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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信长的岛国战记

第52话︱绝不认输信长的绝境求生

在浓姬心里,花道并非植物或花型本身,而是一种表达情感的创造。

她此刻正端坐在大厅的正中央,试图通过线条、颜色、形态与质感的和谐统一,来创造出一件具有静雅意境的花道作品。

只是今天无论她再怎么摆弄或修改,都始终达不到自己对花道艺术的要求。

只因她的心已然凌乱。

对讲究插花者身心和谐、宁馨有礼的花道来说,若插花者身心不够详和,根本就创造不出静美雅逸的作品来。

在她竭力平伏烦燥的内心之际,走廊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刻意营造的宁静。

一名侍女才刚匆匆走进房间,便立刻面带喜色地向她禀告:“夫人,主公他们回来了!”

“什么?”浓姬的手一抖,剪刀霍然掉落在榻榻米地板上,“你刚刚……在说什么?”

“主公他们回来了!”侍女跪倒伏地强调,“寄天晴大人也平安归来了,他们刚进入天海涯。”

浓姬霍然站了起来,一言不发便朝着走廊跑了过去。

“夫人?!”

侍女才刚讶然抬头,浓姬便如同一阵疾风般从她身边跑过。

自从嫁入织田家以来,浓姬从未在任何人面前作出过与优雅端重背道而驰的举动。

然而她这么多年来的坚持,却随着信长在今天的归来而被打破。

但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在走廊上一路狂奔的浓姬,简直迫不及待要见到信长了。

她完全不顾侍女们惊讶的眼神,也根本不管护卫们诧异的表情,只管一个劲地向前奔跑。

身上的那件华丽打挂外衣在木地板上拖曳着,从而发出“兹兹兹”的声响。

打挂虽然华美,却限制了她的奔跑速度。

浓姬嫌穿着它太碍事,索性边跑边将打挂脱下,随手抛在前往天海涯的走廊上。

在日本漫长的历史上,还从未有任何领主夫人如她一般,作出过这种打破体统的举动。

浓姬就这样一路狂奔,任风拂乱一头诗般长发。

她终于赶在信长一行穿过天海涯、走到北滨阁时,在廊道上见到了他。

当家臣们看到迅疾跑向信长的浓姬时,一个个莫不是张大了嘴巴、或竖起双眼惊愕不已。

“阿浓?”就连信长也呆立当场。

他一时之间竟然忘却了抬脚再向前走,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继续朝着自己疾奔而来。

“大人!”见到信长以后,浓姬逐渐流失的体力又再度被激发了起来。

她加快了速度,一头扑进伫立在原地的信长怀抱,伸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你回来了。”她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直到这时才感到气有些喘不过来,她不得不竭力调整着呼吸,然而内心却充满了喜悦之情。

“我回来了,阿浓。”他和声说。

尽管家臣们和寄天晴就在身后,但他还是不假思索敞开双臂抱住了她。

尽管这并不符合领主庄严形象的行为规范,可向来热衷打破旧规则的信长又怎会在乎这些?

“我遵守了约定,平安地活着回来找你了。”

“你敢不平安地活着回来找我!”浓姬忽地抬起了头,目光闪烁地一把揪住信长衣领,“你若敢不平安归来,我哪怕追到九泉,也绝对不放过你!”

信长承认,这是他到目前为止活过的二十三年人生里,所听过最动人的情话了。

纵然霸气强势如他,此时亦只能乖乖被她揪着衣领怒目而视。

他对此有些无措,心里却又觉得这样的她显露着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可爱。

“阿浓。”

“嗯?”

“岳父他……已经战死在长良川,义龙那家伙割了他的首级,我只找到他的尸身。”

信长可以感觉到,在他怀里的浓姬身体剧烈地震荡了一下。

她悲痛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迅即又重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他能够感觉到她柔嫩的脸颊,隔着衣服正聆听着他的心跳。

“父亲他……还是死了吗?”她哽咽道,“家父这一生活得荡气回肠,或者在长良川激战至死,才是更适合他这条‘美浓蝮蛇’的死法。”

她的话让信长想起了信秀,亦回忆起自己当年在万松寺举行的信秀葬礼上那番激昂发言——

“老爹由一介奉行,变成取得尾张一国的领主,不但曾率军攻下三河国西部、还曾一路打到美浓国的稻叶山城。”

“那样的老爹,根本就不可能觉得死于床榻是种解脱!”

“我所知道的老爹,即使败北,应该也想死在战场上!这才是最适合‘尾张之虎’的死法!”

