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打工人

陈澜走进殿，发现所有人都死死的盯着他，特别是跪在殿下的牟斌，看的眼神非常吓人。

等到了堂下，陈澜才发现殿内只有寥寥数人，弘治皇帝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反而让陈澜有些不好意思。

“陛下，你莫如此看我，臣难为情。”陈澜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血色。

弘治皇帝和殿下的二位阁臣俱是一愣，还是弘治皇帝年轻反应快，马上板着脸：“陈爱卿不要说笑。”

好家伙我这就陈爱卿了，陈澜腹诽，面上却笑。

“嘿嘿，臣见诸位气氛严肃，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做了个打圈揖，殿里的气氛依然凝固，在场的除了牟斌都是人精，牟斌还一本心思把陈澜做掉，自是不信陈澜。

“陈爱卿，你可知来之前，牟指挥建言说该当除掉你，以绝后患，你觉得如何。”弘治皇帝想了半天，还是觉得直接说最好。

陈澜被噎得说不出话，果然真诚才是必杀技吗，你想听我说什么？杀得好？

“牟指挥确是忠臣。”陈澜点点头，看向牟指挥，牟斌身形一顿，他即便是不敏感，也听出了这不是什么好话。

“我见陈爱卿还有话说。”弘治皇帝不置可否，心里却已经认可陈澜的说法了，牟斌，忠则忠耳，权谋不够。

“牟指挥要除掉臣，臣无话可说，但臣若死，弘治中兴必在今日结束。”陈澜的发言掷地有声，直刺心扉。

“大逆不道！奴婢请斩此獠”萧敬怒了，他以为陈澜要要挟弘治皇帝，这是他万不能容忍的。

“弘治中兴吗？此话倒是悦耳，怎么讲？”弘治皇帝微微颔首，看向陈澜。

陈澜自己拉了条凳子坐下，李统领站在后面瞪大了眼。

“回陛下，如今四海承平，虽不及盛世，却比先皇帝末年强了不止凡几，陛下的勤政与仁德，一扫积弊，陛下是中兴之君，诸公亦是忠臣之臣。”陈澜还是十分认可弘治朝的业绩的。

听了此话，弘治皇帝和阁臣都神色一缓，面带喜色，谁辛辛苦苦肝了十五年，不想听一句认可呢？

但弘治皇帝依然有一种被老师改作业的奇怪感受，不由得瞪着陈澜：“说要紧的。”

“哦。”陈澜缩缩脖子，接着说道：“但今日太子遇刺一事，已然传遍京师内外，若臣今日身故，必有幕后主使之人乘势利导，传言陛下阴谋败露，恼羞成怒杀了臣，到时候陛下就是弑子，杀臣的无道昏君......唔”

陈澜还想说呢，萧敬直接爬过来捂住了他的嘴巴。却见弘治皇帝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又有了淡淡的笑意。

“那陈爱卿便不怕朕是弑子杀臣的无道昏君？从金榜提名起，陈爱卿与朕不过几面之缘，此次刺杀又太过巧合，陈爱卿如何信得过朕？”弘治皇帝说出了心里的疑惑，这也是殿下辅臣想知道的。

你一个刚入官场几天的新丁，在谣言并起的时候，会没有一点怀疑？

“陛下仁德，四海威服，臣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陈澜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弘治皇帝眉毛一挑，没来由的想起朱厚照那滚刀肉模样，这俩人怎地这么惹人烦：“小畜生，说实话。”

话一出口，弘治皇帝自己也有些惊讶，有些把陈澜带入子侄的角色了，当下也不好找补，只好气呼呼地瞪着陈澜。

“呃，太子殿下虽是顽劣，但颇可喜得人心，与臣兄不过半日，便得臣兄长以命相护，若非陛下龙种，臣不信。”陈澜规规矩矩低着头回答道。

“嗯，你兄长的功劳是你兄长的，你还是没说实话。”弘治皇帝反而不急了，饶有兴趣的看着陈澜。

陈澜黑着脸，心一横，狗皇帝可是你自己要问的：“臣觉得，就太子这个烦人精模样，若不是亲身骨肉，或是另有皇子，陛下怕是早将他丢爪洼国去了。”

