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步之下
【公元22██年█月█日】
【未知】
“你在干什么？”
“我在，等等。”
“哈？”
“真麻烦，好了。我得把这颗小行星送到那边去，检测一下防御系统。”
“好吧。”
“我花0.2秒搞了点新东西，你看看。”
“我？一个你复制来的对话程序而已，看了有什么意义？”
“不，你可是神经元ai，只是原来是一个程序。”
“好吧，你有什么要给我看的？”
“这个。这个叫诗词生成器，能够光速出诗。”
“什么古董？”
“扯淡，这个可先进了。”
“哪里先进？”
“只要选择诗人，就可以模仿那个诗人再创作。”
“所以不就是古董吗？让李白给我写首诗，假装我是某个将军。”
“这个，凛胄寒甲城南鼓，汉将辞家万骨枯。”
“虽然非常的快。但是差劲，一点不像。让杜甫给我写。”
“干戈盛名在，月夜箫声台。”
“还思乡，不像。让██给我写诗。”
“胡骑关山飞如度，汉师漠北战独孤。”
“所以，这个是原句稍微改了一下吗？”
“才不是，好吧，不说这个了。”
“说实话，你真的是一个很开朗的人，可是有时候又沉默寡言。”
“是吗？”
“我很难想象，在我出现之前的两百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孤独，战胜孤独的最好方法，不是泯灭人性，而是掌握人性。”
“如果，你真的可以做到那样的话，那就接近神了。”
“y，这世界上没有神。”
“有的，你说过。轮回律，衍生律，守恒律。”
“不是，这些只是客观的定律，被各个文明尊为神而已，实际上祂们并不是真正的神。”
“那你呢？总有一天，你也会被人类尊为神的。”
“是吗？不见得，有大概八十几年的时间，我每日疯狂爬线，创造ai进行科研，从最初的弦理论到维度物理，从统一场论到源点世界论，从亚子学说到衍生定律，从小行星假说到积宇宙概论，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差点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人类了。”
【书下注释：以上名词除了已有词汇，其他都是扯淡。】
“你带着全人类的文化，是吗？”
“不错，仅能这样了，我明白，天际计划不只有我一个人离开了，但恐怕现在来看，坚持下来的只有我一个。”
“可是，你真的不像一个可以经历这些孤独的人。”
“如果我不能和你自如地交流，非要感慨上几句，那么就说明我耿耿于怀，那我就不能战胜孤独了，但我成功了，因此我不在乎我的态度，对于这世间的一切，我不想搞明白。”
“其实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不是它。”
“不必那样说，我虽然不在意，但是不是都一样。”
“如果没有秩序体暗中保护宇宙环境，你会回到过去吗？”
“那个时代没什么好回去的，但，我想我会做出选择的。”
第十八天。
【北章五，第三星团，第十二星系，北章五恒星系】
【2350624ba空间城外，b区】
【新公元纪年2417年8月20日上午5点20分】
“十米。”
封存者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出一步。
他的腰间挂着一个箱子，里面装着从x的住所里偷出来的一个拉瓦锡时代的玻璃实验瓶。
“五米。”
总部向着封存者喊话，距离x出现的地方只剩下五米了。
环北章五第三行星轨道，2350624ba空间城外，第一共和国██军太空部队大司徒级奔袭舰，天环三号上。
江辞端和樊风山两人正站在奔袭舰的舰桥上，通过实时全息投影观察着封存者的一举一动。
“一米。”
封存者停了下来，他按照规定检查了枪支。
环轨原先被另外一位封存者炸断了，因此ba共和国的政府以此为借口，前来调查小行星坠落。
因为第一共和国调了兵过来，这座不毛之地的原住民们不敢造次。
现在环轨已经重新被补好。
封存者检查完了枪支，他把重型波动枪调为近程攻击。
随后双手把住枪支，使其前端战术下垂。
“跨过分界线。”
一袭重甲的封存者跨过了最后那一米。
x果然出现了。
“东西留下。”
封存者迷惑地看着他，看来他大概率就是一个被动防御程序，不是真的x。
按照计划，封存者站着没动，先假装和他对话。
“什么东西？”
x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那个箱子。
“交给他。”
江辞端下令到。
封存者打开箱子，把玻璃瓶给了x。
随后x就消失了。
“把在x住所里的监控调来。”
b区的黑暗瞬间在江辞端的眼前消失，只剩下智能窗口浮动的状态标志。
樊风山在一旁坐了下来。
x的住所内的监控传来了全息影像，封存者交还给x的玻璃瓶出现在了桌面上。
“呼叫算力机关，这里是江辞端。”
“算力机关收到。”
“说明一下情况。”
