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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信长的岛国战记

第49话︱6尺五寸的美浓毒龙

房里点着油灯,光线很暗,拉门刚被推开,一股浓重的药味就传了过来。

龙定被呛得接连咳了好几下,慌忙用手捂住嘴巴。

“是龙重和龙定吗?”义龙气若浮丝的声音,徐徐在两个弟弟耳畔萦绕,“你们总算来了。”

他在昏暗的光线里,颤抖着抬起右手,向直立在门前的龙重和龙定招了招手。

“到这边来,让哥哥看看你们。”他声音抖得厉害,听起来确实已是命不久矣。

龙重与龙定相互对视了一眼。

年长的龙重朝着弟弟龙定点了点头,作为可以进入房间的示意,并率先迈步跨了进去。

龙定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跟在龙重身后走入房内,两人依序在义龙病榻前逐一跪坐下来。

“我好想你们啊。”义龙的手剧烈抖动着,但依然深情地抚上了龙重的脸,“龙重,你长得越发帅气了。”

“哥哥,你不会有事的。”龙重柔声道,“只要好生休养,你一定会……”

他的话才刚说到一半,义龙轻抚他脸庞的手就突然向上探去,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

龙重整个人都被揪得失去重心,径直倒向病榻上的义龙。

而方才还气息奄奄的义龙,此刻却生龙活虎地腾身而起。

“二哥小心!”看到义龙手中短刃的龙定惊呼。

可这声提醒还是来得太迟。

压抑多年的情绪如火山般爆发,义龙义无反顾地倾力一刺,立时就贯穿了龙重的心脏。

少年喷涌而出的鲜血,飞溅了义龙一身。

龙定的第一个反应,便是直起身体转身就往房外奔逃,但守在门口的岩村又怎会放他离开?

在逃生本能的驱动下,龙定的所有潜力都被彻底激发,如同一头黑熊般朝着岩村用力撞去。

他打算用身体的直接硬撼撞倒岩村,然后再夺路而逃。

可惜的是当他气势如虹地即将冲到岩村面前时,对方猛然抽出腰畔的打刀,刷地一声还未落定,剑尖已及龙定其喉。

这名英勇少年甚至都没机会撞上岩村的身体,顷刻间就被一剑毙命。

他才刚倒下去,鲜血就浸染了周围的榻榻米地板。

“龙重,我的好弟弟。”义龙在满床鲜血里起身,搂着死去的龙重狂笑不止,“那只蝮蛇最疼爱你了,浓姬未出嫁前,也和你最为亲近。”

他搂着龙重,一步步朝着倒在血泊中的龙定走去,直到脚心沾到龙定的鲜血,方才止步。

然后义龙将怀中的龙重往地上一甩,龙重就重重跌到了龙定身旁,两名少年脸上都留存着惊惧的神情。

“你们看上去睡得很香甜嘛。”义龙的狂笑声越来越轻,脸上忽地泛起痛苦之色,“岩村。”

“在。”

“割下他们的首级,作为礼物送到山下的蝮蛇那里去,他收到这份大礼后想必会欣喜若狂。”

“在下明白,主公请不必担心,我会安排好这件事。”

“好。很好。非常好。”义龙拍了拍岩村肩膀,跌跌撞撞地走出寝殿,“不晓得父亲……不,那只蝮蛇能否体验到和我一样的痛苦呢?”

走廊外是漫天繁星,凉爽的山风拂面而来,义龙披落而下的发丝便随风狂舞。

神情癫狂的他,浑身焕发着一股疯批帅哥的魅惑。

两个时辰后,道三在山下私宅的大厅里收到了这份急礼。

“这是什么礼物?”他疑虑重重地从使者手中接过沉甸甸的木匣,“命在旦夕的义龙,居然命你紧急将它送来给我?”

“在下委实不知。”使者虽是这么说,身体却因紧张而抖动得厉害,“老主公拆开便会明白。”

“……”听了使者的回答,道三越发忧心忡忡,他的心也因此跳得更加厉害。

在剧烈的心跳下,道三毅然打开了木匣。

龙重与龙定的首级赫然映入眼帘的那一瞬间,以狡滑及无情著称的道三也不禁肝肠寸断。

“这是……?”他颤声道,“这便是义龙……不,那个六尺五寸送给我的大礼么?”

