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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卷度人经

第一百五十三章 厚土观主,野狐脸儿

文圣老头儿看了他好久。

良久才啧啧了两声,摇头道:“老夫究竟是不是乱臣贼子,还有待商榷;但你,很像。”

余琛没接话,转而问道:“老头儿,虽然你失去了相关记忆,但按你的思维——伱觉得京城什么秘宝是你哪怕背上乱臣贼子的罪名也要夺走的?”

文圣老头儿摊了摊手:“据老夫所知,大夏还没有这样的事物。”

顿了顿,他继续道:“或者也有可能,这秘宝压根儿就是个幌子呢?你明白吧?陛下要杀人,特别是要杀老夫这种人,总得有个由头。”

余琛大感惊奇,“可老头子你作为三圣之一,他为何要杀你?”

“伴君如伴虎,谁知晓?”文圣老头儿轻抚白须,叹道:“几十年来,老夫不过就是在朝堂上争谏了十来次么?也用不着要砍了老夫脑袋吧?”

余琛:“……”

所谓争谏,乃是大夏官员进谏的一种方式。

不同于直谏、忠谏与正谏那些拐弯抹角花里胡哨的,所谓争谏,说白了就是跟皇帝吵架。

还要把他吵赢。

让皇帝认同你的观点。

这老头儿,跟皇帝吵了十多次还没死?

还是在衮衮诸公的朝堂上?

余琛深吸一口气,竖起大拇指,由衷而叹,“您,是这个。”www.tuxu.org 不格小说网

闲聊叨叨了几句以后,文圣老头儿回了判官殿,余琛见天色已晚,也准备吃了饭菜,歇息去了。

可这刚刚把饭菜端上桌,香气四溢间让守陵人食指大动的时候。

一阵呼喊声,从屋外传来。

紧接着响起来的,是杂乱的脚步和车轮子轧过雪地上的枯枝烂叶发出的吱嘎声。

余琛推门一看。

好家伙!

一辆辆拉着白布裹尸的板车,在钟鼓司丧葬部吏目的拖拽下,上了山来。

鱼贯而入。

余琛数了数,竟有上千之多。

他第一反应,跟底下那些老百姓一样。

——这他娘不是打仗了吧?

可等他找了个眼熟的吏目一问,对方的回答却让他整个人都懵了。

——厚土观,被灭了门。

这些个尸首,都是厚土观的弟子门徒。

望着乌泱泱的一片白布,余琛咕噜咽了咽口水。

那大木真人所属的厚土观,没了?

是!

他的确把裘贞和胡田受大木真人唆使的证据就给了监地司。

可这也不至于让那杨羸去灭了厚土观满门吧?

监地司是官府,又不是土匪窝。

而后,那吏目继续讲,方才让余琛明白了来龙去脉。

就说啊,监地司命当时的确想去找厚土观的麻烦,起码那大木真人算是死定了。

——倘若厚土观执意庇护,那厚土观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可还没等这位嫉恶如仇的司命杨羸发泄出来,他到的时候,厚土观就已经没了。

上上下下,上千门徒,一个不剩!

钟鼓司丧葬部的吏目们,在万家陵上忙碌了两个时辰,方才把那些个尸首全都入土为安,下山去了。

惊愕之余,余琛也回了屋。

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一条脚不沾地的鬼魂。

要知晓,听那吏目说,厚土观被灭门已经过去了十个时辰。

林林总总上千门徒里边儿,哪怕是有执念不消的,估计也已经被天地规则磨灭了。

而眼前这鬼魂还能保持神智与形态,就说明这人生前怕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回到屋里,昏黄灯光下,余琛打量着这人。

一身杏黄色长袍,头发高高扎起,年纪约在四十到五十岁之间,五官凌厉,不怒自威。

与此同时,他也在打量周遭,脸色之间,充满了仇恨!

余琛也难得解释,打开度人经,就给他摄了进去。

反正入了度人经,这些个鬼魂也自个儿知晓是自个儿是什么处境了。

黄泉河畔,这杏黄道袍的中年男人眼里露出明悟之色。

余琛也跟着走进那度人经里,黄泉河畔。

与此同时,一幕幕走马灯,在他眼前跑了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杏黄道袍的中年人,唤作张尉之,神薹境炼炁士,在整个金陵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同时,他也是整个厚土观的话事人。

厚土观主,张尉之!