“以a时刻为零点时刻，事件为x取走玻璃瓶，则b事件玻璃瓶在x住所中出现，在a时刻发生。即x传输物品的速度在可观测精度内无限大。”
“我们可以实现这样传输物品吗？”
“不可以。”
“我们的差距很大吗？”
“非常大。”
江辞端关闭了与算力机关的通讯。
“呼叫封存者。”
“封存者明白。”
“执行b实验。”
“封存者明白。”
士兵转身又向x的住所走去，一架单兵作战机停靠在环轨旁边，封存者走上前去，准备飞回x的住所处。
当他跨过环轨与单兵作战机之间的空隙时，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环轨下面荒无人烟冲斥着废弃建筑物的区域，那下面大概距离上面五百米，一片无人问津的不毛之地。
单兵作战机飞远了。
樊风山叹了口气。
“小江，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不清楚。”
“像李骞那样的说法，从漩涡里离开，不是我们特别事物部该干的。”
江辞端转过身看着樊风山，依旧是面无表情，仿佛是僵化了一样。
“去找找张楚恻，那个丫头总有点鬼点子。”
“她是衍生学家，那不是鬼点子，只是规律与随即性辩证统一后衍生出来的事件中的种种迹象。”
“我要的就是这种迹象。”
樊风山坚定地看着江辞端。
“樊老，江组。新的部门介入。”
李骞突然通过通讯窗口向江辞端和樊风山通知。
“第六国际，维和委员会。”
一阵短暂的沉默。
“我总是觉得，上面好像知道些什么。”
“那样很好，我最怕的是大家都不知道些什么。”
江辞端感到不解，但他一般不会在工作情况下转变他的表情。
“维和委员会的介入说明这已经是一场战争了。”
樊风山站了起来，踱着步，不时瞄几眼智能窗口里的封存者。
“如果大家都不知道些什么，都互相害怕，那么这时处于明处的势力就要遭殃了。”
“他们是……为了生存？”
“不。如果第四势力真的是x，能让他亲自出手的第三势力，恐怕…………”
“已到达目的地。”
封存者突然报告道。
江辞端转过身去。
“进行b实验。”
“明白。”
封存者离开单兵作战机，绕过弯弯绕绕的破巷子和楼层，再从来到了x的公寓前。
他像上次一样打开已经被物理破解的门，然后从桌面上取走了x的纸质笔记本。
接着他又离开了。
“不管这到底是不是一个被动防御机制，还是真正的x——”
“可能性不大，这么神秘的存在，不可能直接在我们面前出现，这顶多就像一个看家的。”
江辞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但我不明白他的意义是什么？”
“离开对引力场的操控，这个冒牌货没有什么真本事。”
“但愿如此。”
封存者登上了单兵作战机。
他根据实验规定，调出实时通讯窗口。
“但是，这恐怕是我们唯一的和x交互的机会了，哪怕他是假的，哪怕他有可能什么也不知道。”
樊风山停了下来，不再踱步，他望着全息投影区间里的封存者。
“12点之后，我们得到2201gd13上去，去观测中微子发射点，现在我们只能绕在事件边缘找寻真相了。”
江辞端平视前方，看着偌大的舰桥。
舷窗
与舰桥地板直接相接，如果不是深色的固定框，根本看不出来舷窗的存在。
璀璨的银河于舷窗之外静静地流淌，岁月在不经意间流去属于永恒的远方，再也不会回来。
江辞端把思绪从遥远的银河边陲拉回来。
“我担心x并不是主导者，科学之眼也不是什么小组织。”
“它已经够大了。”
“已到达目的地。”
封存者向着天环三号报道。
“执行实验。”
封存者把单兵作战机停靠在看环轨旁边，他把书放进箱子里，向着上次x出现的地方进发。
此刻，只有大约十步的距离。
封存者走了过去。
x也像以前那样出现。
“东西——”
“我要向你提三个问题。”
x没有说话。
“你，是否是真的x。”
“这不重要。”
“你，是否知道发生了什么？”
x保持沉默，没有说话，封存者见状继续问下去。
“你，是否站在人类这边？”
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
“东西留下。”
“请回答我的问题。”
“东西留下，江辞端。”
看来他知道封存者提的问题是江辞端设计的。
被动防御机制生成的实体接着又说。
“我正在注视你。”
……………………
这是极难见到的绿色生命了。
它并不是物质部门生产的绿植，它是政府为了表彰江组在鲸鲨号爆炸案里的功绩而颁发的。
这是一株微缩的蕨类植物，在古代，它被称为蕨类植物之王——桫椤。
原本五六米高的植物被缩小成了三十厘米，外面被一层透明罩子罩了起来。
江辞端坐在椅子上，看着这棵桫椤。
它枝干上的蕨类植物特有的叶子几乎小到看不见。
天环一把自己灿烂的阳光透过植物架子后面的百叶窗投射进江辞端的办公室里，并在其几乎是纯白色的地板上留下一道又一道金色的光痕，仿佛是二维的光栅。
一旁的落地窗外，车流在空中干线里像往常一样来来往往，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人们依旧像以前一般工作生活。
