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之上

第124章 送信

酒馆中声音嘈杂，这种天气邻里街坊聚在一起喝酒谈天是一项不错的活动，尤其是这些大多在海上讨生活的家伙们，让他们憋在家里简直是最残酷的惩罚，正如航海时船长对犯错船员的惩罚——关禁闭。

一阵大笑，鼓掌叫好，罗恩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那些都和这个角落的两人没有关系。

“我请求他们，在附近搜寻我那些同伴的下落。初时他们并不太情愿，轮船有自己的行程规划，但好在我说服了他们，征服这片大海的男人总归还是有不少积蓄的。”向罗恩自嘲地一笑，老男人没有再豪饮下去。

半红的眼眶似迷离似清醒的看着空处，那根孤独的胡须也不再支棱着。

“整整三天，除了帆船的碎片我们什么都没找到。”

沉默了一阵，他继续说道：“然后我就回到了这里，把剩余的能变卖的东西换成钱，都分给我那些兄弟的家人，亲口告诉他们失去了自己最亲爱的家人，失去了他们的自豪。”

“只此一次，我再也不敢去见他们。”

罗恩可怜的望着对面的男人，他的痛苦并不比他们的亲人少丝毫。

老男人话头一停，从刚才就僵硬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变化，震惊、疑惑、惊喜，最终化为失望。

“两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竟然在街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多年过去有了不小的变化，但我敢肯定那就是他。你能想像吗，一个你认定已经死去多年的人突然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冲了上去，死死拽住他，比你今天的声音要大多了。”抬头看了罗恩一眼，他继续道：

“但是他坚决不承认自己是亚瑟，那张脸，那明明就是他，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守在这里，就是想他什么时候会承认。”

“而且，我也在想，会不会有其他人也活了下来。”

“我在等，一直在等。”他的声音很坚决，罗恩相信这世界上大概没有什么能改变这个男人的意志了。

罗恩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很抱歉，我和当年那些船员并没有关系。”

至于艾伯特神父，罗恩肯定神父从年轻就一直侍奉神明，从未有过航海的经历。那位马蒂诺校长就更不可能了。

“不用和我解释，我相信一定有一些老东西还活着，那些家伙一个比一个精明，怎么可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罗恩唯有沉默，这位二副先生既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欺骗，他比谁都清醒。

哒，一根漆黑的项链被丢到罗恩面前。

“你拿这个去找他，也许他会见你。虽然他没有见我。”老男人随意的说道，最后一句话几乎微不可闻。

罗恩愣了愣，但还是收起了那串用某些生物的牙齿串成的项链。

“谢谢您，我该怎么称呼你呢，二副先生？”

没有回应，男人只是挥了挥手赶他离开。

微微欠身，罗恩绕过欢闹的人群，走到柜台前付了钱，再要了一瓶加加果黄酒，就离开了这间酒馆。

重新回到56号公寓门前，罗恩深吸一口气，再次敲响了大门，这次他更用力了些。

“你tmd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说了这里没有亚瑟·乌伦斯！！！”

愤怒的咆哮声让周围不少人从家里探出头来，在窗户后悄悄地指指点点，当罗恩看过去时又都把头缩了回去。罗恩用脚趾也知道这些人嘴里没什么好话。

提高声音，罗恩喊道：“这次我不找亚瑟·乌伦斯，我是来找我的船长，我给你带了你爱喝的酒！”

房子里忽然没了声响，罗恩忐忑的站在门口，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行，但是总要试试。

等了一会儿，咔哒一声，面前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一条缝，一只微微鼓起、发黄的眼睛在门缝中窥视着，犹豫着。似乎是看周围没有其他人，房门被打开一半。

“进来。”

房间里似乎没有电灯，黑暗吞噬了亚瑟的身影，罗恩没有犹豫立刻挤了进去。

房间不出所料地狭小，而且很乱，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怪味，一点也不比那个酒馆的味道轻。

一伸脚碰到门后堆积的瓶子和木条，叮铃咣铛一阵乱响，罗恩急忙道歉，但亚瑟早已经转身向房间里走去，并没有在意门口发生的一切。

罗恩整理了一下衣服，跟着走了进去。这才看到一盏煤气灯被搁在桌子上，可怜的照亮着那一小圈。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沙发，一张圆桌，还有一些乱七八糟堆在地上的衣服和鞋子。

绕过无数杂物，噗的一声，男人熟练的倒下身子，正好倒在一个已经被做坏弹簧凹陷下去的沙发里。

“说吧，艾伯特叫你来干什么？别拿从那个老虾条嘴里听来的东西糊弄我。”顺手从一旁的矮桌上拿起一个酒瓶灌了一口，一口酒气喷斥向罗恩。

从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正脸的时候，罗恩就愣住了。

无数伤疤纵横，几乎看不出男人原本的样貌，棕发在头皮上稀稀疏疏的贴附着，那些伤疤横贯男人的眉毛和胡须，错乱了它们原本的排布。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罗恩努力收起自己惊愕的表情，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艾伯特神父让我代他转达一句话：当年的事情是我错了，我不希望你能够原谅我，但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不应该牵扯到其他人。”

“神父就让我说这些，这是他给你的信。”

取出信，看着亚瑟接过信封，罗恩静静的等待着他的回复。

左手依然抓着那只酒瓶，信封在右手指间上下翻转。忽然，在罗恩吃惊的表情里，亚瑟收紧拳头，那封信被揉成一团，随手向后一丢，纸团滚进地上堆积的垃圾堆里。

“你的任务完成了，回去吧。”罗恩只能看到亚瑟抬起的下巴和那只棕黄色的酒瓶底。

“邦。”

酒瓶被用力的放在桌子上，那张布满伤痕的脸上，一双发黄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罗恩。

“不要再去找他！”

罗恩知道，他是指那个虾米一样佝偻的男人，罗恩也知道自己今天能走进来的原因，确实要多亏了那位二副先生了。

“那么我就告辞了。”抬起帽子，罗恩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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