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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爷靠玄学爆火人间

50-60

第51章

张越明悄悄地回到房间将空调关了。出去的时候他看了眼床上, 他妈妈已经在空调被下面睡熟了。

他将门带上回到了客厅。

客厅里静悄悄地,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零点过了。

他不禁有些担心, 下意识瞅了眼大门处,那里毫无动静。

这么晚了贺一白竟然还没有回来!他翻出最新通话, 第一个就是贺一白的,他直接拨了过去, 手机响了一会儿,便自动停了。

无人接听。

张越明不禁皱了皱眉毛, 想到前两天贺一白还一直在抱怨最近公司事情多, 他估计他可能又在公司加班了。但不知为何,他心底却隐隐有几分说不出的不安感。

张越白拿了衣服去洗了澡, 又看了眼安静无声的大门,走到墙边将客厅的大灯都关了, 只留了一盏小灯, 就打算回房间睡了。

而这时,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巨响。

张越明一惊, 忙走到了门口, 他喊了一声,“谁啊?”

门外无人应答, 只是大门微微一震,好像有人在用什么撞了一下。

他蹙起了眉,凑到猫眼处往外瞥了一眼,只看到有人侧靠在墙上, 头微微垂着, 看不清脸。

然而张越明却大吃一惊,因为那身衣服, 分明就是贺一白早上出门时穿的。

此刻他已经顾不得想为什么贺一白不用钥匙开门,他赶忙将门打开,门外的贺一白被打开的门轻轻一撞,就这么歪倒在了地上。

“一白,一白你怎么了?”

张越明冲上去将他扶起来,贺一白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正不停地颤抖,脸色更是白如金纸。他一把抓住张越明的衣服,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抖着唇颤声道:“救命有鬼,有鬼”

张越明顿时浑身一颤,而这时,他忽然看见贺一白右手紧紧握着一样东西。他定睛看去,才发现那东西竟然就是他送给贺一白的驱邪符。而那驱邪符此刻布满了黑灰色,好像被什么东西烧过一般。

一股寒意突地扫过他的心底,他身上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下意识往外瞥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寂静无声,惨白的白炽灯将走廊照得亮堂堂的,唯有看不清的拐角之外,黑洞洞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正暗暗地窥伺着他们,只等他们毫无所觉之时扑过来将他们啃食殆尽。

张越明心口顿时砰砰跳了起来,猝不及防间,走廊的声控灯突地就熄灭了,周围顿时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黑暗中。

两人“啊”地一声惊声大叫,刺目的白光骤然亮起,不远处,踢踏的脚步声随之响起来。

张越明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恐惧,拖起贺一白就退回了客厅,随即脚一蹬,大门嘭地一声关上了,好似把一切未知的恐惧也关在了外面。

客厅里泛着微微的晕黄灯光,熟悉的环境让两人仿佛从溺水一般的窒息中缓了过来。而此时,两人才惊觉身上的冷汗正簌簌地往下淌,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两人喘着粗气歪倒在了沙发上。张越明咽了口唾沫,苦着脸看向贺一白,“兄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贺一白显然还是惊魂未定,上下牙齿打着颤,“阿明,你说得太对了,我不是得了精神病,是真的撞邪了”

他抖着手摊开右手,露出了那张被他紧紧握住的驱邪符。符纸早已化成了黑灰,被汗水打湿,黏糊糊地贴在手心纹路上。

张越明瞳孔一缩,

“嘭嘭嘭”

规律而有节奏的敲门声突地响起,两人浑身一颤,好似有一盆冰水兜头泼下,身体僵成了冰块,只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一白,开门啦”森冷幽怨的女声穿透空气,飘进两人的耳朵里,带起阵阵冷凝的寒意。

“别,别过来,别找我不是我,不是我”贺一白如遭雷击一般跳了起来,险些从沙发上栽倒下去。他好似受惊的兔子,浑身抖如塞糠。

张越明惊恐地瞪大眼睛,砰砰的心脏好似要从喉咙口跳出来。此时此刻,他竟觉得比当初在回村路上遇到的那只似人似鸟的怪物还让他感到害怕。

他咽了头唾沫,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手指摸向了衣服口袋中,手下熟悉的触感好似给了他无限的勇气。他鼓起勇气朝大门外喊去,“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你找一白干什么?”

