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在手机阅读
手机阅读《建安少年的汉末》
建安少年的汉末

第13章机敏的建宁少年

在屈渭离开襄平后,本就有些难以调查的书店打劫杀人案,也就不了了之了。

确切说是,这种类似抢劫杀人的事情,在辽东这种偏远的边塞之地,并不算是稀世罕见的恶性案件。

由于天高皇帝远的缘故,再加上襄平县郡的县府人手不足的缘故。

导致同类型的案件,早已经堆挤得犹如小山一般……在屈渭离开后,没有苦主的连番追诉,在襄平县郡也就等同于销案处置了。

没有人会在意,那个老乞丐的死……除了,被老乞丐舍命才救出来的刘子瑜。

建宁元年,十一月……转眼秋末冬至。

整个辽东郡气温骤降,河道开始结冰……也意味着边塞之外的乌桓、鲜卑部落,将有可能沿着结冰的河道南下,进入辽东郡所在的乡里,行策马劫掠杀戮的机会。

往年,这种事情并不少见……故而,辽东郡临近边塞的村落和乡镇也越发的危险。

今年更是非比寻常……

如今的辽东郡,却正处于上下失衡的局面当中……没有专门的册令,来提早预防塞外胡人的侵袭措施。

为何会出现这种局面……这不得不提,建宁元年的第二次党锢之祸。

曹节和王甫等宦党夺权之后,利用少帝来控制尚书台,纷纷将涉及到“党人”的官员给撤换和罢免,并进行了长达数个月的肆意追诉和构陷。

地处边塞的辽东郡守、襄平县令,也被卷入其中……尚书台下令,将辽东郡守及襄平县令皆免职,并派遣宦党一系的毛姓官员,来到辽东郡负责整个辽东郡的事务。

可这毛姓官员领着众多小弟们,正浩浩荡荡的赶来辽东郡的路上……却偏偏极为倒霉的撞上秋日河道决堤……整个队伍被泥石流洪水淹没,这位攀附宦党好不容易才做到这个位置的毛姓郡守大人,从此以后便下落不明。

没有郡守把持内外事务,更高一级的领导幽州刺史,更是鞭长莫及。

可以想见整个辽东郡,将在这个冬天尽数处于群龙无首的局面……

与此同时。

担心遭到劫掠的乡里人,纷纷涌入襄平县城内过冬。

城门处聚集着越来越多的乞丐和流民,这些都需要县府出面治理和救灾。

县内盗窃、抢劫、偷盗等犯罪事件,层出不穷。

临河的乡里,竟还遭遇了冬日的水灾……

打南边的官道山麓口,也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群打家劫舍的强盗,犯下了数起杀人劫掠的恶性事件……更是堵塞了关内物资来往的通道。

临近不到三里的村庄,有老虎下山食人的多起案件……

日益严峻的治安问题,让县尉和县吏们,腾不出再多的人手了。

辽东郡所涉及的事务和文书工作,也变得比往年的冬季更加的严峻……县丞刘伯真不得不从白天到晚上,处理堆积起来的诸多事务。

整个人都处于萎靡不振的状态中……

十月中旬的某日,是夜。

当刘子瑜端着府上的宵夜,去县府探望刘伯真的时候……当他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堆成山字状的竹简,随处乱丢的各种日常物件,倒下的屏风都没有人来扶起。

刘子瑜将灯笼放在门外,端着宵夜小心翼翼地来到近处。

县丞刘伯真正握着毛笔,正毫无形象地爬在案上熟睡……这位还算年轻的县丞,睡觉的样子看起来也是相当的憨厚。

在刘子瑜的眼里,有点像是正苦读高三的高中生。

刘子瑜轻声呼唤着:“刘伯伯,宵夜来了……”。

可刘伯真显然困极了,无论刘子瑜如何呼唤……他都无法醒来。

这一刻,刘子瑜望着书桌上的那些竹简,意识到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这位县丞大人以往根本不会让刘子瑜触碰这些书简,他最厌恶别人去干涉自己的工作,弄乱自己的安排……尤其,刘子瑜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刘子瑜把宵夜放到一边,随便取了一卷竹简,字字查阅着竹简上的文字。

