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裔浮光

“海龙哥，你又找我什么事？克尔族把总部基地炸翻天了吗？”石翊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对着自己的手机问道。

手机的另一边，海龙微微沉默，神情有些变化，在短暂的犹豫过后，还是说道：“我无意间发现了海洋留下的一封信，是留给你的，所以，我想或许该给你看看。”

“什么？”石翊猛地坐起身来，声音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问道：“什么信？”

“我这就把它发到你的邮箱里，你待会儿打开看吧。除此以外，我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

“根据你交给萧雪逸队长的纳米战衣强化数据，我们已经完成了新战衣的制作。根据测试，着装人在着装机甲时承受的压力，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这是你的功劳，你真的很了不起。”海龙有些复杂地道。

“所以？”石翊对此毫无波澜，因为他对这些事情已经毫无兴趣了。

“所以，你有没有可能回到组织？现在的战局虽然进入了平静期，但说不好哪天就又会爆发，现在的组织已经大不如前，我们需要你的力量。”海龙认真地道。

石翊嘴角微掀，有些嘲讽地道：“你还真是天真啊，海龙哥。如果我回来，第一件事可能就是让这个组织覆灭，你应该清楚啊……”

海龙身躯一震，顿时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他当然清楚石翊为什么这么说。

当年的暗硫礁一战，海洋和其他两人的自爆式战斗方式太过可疑了。

在离开组织之前，因为组织高层的态度，石翊就已经怀疑，海洋的死，那一次机甲自爆，并不能排除组织高层下达不合理的军令、甚至在机甲中安置自毁程序的可能。

如果不是没有找到证据，以石翊的性格，当年就可能发生足以让组织伤筋动骨的事件。

哪怕当初的石翊并没有毁灭一切的力量，但是，其所能够造成的伤亡，也绝不容小觑。

毕竟，石翊不仅仅是个实力强大的异能者，还是一个会制造可怕武器的天才科学家。

结束与海龙的通话后，石翊也是沉默了稍许，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忐忑地打开了海龙发来的邮件。

邮件里是一封信件的扫描版图片，上面的字迹十分清秀，看得出应该是个女孩的手笔。

石翊对这字迹也不陌生，一眼就认出是海洋的亲笔。

深深地吸了口气，石翊强行平复下心里的汹涌，才去阅读信件上的内容……

“石翊，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

不要难过，你是我爱的人，不论何时都一定要面带笑容。

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我真的很快乐。在你的陪伴和鼓励下，我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不再那么害怕战斗和死亡了。

你的温柔，你的体贴，你的感情，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财富。

如果我真的不幸在战斗中死去，请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千万不要因为我陷入阴影的泥沼，那样我会难过的。

石翊，我真的好希望自己还能有时间，能够陪你去看你曾经跟我说的，雪山上的日出，已经布满了植被的沙漠……

我真的好希望，能够跟你一起，去看遍世上的每一个角落。

但是……我可能没办法陪着你了，对不起。

石翊，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的。

你一定要找一个，能够照顾你的，能够陪伴你的，比我更好的女孩子。

柳萱是个好女孩，一定要好好珍惜她。

我会在……会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你，祝福你。”

石翊缓缓坐倒在地，神情看起来很平静，但紧紧攥着的拳头和已经挂满脸颊的泪水早就出卖了他。

这一刻，曾经的点点滴滴，从初次见面到海洋牺牲的那一幕，一切的一切，都恍如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海里涌现。

就这样在房间里默默待了一整天，直到天色都暗下来，他才勉强缓过神来。

看着窗外，深深吸了几口气，他知道，他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当他终于完全恢复到平常的状态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然闪过一丝不确定的神色。

为什么海洋在信里就跟知道自己真的会死去一样？

她为什么会在最后提到柳萱？那时候的他跟柳萱的交集并不多，而且柳萱所在的雪狐小队并不驻守在总部基地，他们每个月最多只能遇见一两次，再怎么说海洋都不应该会有这种想法。

就算柳萱确实喜欢自己，但并没有跨越过任何的界限。

如果不是当初自己因为违抗命令跟高层起了冲突，听到柳萱为他说话时言语中的激烈和维护，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么长时间柳萱还喜欢着自己。

他一直以为，柳萱当初是因为自己救了她们全队人，所以产生了一些英雄救美导致的错觉。这种错觉，随着时间的推移，消散的时间是不会太久的。

所以，后来在看到柳萱看待自己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异样的时候，他以为柳萱已经想明白了。但谁知道，她只是不想破坏他跟海洋的感情，所以将这份感情很好地隐藏了起来而已。

可是，这些事情，都发生在海洋去世之后，就算是想误会都不可能。

书信全文都没什么问题，确实是海洋的口吻、海洋的字迹，但是，唯有提到柳萱的那句话，太奇怪了，甚至有些刻意。

“是我想多了吗？”

石翊惊疑不定地再度点开屏幕，想要再看一眼海龙发给他的邮件，但却发现，那封邮件打不开了……

“怎么可能？被销毁了？”

石翊一惊，快速输入了恢复的程序，但最终还是无法再度打开那封邮件。

最终，他发现了异样。

导致这种情况的，是一种特殊的木马程序，当石翊打开邮件的那一刹那，程序就开启了，在1小时后，就会自动将邮件里的内容销毁。

“竟然利用我的信任给我下病毒？海龙哥到底想干什么？”