“开门啦,我好冷,好痛啊我死的好惨啊,救救我,救救我”女声低低抽泣了起来,幽冷中却透着明显的怨毒。

“不是我,别找我!”贺一白吼了一嗓子,眼睛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了。

而这时,昏黄的灯光忽然闪了闪,原本还有些燥热的空气好像瞬间被冰封过一般。一股白色的寒气翻卷着从门缝之下扑过来。

两人都是浑身一抖,张越明胸口忽地一烫,身上的寒气瞬间消失殆尽。他眼睛一亮,慌忙从口袋里掏出符纸,大喊了一声,声音几乎劈叉了,“你别过来,别找我们,我有驱邪符,小心打得你魂飞魄散”

他将手心的驱邪符狠狠朝前地举了起来。

昏暗中,张越明好似听到了一声似有若无地惨叫声,同一时刻,手心的符纸泛起了前所未有的热意,烫得他险些握不住。

不过眨眼间,那股寒气就似碰到了天敌一般如潮水般褪了回去,忽明忽暗的灯光也恢复了正常。

周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两人瞪着惊恐的眼睛对视一眼,张越明摊开手心,之前还完好无损的符纸已经发黑。

沈镜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他揉了揉眼睛,整个人还有点儿懵懵的。

睡在枕头上的胖胖起床气极大,一伸爪子就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扫到了地上。手机铃声戛然而止。

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卷了卷身体,将脑袋埋在了爪子下面继续睡了。

然而很快,手机铃声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在安静黑暗的屋子里显得尤为的刺耳。

胖胖彻底怒了,喵喵地吧啦着沈镜叫道:“谁啊,大半夜热扰人清梦,真讨厌!”

沈镜无奈,只得坐了起来。

他安抚地拍拍胖胖的脑袋,起身去地上把手机捡了起来一看,这才发现来电显示竟然是张越明。

他心下顿感不妙,若是没有紧急的事情,他是不会这么晚给他打电话的。他刚要接起,电话铃声忽然就中断了。他连忙拨过去,却显示已经关机。

沈镜立刻拿起衣服换上,“胖胖,我出去一趟,你自己睡吧。”

胖胖警觉地抬起了头,“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啊?”

沈镜快速穿好鞋子,“去藤花小区。”

深夜,整个世界都好像已经陷入了沉睡。没有嘈杂的说话声,没有喧闹的汽车声。银白的月光洒下来,白日里喧闹的城市街道在此刻显得如此冷寂。

沈镜抱着胖胖从出租车上下来,司机脚下油门一踩,飞也似的蹿进了主干道中。

门卫大爷正在打瞌睡,看见来人只随便问了问,知道他是找人的,就直接开了门。

沈镜顺利找到张越明所住的三单元,进了单元楼直奔电梯。电梯显示正停在六楼。他按了下楼键。红色数字开始跳跃,很快便到了一楼。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一名垂着头的红衣女子。

沈镜好似没有看到她一般,直接走看进去。女子一动不动,直到电梯门关了,她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胖胖竖着耳朵,碧蓝的瞳孔紧紧地盯着她,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沈镜抬手按了六楼,又侧过头问了问女子,“美女,你要去几楼啊?”

女子微微一动,僵硬地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张白得吓人的脸。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她的声音又冷又涩,好像许久没有开口过一般。

沈镜耸耸肩,抬手按下了六楼的按钮。电梯开始上升。

二楼,三楼,四楼电梯的数字不断跳动,到了六楼却没有如期停下,反而继续地在上升。

七楼,八楼,九楼直到冲上了顶楼十六楼却还在继续往上升,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若是个普通人,只怕此刻一定会吓得手足无措了。

沈镜却忽然咧开嘴笑了,“都到18楼了还不停下,怎么,你想带我上天啊?”