当年对信秀病逝于床榻而痛心疾首的信长,而今听到浓姬这番话后,忽地对道三之死有了不同的看法与认知。

确实,对这样的传奇性枭雄来说,能够如此痛快地在疆场上战死,或许更能死得其所。

“对不起,阿浓。”信长轻抚着她的长发说,“我军已经尽最大努力拼命赶路了,可最后还是迟了一步,没能救下岳父。”

“我知道大人已经很努力了。”浓姬紧紧抓着他的直垂道,“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若是一般的女人,此刻应该会尖叫着斥责他没能救下自己的岳父、或者会痛哭流涕吧?!

对于那些犹如温室花朵的公主们而言,除了眼泪和咒骂,她们在遭遇到这种境况后也没有别的选择。

但浓姬却不同。

纵使内心阵阵绞痛,她对信长却无半点埋怨责备。

即使相继失去了两名弟弟和父亲,她也没像一般女人那样情绪崩溃。

她只是旁若无人地倚在信长怀里,低声说了句:“从今往后,阿浓就是无父无母的女子了。”

信长稍微一愣,顷刻便明白了她此际所承受的痛苦与煎熬。

道三已经战死在长良川,对他留守在鹫山城的正室、亦是浓姬生母的明智星香来说,自然难逃被义龙处死之劫。

现在的浓姬,就如同她拼命压制情绪说的那句心里话一样,已成为一个没有娘家可回、也没有父母可依赖的女子了。

“阿浓。”信长柔声唤着她的名字,内心止不住涌现出阵阵怜惜。

但他并没对她说上太多安慰劝解的话,更没扯上什么“你还有我,还有我们在清洲城的这个家”之类的煽情话语。

他懂得她,就像她理解他一样。

信长真切明白:她不光是个自我疗愈能力非常强韧的女人,更是个自尊心非常强烈的女人。

所以他决定尽最大努力,小心谨慎地保全着她“美浓公主出身的尾张领主夫人”这份荣耀与骄傲,不让她产生任何“从此只能依附丈夫”的沮丧与挫败感。

这是他对她的爱情表达方式。

两人不知道当众拥抱了有多长时间,让一众家臣和寄天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们只得站立在身后,默默注视着这对完全沉浸在两人世界的主君夫妇。

结束了这个漫长的拥抱后,浓姬下意识地整理鬓边的发丝时,意外地看到热泪盈眶的森可成正向她走来,并对着她“扑通”一声跪拜在地。

“你是森可成?”

“是我,公主。”这名阳刚硬汉才刚和浓姬说上话,便忍不住放声大哭,“我做梦也没想到,居然能够活着见到公主您啊!”

“我也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父亲的残部。”冰雪聪明的浓姬,立即洞察到自己为什么能见到森可成的原因,“大人将你纳为了家臣吧?”

“是!承蒙信长大人……”

意识到了自己失言,森可成快速地改了口。

“不,承蒙主公厚爱,不才方有出仕织田家的机会,我一定会为主公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他痴痴地凝望着浓姬痛哭道。

那并非男人迷恋女人的眼神,更近乎于对一种信仰的执着和崇拜。

擅长洞察人心的信长,敏锐地察觉到——

对森可成这样的道三派美浓武将而言,浓姬俨然就是旧主公道三和故国美浓的化身,对他们具有从情感到义理上无可抵挡的感召力。

她不但是他们的公主,更代表了他们曾经信奉并追随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

浓姬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

“是吗?”即使正经历着极度的创痛,她仍温柔地在森可成面前蹲了下来,“那就好好为大人尽忠,将尾张当成你的新祖国吧。”

“这里不只是你的新祖国,也是我的新祖国。”浓姬语气浮移道,“被那个逆贼篡夺了的美浓,已经不是我们的祖国了。”

长期笼罩在她眼睛里的迷雾当下亦消散开来,她双目犹似一泓清水,与威严气场相映成辉。

森可成刚诚惶诚恐地抬起头,触碰到她的视线后,慌忙又立即本能地低伏下身体。

回到清洲城的府邸后,信长立即下令为随自己出征的这群武将们准备宴席以作慰劳。

“时势越是艰难,我们越发不能亏待了自己。”他拥着浓姬大声说,“大家也辛苦了,今晚就在府里放松畅饮一番吧!”

