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之上

收拾好心情，胡戈先生告辞离开。

罗恩表情严肃，刚才使用守密人天赋的时候他感觉一股关于【缄默】的神秘知识从真实虚空中被筛选出来。

不同于往常单纯依靠天赋种子提取知识时的艰难晦涩，不用自己去找材料，再用自己蹩脚的厨艺处理食材，这一次一份豪华大餐被人端上你的餐桌，等待你的享用，这种感觉可以说是水到渠成。

罗恩终于理解了，一份正确的【职业】对于学者是多么的重要，但是为什么？

这和塞拉告诉他的有些不一样。

教会的神职不是无法成为【职业】吗？

把隔间窗户恢复原样，罗恩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静静等待下一位前来忏悔的信徒，他要做一个实验。

过了五分钟，隔壁间的房门响起被打开的声音。

“神父您好。”

“你好，准备好了的话你可以开始了。”

刚进忏悔室的杜比微微一愣，神父的声音怎么年轻了很多，门外的修女告诉他神父已经准备好了，他应该没进错房间啊？难道是换了新的神父吗？

稍稍停顿，杜比没有继续想下去，是哪个神父对他来说并无差别，他相信教堂的神父们都有远超常人的智慧和仁慈。

“神啊，我有罪。”

“你犯了什么错误呢？”

清了清嗓子，罗恩感觉自己终于能够进入状态了。

“我爱上了一个女人。”

“这是好事啊？你又有什么错呢？”

罗恩很诧异，对面的声音听起来不大，那么一位正常的年轻男子喜欢上一位姑娘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为什么说自己有罪呢？

等等，他不会是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吧？

罗恩警觉起来，《明日说法》的节目在脑海中回放，他悄悄握紧扶手边的手杖。随时准备制服歹徒，然后去报警。

“说实话，这件事实在是难以启齿，我只能把它深深的埋在心里，害怕别人知道。

很多次的深夜里，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母亲曾经告诉我爱情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但我从未想到自己第一次的爱意竟然会变成一种煎熬。”

罗恩越发的紧张，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害怕自己会惊吓到这个“歹徒”。

“没有关系，世人都会犯下错误，有些错误可以得到谅解，有些错误可能需要一生去纠正弥补，但只要认识到错误就说明你还没有堕落。

神不会拯救那些在错误的道路上毫无悔改的人，但好在你依旧良心未泯不是吗？都说出来吧，那些事情隐藏在阴影只会发霉，说出来，让你的良心得到救赎。”

杜比听到神父的劝诫越发难过，他哽咽道：

“是的，是的，它是这样的肮脏，以至于我担心会玷污这圣洁的教堂。我有罪，我无法原谅自己，这段日子我一直在内心深处唾弃自己：你这个不知廉耻、下作、变态的家伙，你应该感到羞耻，你应该去死！

我不求能得到神的宽恕，但是我要让您知道我的灵魂还没有堕落，我相信您的智慧可以指引我，至少让我干干净净的死去，所以我要把这件事完完整整的告诉您。”

杜比的语气越来越坚定，他下了决心，而罗恩的表情却越发古怪，情况好像有点不对？没有放下手杖，他继续听下去。

“有一天早晨，我在花园里看到那个女人，我永远记得那天她穿着粉白色的长裙，紧贴着身子成熟且性感，在金雀花丛中是那么的美丽，就这样我被她迷住了。

起初我并没有察觉这是爱，我只是，呃我以为这是一种……”

年轻男人执着的想要寻找一个足够准确的词汇去描述他的心情，却发现自己的词语是如此的匮乏。

罗恩提醒道：“朦胧的好感？”

“哦，是的，朦胧的好感，您真有学问。”

“我以为那只是一种朦胧的好感，于是没有放在心上。渐渐的，我和她相遇的次数越来越多，我的眼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有一天，我忽然有种上前要抱住她的冲动！

天，这太可怕了。恍惚的走在大街上，我忽然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变得是如此的丑陋。那是你的继母啊！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杜比捂着脸大哭起来。

罗恩松了一口气，心又提了起来。谨慎起见，罗恩主动问道：

“好的，先生，我已经大致知道你身上的事情了，现在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抽咽着杜比抬起脸，艰难的答应道：

“是的，神父您问吧。”

“你从小就很爱黏着你的亲生母亲是吗？”

