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往事桃花源6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故知般若波罗密多……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金刚经》
在分手后的日子里,鲁彦心如槁木,白姐、李天乐、乔旺只有摇头苦叹。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已到了秋天。鲁彦所在的公司因经营不善,广告力度不够,销量总上不去,终于决定将自己的品牌从商场撤出。伴随着厂家的撤货,鲁彦已注定必须要走人。今后要干什么,需要向什么方向走,他也不知道,更无所谓。办完了和商场的交接手续,他已经和这个店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一日,鲁彦将自己更衣柜里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向商场还了钥匙,从大门走了出来。大街上人还是那样多,人山人海的,每个人都很忙碌,唯独自己站在十字路囗,不知何去何从。这时,只听“吱嘎”一声刺耳的厉响,一辆130卡车猛然间在前方不远处停住,再看车前,一个女子推着一辆满是烟煤的小三轮惊慌的站着,已吓得花容失色。司机打开车门,破口骂道:“你找死啊!走路依里歪斜的,是不是想下半辈子让我养啊!”那女子一个劲道歉,又用力推那小三轮,却怎么也推不正。一看便知那女子不会蹬三轮,连推都不会,所以总是走路歪歪扭扭,不成直线。
鲁彦忙跑过去,帮她倒出车来,那女孩子一个劲道谢。130卡车开走了,鲁彦问那女孩:“你去哪儿?”那女孩羞涩的红着脸道:“去前面那个过街桥下的饭馆。”鲁彦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却正是上次他与天乐、乔旺喝酒的那家小饭馆,与此同时,他闻到了一股他再熟悉不过的茉莉花香,接着,随着女孩手臂的下落,一阵轻微但悦耳清脆的“叮叮当当”的铃声传入他的耳鼓,原来是她!——在那场迷漓的夜雨中,帮助了他的一条瘦弱的身影,两个因身世寒苦而惺惺相惜的灵魂!
老天真是让人敬畏,两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本已如风中的落叶、水中的浮萍,本以为从此将在这个偌大的城市中远离,不再相见。不料又相会在这里!
鲁彦心里升起激动,看了看那女孩。而她却没有认出他,面色很欢愉。他决定不告诉她这一切,就让它成为一个秘密永埋在自己的心底吧。“我送你。”他说,跨上三轮,让那女孩坐到煤车的空当处,他慢慢蹬了起来。
……
“到了!”女孩欢快的跳下。鲁彦把车推进饭馆的后院,院里又脏又破,家什杂物无规则的乱放着。“阿香、阿花、小茶壶,你们快出来!快帮忙卸煤!”女孩喊。
“穷嚷什么!”一个胖女人从房中推门出来,皱着眉头,腰圆粗如水缸,粗短的手指上戴满了黄金和翡翠戒指,圆脸上的皮肤紧绷,使她看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些。心情好的时候,眼睛里偶尔会露出孩子般的调皮笑意。现在她的眼睛里连一点笑意都没有。
“韩姐。”女孩怯怯的叫道。
“你这小妖精,买趟煤怎么这么长时间,阿香她们正忙着招呼客人呢,你自己卸吧!”说完韩姐又瞟了鲁彦一眼,“你是谁?”
“我……”鲁彦刚要说出自己的名字,迟疑了一下,却道:“我叫赵喜,人们都叫我废物阿喜。”
“废物阿喜?”韩姐笑了:“你是干什么的?”
“我刚失业,还没有找到工作。”
“韩姐,他是个好人,”女孩子道:“是他帮我把煤送回来的,否则我自己一个人真不知该怎么办。”
“哦?”韩姐又用挑衅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鲁彦,忽然道:“杂工你干不干?一个月三百,包吃住,但会很累。”
“干!”鲁彦道,只要能挣钱,他干什么都无所谓。反正他的心已死了,什么样的屈辱他都能承受。他只想麻痹自己,虐待自己,他已厌倦了生活,自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那好!”韩姐用左手食指关节使劲敲了敲他的脑门:“那就快把煤卸下来!”
从此鲁彦就在这小饭馆住了下来,白天在饭厅里帮忙端菜、洗菜,买米,买面,晚上留在饭馆看门。而别人都住在饭馆后的民房里,他却不介意。别人有什么活儿都让他干,使他使得最狠的就是韩姐,然后是阿香、阿花。和他最要好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男孩,叫做小茶壶。而从没使过他的,就是那戴铃铛的小女孩,她叫思思。别人都叫他废物阿喜,没有用的阿喜。她没有。
“废物阿喜,打盆水来!”
“废物阿喜,把桌子擦干净!”
“废物阿喜,帮我捶捶背!”
而阿喜总是默默的去做,一点怨言也没有。
“我是阿喜,”他对自己说:“我是一个没有用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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