“原来是人口统计……县丞,还需要做这种工作吗?”。

刘子瑜又取了一些竹简过来,发现大多数都涉及到数学计算方面的工作……显然,县丞刘伯真在数学方面的天赋一般,案板下面散落的各种算筹,就足以证明这种推断。

算学方面的事情,对于刘子瑜来说并不算是一件难事。

在他如梦般的上辈子,正好是负责公司财务相关的事务……故而,刘子瑜依稀有能从这些账簿数字上,分析襄平县事务的能力。

在他脑海里上辈子做的工作,正好是负责公司财务相关的事情。

忽然,随着室内摇曳的火光微微一颤。

刘子瑜意识到,这正是自己展露能力的时候!他也向来不是什么循规蹈矩之人……如果这些账簿能处置的漂亮,势必会让刘伯真对自己刮目相看!

想到这里,刘子瑜坐下开始逐个翻阅竹简。

在他的脑海里开始飞速运转着各种数字,人口统计、田亩统计……这些看起来是死板的数字工作,实则都是充满了各种人情世故。

正如同他前世的财务工作那般,每一个数字都代表着一项关系。

人口统计,并不是简单的人口统计……这里要涉及到来年的人头税,以及田亩税等方方面面的事务。如果设置的增量数字太低,与实际的数字相差过于遥远,则会引起上方的怀疑……毕竟,这种人头税也涉及到郡守的职务工作,故而不能太差劲了。

可增量数字过高,又会加大县府的赋税压力……

如何取舍,这是一门很重要的学问。

另外,田亩统计也是一大难题,整个辽东看似有固定的田亩,实则田亩的丈量方面可是大有文章的。

尤其是辽东郡的大户,豪绅们……这些坐拥万亩良田的本地势力,并不想掏出他们该掏出的份额。

县府名义上是这些人的领导。

实际上是这些豪绅和世族大户们,左右着整个县府的治安和稳定。

每一个大户和豪绅之下,皆是在辽东郡盘根错节有着如同蛛网般的强大势力,如果刘伯真敢据实来核算田亩,以及让这些大户交出税赋。

那么,估计都等不了明年,刘伯真便会莫名其妙地死在某个角落里。

涉及之广,牵扯之多。

这才是刘伯真不愿意让人经手的原因之一。

……

摇曳的油灯火光下,刘子瑜借着暗淡的光线,开始帮助刘伯真处理文书工作。

这是他取得刘伯真信赖的最好机会!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办砸这件事……年幼的身体,很快便支撑不住如此大算力的工作,可刘子瑜冒着冷汗,强忍着身体的种种不适,抓紧每一个流逝的时间点,来完成刘伯真的县丞工作。

这一忙,那就是整整一夜。

当桌面的书简被彻底清空之时,刘子瑜像是虚脱了一般地瘫倒在床边。

“啊哦”

高亢的鸡鸣声,如同响彻黎明的哨子。

下一秒,刘伯真整个人便紧绷着坐了起来,慌张地开始找寻竹简和笔墨:“几时了?糟了,昨日的田税统算都没有算完……今天要见县府的三老,若是不拿出算计的话,一定会有大麻烦的!哎哎哎哎?我的书简账簿呢?”

空空如也的桌面,让刘伯真一时间失了神。

整个桌面上,仅剩下一卷被刘伯真用来记录的书简……这一刻,刘伯真还没有注意到,自己原本大半空置的竹简,已经写满了蝇头小楷。

刘伯真没有找到自己的竹简,却看到一旁已经凉透的夜宵,以及有些面色难看的幼童刘子瑜。

顿时,刘伯真极为不悦地言道:“咦?你怎么在这里?是谁让你进来的?”

刘子瑜强忍着不适,起身拱手言道:“昨晚,夫人让我给您送宵夜来了……那时候,我看您好不容易才熟睡,也就没有惊扰到您”。

“糊涂!你为什么没有叫醒我?”,刘伯真勃然大怒,斥道:“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没有叫醒我,就耽误了整个县府的大事!我该拿什么办法,来平息县府的三老?一旦他们闹事的话,整个襄平县郡来年都不会安生……”

刘伯真终于注意到,桌面的竹简写满了字。

这一刻,刘伯真更是怒不可恕,一把将桌上的宵夜给扫到地上,怒道:“这些文书是谁让你动的!”

他做县丞这些年……最讨厌别人来乱动他的东西,尤其是那些被他梳理有序的文书竹简。

“我只是想为伯伯分忧……如果襄平六乡的田税有算错之处,侄儿单凭刘伯伯处置!绝无丝毫的怨言!”

