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破倾天

“三娘！”欧小春听出是夜三娘的声音。

夜三娘从阴影里面徐徐走出，欧小春向她跑过去，拉起她的手：

“三娘，这些天你去了哪里了？刚才很危险啊，我都担心你。”

夜三娘朝她假意“啐”了一口道：

“你担心我，怎么不见你来找我？”

她似看非看的朝路九川瞄了一眼，又道：

“怕你心里就只是记得你的九川哥哥吧。”

欧小春被她一说，脸色一红，急忙道：

“我是想着你的，可是我也知道你的本事，这天底下有谁能打得过你、伤的了你。”

夜三娘似乎不经意的踱到路九川旁边，往他受伤的右肩看了一眼，摇头道：

“你竟然受伤了。”

路九川道：

“一点皮外伤。”

夜三娘道：

“当时你在下，他在上，他占据了地利，但他不过是寻常武艺能力，你身上的灵气让你成为七品临门，却没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接住这一刀，归根究底，还是实力太弱。”

路九川无奈道：

“三娘你之前告诉我，有武宗、道宗等法门修行，但是我都没有进入任何一路的机缘，我又能怎么办呢？”

夜三娘悠悠说道：

“我可以助你踏入七品。”

温热的夜风里，夜三娘这句话简直就是在路九川头颅里点了炸弹。

路九川赶快作揖：

“多谢三娘！”

夜三娘这时候看向欧小春。

欧小春道：

“三娘，我不能学吗？”

夜三娘摇了摇头，却并未说明是为什么。

欧小春也没有再问，答应了一声便离去。

夜三娘等她走开，对路九川道：

“七品之境，需要从两方面用力，一是你增加你体内灵气的积蓄，二是你需要学会意念引导这些灵气以某种方式在体内运行。”

“所以，我先教授你如何吸纳天地灵气，再教你以意引导气机……”

夜三娘向路九川细细道出各项修炼要领、法门，路九川一边记忆一边练习尝试。

两个方面，一开始都显得简单易懂，到了后面就有些难度了。

但路九川对许多处颇不明白，细细问了夜三娘，夜三娘也耐心作答。

就这样，一夜的时间将近。

“距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你也别睡觉了，继续练习吧。”三娘说道。

路九川也毫无睡意，他点了点头，盘腿坐下。

呼吸、起意、导引、神识意动、濡养滋润筋骨、血脉百骸通常，循环往复……

夜三娘在他身旁静立，过了一会，他看到路九川头上飘出一阵碎碎的光彩。

“这是灵气……溢出之相！”夜三娘十分惊讶。

这种情况，她也只是听说过，但从未见过。

因为再高明的吸纳天地灵气的法门，也做不到让一个人这短短的时间就把自己灌满，连“消化”都来不及。

还没等夜三娘多想，果然，一直面目安定从容的路九川，逐渐显现出痛苦之色。

“停下，不要再……”

夜三娘想要阻止他继续，可是路九川却已经忍受不住跳了起来。

他变得狂暴不易，撕开了了胸前衣领。

此时此刻，路九川只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快被打爆气的气球，体内的灵气如同巨浪撞击着自己体内的每一寸骨肉筋皮。

他恨不得在自己身体上开它个十几二十几个口子，让这些气放出来。

他动摇西撞，那样似乎能够消散一些体内的灵气，因为会稍微觉得好受一些。

路九川忽然想起之前还被关在岩洞监牢之中的时候，那两个道人的真气在自己身上乱窜，自己最后是靠着太极形意来化解掉的。

他赶忙尝试这一方法。

而此时他脑海中，全然是夜三娘刚才传授的观想导引之法，脑袋错乱之间，将其与太极之意混杂在了一起。

也无瑕顾忌那么许多，意念如何走起来舒服便往那边走。

可是在一旁的夜三娘，却是暗暗心惊。

她看到路九川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控制住了体内那股澎湃的灵气之潮。

不多时之前，他在那些灵气只汇总，像是一块任由浪花拍打的烂木头。

而现在，却成了一叶踏浪前行的快船。

路九川很快又坐了下来，盘腿、垂腹、含胸、拔背、颔首。

他感受到那一刹那：一种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做了个深度SPA的酣畅。

过了半个多时辰，他睁开了眼睛，看着旁边的夜三娘：

“三娘，我想，我已踏入七品。”

夜三娘点点头，一副淡然的样子。

自尊却在崩塌：

Nnd，老娘从七品临门踏入七品，用了足足四个月，你居然就只用了一个时辰！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夜三娘娘忽然说道。

“什么？”路九川以为是有关修炼的事情，心中急切。

“教你不能白教。”夜三娘忽然说道，“我要你那个金匣子里面一半的黄金。”

路九川脸上一阵抽搐，可还没等他开口，夜三娘又说道：

“你给欧小春的那一根金条，算是你的一半里面。”