使者哪敢作答,瑟缩着试图躲到一旁,但受到重大打击的道三,立马把他当成渲泄的对象。

道三颤抖着俯身放下木匣,愤然一把扯过放置在剑架上的打刀,如骤风般朝着使者冲了过去。

“老主公……”

使者原本想乞求“老主公饶命”,但他根本就没机会说出最后这个词,道三手中的刀已如同暴风雨般刺入他的身体。

一下,两下,五下,十下……

悲痛的道三失控地不断挥刀砍向使者,哪怕对方早已血肉模糊,他也无法平息心头的怒气。

“老主公!”

闻讯赶来的家老崛田与武将猪子,此时均已热泪盈眶地跪在地上。

“看来那个混帐是铁下心要对付您了,末将愿以此命与那忘恩负义的混帐拼了!”

部下忠心耿耿的剖白,反倒让因悲痛而失去理智的道三,在刹那间恢复了蝮蛇的阴毒本性。

“不,现在还不是和那逆子舍命相搏的时候。”他喃喃地说,“我们这次是为探病而来,手中兵力实在有限,与他兵刃相见就等于白白送死。”

即使经受万箭穿心般的悲痛,道三仍然没被情绪冲昏头脑,还能保有着枭雄必备的审时度势。

他直勾勾地望向眼前两名部下,一字字地沙哑道:

“我们烧了这片城下町后,就立刻退回鹫山城,待筹备好后再发兵讨伐这个逆子!”

尾张国·清洲城·城主府邸·信长居所·大厅

信长捧着从美浓国快马加鞭送来的密信,摊开的竖纸上俱是道三亲笔写下的字句。

他每读完一行,脸色便越发凝重。

读完整封信后,信长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冷霜,眉头亦紧紧戚在一起。

“阿浓……”他以轻到连一旁的小侍从都听不到的声音,悄悄自语了一句。

迅即收好密信后,信长直起身体,朝着廊道大步流星走去。

“不必跟过来了。”他冲同时站起来的小侍从们抛下这句话,就疾步迈向浓姬居所的方向。

信长赶到浓姬居所时,她已摒退了所有侍女,连往常寸步不离的寄天晴也被吩咐退下。

他看到她时,她正失神地跪坐在廊道,怔怔地望着庭院的樱树发呆。

风吹乱了浓姬的一头青丝,她的心显然如同眼神一样凌乱不堪。

向来灵敏的她,居然连他的出现也没察觉。

信长脚步不自觉便放得轻缓,徐徐朝她走去,然后在她身旁盘腿而坐,轻唤了声:“阿浓。”

她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仍沉溺在突如其来的打击中,于是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将她柔嫩的手攥在掌心后,他才发觉此刻她的手竟然如此冰凉。

直到此时,她方才猛然回过神来,不过低声应了句“大人”,便陷入哽咽之中。

现在映入信长眼帘的浓姬,眼眶泛红且神情不断浮荡,和过往的坚强从容风范截然不同。

“义龙那个逆贼,杀了我的两个弟弟,如今家父准备发兵与那逆贼决一死战了。”

“我知道。”信长柔声说,同时握紧了她的手,“我刚读完岳父从鹫山城紧急送来的密信。”

“家父对那逆贼确实非常严厉,但心里其实是相当重视他的。”浓姬恨声说,“否则也不会将领主之位传给他,但那逆贼如今却自称是土歧赖艺之子。”

“我记得龙重是个很有抱负的孩子。他时常对我说,长大后会好好辅佐大哥、将美浓建设成更美好的国家。”

“无论如何,那么纯真且志向高远的孩子,都不该落得这般惨死的下场。”

一滴晶莹泪珠,从浓姬眼眶涌出后,便沿着她的脸颊徐徐滑落。

她也没伸手擦拭,索性放任这滴泪珠在脸上自然风干。

这是信长第一次看到她落泪的模样,凄然、哀伤、孤寂,也是信长第一次触碰到她的脆弱。

他忽然觉得现在的她,就像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虽然美丽,却很容易破碎。

信长下意识地就变得温柔起来。

他一遍又一遍摩挲着她的手背,继而又敞臂把她揽了过来,轻轻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以为她会哭泣,但她在淌下那粒泪珠后,便没再落下第二滴泪花。