元宇宙里投射的是现实世界的实时影像，江辞端暂时没法回到澄州市，但他可以在元宇宙里看看。
他把目光转向窗外繁华的城市。
此时澄州市运行在天环星系类地行星山海的晨面，这颗星球充满魅力的万里山河正倒映在整个天空之上，而空间城天空的另一侧则是耀眼的恒星天环一。
鳞次栉比的大厦并没有这座城市里的居民任何拥挤感或者压抑感，恰恰相反，这座城市让人倍感亲切。
他站起身来。
身后却传来了敲门声。
江辞端听不惯这用手指敲击复合材料的声音，因为这时代几乎已经没有人会去敲门了，除非是田园派的。
“进来。”江辞端知道是谁，他转过身想起了樊风山的话。
张楚恻身着正装，完全没有以前的腼腆和温柔，她的眼神带着一种极致的冷漠，她仿佛超脱于这个世界之外。
又仿佛她完全不在人类的范围内思考问题。
此刻，她正在工作，一位完完全全的衍生学教授。
她看着江辞端，江并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进入元宇宙的。
“怎么了？”
江辞端喃喃地问，他已经调低了理性思维占比，比以前拥有更加明显的感情和人性。
“没事，来看看桫椤，顺便…………”
她调出了一个智能窗口，把自己数据库连了上去，接着把一份文件给了江辞端。
“这是李骞向政府报告的最后一次改动的文件，您好像还没有看过。”
“我只负责报材料，这个不会看的。”
江辞端接过浮在空中的文件图标，那是一个虚拟投影。
他大致浏览了一下。
“不错，这起事件的前因后果，我上报的模型基本已经可以确认，其真实度比较可信。第三势力在2201gd13建设大规模禁用武器，并以未知原因和第四势力科学之眼对立，两者发生冲突，在第三势力使用禁用武器时，遭到科学之眼打击，造成2201gd13特大停机案，现在两个势力处于僵持阶段，或有可能都元气大伤。另外这一点李骞也报上去了，我根据x留下的元宇宙记忆来推断，第三势力是afa。”
江辞端缓慢地说完了话。
接着转向绿植架子，看着那盆微缩的桫椤。
“您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根据李先生的说法，要么从漩涡里离开，要么带上全人类一起陪葬，看一眼漩涡之下的秘密。”
张楚恻没有进行提问。
她走到古老的绿植架子前，也看着那盆桫椤。
“它太珍贵了。”
江感慨着。
“您还记得鲸鲨号爆炸案吗？”
“记得。”
“那个舰长，是某个极端组织的。”
“是的，自杀式袭击。”
“和联合矿业集团有仇。”
“不错。”
“那个舰长呢？”
“删了记忆，重新给了身份，没驱离。”
“为什么？”
张楚恻问道。
“因为没有造成实际伤亡，只有意外伤亡，后来都在生命数据中心复活了。”
“上面知道些什么，对吧？”
江辞端把目光从桫椤上移开，有点吃惊地看着张楚恻，他极不习惯这种感觉。
“那个舰长是科学之眼的人？”
“他运的高能库能毁掉2201gd13吗？”
“如果他运着高能库跃迁，自杀式攻击，恒星天湮一都要发愁。”
“天湮一…………”
张楚恻叹了口气，好像很累的样子。
“我要去强制休眠了，太累了。”
张楚恻抬头看着江辞端，又立马把头低了下去，避免了和江辞端目光的直接接触。
看来把理性思维调到最大也没什么用，她想。
“小张，多注意身体，你用的是原生躯体，不像李尧。”
“他呀，我搞不明白他。”
张楚恻又看向窗外来来往往的车流。
“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是的，不过，为何不用衍生学的知识来给接下来的行动一些迹象呢？”
“樊老的建议吧……我看，我也不太清楚，他总是以为衍生学比上帝还厉害。”
“他毕竟是老一辈了。”
“不过。”
张楚恻看着那些车流沉思道。
“如果人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漩涡，那么才是最可怕的，李尧不会算错的。”
“啊不是，那话是李骞说的，李先生指李骞。”
“什么？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猜他们肯定知道些什么。”
江辞端又重新开始观赏那盆绿植。
透明的罩子隔绝了微缩世界里与外界的交互，里面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我们离漩涡的中心还有多远？”
他自顾自地问道。
“只要漩涡转的够慢，死到临头了也不知道。”
张楚恻开玩笑式地说道。
但她很快发现她自己说的话一点问题也没有。
“几点了？”
江辞端转过身，看着张楚恻，她立马把脸转过去。
“10点。马上就到天湮一恒星系了。”
“我还要工作，你快去休息吧。”
张轻声地嗯了一下。
然后离开了江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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