路九川：……

第二天午时，毛阿寿一众人等回到了寨子里。

大半人数都骑着马匹，在他们之后，或牛或马拉着许多财物。

寨子里欢呼声震天。

路九川听到喧闹声，在庭院门口探了一下头，看清了状况，便把门一关。

之后数日，黄石寨里面的人各个如同中了彩票一般。

除了黄肥每天三顿送来可口饭食，也没有人来打扰。

对于他唯一有一些变化的是，黄肥送来的饭食档次提升了一级。

路九川知道这一定是毛阿寿的意思。

也不推辞，该吃就吃。土匪的不吃吃谁的。

他也照例会喊欧小春一起来。

至于夜三娘，她又玩起了消失。

路九川觉得，自从那天晚上和夜三娘“聊天”之后，她变得有些不一样。

少了一些戾气。

不过，她怎么知道我挖到了那一匣子黄金，还给了欧小春？

她是在旁边看着吗？

黄石寨差一点就被清沙寨攻下，如果自己没有出手，她会出手吗？

对于这种种疑问，路九川不得而知。

只是可惜那金子就立马少了一半。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这金子是大当家的，那么夜三娘就是他的遗孀，法定继承人啊。

这样看似乎还是自己占了便宜。

不对，自己好像和夜三娘也成婚了……咦，这，怎么算？

路九川赶紧甩甩头，这种关系梳理起来太尴尬。

不如不想。

还是每天修炼，让人快乐啊！

路九川该吃吃该喝喝、该练练，安逸的度过了几日。

一日午时，有人敲响了大门。

他打开大门一看，是李猛、李月蓉和毛阿寿三人。

路九川没有寒暄，挑起眉毛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李猛三人对望一眼，抱拳道：

“大丈夫恩怨分明，前几日清沙寨那伙人来袭，幸得你出手，不然这黄石寨也就没了，我和五当家那会重伤昏迷，怕也难逃一死。此番我三人前来，只为道谢！”

路九川道：

“三位当家不必如此，黄石寨平安，我也能有一个安身之处。”

李猛没想到路九川上来就把自己出手的目的给点明了，心里反倒是更高看他三分。

路九川接着道：

“三位当家意思我已明白，四当家五当家重伤初愈，还是要多休息为要啊。”

李猛明白，这是在下逐客令了，便知趣的抱拳道：

“不打扰路公子了。咱们走吧。”

他走出没几步，才想起什么，便又转回道：

“路公子，李猛还有一事想要请教。”

路九川心里一笑，我就知道，你还装，嘴上客气：

“四当家请说。”

“那宝藏……”

路九川早就猜到，李猛等人怎么会放弃那泼天的财富。

他假意在思索，李猛有些着急起来：

“路公子，现在那杨树林周围，已经聚集了上百伙人，如果宝藏真在那里，咱们可不能再等了。”

路九川听到这里，嘴角浅浅一弯，做出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

“四当家，其实你无需担心，即使那些人再多一倍，不得其法的话，是绝对挖不到的宝藏的。”

他这话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说的模棱两可，含混之极。

要怎么理解，全凭对方自己。

李猛这时候眼睛一亮，语气变得更加恭敬：

“烦劳路公子指点一下，如果挖得宝藏，咱们便五五分账。路公子什么都不用劳碌，只需告知其中诀窍，自有咱们兄弟们去做。”

他听路九川所说，便自以为宝藏确定无疑是在那里，但是隐藏的巧妙，需要有特殊的方法才能找到。

路九川轻摇脑袋，一副高深莫测又不甚在意的样子：

“四当家，你听我一句，这一批宝物，现在轮还不到你我消受的时候。”

他停顿一下，又道：

“你可曾记得我和你说过，一旦你我拿到挖出这批宝藏，可能还没有捂热，就有无数刀子砍过来？”

毛阿寿在一旁梗着脖子道：

“那也得先得了宝藏不是？”

路九川不理他，继续道：

“不过，我倒是有个注意，赚到的金银让你手软，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李猛三人一听，面色变得难看起来，但是打又打不过人家，掘金的秘诀又在别人手上，又能如何。

“什么主意，路公子且说一说。”李月蓉一直没有啃声，但现在李猛和毛阿寿正憋着气，她只好接上话头。

“那杨树林附近，有那么多的人，每日吃穿用度得耗费多少？”

“什么意思？”李月蓉蹙眉道。

“大家铁了心要挖出财宝，但我已经打听过，那地方距离最近的镇子也得有五十多里地，一切都不方便。”

“但是，如果我们将吃食饮水衣物等等，都运到那里，涨上几倍价钱卖给他们，岂不就是个暴利生意。”

“去抢夺挖掘宝藏的，都是山匪江湖客。所以这生意，一般人是做不了的。”

“因为他们手上没有刀，寻常正经生意人，去了就是送上门的肉，赚不了钱还得搭上性命。而另外一些人，像咱们有刀的人呢，又没有这脑子，想不到能这样干。”