两人在凉风里彼此依偎,相互以体温来温暖着对方。

信长持续轻抚着浓姬的手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打破了这份悲伤的寂静。

“阿浓,岳父准备在四月举兵向稻叶山城发动进攻,他在密信里邀了我做后援。”

“家父已让位给那逆贼,若想在一决死战里胜出,就必会向大人求援……”浓姬沉吟片刻,红着眼眶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我自然是要向岳父施予援手的。”信长回答得果断干脆,“过去岳父曾两度派兵帮我守城,这份恩情我可从来没有忘却。”

浓姬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从她不断变幻的神情里,不难看出内心正经历着剧烈的挣扎。

“大人这番心意,阿浓我实在很是感激,但站在妻子的立场上,我有句话还是不得不说……”

“什么?”

“大人,我恳求你放弃出兵。”浓姬下了很大决心,硬逼着自己说出了这句话。

“你刚刚……在说什么?”信长着实大吃了一惊,难以置信地转头望向浓姬,“我没听错吧?你在劝我放弃出兵?”

“是。”她坚毅地回应道,“义龙那逆贼隐忍了这么多年,能出手杀害龙重和龙定,势必已经拟定万全之策,大人若出兵支援家父就必然会承担巨大风险。”

“阿浓……”信长刚轻唤了声她的名字,便不晓得下一句到底该接上什么样的话语才好。

他直视着她那双总是笼罩着层层迷雾般的双瞳,复杂的心绪犹如巨浪般在胸膛下持续翻涌。

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她。

但直到此刻他才发觉:她永远在刷新着他对她的既定认知,她也永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强。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两个弟弟都被杀了,若我不出兵支援,很可能连岳父和岳母都……”

“但倘若大人发兵相助后,却受到内外夹攻呢?那又该如何是好?”

浓姬没有丝毫退让之意,尽管眼里还萦绕着悲痛之色,瞳孔却亮如星辰地直视着信长。

“内外夹攻?”信长稍微一怔,便迅速领略了浓姬的话中之意。

“没错。义龙是个阴毒的人,他是不会孤注一掷和家父死战的。如今他既然下了狠手,说不定已经与尾张的其它反对势力勾结在一起了。”

“你是说,义龙很可能和信行一派联络好了,当我出兵支援岳父,便会导致尾张国内失火?”

“不,我认为他联络的很可能不止信行一派。”

此时的浓姬,凭着强大的意志拼命压制住失去两名弟弟的悲痛,尽力冷静地向信长剖析着。

“说不定他还煽动了其它反对大人的势力,正等着你起军援助家父时,对你联手展开围剿。”

“我懂你的意思。”信长单手抚上那张美丽的脸颊,“可是阿浓,危机这种东西是躲不掉的。”

“就算刻意回避,它也只会晚了一些登门拜访,但该来的迟早还是要来的。”

他顿了一下,眉宇间透出一股凛冽之色,话语亦越发显得英勇无畏。

“何况我也想知道:如果义龙那家伙策动了尾张国内的其它势力,那么除了信行一伙之外,和他联手的还能有谁?”

“大人是想籍此,将那些潜伏着的危险一举铲除?”

“没错。所以我发兵援助岳父之事,不会因为顾虑到其它事而有任何更改。”信长柔声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阿浓,我也有自己的打算。”

“大人……”

“没事的,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到你身边。就相信我吧!好吗?”

在他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睛凝视下,纵然心有万般担心与忧虑,浓姬还是放弃了劝说。

她太了解他了。

他就像是另一个她,两人既是夫妻,又是旗鼓相当的恶男与恶女,性情里都有决绝的一面。

他一旦下定决心去做某件事,就绝不会回头。

从她嫁给他的那天开始就已经如此,从未曾改变过。

所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敞开双臂真切地抱住了他。

“大人,祝你武运昌隆。”她附在他耳畔,殷切而深情地叮嘱着,“一定要平安回到我身边来,这是你答应过我的。”

“嗯。”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你看,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不算数过?”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忽地张嘴,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

很痛。

他痛得咬住了嘴唇,却没推开她,只是一昧宠溺地放任她咬着自己。

只因为他晓得,那是她要在他身上留下的祈愿印记。

她先咬了他的耳朵,然后又一口在他脖颈处留下清晰可见的牙印,然后再度用力抱住了他。

“你一定要活着平安回来找我,如果你敢违背承诺,我绝对饶不了你。”

