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之上

第149章 鱼龙变（二）

呆愣的望着天空，棕黄鳞片的鱼人张着嘴一边咕咕的吐着泡泡，一边发出嘶嘶地声音，和同伴们吟唱着圣歌，至于圣歌中讲了些什么，那些深沉的思想，那些血与泪熔铸成的史诗，他是一概不懂的。

一点血色，浸湿了他的脚尖。

怎么有点冷？他疑惑的低了低头，但是扁狭脑袋两边的眼睛却看不到上半身以下的位置。

等等，他是一只鱼，为什么会觉得冷？

还没来及反应，第三小队为他们熬煮的浓汤终于出锅了。

弗兰哥地区，威斯巴登大街，这里处于安置区和海岸线之间，但是更靠近海边一些，只是地理位置上偏向弗兰哥地左侧，加上这里地势凸起，纵深十几公里、数十米高的悬崖有一头正好在这边，恰好成了他们天然的屏障。

艾丽娅·曼德尔忙着收拾衣物，即使警员一直在催促她，告诉她营地准备好了所有的物资，但她依旧坚持带上自己的东西，在这种天气她可不想感冒，感冒了又要花钱，这种时候谁能照顾生病的她呢？她还没有丈夫呢！

一边嘀咕着楼下的警官态度不好，一边疑惑着为什么要他们这里的居民也跟着撤离，忽然从窗户照进一阵红色的光，照亮了她的侧脸。

“那是什么？”吃惊的捂住嘴，她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忽然眼前一黑身子一软瘫倒在床铺前。

一只白色手套揽住她的腰肢，把这位年轻的固执姑娘安稳的放在床上。

“开始了吗？这动静还是有点大啊。”黑色的警式长夹克出现在窗前，陌生的男人喃喃自语道。

忽地笑了一下，“这下教会有的忙了。”

看来这位警官对前线的防守学者们很有自信。

遥远的街区都能看到的光芒在海族大军眼前自然是更加震撼，金黄火焰彻底熄灭的下一瞬，鲜美的汤汁掀开泥潭涌向鱼人。

血红色的液体弥漫着熟肉的香气，奔涌着、翻腾着，掀起的浪潮越来越高，覆盖的战线越来越长，最终铺天盖地、势不可挡，所有的鱼人在歌声中被红浪吞噬殆尽。

但是和学者们设想的场面不同，没有惨叫、没有怒吼，鱼人们吟唱的声音甚至更大了几分。就算听不懂鱼人语言的人都能从他们的声音听出他们此时的激动心情。

“我主的神迹！”

“这是海神的恩赐！”

“神明与我们同在！！！”

下一刻惊喜的鱼人们再也张不开嘴，欢呼的声音被无情的浪潮淹没。

站在雨水中毫不动摇的身影，在温柔的红水中就像一般消融一空，棕黄鳞片的鱼人依旧呆愣愣的看着天空，但是这时候他看见了，也看清了，天是那么的红，就连潮水也是红色的。

下一秒，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红色潮水中，甚至没有冒出一个气泡。

“好！”

迟钝了一下，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鱼人们这么开心，最初还以为这些海族是不是准备了什么武器，某种仪式，来应对当下的局面。但是当看到鱼人们顺理成章的消失在预定的浪潮中，他们终于笑了起来。

数量的优势在原始的丛林中确实是制胜法则，但占据物质世界霸主地位的人类早已不再依靠数量，掌握世界的真理，发现无尽的知识，释放欲望的深渊，人类的脚步越来越快，即使是普通人，当身披坚甲，手握火器，建起高大的城堡，也能抵御这世上所有的困难。

人类中数量稀少的学者们既是这种变化的促进者，也是这种变化的受益人。汲取群体的智慧，自然学者的优势不断扩展，艰涩难懂的公式定理在无数人、无数代人的推进下早就进入新的篇章，微积分、原子分子，物质结构，学者们彻底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

罗莎丽嘴角微微上扬，她就是一名三阶自然学者【数学家】，她当然不仅仅是指挥队员们行动，也是这场血色浪潮的缔造核心之一。

几位低阶欲望学者【屠夫】制造出溶解血肉的大釜，负责熬制泥土吞噬的一切血肉，自然学者【医生】负责分解鱼人的血肉，让他们更接近灵性的本质，【数学家】和【物理学家】负责另一项核心部分。

满意的看着在红色潮水下回退的鱼人，此时的鱼人就连他们最开始的位置都没有守住，数量的堆积在这些红汤浓液下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成为潮水的一部分，让浪花越滚越大。

遥远的海岸线方向，不由自主地跟着前方的鱼人吟唱的鱼人忽然停下歌声，拥挤的鱼人们发现前进的路途突然停滞不动了，等等，为什么向前的大伙忽然在掉头，夹在中间的鱼人惊恐的发现自己进退两难，瘦小的鱼人无声无息的就消失在这种变化中。

嘟嘟

悠远沉闷的号角声从海上传来，慌乱的鱼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调头的鱼人又重新返回，这次的嘶嘶声不再悠扬古老，纷乱的嚎叫声，嘶鸣声，纯粹发自内心。

愤怒的张着嘴，鼓动着鳃部，鱼人们凶猛的向浪潮冲了过去。他们从不缺乏血性和凶狠，只要有一个领头的声音，只要有一个方向，他们就会义无反顾的冲过去，哪怕粉身碎骨。

当然号角声不是让他们无谓的牺牲，让他们白白送死，即使大海里从不缺少信徒，但是这些异化后的信徒也是比较稀有的炮灰。

密集的鱼人群中，不同的方向升起同样蓝色的光辉，澄澈的蓝光无视暴雨和浓雾，像是一片鱼鳞，一点一点，一片一片，逐渐从鱼人中亮起，最终连贯起来，遮挡在所有鱼人身上。

红潮继续，在汲取了更多的原料之后，它早已不是最初十多丈高，此时就连海岸线上的鱼人也看到了那高高的红帐，好像紧挨着乌云，就这样伫立在大地之上。

然后向他们的方向倾倒。

但这时候的鱼人们早就失去了恐惧的情绪，海中的号角声连绵不断，他们的凶性也没有止境。

轰，一声巨响甚至遮盖过了雷声，在红色大浪彻底倒下的瞬间，鱼人方向的雨幕都消失了一瞬。

罗莎丽脸上的笑容在浪潮之后逐渐收敛，在红潮倾倒之后，雾气也染上了血色，但在那层血雾之后，一层蓝色的光芒坚定不移，好像一块最清澈的蓝宝石。

学者群的笑声也渐渐熄灭，因为计划成功而欣喜的人群放下鼓舞的手掌，逐渐回到自己的位置。

一阵狂风向他们吹来，雾气撕扯出流苏道道，他们都看到了，那些鱼人又回来了，他们顶住了红潮。

“第二组准备。”沙哑的声音冷静的下达指令。

指挥官像是一尊钢铁熔铸的雕像，就钉在那条街上，钉在防线的最前方，他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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