“你个毛头小子!算什么襄平六乡的田税?你怕不是……嗯?”

言及此处,刘伯真陡然愣住了,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刘子瑜,问道:“你还懂得算筹之术?”

刘子瑜躬身言语道:“是。父亲早些年便教会我心算之术……昨夜,我看大人操劳过甚,便擅自循例写了写文章……自灯油熬完之前,我已经数次校核数据……应该与往年刘伯伯的处置,并无不同之处”。

刘伯真倒吸一口凉气……襄平六乡的田税,就是他都算了好几天都没理清楚。

可刘子瑜仅仅花了一夜,便梳理好所有数据吗?

这怎么可能?

还有,什么心算之术?就以刘子瑜的年纪,能搞明白算筹是个什么东西,就算类比天才一般的人物了!

这孩子也就是个五岁上下,旁人家的小孩都连算筹是什么都搞不明白,这小子哪来的本事用心算来处理文书工作?

就是刘子瑜在说梦话?还是说……自己压根就没有睡醒,此刻怕不是还在做梦呢?

其实也怪不得刘伯真能如此吃惊。

汉代实际上乃是一个学阀社会,“文化”仅在高层社会的小部分人中流转,大多数百姓的社会文化和常识,均来自于老一辈人的口口相传,以及负责管理乡镇的三老口中……

算学作为一门独特的学问,在这个年代并不常见……

如果用量化数字来形容东汉的社会等级:最底层百分之九十九的庶民,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泥腿子,有些连算钱都算不明白,超过两位数的加减法,就需要脱鞋才能够做到。

剩下百分之一才是“文化人”……

这些“文化人”大多是学儒和学礼的出身,最多有十分之一的人才,能有掌握算术的能力。故而,如果你能掌握加减乘除法,就可以在汉末成为一个相当了不得的“能吏”了。

“你简直是胡闹!”,刘伯真叹息一声。

此时此刻,他望着桌上的竹简,再看看低眉顺眼的刘子瑜……就算他不肯相信刘子瑜的说法,可要见县三老的他,不得不去检查一下刘子瑜所梳理的竹简,究竟有没有错漏之处……总不能连看也不看,就扔进火里当柴火烧吧?

刘伯真摇摇头,开始捡起算筹核验数据。

一旁,刘子瑜将放在旁边的账簿竹简,挨个递给刘伯真。

随着刘伯真验算每一节的竹简,眼中的诧异就越发的明显……刘子瑜所核定的各乡田税和人口之数,与他算出来的数据虽有些许不同,可数量差仅在13%左右……这也意味着刘子瑜做出来的账簿记录,相当的合规合格!

如果用这竹简上的算术记录,势必能让代表襄平县各乡势力的三老们满意。

而只是刘子瑜一夜的算计!

他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县务,仅是从数字上便推断出该有的结果……

如此一来,刘伯真在心中惊呼不已:我的天哪!这刘家小子……该不会是惊冠绝伦的不世天才吧?这可能吗?

为何不可能……

随后,刘伯真又联想到屈渭的身上……他从始至终就知道,屈渭表面上是一个书商,背地里另有重要的身份。

他之所以答应屈渭来收留刘子瑜,其实内心也是想要获取屈渭的信任……如果屈渭可以在日后帮助自己的话,绝对可以让自己离开辽东郡这种鸟不拉屎的边塞之地!

这一刻,刘伯真想到:

这刘子瑜是如此的年少聪慧……又是那屈渭的友人子弟……偏偏还父母双亡又无家可归……符合这种特质的身世,大概只有如今被宦党构陷和攻击的“党人”背景了……若刘子瑜不是那些“党人”之后,那他愿意把自己的鞋给脱下来,吃了干净……

原来是名士之后。

刘伯真依然得出刘子瑜的身世,不由得对刘子瑜目光宽和很多。

正巧,这时候刘子瑜微微抬头,与那含情脉脉地眼神撞上了……不由得,刘子瑜心底生出一阵恶寒,冷不丁地想到:

这位刘伯伯……该不会真有什么弱男的怪异癖好吧?

阅读建安少年的汉末最新章节 请关注盘古小说网(www.lawace.cn)

  • 加入收藏
  • 目录
  • A+
  •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