“是的，只不过她在我8岁的时候就永远的离开了我。”

杜比说着说着就越发的伤心起来。

罗恩严肃的问道：“很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但是请继续回答我。你如何看待你的父亲？”

“父亲总是对我很严格，我更喜欢我的母亲，她总能缓和我和父亲之间的关系，但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我和父亲的关系就越来越差，他和现在的妻子结婚时我也没有去他们的婚礼。”

“你对你的继母仅仅有‘拥抱’的念头吗？”

“当然，那是我的‘母亲’！您在说些什么！”杜比气愤的嚷嚷起来。

罗恩赶紧打断他：

“最后一点，你对其他年长的女性是否更容易有好感？”

“你，呃，没有，除了她以外我更喜欢那些年轻的姑娘。”

杜比愣了一下，思索了一下后磕磕绊绊的回答道。

“恭喜你先生，其实你没有过错。至少在你做了什么之前是没有。”

罗恩稍稍大声的宣布道，只是在最后一句时收敛了声音。

陷入疑惑中的杜比并没有在意神父又一次对自己的不尊重。

他有些迟滞的怀疑道：“您，您说什么？”

“其实你没有过错，这并不是你的罪过。你只是有恋母情结罢了。这不是什么扭曲的需要被道德谴责的罪孽，相比来教堂忏悔你更需要的是一位优秀的医生，心理医生。”

罗恩一口气把事情全都说了出来，这不过是亲情失衡造成的恋母而已，简单的心理学问题，只需要专业心理医生治疗一段时间就可以康复。

这位年轻男人刚才是如此的害怕，恐惧，甚至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罗恩有些感慨，这个世界的心理健康教育还没有得到重视，在这种时候朴素的道德观念可能会伤害到一个正常的人。

“您是说我没有错？我只需要找那个什么心理医生就可以？”

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那些纠结痛苦的夜晚全都没有关系了吗？

“是的，虽然很抱歉，我不认识什么心理医生，没有办法给你推荐，但我相信只要去医院打听打听，你会找到合适的医生的。”

是的，罗恩确信这个时代已经有心理医生出现了，不管是伏萨克语还是茹恩语中，都有相关词汇。

“你可以相信心理医生，他们和我们一样会为你保守隐私，你不必担心这件事会有其他人知道。”

罗恩一边安慰着还在惊喜和犹豫中的年轻人，一边悄然露出自己的私心。

“是的，我当然相信您会为我保守秘密。”

湍湍溪流浮现在罗恩的天赋种子旁，迷蒙雾气中凝结出一滴水珠，滴落在种子上，干渴的种子急不可耐的吞下了那滴水珠，表面出现微不可察的一丝湿意。

罗恩长舒一口气，虽然没有胡戈先生那次产生的“知识水滴”多，但他确认【神父】与守密人规则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可以成为他的职业。

唇角微微翘起，罗恩现在心情很不错，帮助了一位“失足”青年，还得到了符合自己的职业，今天可以说是双喜临门！

另一边，那位伟大存在神情古怪，不知嘀咕了什么，挥了挥手一片雾气遮住了这个地方。

“谢谢神父！太感谢您了，果然母亲没有说错，您的智慧令人叹服。”

一连串的感谢和恭维声中，杜比离开了忏悔室。

这位愁眉苦脸进来，喜气洋洋离开的年轻人让守在大门外的修女感到疑惑，这位罗恩神父这么厉害吗？

就这样，一下午的时间里罗恩都认认真真的在忏悔室里完成自己的工作，每一位进来的信徒在离开时都很满意。

舒展手臂，在鼻腔中发出舒服的哼声。

罗恩离开了忏悔室，坐在狭小的空间里将近三个小时，让他有些浑身发僵，一活动身上的关节就咔咔响。

但今天的收获着实不少，哼着自己编的小调，心情不错的罗恩向门外走去。

笑着对门口的修女打了个招呼，还要多亏丽娜修女的提醒。

丽娜疑惑的看着离开的罗恩，以往的神父在忏悔结束后大都心情不佳，那些糟心的事情是会传染的，每次开解完信徒他们都要缓好几天，怎么罗恩神父心情很好的样子？

难道这就是杰森主教提到过的奉献人格？只要帮助其他人自己就会感到快乐？

将疑问压在心底，丽娜向着和罗恩相反的方向离开。罗恩下班可以回修道院了，她也要回修士寓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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