说只会是更多的祸患。

“怎么不会是假的!你呀!还是想得简单了。”卢缨儿叹着气,面沉如水地说道,“你应该还记得,这件最后的佛经是被耽搁了多久才被带到台前的。当时的情景恐怕那名唱卖老者也是始料未及的。在明知道是赝品的情况下,还要冒着失去行商大会多年的招牌拿出一件假货唱卖,也有些难为他老人家了。”

宋亮不敢相信,忙问道:“行商大会举办多年,其中珍品或出自皇宫,或出自世家大族,无论贵贱都是货真价实的真品,从未听说唱卖会得来的是假货。”

卢缨儿摇摇头说道:“的确是如你所说的,自行商大会开办的这几年来,唱卖会上确实是从未有假货。但凡事总有例外啊!当权势的力量已经足够大到掩盖住一切真相的时候,鹿也可以成为马,假的当然也可以变成真的。卖主能够将假货卖出比真货高出数倍的价格,而买主又根本没有任何拒绝的可能的情况下,这一切是不是就会顺理成章了。

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是会有些人拥有改变规则的力量。

商人,呵呵,与这些权倾朝野的大人们相比,只不过是一群予取予求的蝼蚁。

如果我不拍下这卷佛经,六州粮引也只会变成一纸空文。卫家的粮食生意只会让我们越陷越深,这片泥潭就会是我们的葬身之地。”

“你的意思是这卷佛经,本身便是有人故意设计给我们卫家的一个大苦头。”宋亮说道。

“不苦,还甘之若饴呢。”卢缨儿苦笑说道“当我看见包裹佛经的白绢布之上的银菊标志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便是人家给我们卫家下的最后的警告了。”

宋亮惊恐地说道:“银菊标志,你的意思是“都亭侯”。”

卢缨儿继续说道:“对于都亭侯来说,卫家也好,卞家也好,什么司马家也好,谁拿下六州粮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都亭侯背后家族自己的利益。

这一次卫家与都亭侯的合作本来是可以顺理成章地。不过确实在中间出现了意外的变数,这个变数便是典农司司曹林觉。

林觉利令智昏拿到了卫家的银钱却还不知足,还想要在我身上动了心思。这种行为属实愚蠢。这不仅仅是超出了我卢缨儿自己的底线,甚至直接会破坏了卫家和都亭侯间的合作。

但是林觉仗着自己是都亭侯表弟的身份,丝毫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在没能得到他想要的之后,他便想要给卫家一个教训,让我们失去六州粮引。

而对于都亭侯来说,卫家得不得到六州粮引并不重要,今日行商大会的所有商家对于这样的家族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

失去了卫家,都亭侯只不过需要再更换一个合作伙伴罢了。所以,当林觉对我们下手的时候,都亭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愿意掺和到这件是非中来。

但是我卢缨儿却不甘心,我不能让我的一切努力化为泡影。我用了我自己的方法,火中取栗,把这个粮引夺了过来。我虽然戏耍了林觉,得到了六州粮引,却也伤了都亭侯的颜面。

都亭侯这种人位高权重。钱财他可以损失,但是家族的尊严是不容侵犯的。而在这个青云镇,林觉便是他都亭侯家的颜面。

唱卖会上最后临时出现的这卷佛经拍品,只不过是都亭侯家临时增加的一次测试罢了,也是一次对卫家的最后通牒。

都亭侯大人要展现自己的能量给卫家看。就算是如此重要的行商大会也不过只是他玩弄权术的工具罢了。他要给我们卫家看,看他不可一世的力量。

他也要看卫家,看我卢缨儿是不是能谦卑地跪伏在地,臣服在都亭侯的威权之下。

如果卫家还敢忤逆他的意志,大不了玩得再大一点,把六州粮引变成一纸空文,甚至变成覆灭卫家的陷阱也不算太难。

都亭侯玩得起,但是我们卫家玩不起,所以迫不得已我们只能妥协。这上万金买来的假佛经便是我们向都亭侯家送出的投名状罢了。只不过因为其中有了林觉这个无赖的搅和,我们这一次妥协的本钱变得更大了。”

宋亮气得咬牙切齿,愤愤不平地说道:“这本来就是林觉仗势欺人,对卫家毫无尊重,连卫家的少夫人都可以这般欺侮,简直没有把卫家放在眼里。”

卢缨儿看着宋亮怒火中烧的模样,心中却升起丝丝暖意。继续说道:“卫家,卫家少夫人?呵呵,在都亭侯眼中,这些名头只不过是他抬抬手就可以打扫干净的尘土。”

“明明是林觉算计卫家在先,是何道理却要迁怒卫家!”宋亮说道。

“这便是权力,当你的权力大到不可撼动的时候。你脚下的蝼蚁只能仰你鼻息来生存的时候。便没有什么对错了。林觉可以色胆包天,可以暗箭伤人,可以****,可以无法无天。而卫家却不能伤害他们的一丝丝颜面。这就是这个世道下我们这些商人的真实处境。

