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天碑录

。。。。。仙门

有一奇人，自称八卦散人，行踪诡秘，无人能算其出没。此人喜好游戏人间，无论是烟火市井，还是仙山福地，都有此人经过的痕迹。久而久之，此人的一些言论便成了人们挂在嘴边，津津乐道的趣事儿。三人成虎一旦成真，此人的话从此不再是流言蜚语，而是一种定论。至于真伪，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道，到了最后是真是假便没人在意了。

他对这世间的仙山道场曾做过这样的评价：

九曜宫：威震八方星耀使，管天管地管拉屎；

玄清观：观中天地世上天，世上天地观中观；

小隐寺：莫把佛祖当乞儿，宏愿不易轻易得；

七十二福地：九流聚山腹，牛鬼称福地；

三十六洞天：逍遥只在福地中，笑看苍生兴与灭；

灵台庙：不与人间争道统，一心慈悲伴青灯；

飞剑草堂：草庐方外仙，剑指不平事；

天阙门：人行人道，天予天道，人鬼殊途，人仙亦是如此；

。。。。。十年前

立秋刚至，对于北地的人而言，尤其是生活在箕尾山以北的人，每年的这个时节，无论何事都会排在狩猎之后。立秋对他们而言是一场生死倒计时的开始，若是没能储备足够的食物，接下来的六七个月将是迈向地府的最后时光。

牛山，因其主峰与次峰似一头牛的犄角，加之山势陡峭，山体漆黑，故得此名。至于起名之人是谁，倒是可以细细追溯，就在这牛山之下的唯一一处深谷中。只是那人早已作古不知年月，其子孙也已传下数代。

谷名恶人谷，相传是一群流民无意间寻见。谷因牛山高耸，挡住大部分来自四方的寒意，又因向阳，除冬日外，几乎与南方的气候无异。流民们为保住这一栖息之地，在谷外立下石碑，上书血红大字，恶人谷。

只是他们不知，这牛山往北八百里为绵延雪山，再往北千里方见人烟，而东、南、西三面更是要万里之外方有人迹。加之这谷地入口很是隐蔽，若非有认路之人带领，陌生人想歪打正着进入谷中，概率极低。不过，这都已是成年旧事，如今的恶人谷早非当年初建时的羸弱。

立秋后的阳光失去了大部分温度，好在谷中不受寒风侵扰，站在清晨的阳光里任然能感到温暖。恶人谷寨门外聚集着数百号人，或是闲聊、或是检查随身装备，等待当家领队到来。

“哈哈哈，守家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这鸟气终于轮换给十弟了。”

随着这粗犷的声音传来，寨门外散乱的众人寻到自己的队伍站好，齐刷刷看向半空。一行十人，皆脚踏法器而来。

“六哥，今年咱比比？”

这十人正是恶人谷如今的当家，说话之人乃九当家，立秋之前无任何外事，只负责坐镇谷中。

“方圆千里都是些野兽，有什么可比的。”六当家摇摇头，没什么兴致。

“老幺在家，大哥就不用提心吊胆，深怕后院起火了吧！”三当家打趣。

十人中为首的英武男子摇头苦笑，瞪了眼九当家，斥道：“这三辆蒸汽车耗费十几年攒下来的家当，你那队若是整坏了，当心我罚你守家十年！”

九当家缩了缩脖子，没敢造次，惹得几位当家以及下方一众人都哄然大笑。

过得片刻，大当家一扬手，道：“点火，出发！祝各位兄弟满载而归！”

‘呜呜呲呲呲’

那蒸汽车喷出滚烫的水汽，发出的声音似猛兽的怒吼，在谷中地形的加持下响声尤为惊人。望着渐渐开动起来的三辆蒸汽车，几位当家相视，分别飞向各自的队伍。

数百人分三队，各由三位当家的带领，各配备一辆蒸汽车，而蒸汽车的后面托着数节长一丈，宽七尺的车厢。蒸汽车的车头分两个部分，冒烟儿的前段占整体的一多半，有一丈之长，后半段有六个座位。位于正中最高处，是掌控方向的驾驶人员的座位；两侧座位分别留给为车添煤加水的辅助人员，同时也兼具观测两侧死角的工作；剩下来的三个座位是给乘客所用。

车头显得很臃肿，多半空间用以存储水和木料煤炭，好在北地常年积雪，水可就地取材。车头的腹中有很多黑铁锻造的圆轴，轴与轴之间看似七上八下大小不一，可松散之际精密无嫌隙。

此物问世之时，哪怕炼器师多有不削，可也多是夸赞在前，贬低在后。至于这贬低，也多事在于此物之能，不及那最低劣的法器万分，然而这在世俗间却饱受好评，谁用谁知道。

“夏人的脑子就是好使，这玩意儿可比牛马劲儿大多了。”九当家拍了拍铁疙瘩，扯着大嗓门吼道。

‘怕是能与炼气境比比力气，这等物件竟是普通人炼制出的，看来我们是孤陋寡闻了。’三当家灵识传音落入九当家与六当家耳中。

六当家认可的点点头，同样传音道：‘早些年游历时便听闻夏地多奇人，得知这

奇人不仅指我等这般的方外之人，还有那普通人也算在其列，当时还有些瞧不上，如今看来夏地乃世人向往之地，非妄言。’

