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顺的故事

薛都岩，一直蓄短发，不对，应该是剩短发！短的不能再短的那种。

就因为这个头发的问题，她就无声的抗议过，不吃饭，顶撞！

最后全都以失败告终，在这个重男轻女，男权为主的传统家庭，老爹的大巴掌刚举起来，她早没了脾气。

还敢不吃饭？那正好！

本就家家凭票买粮，粮食定量，一天三顿吃细粮和白米饭不现实，饿着去吧！

这是老爹离家一个多月没有人会用他那把会夹头发的手推剪帮她理发，现在脑袋活像个毛扎扎的仙人球，她倒是盼着老爹回来把这颗“仙人球”修理一下。

她个子高挑，这倒是继承了爹娘的遗传基因，也提前能穿经过老娘巧手改制的绿军装，她没得选，反正也轮不到她挑，不满意没准改成弟弟妹妹的尺码了。

她认为挺好，这些衣服耐穿还帅气，最重要的这是身份的象征。

就像那些灰色的、藏蓝色着装就是家庭有相对稳定收入人家才有的配置一样感觉。

在这边陲小镇，那样着装的没几个，大多是混搭的粗衣蓝褂子的多些。

剩下的就是和自己这样的背着军用、用军用水壶装着自家秘制饮品的同龄人。

她知道，那里面大多数装的就是凉白开。

课间或者午饭后，若是教室里听到“吱吱呦呦”开水壶的声音时，再等那么一会儿，当空气中弥漫着麦乳精甚至乳品味道时，不知道会惹来多少眼羡的目光……

他们来自全国各地，彼此从前都不认识，操着不同的家乡话在一起学习生活，要经历好几年才能转变成其实并不标准的普通话。

有时候，连当地的老师也突然从嘴里嘣出几个陌生口语，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同化”吧！

宁远中学虽然地处偏远，但是近年来升学率明显提高，也许是由于近几年外埠人员大量迁移本地的原因，加上来自各自家庭重视教育程度和孩子基因等因素。

因为口音，薛都岩还和班主任老师闹得不开心。

班主任姓马，数学老师，初一入学点名……

因为当地儿化音较重，马老师把她的名字读成了“薛（雪）都（豆）岩（牙）儿”

雪豆芽儿！

我的老爹呀，她不知道为什么当初要给自己取个这么怪异的名字，这明显是个男孩的名字嘛！

老师也以为她是男孩，喊了两声才见她慢悠悠极不情愿的站起来。

“雪豆芽儿！你，为什么，不答到呢？”

马老师一字一顿的尽量让人感觉她的标准话是no1级别的。

“到！”

一个细不拉几的女声一下惹恼了马老师，刚要发火。

“到！”

看声音确实来自目标人，马老师推了推不多见的金丝边眼镜，捧起花名册细看了下后面的备注，

不好意思啊！这位童鞋！怪自己没背熟个人资料。

这么轻易就和自己学生道歉岂不有失自己的威德。

“知道了！一看雪豆芽儿就知道是因为她出生时可能太弱小，家长希望她长大后能壮实一点，所以取了个比较结实的名字”

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马老师免费给她解了下名字的由来。

再就是家里没有男孩把她当男孩养了。

站在家长和老师的角度，马老师当然不会有重男轻女的一点流露。

“应该是吧！”

看马老师还有这解卦占卜之能，薛都岩气消了一半！

“咱们继续点名，下一个！李达超儿！”

薛都岩看老师不再纠结自己名字了，也就坐下了。

心道：哼！我名字还有的意义你估计教到我毕业也不见得能知道。

她和老师都不在名字上浪费时间了，可从那以后，她这“雪豆芽儿”的别名可就传开了。

“叫就叫！名字就是个代号而已！”

她一为这事和娘抱怨，她娘就这么开解她。

偏偏这几年长的只有个头，真就越长越像豆芽儿了，这是她最苦恼的。

马老师说对了，她爹不光给她取了男孩的名字，还真就把她当男孩养。

她自己不光没有件像样的女孩衣服，连外衣领口开启的高度都必须高过锁骨，里面用来束胸的衬衣只允许看到衣领，要不是娘执意考虑她的发育问题，老爹居然想在自己的小馒头上面再勒两条棉布带子。

听娘讲，爹的老家并不是那封闭的偏远山区，不算发达城市，可也是三线城市，不知道为什么思想如此保守？

好在她更关注，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学习成绩，她知道家里的生活状况，爹娘不是看她学习成绩一直班级靠前，她可能会和当地年龄相仿的那些女孩子样一样天天围着锅沿转了。

大院里没有多余的可供开垦的土地，只有那

不大的小菜园贴补餐桌。

学校虽然有优待政策学费全免，可有些杂费还是要花的。

远方的阿公这两年身体也不是很好，除去给他的汤药钱，还有日常的消费，爹娘一个月那百八十块钱收入显然所剩无多。

下半年就是冲刺的最后一年了，到了高中，有没有优惠政策都是未知，而且真要考得好去市区上重点高中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这些都是要面对的问题！

妹妹马上也要上初中了，还能总给她穿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吗？

她看出了阿顺的步履艰难，也懒得问，司空见惯了，如果三天不出点血那就不是他了！

她把挎包放到胸前蹲下，示意要背他。

他也没客气，一踮脚，环上了大姐的脖颈，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大不了让别人笑话去吧！

最重要的别把那血泡顶破了，好像又大了些，有花生米大小了。

阿顺抓在手里一直没放的弹弓柄不小心差点划到大姐的脸。

本来有三个，丢了两个，留了个最标准的。

“你这是要为家里去打猎吗？”

知道他一直都想有个弹弓，还没找到合适的材料。她一手托着他屁股蛋子，一手拉开走廊的门。

“嗯！争取也打只水鸭子什么的给你们补身体”

他郑重的在姐姐背上点头。

“看把你厉害的，野物哪有那么好打！”

不过听起来还是蛮开心的。

把他背进屋放下，看了看他手里的棍儿。

“不能只用这个叉叉吧？”

“当然喽！”

是不是还要胶管什么的？她见过有用医用乳胶管做的，这个提示被他忽略了，他从短裤后口袋拿出两根胶皮带晃了晃。

“用这个！”

嗯，这好像有点靠谱了，她转身去给妹妹打下手。

“这是要做麦面饼啊？”

“嗯，刚好有剩玉米糊糊，再炒个鸡蛋，有人中午就想吃呢！”

“也好，吃饱了好有力气去打野鸭子！”

姐妹两在那你一言我一语的揶揄着一心对付弹弓架的阿顺。

他现在是脚上的泡也不顾了，正用一把木挫在那精打细磨呢！看来家里的劳动工具在哪里他都烂熟于心，真是应了那句话，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大姐抽时间还把阿顺的鞋洗干净，擦干，找到了以前粘鞋剩下的胶，还好没风化，应该能行，不行就得去修鞋铺花钱修了。

防止怕娘看到，她把粘好的那只鞋放到了他们床底下。

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看着阿顺。

“阿顺，你这皮筋！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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