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捕快

欲晓。

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

林云轻轻扣响小赵的家门，酒还在炉子上，地上是一堆柴火的灰烬，显然，小赵等了一夜。

即便如此，他也没变表现出任何困意，只淡淡笑道：“林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这话问得有些生硬，林云却自然地坐了下来，只微微笑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小赵也坐了下来：“我知道您一定会来！”

林云倒了一杯酒道：“你好像很少这样称呼我！”

忽然称呼对方为“您”，会让人有一种莫名的距离感，小赵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林云忽然道：“你的心思我能够了解，遇见一个你爱的人，本是一件既难得，又不容易的事。”

林云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声惊雷，震颤着他的心灵，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羞愧，还是难过。

林云接着道：“我和她只是老朋友，还有一些事，是你不便知道的，所以我暂时还无法告诉你！”

小赵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可是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林云又道：“这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儿女情长，再正常不过的！”

小赵终于抬起了头，道：“林头，你今天来……”

林云打断他道：“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有些人天生就和你不是同一路人，我不知道我这样说，你是否能明白？”

小赵黯然点头：“我……明白！”

林云又斟了一杯酒，小赵却又忍不住问道：“林头，可是我……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林云没等他问，便直接道：“她在一个地方，大概率还活着！”

小赵并不惊奇林云猜出了问题；并提前给出了回答，因为在他心里，林云一直是聪明，睿智的象征。他张口饮下了满满一杯酒，顿感心里明快、通透了许多。

林云接着道：“还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

小赵道：“是关于柳月儿？”

林云点头：“不错，你要离她远一些！”

小赵不解道：“为什么？”

林云道：“没有为什么，慢慢你会明白。”

说完这句话，他便用袖口擦了擦嘴巴，随即站了起来，道：“我该走了！”

小赵连忙也站了起来，道：“林头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云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个给你，自己买点酒吃，但是不要去烟柳楼！”

说话的同时，他将一锭二十两的银子递到了小赵手中，随后便推门而去。

林云回到杏花楼时，天光才大亮。

杏娘才梳好头，看见林云回来了，也不作声。

“咳咳！”

林云假装咳了两声，杏娘依旧是头也不回，只阴阳怪气道：“闷了一个月，到底还是狗改不了吃屎，要往窑子里钻！”

林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却依然嬉笑着道：“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去了烟柳楼？”

杏娘实在听不下去了，嗔怒道：“你敢去为什么却不敢承认？”

林云道：“你在派人跟踪我？”

杏娘气得满脸通红，一甩袖子就上楼了，再没有搭理林云。

林云独自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便走出了杏花楼。

杏娘或许没有想过他会走，但他却是一定要走的，因为他要去一个地方。

城南二十里。

九花山。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九花山却是一座荒山，它远不如城北的仙台山那么有名，因为仙台山上有一座远近闻名的祝圣寺，而九花山只有纵生的杂草，掩映的树木。

日将斜。

山脚下盘旋着一条小河，河里长年流淌着清澈的水，自在的鱼儿在水中嬉戏，林云头带着斗笠，腰间别着鱼篓，肩上扛着鱼竿，待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便抛杆怡然作钓起来。

“林捕头钓鱼，愿者上钩！”一中年人忽然说道。

话音未落，林云便扬杆而起，一条筷子长的鲫鱼被钓了起来，林云熟练地取下鲫鱼滑入鱼篓，随后站起身道：“大人！每钓一条鱼，就要牺牲一条黄虫的性命，天下终归没有白费的午餐！”

来得正是包拯，他望着林云笑道：“呵呵，这莫非是你的夫子自道！”

林云也笑道：“算是吧，入了这行，就注定是刀尖上的舞蹈，正义的背后往往是残酷！”

他突然发现自己和包拯说话比往日少了一份敬畏之心，而包拯也并不在意，依然笑着说：“还是说点正事吧，收集到证据了吗？”

林云笑着摇了摇头：“不需要收集！”

“嗯？”

“因为他的眼里完全没有忌讳！”

于是林云将紫微山庄奢靡和自己

的经历都给包拯介绍了一遍。

包拯仔细听完了每一个字，缓缓说道：“你受苦了！”

林云又摇头：“受苦的是他们！”

包拯当然知道林云口中的“他们”是指春香社，于是关切的问道：“他们现在……”

他没有问出来。

但林云听懂了，他沉声道：“他们为了这个案子才身陷囹圄，现在却只能是各凭天命了！”

包拯也有点伤感，但一股怒火已经在他心中燃烧。

虽然他眉宇间毫无怒色，但林云已经感知到气氛中一股微妙的变化，他连忙道：“大人，不能着急！”

包拯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能假死跑出来，并不是他们疏忽，而是他们故意放你出来的？”

林云并不奇怪，只点了点头。

包拯苦笑道：“如此说来，他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反倒显得我们小家子气，苦苦相逼哦！”

林云也尴尬地笑道：“其实这都是您的面子，大人虽是被贬谪至此，但此前朝廷命官的身份不容忽视，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您终有一天是要官复原职的，所以他们才不愿意撕破脸皮！”

包拯听了林云的话，没有反驳，只轻轻地贴在林云的耳边细语了一声，随后便毫无征兆地转身走了。

林云也面无表情的坐了下来，向远处的水面抛了一竿，然后静静地等待着鱼儿上钩。

二人戛然而止的谈话，诡谲莫测的分别，却是如此的默契而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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