如今我用一万金的价钱化了都亭侯的怨气,给足了都亭侯的面子。只是希望之前的不快一笔勾销,卫家和都亭侯合作继续。

另外的四千金,抚慰下林大人受伤的心灵,也算是给自己赎身了。

我想……,这就是卫家和我最好的结果了。”

宋亮默默不语,卢缨儿的一席话,他也是感同身受。自己一路走来,何尝不是在夹缝中苟活,体会着世间权力的倾轧。

看着宋亮又气又恨的模样,卢缨儿心里一阵阵搞到了感动。她好像补偿这个深爱着自己的男人。

她转身来到托盘前,将六州粮引拿了起来,递到宋亮面前。

宋亮一脸诧异,问道:“缨儿,你这是何意?”

卢缨儿微微一笑,说道:“宋郎,我欲将此物,置于你处,由你保管!”

宋亮不置可否,吞吞吐吐地说道:“这怕是不合适吧!”

卢缨儿摇头说道:“宋郎,此物虽然是卫家所得,但眼目前也许还是不得不将其保留在我的手里。但卫许从未曾真正相信过我,他一定会日日留心,处处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只要时机合适,他早晚会出手抢夺。

这个东西便是你我的护身符。若是失去了这个,恐怕你我永远不会安宁。卫许打死也想不到我会将此物交由你来保管,这样我们才可以万无一失。”

宋亮看着卢缨儿殷切的目光,感到一种莫名的感动。他知道卢缨儿此时做出这样的决定将会背负着多大的压力。也代表着她对自己抱有多大的信任。

宋亮走向卢缨儿,双手按住了她的双肩之上,脸向卢缨儿靠近。他情之所至,根本顾及不到可能会有侍女下人撞破二人此时逾礼的举动。

卢缨儿被宋亮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纵是她心中一百个愿意,也不敢如此堂而皇之地与宋亮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

她双脸潮红,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生怕惊起门外的任何人。她柳眉倒竖,瞪向宋亮,一脸的嗔怒,想要开口斥责宋亮如此大胆的行为。而此时迎着她双眼的却是一双柔情似水的目光。目光清澈透亮,看不到丝毫的猥亵之意。反而是那种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怜惜之情。

这种感觉是她多年来就从没有体会过的。那也许只是童年时亲生父母目光中感受过。即使来到卢家这种赫赫有名的家族中,作为一个小妾的养女,她所能得到的爱恐怕也是极其有限的吧。

在这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贫穷却充满爱的家乡,那里有温暖又爱意满满的父母,有陪着她一起玩闹的兄弟。

卢缨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两行清泪从似池水一般的眼眸中悄悄滚落。宋亮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将卢缨儿的螓首温柔地揽在自己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卢缨儿仿佛一只在寒冬冰雪里冻僵的小鸟,终于在温暖中恢复了知觉。柔声对宋亮说道:“宋郎,谢谢你。”

宋亮一脸诧异,说道:“缨儿,为何谢我?”

卢缨儿抬起头,看着宋亮的双眼说道:“我这一世,小时父母对我颇为冷淡,以我为累赘。长大了便成了家族里敲骨吸髓的牺牲品。嫁进了卫家以后,丈夫待我刻薄寡恩、冷漠无情,公公更视我为卫家攫取钱财的工具。

卫家的人表面上对我礼貌有加,不过是碍于我少奶奶的身份,私下里不知道说了多少冷嘲热讽的话,在他们的眼里我可能是世间最悲惨的可怜虫。

在那个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卫府从未有一人以真心待我,给我一丝温暖。

直到遇到了宋郎你,方知天下还有一个对我真情实意,视我如珍如宝的人。我卢缨儿此生得宋郎如此待我,我纵死无憾。”

宋亮忙说道:“缨儿,你何必说这种话,我宋亮愿此生与你相守,不离不弃。”宋亮一边说着,心中却百感交集。即迷恋现在卢缨儿对他的深情厚谊。又有些害怕。他害怕他与庄如雪之间的秘密如果被卢缨儿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

卢缨儿自然不知宋亮心中的纠结。此时如小鸟一般地偎在宋亮怀里,柔声说道:“宋郎,你看,我美么?”

宋亮呼吸急促,忙回答道:“缨儿,你当然美了。”

卢缨儿抬起头,却突然冒出一句:“与那怡翠栏的庄如雪比如何?”

宋亮想不到卢缨儿会突然提到庄如雪,他心中本就有鬼,被卢缨儿逼问下难免心慌意乱,脸上变颜变色,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个…,那个…你…。”

卢缨儿见宋亮这样,小女人的心思便起来了,一脸的嗔怪,说道:“宋郎,你竟也如此!”