话音一落,红色的数字忽然疯狂一般的跳跃,一会儿七楼,一会儿三楼,红色的数字毫无规则地跳跃闪烁。

女子眼珠机械地转动着,血红的眼睛看了过来,透着怨毒的恨意。

“滚出去!”她喝了一声,黑红的眼珠子啪嗒一声,就从眼眶里滚了下来,掉在了地上,又咕噜噜停在了沈镜的脚边。

这可把沈镜给恶心坏了,他急急后退了两步,嫌弃道:“不是吧美女,有点儿公德心好不好,不要随便乱扔东西啊,恶心到别人就不好了”

红衣女子一顿,又抬起了血粼粼的脸,她张开了嘴。下一刻,猩红的舌头也从嘴里掉了下去,那舌头好似自己长了腿,一蹦一跳地朝沈镜这边跳过来。

沈镜:

他汗毛倒竖,飞起一脚,直接把那根红彤彤的舌头踢了起来,“啪”地一下就贴在了电梯间光滑的墙壁上,舌尖颤动了两下,就认命地不动弹了。

红衣女子脸色一僵,用剩下的一只红眼球不敢置信地瞪着沈镜。

沈镜尴尬地笑了笑,“那什么不好意思,条件反射,一时没控制住。我早就提醒过你了,让你不要随便乱扔东西你非不听”

红衣女子咬了咬牙,忽然扭着脸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霎时间,整个电梯都在抖动,光线噼里啪啦地闪烁了起来。

沈镜啧了一声,有些无奈,“不是,还说不得你了是吧?乱扔东西有理了?”

红衣女子裂开嘴,露出黑洞洞的血盆大口,尖利的牙齿好似动物獠牙一般伸了出来。就要朝沈镜狠狠咬过来。

沈镜眼神一凝,指间弹出两道灵力砸在了女子的身上。

红衣女子猛地往后一扬,如一面风筝一般啪叽一下贴在了光滑的墙壁上。那软趴趴的舌头抬起一角好似在悄悄观察,见主人落了下风,又啪叽一下迅速贴了回去,继续装死。

沈镜抓抓头发,“女孩子别那么暴躁,要听人劝”

红衣女子滑到了角落,忽然便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沈镜一顿,“你怎么还委屈上了,我也没怎么用力啊”

“呜呜呜你们都欺负我。我当人的时候被欺负,当鬼了还要被欺负,我的命好苦啊呜呜呜”

不说还好,越说越委屈。红衣女子登时哭得肝肠寸断,越哭越大声,越哭越伤心,森冷尖锐的鬼哭声刺得他耳朵生疼。

沈镜难受地揉了揉耳朵,他叹了一口气,想安慰两句。红衣女子身上忽然淌出涓涓猩红的血液来,顷刻就把电梯给淹了。

下一刻,她的头忽然一歪,滚在了地上,面朝着沈镜。唯有那如血一般的红唇还张着,黑洞洞的嘴里还在不断发出凄厉的哭嚎声。

接着,便是手,脚,一一从身体上掉了下来,凌乱地浸泡在血水里。

“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红衣女子不断尖啸着,地上的猩红血液好似开水一般沸腾了起来。四面光滑的墙壁也渗出了血液,沿着各处的缝隙涓涓往下淌。

顷刻间,整个电梯间都好像浸泡在了血水里,红通通一片。

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腐臭味直往沈镜鼻腔里钻,他终于忍无可忍,指尖掐了个决,金光闪过。只听得一声凄厉惨叫,满室的红瞬间消失无踪。

明亮的电梯安静无声,那红衣女子好似从未出现过。地上的残肢断臂,墙壁上贴着的猩红舌头也都没了踪影。

沈镜抬头看看了一眼,电梯门上的数字还停在一楼。他重新按了六楼,电梯如常地升了上去。

第52章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张越明和贺一白同时一个激灵,神经几乎崩到了极致。贺一白更是抓紧了张越明的手臂,指尖泛起了青白色。

两人死死地盯着大门, 连呼吸都屏住了。

“开门,是我!”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听在此时此刻的张越明耳朵里简直犹如天籁。

“是老二!”张越明几乎喜极而泣。他倏地蹦起来,绵软的腿一软四仰八叉地摔在了地上。他顾不得喊疼, 手忙脚乱爬起来奔到了大门口,一把就将门拉开了。

“亲人啊, 你终于来了!”

