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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第122章 第121章

顾弈牵上青豆,一半是为私欲,一半是护犊子。程青豆脸孔一板,眉眼一横,虽然在他看来毫无威慑,但若径直撞破孩子的约会,估计会带去阴影。

青栀皮再厚,也是个丫头。肯定要面子的。

他得牵住她,适时控制场面,防止程青豆行为过激。

不过,顾弈低估青豆了。青豆在心里划清一道明朗的界限:程青栀要是进去上舞蹈课,她今天就当一切没发生,反正装聋作哑憋事情是她所长。但青栀若是不去上课,那她一定要她好看!

具体怎么惩罚她,回去再说。她还没想好。

当场戳破青栀,她倒是没有计划。主要是青豆打也打不过她,骂也骂不过她,在没有吴会萍的地方,青豆不敢与青栀正面碰撞。

她心里,大概也是想护着青栀面子的。这丫头这么爱吹牛,看似愚蠢自大,其实是自卑的另一种外化的表现。敏感人最懂敏感人。青豆将心比心,认为青栀是自卑的。

结果倒好,这丫头根本就是个高手。

以认识罗素素的经验,这种妖精多是天成。若要后天练就,没撩过三四个男的,根本办不到。

还差五分钟上课。

青栀和那个男孩站在红白相间的八角楼前说话,没去换练功服。

路过几个男孩与“青栀相好”打招呼,青豆猜测,这个男孩估计也在文化宫里上什么课。

“这里除了舞蹈、书法还有什么课吗?”

顾弈:“美术、缝纫、茶艺、合唱。各种,挺多的。”

这里原来叫小南城文化宫,后来改为南城文化宫,主要负责少儿业余教育和职工、退休干部的文艺活动,学习氛围浓厚。另一个工人文化宫比较热闹,有很多游乐设施,滑滑梯、小剧场、电影院等等。青豆经常带东东去玩,算是普通市民的游玩地。

“缝纫?茶艺?那估计是大人上的课吧,小孩子有什么?”

男孩斜挎的军帆包膈出明显的四方角。顾弈指给青豆看:“这男孩估计学珠心算的。八角楼二楼,有个上过电视台的珠心算老师在授课。”

远远望去,孩子们都在往教室跑。只有那两人杵在门侧,太过淡定。

他们的淡定点燃了青豆的不淡定。

她生气青栀不负责任。上回,青栀与同学吹完牛说上军艺,青豆压抑羞耻,没有骂她乱说话,反过来要求她说到做到,不然会丢脸。她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可才三天,青栀就翘课。

三分钟后,两人走进了八角楼内。青豆拖拽着顾弈,躲在石狮子后头鬼鬼祟祟。

顾弈向来光明正大,此刻也站得笔笔直,“你现在不像个妈了。”

“哦。”她不在乎。

“你知道像什么吗?”

青豆:“像什么?像爸?”

“像个后妈。”

青豆憋住笑,使劲儿掐他:“有病。”

一点半,阴沉的室外无人游走。

一阵安静后,楼道里踢踢踏踏响起脚步声,是他俩上楼了。

青豆心里发闷,追了进去。

这回进了楼,两人说啥,总算听明白了。

男孩一直在恳求栀子别去北京。那地方他打听过了,从早上六点练晨功,一天上五六节舞蹈课,跳到天黑,很苦的。

“可是我姐一定要我去。”青栀很会装,听那口气,青豆差点以为自己真逼她了。

男孩又重复了一遍,那里真的挺苦的,去了就要跳一辈子舞。问她,真要去吗?去了多久回来一趟?

青栀声音轻如蚊呐:“不知道,听家里的”

男孩低落,磨到二楼好会,仍在重复确认,就等着青栀回心转意。

二楼教室里传出整齐震撼的拨算盘声。青栀娇滴滴催他进去上课。他终于依依不舍,窸窸窣窣从包里取出寒假作业,“我按照你的字迹抄的,你嫂子应该看不出来。”

“谢谢你!”青栀这趟的声音终于正常了。精神抖擞!

“这回怎么能让我帮你做了?”