宋亮急忙解释,却发现卢缨儿突然转过脸一脸春意地望向宋亮,满脸桃红。卢缨儿把右手缓缓举了起来,送到了宋亮眼前。这只如白玉青笋一般的手,在宋亮面前散发着奇异的魔力。

卢缨儿幽幽地说道:“今日,三公子说,我有天下最美的手。宋郎,你看如何呢?”

宋亮无数次梦中旖旎,对这双手有着无限的向往。他吞了口口水,轻声说道:“温润如玉,颠倒众生。”

卢缨儿咯咯一笑,双眼微咪,望向宋亮,眼睛弯得仿佛是一对春桃,说道:“宋郎,你日日都偷窥我这双手,莫不是以为我不知道?在卫府家宴的扶手上,在出行马车的缝隙里,在花园亭台的假山后,你总是盯着我的手偷偷看。”

宋亮没想到,自己隐藏心底的心思,其实早就被卢缨儿识破了。宋亮顿时觉得羞愧难当,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卢缨儿了。

“今日,它便是属于你的了。”卢缨儿目光紧紧地盯着宋亮,一丝羞涩,一丝柔情,更有一丝妩媚。

一室的温柔,让孤单的两个心紧紧地贴在了一起,直到天明。

清晨的阳光总是那么不通人情,让那些在夜里劳碌的人们得不到充足的休憩。

宋亮仰面躺在床上,姿势无比的恣意猖狂。这一晚,留下的是仿佛要散架的一身筋骨。

卢缨儿早就不知哪里去了。阳光洒在宋亮的身上,暖意包裹着他。

宋亮也满是惊讶,他对自己是了解的。凡是自我狂放的极致,他便会十分惶恐,因为那个恶魔便会骤然出现,打破一切的平静,留给他暴虐和狂怒的回忆。

不过,这一切在昨夜都未曾发生。恶魔没有出现,一切竟然如此地平静。宋亮心中恍惚,更多的是有些欢喜。他曾无数次祈求那个让他自己不寒而栗的恶魔彻底地与自己告别。这一次终于应验了。

也许卢缨儿便是他心里的那道光,那道可以发自驱散了他心中一切阴霾的光明。这种脱胎换骨的感觉,让宋亮十分惬意,宛若新生。

宋亮一骨碌爬起来,发现这里并不是昨天卢缨儿的书房,而是自己的卧房。他是如何回来的,他不得而知。他也不想去计较,他只想慢慢体会仍然残留在他身旁的温存。

庄如雪入门在即,卢缨儿又尤物在旁。这一道白月光,一颗朱砂痣,成了宋亮心中幸福的纠结。

只是这丝甜蜜终究还是被他脑中不断纠结的担忧所冲淡了。

怡翠栏老板的阴影还依然笼罩在他的心头。庄如雪入了卫府之后自己又该如何处置她和卢缨儿的关系。他自己又何时可以在卫家出人头地。

不过好在自己已经有了和卢缨儿的这层关系,今后在卫家办起事儿来应该可以更加得心应手。

宋亮收拾停当,穿戴整洁。把自己最昂贵的水墨长袍也装扮上了。一条乌黑的金纹缎带系于腰间,头上雪白的儒士方巾将他的发髻裹得整整齐齐。宋亮登上他的缎面黑靴,阔步走出了大门。

来到龙悦雅居的中厅,众人早已经收拾停当,准备参加行商大会第三天的通商会了。

卢缨儿在软榻前正襟危坐。从宋亮踏进大门的一刻,也没有抬一下头,更不用说看他一眼。她梳了一头典雅的坠马髻。一水柔滑的长发整齐的帖于脑后,青丝如瀑。雍容华贵的赭红袍裙,让她更显气质高绝,仪态万千。

宋亮缓步走到卢缨儿的身旁,微微施了一礼。便坐在了卢缨儿的身旁。

卢缨儿已经用完了早饭,正坐于桌几上饮茶。眼观鼻,鼻观心,纹丝不动。众目睽睽之下,卢缨儿自然是一派世家大户子女的端庄威仪。

宋亮坐定,伸出双手拿起木箸便开始吃早饭。脚下却不老实。

他偷偷伸出右脚轻轻地在卢缨儿的左脚上一抚,便收了回去。

卢缨儿青眉微微一挑,只一瞬间,便恢复如常。

宋亮心里暗暗作乐,占了卢缨儿的便宜,却让她无计可施,心里十分畅快。

一次不够再来一次,这一次伸出脚在卢缨儿小腿上轻轻滑过,……反反复复几次过后,卢缨儿发髻开始微微抖动了。

卢缨儿转过头,满脸笑容,说道:“宋公子,你慢慢用,我且回去稍作歇息。”便起身,看见宋亮不老实的右脚,一脚踩了下去。

宋亮呲牙咧嘴,也不敢出声。卢缨儿给了他一个白眼,回身往卧房走去。

宋亮看着卢缨儿的背影,心里嘿嘿一笑。抬头望向青蓝色的天空,碧空如洗,一片盎然的景色。心中畅想,这美好的时光,永远停留在这里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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