张越明眼含热泪, 一个熊抱猛地扑了上去。沈镜还没来及开口,差点被挤扁的胖胖一家炸起毛嗷嗷叫了起来。他连忙松开沈镜, 这才看到了他怀里的狸花猫。

“胖胖你也来了,快, 让我抱抱。”

张越明伸出手就想把胖胖抱进怀里, 想借着胖胖毛茸茸的身体好好缓解一下心内的恐惧。谁知胖胖丝毫不给面子,从他手下蹿了下去, 眨眼就钻进了屋子里。

张越明心下遗憾, 抬头就瞅见了沈镜身后明亮空寂的走廊。他身体一抖,火急火燎地把沈镜拉进了大门。

“快快快, 快进来,快关门!”他一边说话,一边拉过门把手“嘭”地一下就把门关上了。

一进门,沈镜就看到了站在沙发边又惊又怕地望着他们的贺一白。对方相貌极好, 薄唇高鼻。尤其是眉眼, 可以称得上剑眉星目了,若是在平时, 沈镜应该会好毫不掩饰地夸赞一句。

然而此时此刻,贺一白眼里布满了惊惧颓丧,额间还萦绕着一抹浓重的黑气,衬得他的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一般。再好看的人没了那股属于活人的精气神,也会变得难看。

他脸色微微一变,坐在旁边沙发上的张姨先站了起来,招呼道:“小沈你来了,我就说你会过来的,他们两就是不听,把自己吓个半死”

张姨脸色也有些不太好,身上披着件长袖外衫,显然是刚从床上起来没多久。最近接二连三无法发生的诡异事件已经无法用常理来解释了,即使她活了大半辈子,业务难免受到惊吓。只是在儿子面前,还是勉强保持了一些冷静。

沈镜笑了笑,张越明已经过来接了话茬,“哪是我不相信,这不是跟你打电话你没接嘛,我还以为你睡着了没听到。老二你不知道那女鬼有多可怕,你给我们的符纸都烧没了,幸亏我妈那里还有一张。吓死我了,呜呜,我差点以为今晚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张越明亢奋得有些不正常,大概是对沈镜的本事太过自信,之前又惊吓过度,乍然松口气,血液沸腾,烧得他的脸都涨红了。

沈镜好笑地拍拍他的肩,有些无奈道:“我听到了。我给你打了电话过来,你手机关机了。”

“没电了”张越明拿起已经黑屏的手机在沈镜面前晃了一下。

“那你怎么不去拿充电器啊?”

张越明有些委屈,“充电器在房间里,我们不敢去啊”

沈镜:

“嗨呀,先不说这个了。一白,快,咱们救星来了。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高人,那驱邪符也是他给我的。有他在,什么妖魔鬼怪都得给我绕道!你赶紧跟老二说说那女鬼的事情。咱们好赶紧把她给送走!”