“扑哧。”李东阳实在没忍住笑，这位阁老平日就爱和同僚说笑，今日听了陈澜实诚的道理，着实没绷住。

弘治皇帝的目光马上就转了过来。

“陛下，老臣觉得陈侍读的话，可信。”李东阳假假咳嗽两声隐去笑意，一本正经的对弘治皇帝说道。

弘治皇帝初闻也觉得好笑，笑两声又恼了，我儿子也太次了。

“嗯，既如此，陈侍读觉得朕当如何应对。”弘治皇帝出言询问。

“回陛下，臣觉得，此事当外宽内紧，臣这一行知道的人不多，除了几位公公和李统领，其他知情人要细细地查，却不宜大张旗鼓；另一面，则可贬臣官位，逐出东宫。”陈澜开头说的还让诸位大佬连连点头，听到贬官的时候刘建忍不住问了。

“此是为何，不该嘉奖以正视听吗？”

李东阳赞许地看着陈澜，微微颔首没说话。

“可以嘉奖臣兄，却重罚臣和李统领的失职之罪。”陈澜也不托大，怕大佬发火，赶紧接着解释：“重赏臣兄，却处罚臣，可以展示朝廷赏罚分明，根本不把谣言当回事，另外，臣被罚以后，便心生怨怼，大放厥词，昏君奸臣。”

弘治皇帝听懂了陈澜的计划，走下御座，拍了拍陈澜的肩膀：“陈爱卿年齿几何。”

“臣今年虚岁二十”陈澜不明白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问自己年龄。

“二十当行冠礼，此事了，朕必擢卿高官显爵，赐卿名字。”弘治皇帝看陈澜有些顺眼了，给陈澜许了大饼。

“谢皇上厚爱，臣不用多大官，臣就这点本事，此事忙完，便去东宫和太子耍去了。”陈澜见弘治皇帝好说话，便也开起玩笑。

“说起太子，一进太医院便吐得晕厥过去，太医说是初见死人，心神不稳，陈卿如何神色如常？”弘治皇帝好奇的看着陈澜。

“回陛下，臣亦是翻江搅海，当场去世......哦不是，当场不省人事，是央着顺天府衙役送臣进宫的。”陈澜倒记得替人请功。

“哈哈哈，既如此，陈爱卿觉得朕当如何赏，如何罚？”弘治皇帝终于开怀大笑。

“臣不知。”陈澜低着头。

“你知，道来。”弘治皇帝按在陈澜肩膀上的手一用力，疼得陈澜怪叫。

“吱吱吱，陛下轻点。”陈澜移开龙爪，赶紧说出自己的想法：“陛下，臣兄之才，倒不如臣，为官也是个糊涂官，不若赏个几亩地，或者赏个宅子，也就罢了，至于臣，便贬到大兴做县令，给臣暗中多派精干人手，暗中查访即可。”

弘治皇帝点点头，一个翰林侍讲学士贬成县令，已是相当重的惩罚了，外人看来，必是陈澜触怒龙颜，否则救驾之功，怎么不赏呢？

不过弘治皇帝却觉得赏得太轻：“刘师傅，李师傅，认为如何赏合适？”

刘键有些踌躇，李东阳开了口：“陛下，救驾乃大功，老臣认为当擢锦衣卫千户，世袭罔替，戍卫东宫。”

好家伙！陈澜都忍不住抬头看了李东阳一眼，这一手妙啊，陈澜眼见得是个有能力又聪明的，又只有兄长一个亲人，即便再愚钝，把他哥丢进锦衣卫，还怕陈澜不帮衬吗？

这个戍卫东宫更是绝笔，让陈澜被贬一事更猜不透，你若怨谤君上，你兄长可是太子铁杆，这真真假假，幕后之人，更难判断了。

不愧是你啊，李文正。

“嗯，李师傅此言甚善，牟卿。”弘治皇帝点名。

“罪臣在。”跪了半天的牟斌赶紧应声。

“内城可有千户所出缺？”弘治皇帝问道。

“这......实没有，不过可将朱千户外放。”牟斌老实以对。

“陛下，不妥。”弘治皇帝还没说话呢，陈澜便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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