石翊重新拨通了海龙的联络专线，传来的却是冷淡机械的系统回音，被告知对方不在服务区。

对此，石翊沉默了，开始回想先前跟海龙通话时的场景。

海龙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那么，那封信应该确实是海洋留下的。

可是，字里行间给人的感觉，实在有些奇怪。

“难道是因为她当时有不好的预感，所以胡思乱想？还是说，她写信的时候，确实是收到了来自高层的自爆杀敌命令？可是柳萱……她们俩那时候走得比较近，或许是她看出了柳萱的想法吧？应该是这样了，我一定是多心了，我怎么能去怀疑海洋留下的东西呢？”

石翊神情复杂地喃喃自语，就像是在以此说服自己一样。

但是，脑海中的疑惑，就像一颗生根发芽的种子一样，开始在他心中渐渐生长。

……

同一时间，世界和平组织总部基地。

“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我是希望你能告诉他真相，你却……”海龙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一名白衣女子。

如果石翊在这里，肯定会呆滞在现场，因为这么白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死去的海洋。

只是，此时的海洋，满脸淡漠的神色，即使是面对亲密的哥哥，也完全没有记忆中的那种柔软感觉。

“有什么不好的？”海洋的语气十分平淡。

“你以为这样他就会死心？他就会走出来了？这封信的内容连我都会觉得奇怪，你以为他不会怀疑吗？你以为你这样真的能骗到他吗？”

“那你还想我怎么样？”

闻言，海龙一愣。这一刻，就连他都感觉到，眼前站着的这个女子，似乎已经不再是自己认识的妹妹了。

“你……”

“放心吧，哥，就算他怀疑，只要联络不上你，再怎么疑惑，他都不会断定的。反而，他会尽可能地去找借口去说服自己去相信。我了解他，他会这样的。”

海洋的语气依然没有夹带任何的情绪波动，但就是那种平淡让海龙觉得如坠冰窖。

良久，海龙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也下了犹豫许久的决定。

“两年前，他离开了世界和平组织，虽然我知道内情，但我依然没有告诉他。因为这是机密，未经许可禁止告诉任何人。”

海龙神情疲倦地说着，而听到海龙的话，海洋的眼神中也有着一些不可察觉的波动。

“妹妹，你知道吗？这两年来，虽然他不在这里，但是却一直在帮我。不然你以为凭我一个人，能够一次又一次地将你们的武器进行升级吗？你以为，第四代机甲的升级代码程序和强化方案，是我能够创造出来的吗？”

“这一切的一切，我知道他是出于愧疚，他一直说，他没有保护好你。但是，真正该感到愧疚的明明应该是我，是我一直隐瞒着他，看着他一直陷入在痛苦里。我明明知道你没死，我明明知道石辉先生也活着，但我就是不能告诉他。”

“我根本就是一个骗子，欺骗了他，还一直利用他，然后将一切的荣誉都据为己有。可是，当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希望你告诉他一切的时候，你却……难道说，你真的已经不爱他了？你真的已经……不在乎他了吗？”

听着海龙的话，海洋的俏脸上依旧没有产生一点波澜，淡淡地说道：“我做的，也是他所希望的，结束这场已经持续了几百年的战争，不也是他所想要的吗？”

“但他并不想要用这种方式去结束战争，你应该知道，如果他真的做什么傻事，很可能真的会死。当他再度前往深林之渊，他终究会知道一切。到时候，你觉得他会怎么样？他能承受住吗？这样的打击，这样的欺骗。”

海洋神情平淡，直直看着海龙，反问道：“所以呢？哥，你不也是罪魁祸首吗？欺骗他，我们都有份，别把自己想的太高尚了，我们没什么不同。我们都选择了这份正义，哪怕会造成伤害。”

闻言，海龙全身一震，瞳孔一缩，陷入了沉默。

良久，海龙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你说的没错，我也是个骗子。他把我当兄弟，把我当朋友，可我只能为了所谓的正义而欺骗他，而且今后还要继续骗下去……怪不得他以前老说正义这种东西是很可怕的，我今天终于是彻底明白了。我没有勇气去抗衡正义，所以我不会去戳穿这个谎言，但是，我至少还能选择一件事。”

海洋眉头一皱，感觉到海龙的情绪有些不对。

“你想做什么？”

海龙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抓在左胸的徽章上，然后狠狠一扯，将其扯了下来。

“你……你这是干什么？”海洋有些意外地看着海龙，神情不再像先前一样波澜不惊。

“我受够了！”海龙将手中的徽章狠狠往地上一摔。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举动意味着什么？这会毁了你的前途！”海洋眉头一皱，沉声道。

“那又怎么样？”海龙有些自嘲地问道。

海洋对海龙的反问，看到其脸上的神情，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海龙幽幽叹了口气，说道：“两年前，他也是这样离开了世界和平组织。海洋，你有没有想过，那时候的他，也可能会毁掉整个人生？”

这句话，直接将海洋尽力保持的平淡全部打破，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眼神中出现了剧烈的涟漪。

“这也是我的错，我没有能力保护你，没有勇气去对抗父亲，所以，我不会将责任都推到你身上，因为我的身上也沾染了石翊心里流下的鲜血。可是，冷酷、无情，只想着利益和争斗，你以为，这种作风就能结束战争吗？”

“就算你的异能是复制，就算你真的集合了所有的异能又怎么样？现在的你，已经拥有了绝大部分的异能，那融合后的力量，到底有没有把握打倒克尔族，难道你真的不清楚吗？你只是不愿意打破那份侥幸心理而已。”

说完，海龙深深看了海洋一眼，然后直接转过身，往着电梯口走去。

看着电梯的门缓缓关上，站在原地的海洋神情一松，深深地叹了口气，再也不复原先的冷淡。

“哥，你不会明白的，为了正义的实现，我只能选择放弃石翊。而且，如果着装终极机甲，我一定可以战胜的。我可以的，我一定能够打倒克尔族首领，给世界带来真正的和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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