可他本人在宴席上却是眉头紧锁,非但没动上几次筷子,甚至连美酒也无心啜饮了。

忠心耿耿的家臣们也发觉到了这股异常,却又不晓得该如何劝慰才好,只得佯装无所察觉地拼命喧哗着把酒言欢。

他们试图通过营造并烘托出欢乐的氛围,让信长能够或多或少地卸下压力,然而却收效甚微。

信长偶尔会含笑瞥向他们一、两眼,然后会迅速收回视线,眉头紧锁地陷入沉思当中。

浓姬尝试向他劝酒,想通过酒精的舒缓,让他或多或少能够轻松一些。

然而信长举起酒盏,才刚送到嘴边抿了一口,却又神色黯然地搁置一旁。

“大人还在为了尾张内乱的局势烦恼么?”浓姬低声关切询问,“自打我嫁进织田家后,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低迷的状态。”

“这趟火势烧得实在太过迅猛。”信长强颜欢笑道,他也压低了声音回应,“若不及时想出对策,怕是其它城主也会效仿着揭竿而起了。”

“而且阿浓,届时我们要处理的恐怕就不只是内乱这么简单了。”

“向来对我们虎视眈眈的今川家,一定会趁势大举攻进尾张,我必须要考虑到这份可能。”

信长抬起右手,用手掌按了按额头,显然在为这个内外均是危险重重的局势忧心不已。

浓姬默然无语。

这个议题实在太过棘手,纵使冰雪聪明如她,在短时间内也难以想出对策。

与大殿喧哗谈笑的欢乐表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信长极为罕有显露的低气压情绪。

即使心绪纷乱如麻,他还是坚持撑到了这场晚宴的最后。

晚宴结束前,他忽然当众宣布:“各位,我有事要说!”

他提到正事时的声音依旧威严洪亮。

原本还在竭力营造欢乐氛围的家臣们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大家顷刻间全都认真地朝着他看了过去。

“从现在开始的三天时间内,我会在寝殿专心思考一些事情。在此期间我不会见任何人、也不准备被任何事情打扰。”

“这三天里,大家若有政务需要裁断,就去找恒兴和佐久间商量。若发生特别紧急的大事,就直接向夫人请示,明白了吗?”

历经了短暂的沉默后,恒兴率先朗声领命道:“是!我们必定全力贯彻您的嘱咐。”

恒兴这一表态,无疑发挥了绝佳的示范作用。

原先还在担心并牵挂着信长的家臣们,纷纷齐声响应道:“我们必定全力贯彻您的嘱咐!”

信长站了起来,环视了下座的家臣们一圈,冲着他们淡淡笑了一下,忽地转身走出了大殿。

这一次,浓姬没有跟上去。

她跪坐在原位,默默地目送着信长的背影,就像过往任何时候一样理解并支持着他的决定。

那是寂寥却顽强的背影。

从他的背影来看,这个杀伐果决、霸气不羁的恶男并没就此在逆境面前气馁或灰心。

相反地,浓姬觉得这危难重重的逆境,反倒激发了他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韧劲。

他每向前迈出一步,都让她觉得,他是在向寻求破局的解决之道接近了一步。

他要将自己在寝殿里关上三天三夜,绝非是在刻意逃避现实,更像是要潜下心来、不受打扰地思索到底要如何才能在逆境里破局而起!

身为他的正室,浓姬觉得惟有这样安静地目送他的离去,才是她此刻能给他的最大支持。

信长一路疾行,将四名小侍从给远远甩在了身后。

进入居所大厅以后,他沉着脸任由小侍从们为他宽衣解带,在换上纯白睡衣以后,他便赤脚迈入寝殿。

拉门被小侍从们从左右两端往中间一推,就牢牢隔开了寝殿与外界的联系,同时也将外部的复杂形势与俗世烦扰给挡在了门外。

信长所置身的,是惟独自己一人的静谧空间,他连油灯也没有点,便在一片漆黑下盘腿而坐。

当下的局势实在太过危急,但凡一个处理不好,尾张国的领主之位都可能随时易主。

那么这些忠心跟随他的家臣,也会受到牵连而被清洗。

信长心里像块明镜一样非常清楚——

他要守护的不止是自己的领主之位,更要守护这些全身心信赖与忠诚于他的家臣们!

然而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够在这么复杂严峻的形势下,寻找一条最恰当的解决之道呢?!

纵使信长闭上双眼冥思苦想,也还是找不到但凡存在一线希望的破局方法。

在接下来闭关苦思的第一天,信长除了接受小侍从们放在寝殿外的膳食和水之外,再没打开过紧闭的拉门。

但任凭他绞尽脑汁,也依然想不出解决的方法。

第二天亦是如此。

怎么办?

若再想不出对策,难道就这样放任国内战乱四起、争端频发,从而导致国外势力强硬介入么?