青栀:“我家里最近不管我功课。”

“不过你姐查作业仔细,不知道行不行。我前面抄的比较像,她要是看,你尽量给她看前面的。”男孩叹气,“要是我能帮你考试就好了。”

她有心无力,“我也想呢。你要是能帮我考文化课,我就能留在这里了。”

不光是青豆,就连顾弈都听出青栀的别扭了。这和平日咋咋呼呼的青栀判若两人。

青豆蹲在楼梯斜角之下,口型愤怒:“装!装!”

顾弈贴墙站立,听那男生被青栀玩弄于股掌,又好笑又苦涩,等青栀走远,他拉起青豆:“你们姐俩都挺行。”

“胡说八道。我跟她?”青豆气绝,“你拿我跟她比?”

她她她她!要是有青栀一半的会来事儿,也不至于和顾弈闹成这样。她猜,顾弈肯定是吃不消青栀这样的姑娘的。

确认青栀去上了舞蹈课,青豆终于松下心中那根弦。

青豆咬牙切齿,这丫头看这笨,真精明起来一点不耽误事儿。约会、安抚男孩、搞寒假作业、上舞蹈课,一样没落。

开往百花巷的路上,她问顾弈,会喜欢青栀这样的姑娘吗?

“不会。”他斩钉截铁,特别君子。

青豆暗喜,装模作样:“就当你不认识我呗。我觉得,你们男人都受不了这种姑娘。”

顾弈嘶了一声:“见多识广啊。你认识几个男的?”

青豆不理会他转移话题:“就说为什么不会嘛?栀子不漂亮?”她还较劲了。喜欢也不对,不喜欢也不对。

他不语。

“啊?”

他只得说:“我不喜欢太聪明的。”

青豆:“”

她理解为顾弈说自己笨。左右不敢打他开车的手,权衡之下,选择了掐他大腿。

这样的亲密举动,顾弈看都没看她一眼。他就算不疼,也会笑笑吧。青豆没等到下一步反应,沉默地收回手,暗暗失落。

顾弈说的太聪明是太会来事儿。

青豆确实不太会来事儿,她属于扛事儿的类型。

听上去挺没意思的,顾弈本来没明白,自己喜欢青豆什么,他明明特别不稀罕程青豆那股逆来顺受的劲儿。

直到年前一次偶然,他有点明白了——

那次,他和章敏去导师家拜访。下午,师母睡了,章敏辅导完老师女儿的功课,坐到他对面,扰了他一人下棋的清净。

她聒噪,问他这学期怎么不总回家了?为什么老师刚刚问女朋友的事儿,他不答?

当时顾弈正处于对感q欲寡之时,表情不咸不淡,没有作答。

棋局是死局,章敏见他不答,无奈将注意力投入棋局。很快明白这局面无解,遂主动推翻重来。

顾弈趁她摆棋,推窗掏烟,问她抽吗?

这地儿女人比南城野,不少姑娘抽烟,所以他礼节性问了一下。章敏害羞地低下头,摇了摇。

顾弈叼上烟,左右掏口袋,没找着火。

章敏见状,在导师书房的桌面上帮忙找寻,主动替他打火。

那一刻很短,应该只有两三秒,但他们都定住了。火苗在日光下蹿动,打火的章敏手臂伸得笔笔直,笑得朝气又用力。

顾弈衔着烟,看着她,没有主动凑近火。

那簇火先是一猛,很快熄灭。章敏又嘎达按下打火开关,轻咬下唇,紧张地看向他。那双眼睛,欲语还休。

太阳收拢通黄的光线,顾弈退后一步,唇瓣微动,对她说,谢谢,我自己来。

章敏十分受辱,把打火机往桌上重重一拍,辫子一甩,扭头码棋去了。顾弈默默点火,闷了口烟。

缕缕烟丝中,他想明白了一些事儿。嗯,他就是贱的。

火车还有3小时检票,顾弈不紧不慢打了两局九球,和虎子唠了会嗑,才在程青豆暴跳的催促中往火车站走。

这条路去年冬天他们走过一回,去年夏天走过一回,这趟又是一个冬。好像每回往火车站走,心境都不一样。

顾弈将车停在顾燮之朋友的杂货店前,从后备箱取出行李箱。

他进去跟叔叔打招呼交钥匙,青豆没跟着,安静站在路口,遥望不远处的人山人海。

她感慨,这几年南城外地人变多了,以前火车站前头可没这么多人。一张口,嘴里猝不及防吃进一颗硬物。

“嗯?”舌头一搅,青豆眉眼舒展。是梨膏糖。

杂货店玻璃柜台的中央摆着自制梨膏糖,顾弈拿了一袋。他小时候特别喜欢看青豆吃糖。她含糖搅动的时候,酒窝一闪一闪,捉摸不定,特好玩。

此刻也是。褪去小时候烂漫的傻气,取而代之的是姑娘勾人的灵动。

她边含边问:“我补了牙以后是不是要少吃糖?”