‘确实，这等物件想必不仅是助力这一点用途，夏人定会挖掘更多功能，此后或许还有更深远的意义。’

九当家一改先前莽撞粗狂的风格，沉吟片刻传音道来。他的话显然得到另外二人的认同，三人都非等闲之辈，自然会不自觉的思考更深层的意义。不经意间，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南方，随后又无所谓地相视一笑了之。

三当家带队狩猎的范围，是往西南方向千里范围内。而大当家以及二当家所带队伍，前者往东北方向，后者往东南方向，至于省下来的西北方向则是平日里的猎场。

十位当家主持恶人谷事务已有十数个年头，在他们的带领下，牛山地界的山精妖怪几乎都绝了种。倒不是他们多么弑杀，这北地的东北之地，山脉常年积雪，且山高贫瘠，数百上千年能出那么一两只开了灵智的妖精，已是上天垂怜。

不论是什么物种，一旦有了智慧，自然不会喜欢常年一个色儿，毫无生气的地方。至于山怪倒是经常有，但这种凶历胜过野兽千百倍的孽畜，杀了也就杀了，不会天上掉下个卫道士来指责。

以往年的经验，立秋之后的首次狩猎必定是大丰收，这之中不光是野兽，也会采摘一些草药，若是遇到灵草灵药，则算是超级大丰收。这些便是以物易物的好东西，恶人谷除粮食之外的必需品，便是通过这些来换取的。

转眼过去月余，立冬将至，风雪在这北地越发的狂躁起来。如长蛇的蒸汽车满载收获，奋力地喷涌着白雾、宣泄着欢快，丝毫不惧狂风怒雪。

“停！”

突然，七当家飞跃而起，打了声招呼却没做解释，急忙朝一个方向飞掠而去。大当家与四当家同时望去，灵识随之而出，瞬间便明白七妹所为何事慌张。

众人团团围成一个圈，遮住了寒风，而圈中，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女童紧紧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两个小家伙正昏睡着，好在气色很好，浑然不知酷寒。

“没事！”

七当家抱起女童，连带着婴儿一起抱了起来，早在发现时已用灵识检查过两个小家伙的身体，除了不知为何昏睡外，其他并无生命危险，且还十分健康。

“搜索下四周，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四当家对其余人吩咐道。

待众人搜索开，三位当家的互相看了看，随后目光落在七当家怀中的两个小人身上。

四当家习惯性地捋了捋山羊胡，伸出手在襁褓中摸出一张手绢，却未打开，只是掂量了下，道：“这俩娃娃不简单！”

大当家接过四当家递来的手绢，凝视了片刻，将至揣入怀中，沉吟道：“先带回去再说。”

七当家闻言一喜，心思早已落在襁褓之中，便无瑕去思考深深浅浅之事。

襁褓中的婴儿白白净净，肥嘟嘟的小脸融化人心。禁闭的小眼睛鼓鼓的，嘴角竟还噙着一丝可人的笑意，睡得很是甜美。倒是那十岁左右的女童让人怜惜，虽肤色深些，可也是个精致的瓷娃娃，假以时日必是个妙人。女娃微皱着眉头，眼珠子时而在禁闭的眼皮后转动下，必是噩梦纠缠让人怜爱。

“唉！这什么世道，如此怜人的两个小人儿，怎的狠心抛弃在这冰天雪地中。”

四当家与大当家相视一笑，道：“大哥，七妹生了怜惜之心，咱们做哥哥的岂能不宠着。”

大当家目光落在七当家怀中的两个小人身上，眉宇间流露出的自是深思，过得片刻便松弛下来，轻扶婴儿粉嫩却不惧严寒的脸颊。

“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遇到，便是缘分。我等几人皆是因对这世道心灰意冷，才选择隐居此地，便由我等兄妹将这受世道所害的娃娃收养，七妹你看如何？”

这北地，单以酷寒称之，简直小觑了此地的险恶，谓之冰寒地狱也不为过。就连那隐士的方外之人都不会选择此地作为洞府，哪会有人到此将两个娃娃遗弃，显然这两个小人儿来历不简单。

加之这两个娃娃于冰天雪地中不知几时，不仅没有生命之忧，竟连冻伤都不见有，可见这两个娃娃更是非凡。最重要的是那手绢，即便大当家不曾一观内容，但其散发灵气之盛，定非一般人家所有，足见做此选择关系重大。

“谢谢。。。”七当家轻扶婴儿脸蛋，一声道谢，不知谢的是缘法还是什么，可眼中的母爱之意似乎又映照出两位女性间对话。

“我们一定好好将他抚养成人。。。。欢迎来到我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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