她这句深情的威胁,伴随着温软的身体触感,犹如撞向大钟的木桩般,一下就击荡了他的心。

该年四月十八日,道三从鹫山城率二千五百大军向稻叶山城进发,准备在长良川附近等待美浓各地的豪族会合,共同讨伐义龙。

出兵之前,道三再度派出使者前往尾张国通知信长。

收到消息的信长,迅速率兵渡过美浓与尾张两国交界的木曾川、飞弹川,一路进发至北岸的户岛东藏坊。

信长岳婿联手发兵的消息,立刻就传到了义龙耳中。

“那只蝮蛇果然不敢单独和我对决,还得搬出自己那个尾张女婿,他的时代明显已经过去了。”

他站在走廊的围栏前,迎着山风眺望远处的景色,面无表情地对岩村说。

“但这样也好,我们正好籍此将他和织田信长一并铲除。岩村,你和尾张那边联络得怎样了?”

“是。领有尾张上四郡之一的岩仓城之主志安已经确定要和我们联手。”岩村恭声答道,“一旦我们打败老蝮蛇和信长,他就从后方出兵,截断信长退路!”

“老蝮蛇?”义龙一怔,似乎在细细回味岩村对道三的这个新称谓,“呵呵,这个词用得好。”

“岩村,既然老蝮蛇在号召美浓各地豪族起兵讨伐我,我们也理当照葫芦画瓢地这么做。”

“主公的意思是?”

“传令下去,拿为我生父——美浓国原先之主、任职‘守护’的土歧赖艺复仇的旗号,动员美浓各地豪族到稻叶山城这来共商击杀老蝮蛇大计!”

岩村意外地注视着义龙,转瞬便心领神会地微笑了起来:“主公妙策!在下明白了,我这就马上安排与各地豪族的联络。”

在宏治一年所发生的这场美浓新老领主之战,决定蝮蛇与毒龙胜负成败的,其实就是到底谁能拉拢到更多的各地豪族。

很显然,义龙在发出御令后,汇聚到稻叶山城的美浓豪族在数量上占据了压倒性优势。

当年在道三夺取美浓领主之位时,这些豪族在他与赖艺的对抗里分成两派,即使最终道三胜出,他们对赖艺亦怀有一定程度的眷顾之情。

毕竟若以出身和血统的纯正性而言,赖艺才是更加名正言顺的美浓国之主。

如今义龙自称其实生父本为赖艺,他在身份上就同时占据了两种利好:——

他既是斋藤氏继承人,又是土歧氏复仇者,几乎全面俘获了各大豪族的感情分。

于是两派豪族合而为一,在义龙号召下迅速归集到稻叶山城内,同聚在大殿内面见义龙。

身高六尺五寸(约米)的义龙,从廊道处现身,继而进入大殿并款款步向上座。

他那伟岸的身材,看在美浓各大豪族眼里,简直犹如天神下凡一般。

“今天将各位召集至此不为别事,只为共同携手清除那条窃国的老蝮蛇斋藤道三!”

“毒龙”义龙一开口,就高明地将道三定义为“窃国的老蝮蛇”。

他这个举动,既强调了道三担任领主的“名不正且言不顺”,又凸显出自己身为昔年美浓守护土歧赖艺之子,在继位上的正统性。

“诚如各位所知,我生父赖艺乃出身自美浓国世袭领主的土歧家,那条老蝮蛇强行霸占了我生母深芳野,还鸠占鹊巢地夺取了领主之位多年。”

“现在是为美浓溯本正源的时候了,各位可愿与我共同携手击杀老蝮蛇,让天下恢复正道?”

“当然,对于拔乱反正的功臣们,我必将不吝封赏,还望各位务必助我一臂之力!”

义龙这个疯批帅哥,巧妙地借助身份上的双重优势,盎惑和煽动了在场所有豪族的心。

随着他振臂一呼,豪族们纷纷俯身拜倒。

里头有人率先喊出声来:“是!我等愿助主公共襄盛举!”

这个回应犹如一石击起千层浪,引发其它豪族纷纷附和道:“是!我等愿助主公共襄盛举!”

在这场蝮蛇与毒龙的终极对决里,义龙短时间内就集结起了一万七千大军,而道三最后在长良川畔聚集的兵力只有七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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