他无所谓道:“你吃呗。”

她笑:“可以吗?可以正常吃糖?”

他痞笑:“坏了再补。”

青豆拿眼剜他:”

火车站前那条路拥挤不堪。除了乘客,一大半都是贩子。顾弈没让青豆进月台送他。现在是春运期间,她这么小个儿,别被踩着了。

青豆亦步亦趋,非要跟着:“我想看你上车。”

“不用。”他把她按在原地,“你别过去了,我自己进去。”

青豆坚持:“我送你啊,你上车还有半小时呢,我们还可以说会话。”

他叹气,将行李一搁:“就在这儿说吧。”

石墩子上全坐着人,他们没地儿坐,只能干站着。

青豆不解:“我们进去呀,在外头站着干吗。”

“我进去,你别进去。”

“啊?”她嚼碎梨膏糖,“我不进去,那我过来干吗?”

“是啊,我也不知道你过来干吗。”他没要家里送,没要虎子送,就是不喜欢月台送别。有过与青豆告别的经历,他更愿意一个人简单干脆地走。

倒是青豆坚持要送。

“真的不要我送吗?”青豆指了指南城火车站五个大字,“我送你到门口好不好?”

他见她坚持,替她劈开人流,抬高音量交待道:“那你等会出来的时候小心点。”

“好。”

他们肩头艰难挨碰,抵住四周推来的活动性阻力。终于挤到门口,青豆在这隆冬的室外都要出汗了。

顾弈张臂,小心护着她,问:“送到这里行了吗?”

青豆脚跟前后小范围地移动位置,防止自己被推走。她仰起脸,主动跟顾弈讨个示下:“顾弈,我们算是和好了吗?”她挤出两颗漂亮的酒窝,努力自然,不让局促被读出来。

他们好像好了,但又好像不太好。上回来送他,青豆还没反应过来那是分手,这趟她不想这样半吊子,遂搁下脸面,要一个清晰直白。

贝齿在下唇咬下两排陷落,青豆拽着顾弈的手腕摇来摇去:“嗯?”

顾弈看向她,胸膛剧烈起伏着,里头好像有个家伙要挣脱着跳跃出来,可转瞬又平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避重就轻,拍拍青豆的头,掩饰得极好:“乖。”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忍住了吻她的冲动。

邹榆心说过,顾梦看似狼心狗肺,实际敏感易怒,血是暖的,而顾弈看似恭谨谦让,实际冷酷无情,血是冷的。她的理由是,只有冷血的人才可以对一切都这样淡然,不常陷入悲伤和情绪波动。连高考填志愿都可以吊着父母,自己做主毫不慌张,还有什么大事不能成。冷血者才可以摒开情绪,一路往前。顾弈深以为然。他一直以为自己铁石心肠,什么事儿都云淡风轻。

但那刻迎上程青豆的眼睛,他居然有痛感。

青豆站在原地,眼里冒热泪,心口冒火气。什么呀,乖什么呀?她还不够乖吗?

青豆流了几行泪,想试着追进月台,但实在太挤了,很快头晕目眩,随人流撤离。移动时,她几度想返回,又被自己难得的傲气说服了:被人打了左脸,难道要再伸去右脸吗?我才不是那号人呢!我要有志气。

人潮涌动的火车站,喇叭声此起彼伏。

青豆就像一颗豆掉进了豆缸,迅速埋没人海。她没机会再知道,五分钟后站内一片黑压压里,劈开的一小道弧线。

她不知道的事情很多。顾弈好多事儿都不会说。

而那么多事情里,光是知道的一点点就足够她暖得发烫了。

青豆抽泣站到公车站牌下,好不容易找到根杆支住自己,两手终于不用当盾推人,如释重负地稳当当落进口袋。

运动后的指尖蹿上蚁爬的麻木感。

青豆抄进去好一会才生出知觉,摸到那个奇怪的硬物。

一打开,是四块梨膏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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