他这一生,倒没啥太多好说的。

爹娘都是厚土观的炼炁士,张尉之从小就开始修行炼炁,天资卓越,拥有上品土灵根,无论是修行还是心智,都远超出同龄人。

上一任厚土观主驾鹤西去以后,他自然而然继任了观主一职,掌控整个厚土道观数千门徒。

而张尉之本人,向来行事嚣张霸道,曾因为一个州府的另一个道观也在做稀土矿的生意,惹得张尉之不喜。

便让一个门徒在对方山门外去,一头撞在石壁上,鲜血横流。

厚土观便以此为因,直接杀上人家山门,灭了人家观主,千刀万剐;抢了人家道侣,当众凌虐至死;占了人家山头,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这般行事风格,自然影响了底下的诸多门徒。

可以说,在金陵的炼炁圈子里,厚土观的名声就好似黑水帮在渭水的名声。

臭不可闻。

其他炼炁士,特别是一些小道观的炼炁士和一些散修,见了厚土观的人都特意绕着走。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而张尉之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他认为炼炁圈子,弱肉强食,强者就应当欺凌弱者才对。

可最近啊,张尉之遇上了麻烦。

先是仨门徒被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判官给杀了。

而他的徒弟大木真人做事也是不小心,让人发现了郑家灭门案与厚土观的关系。

一想到要应付那监地司命杨羸,张尉之就头疼。

但很快啊,他就不头疼了。

且说那天晚上,有一黑衣黑帽戴野狐面具的炼炁士,上了厚土观,说是要买厚土观里现存的所有稀土矿。

而他开出的价格,却远远低于市场价。

张尉之当然不愿,俩人不欢而……哦,没散。

在被张尉之拒绝以后,那野狐脸儿直接图穷匕见,无尽幽绿雾气从他背后喷薄而出,笼罩整个无忧山。

张尉之与厚土观一众长老大怒,当即就要镇杀恶徒!

纷纷出手。

可他们到底是低估了对方,哪怕是神薹境的张尉之发动了护山大阵,竭一观之力而战之,也不是那野狐脸儿的对手。

短短一刻,就被屠了满门。

最后因为人鬼殊途的原因,张尉之的鬼魂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在满山门徒的尸首上,将所有稀土矿尽数带走。

恨极!

怒极!

直到余琛留下的证据被监地司发现,杨羸怒而杀上山去,这才发现厚土观,已成了一座死观。

仵作之后,钟鼓司将其千余具尸首,都搬上万家陵来,埋了。

走马灯,到这儿就算是结束了。

但张尉之,可瞑不了目啊!

他这一辈子,只有让别人吃亏,可没吃过别人的亏!

只有欺负别人,还没被别人欺负了!

无论是那所谓的判官,还是那野狐脸儿!

都要付出代价!

在明悟了度人经的规则以后,这位观主面露狞笑!

死了又如何?

他同样也要把那俩家伙一起拉进地狱里!

于是,当余琛来到他面前的时候,这位厚土观主冷声开口:“厚土观主张尉之,请上师杀了那金陵判官与野狐脸儿——要让他们凌迟!车裂!剥皮抽筋!受尽折磨而死!”

看过了走马灯以后,余琛凝望着眼前这位厚土观主。

啧了声。

叹一句,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若非这张尉之如此横行霸道,厚土观那些个弟子又怎么可能欺行霸市,杀人夺宝,灭人满门?

“你要杀那金陵的阴司判官?”

余琛抬起头,森罗鬼脸在他血肉之下浮现,转眼间就化作黑白戏袍,判官脸谱,加之于身。

“——那你先看看,咱是谁?”

那一刻,这位厚土观主的脸色,骤然变了,心底那些狰狞与仇恨,瞬间爆发!

“是你?”

“你就是那判官!”

余琛摇头:“咱不止是金陵的判官,还是……你的判官。”

说话之间,他轻轻摇头。

拒了眼前这张尉之的遗愿。

紧接着,那黄泉摆渡人的小姑娘从迷雾中出现,一船桨敲晕了这位厚土观主,像拖死狗一样拖着走了。

等张尉之再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在森罗肃穆的判官殿上。

两名鬼差,分别押着他肩膀两边儿。

青面獠牙的鬼吏,肃立两旁,威严肃穆。

而那堂上,正是那年轻判官!

张尉之那叫一个又怒又绝望,死死盯着余琛,好似要将他剥皮抽筋!

然后,突然挣脱了两名鬼差的束缚,双手呈爪,向余琛面庞抓去!

冽冽恨意,昭然若揭!

就像条疯狗,死前也要咬你两口!

啪。

下一刻,只看那年轻判官打了个响指。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的压力就从天而降,狠狠压在张尉之身上!

压得他身子骤然砸在冷硬大殿上!

余琛看着他,缓缓摇头。

“你在那阳间作威作福,横行霸道,咱管不了。”

“但在这儿,在阴间,在判官殿,莫说是你,皇帝佬儿,也得跪着!”

话音落下,两名鬼差上来,噼里啪啦一阵抽打,将张尉之抽得鼻青脸肿,架起来跪着!

紧接着,就听高声宣判。

“张尉之,金陵人士,寿一百五十余载,阳寿之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犯身之恶——杀!盗!淫!犯心之恶——嗔!痴!怒!当受二等罚,依次打入铜柱地狱!刀山地狱!油锅地狱!蒸笼地狱!”

话音落下,几个小鬼儿狞笑着从地狱门里走出来,拉着怒骂的张尉之,下了地狱。

不一会儿,怒骂不闻,只剩惨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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