信长头痛地拍了拍额头,更换了多个坐姿仍旧觉得心神不宁,索性在床褥上直接躺平。

这一躺,他旋即又陷入烦燥的心绪涌动间,无论坐卧均不得安宁。

在床褥上翻来覆去了无数遍,信长焦虑地一脚踹开被子,再度翻了个身。

“来人!”他对着端坐在走廊外的小侍从扯开嗓子喊道,“拿酒来!快点!”

“是!”在走廊外等着侍奉的三名小侍从中,有两名慌忙起身,一路小跑着去拿酒了。

桌案上的酒和酒盏被放在拉门外后,信长将它们都拿了进来,开始一杯又一杯地敞怀痛饮。

横竖都理不出个头绪来,他干脆不再为此烦恼了,转而选择了暂时性的以酒浇愁。

不晓得到底让小侍从拿了多少趟酒水,在一个劲地豪喝海饮之下,信长如愿陷入醉眼惺松间。

他隐约感到有些天旋地转,这不舒服的头晕反倒帮他转移了对当前局势的焦虑和不安。

于是他挪动身体,靠向木墙试图好好地缓一口气。

或许是这几天身心处在高度的烦扰之下、又或者大脑历经了高速运转已经不堪重负,这一靠,信长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在酒力的强劲折腾下,信长终于成功地摆脱了如影随形的焦虑与烦燥。

那是久违的香甜睡眠。

在深沉的睡眠当中,信长做了个梦。

在梦中,他再度回到信秀在病倒前,和他父子俩纵情高歌《沧海一声笑》的场景里。

那时的信秀仍旧彪悍勇猛。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信长仍清楚地记得父亲那粗犷豪迈的歌声。

当时信秀只扯开嗓子唱了一句,便稳稳地吸引住正殿里所有人的视线。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信长在那古野城的府邸里没有收藏乐器,他就拿手拍打着自己双腿,以此当作打鼓应和。

他一双乌黑有神的眼睛,更是眨也不眨地盯着信秀。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信秀以浑厚雄壮的歌声,将这首尾张歌曲唱得荡气回肠。

那股贯穿其间的磅礴气势勾起听众心间的激情翻涌,竟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不由自己。

“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至今信长依旧认为,这首歌里装着信秀对尾张满腔的热爱、及为它开疆拓域的决心。

那么自己到底可以为尾张做些什么,才算不辜负了父亲的期待呢?

“父亲……”信长嘀咕着,在沉睡中揽过被子,他的嘴角竟泛起一丝笑意。

隔了约一个时辰后,信长又接着做了第二个梦。

在梦境里,他再度回到与政秀最后一次促膝长谈的场面。

当时政秀正要将传奇太刀菊文宗转交给他。

“保管这把刀对我而言着实责任重大,我也一直在思索,到底要在什么时候将它交给您?”

政秀当时眼里泛起的复杂神色,在梦境里异常精确地重现在信长的脑海中。

是眷恋?是怀念?是伤感?是不忍?或是痛苦和悲伤?

这眼神里实在蕴含了太过丰富的情感,让再度处在他注视下的的信长,一时间也解读不出来。

政秀目不转睛地看着信长。

他像是想要将信长的容貌、还有信长表情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地镌刻进脑海里一样。

然后他心绪荡漾地对着信长笑了。

“主公您率军在三山打了很漂亮的一场讨伐战,击溃了兵力多于我军一倍的鸣海城叛军。”

“关于您在战场上的英勇无畏,河尻和泷川都告诉我了。所以我知道,现在是时候将这把菊文宗交到您手上了。”

“相信,这也是老主公的期待,他若在九泉下有知,想必此刻也会含笑相望着点头吧。”

政秀那宽慰又依依不舍的表情,在时隔多年以后,依然能深深地刺痛到信长的心。

“爷爷……”信长委屈地呓语着,“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啊。”

他做的最后一个梦,居然是这次率军平安归城,与浓姬相见后两人的互动情景。

浓姬当时忽地抬起了头,泪光盈盈又眼神锐利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情真意切地斥道:

“你敢不平安地活着回来找我!你若敢不平安归来,我哪怕追到九泉,也绝对不放过你!”

“阿浓……”

在嘴唇翕动着唤出浓姬的名字后,信长醒了过来,眼开眼睛定定地望着顶上的木制天花板。

一切都没有变化,又似乎一切都将从此有所不同。

最大的不同,莫过于他的心境。

醒来后的信长,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一扫而空,只是放松地躺在床褥上,安然地继续思索着。

约两个时辰后,他一个鲤鱼打挺地跳了起来,眼里射出了喜悦和兴奋的光。

“有了!”他胸有成竹地自语道,“我总算想到破局的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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