你是在说我们笨吗？

三个当家相互瞅了瞅，心里拿不定注意。

“这听起来……好像就是个正经生意啊。”毛阿寿道。

“这就是个正经生意。”路九川直言不讳。

“那能赚个什么钱。”毛阿寿叫道。

路九川斜睨他一眼：

“请教六当家一个问题，这世上最赚钱的是什么生意？”

毛阿寿说道：

“当然是《大承律》中哪些不许干的事情了。”

说完，为自己的机智颇为自得。

路九川却冷笑一声：

“那么再问六当家，这天地下，哪一个惶惶巨富是做着这些勾当攒下的身家？”

毛阿寿一下子语塞。

其他众人似乎也是被这话击中了一般。

路九川继续说道：

“你们做着无本的买卖，看似利益巨大，逍遥自在，但是观古看今，哪一个能得善终？”

这一句话，说的三个当家人背脊生出一道寒意，竟然打了个冷战。

“那……路公子，你说的这个法子，真的可行吗？”李月蓉心里摇摆。

“我不知道。”路九川摇摇头道，“但行不行的，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总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吧。”

“什么是……螃蟹？”毛阿寿问道。

路九川：……

“这个，不用理会。好了，午睡时间到了，就不留三位了。”

说着，路九川退后一步，伸手关门。

三个当家站在门口，有些茫然，三人沉默无语的走出去了好一段路。

“怎么样，四哥，要不要试一试？”李月蓉忍不住道。

“试个屁，丢不丢人啊，”毛阿寿道，“什么正经声音？真要是干了，以后在江湖里面还怎么混。”

李猛这时候却仰面长叹了一口气。

其他两人都看着他。

李月蓉道：

“怎么了四哥？”

李猛摇了摇头，颇为无奈道：

“自从大当家走了，二当家和三当家也跟着去了，黄石寨这几年是一年不如一年啊。”

李月蓉道：

“四哥，你快别这么说，你……也是尽力了。”

毛阿寿仰着头不说话。

李猛继续说道：

“大当家还在的时候，咱们寨子人丁最多的时候能有一千二百余人，每天都能喝酒吃肉，到了现在，却不过四五百人。”

说这话的时候，两只狗正从旁边冲了过去。

李猛三人眼睛跟随过去，原来是那两只狗为了争夺一块已经煮的发白的骨头开始疯狂撕咬。

它们的肋骨之间皮毛凹陷进去，胯骨的三角形状格外显眼。

毛阿寿捡起旁边的一块石头就扔了过去，两只狗被吓了一跳，嗷呜一声赶忙溜走了。

李猛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

“以后我死了下了地府，也是无颜面对三位当家的，我没把咱们的人给照顾好啊。”

李月蓉摇了摇头：

“四哥，这也不完全怪你，现在这世道，官府无能，绿林好汉太多，咱们去劫个镖都能和两伙同行撞上。”

李猛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五妹，我知道你是安慰四哥，但是大当家在的话一定不是这样，这也才过了多少年啊。”

李月蓉狠狠道：

“四哥，宝藏的事情，路公子不说，咱们又能如何？但我却总觉得，这个路公子有些特别，他说的法子咱们其实不妨一试。”

李猛这时候看了看毛阿寿：

“六弟，你以为呢？”

毛阿寿心想，你俩在这双簧了半天，我以不以为的又能怎们样。

他即可抱拳道：

“但听四当家吩咐！”

李猛点点头，道：

“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想，那我们就试试吧。”

太阳落山的时候，路九川和欧小春开始干饭。

“小春，你那十三文钱的现在已经翻了多少了？”

欧小春脸上笑开了花，掰着指头说道：

“赔率是一比一百，我压了十三文钱，最后拿到一千三百文钱。按照一倍利息还给了借钱的人，现在还有一千两百七十四文钱。”

路九川身体凑了过去：

“你不觉得这钱应该分我一点吗？”

“为什么？”欧小春瞪大了眼睛，好像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

“不是我告诉你这样押注的吗？那好歹也要分一半给我吧。”

欧小春立刻摇头：

“不对，不能这么算。”

“为什么？”

“你看哈，这一次押注，按你所说，赢了分你一半，但是输了你却一点事情没有。这不对吧。”

路九川睁大了眼睛：

“输了我一点事情都没有？要是输了，我不是就死了吗，还要有啥事。”

“好像对哦……不对，差点被你绕进去，这分明是两码事。”

“这就是一码事。”路九川坚持。

欧小春表现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抬头想了一会，说道：

“好吧，那我可以分你三成”

“三成？！”

“就三成，多一分都没有，爱要不要！”

“也行吧，三成就三成。”路九川向欧小春伸出手去，“拿来吧。”

“那可不行。”欧小春甩头。

“你不是说给我三成吗？”

“这三成我得替你保管者，等你以后娶媳妇了做彩礼用。”

路九川：……

……

“小春，从今天起来我这里吃饭，每次三十文钱。”

“你……”

“鸡腿另外加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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