“沈大师,我我是阿明的朋友,我叫贺一白,你,您得救救我”贺一白被吓狠了,话没说两句,鼻涕眼泪就淌了下来,那么好看的一张脸给糟蹋得让沈镜都有些不忍直视了。

“先别急,慢慢说。”沈镜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抹看不见的污浊之气顺着沈镜的指间从他体内被抽了出来,转瞬就烟消云散了。

而贺一白这边只觉对方有些发烫的手拍在自己僵硬的肩膀上,一瞬间身体里积蓄的寒气好像瞬间就消失了一般,连带着他混混沌沌的大脑也清醒了不少。

他拍拍发冷的脸,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恢复了不少,气色也好了许多。随即,他之前涕泗横流的窝囊样子也在脑海里盘旋回放。他脸色瞬间有些涨红,眼眸里闪过几分尴尬之色。

沈镜善解人意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了关于女鬼的事情。两人立刻白了脸,实在是刚才那女鬼给他们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了。只怕以后很长一大UN时间爱你都难以忘掉了。

“一白,你来说,这件事你知道的比我清楚。”

几人坐在沙发上,张越明紧紧抓着沈镜的手臂,没有胖胖,他就把目标转移到了沈镜身上。

贺一白苦笑了一声,“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我真是不知道倒了什么霉怎么偏偏就是我被缠上了呢”

在今晚之前,他还一直以为之前所有不寻常的事情都只是自己的幻觉,搞他差点以为自己得了精神病。可是直到今晚在三盘山差点小命不保,他才知道自己这是撞鬼了啊。

因为交上的稿子被打了回来,他一改再改,甲方却始终不满意,要么说颜色不行,要么说人物衣服细节不够完美。他忙得焦头烂额,再加上最近两天幻觉也消失了,他全副精神都投进了工作里。不知不觉,竟然就在公司待到了深夜。

他想着身体刚恢复,还是不能太劳累,免得病情再复发就得不偿失了。他很快收拾了东西,跟其他几名还在埋头加班的同事打了招呼,就开车回去了。

本来他都快忘了之前在三盘山附近发生的事情了,可是当车子经过盘山公园时,那还未完成的建筑,胡乱堆积的残渣水泥,昏黄的路灯,空寂无人的公路,黑森森的山林,与那一晚极为相似的环境莫名地让他心底一突。

他咽了口唾沫,就想加快速度穿过公园时,车子却突地一震,就再次熄火了。

还是那个位置,还是那个时间。这诡异的巧合让贺一白的心脏突突直跳。他抿着唇,状似冷静地踩着离合,想要重启车辆。

这时一阵冷风吹过,周围的枝叶簌簌摆动,沙沙的声音在冷寂无声的夜空下响了起来。

贺一白迅速扭动钥匙,“哼哧”一下,引擎重新启动。贺一白如获大赦,他正要踩离合,谁知下一刻,车子却忽然开始急速倒退。

他顿时大惊失色,脚下疯狂踩离合,又是拉手刹,又是踩刹车,但无论他怎么操作,车子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完全失去了控制。窗外的景色不停地倒退,轮胎摩擦在地面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

他甚至不知道这辆车会带他去哪里。安全带的束缚不至于让他因为惯性东倒西歪。

贺一白整个人处在惊惧交加中,肾上腺素急剧飙升。他紧紧抓紧了方向盘,试图控制住方向,不经意间,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了后视镜。那一瞬间,他浑身一僵,所有的情绪都好像冰水冻住了一般,大脑失去了思考,身体也僵在了座椅上竟半分也动弹不得。

镜子正对着后车座位,不知什么时候,那里坐着一名红衣女子。女子双目赤红,就那么透过后视镜死死地盯着他。

贺一白好像被那双充血的眼睛捕获住了,眼睛眨也不眨与那双赤红眼睛透过镜子对视着。

忽然,红衣女动了。她慢慢地起身,举起一双青如枯槁的手朝着他的后颈伸过来。

贺一白几乎要惊声尖叫出声,然而他的喉咙像是被卡住了一般,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惊恐地瞪着镜子,收缩的瞳孔里倒映着女子女子越来越近的锋利猩红的指甲。

近了,近了,更近了

谁来救救他,他不想死,他不想死!

寒气逼近后颈脖,他似乎能感觉到尖利指甲刺破皮肤的锐痛。

千钧一发之际,他忽觉大腿上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一烫,混乱之间,他好似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嘶吼声,寒气瞬间褪去。后退的车辆猛地一顿,轮胎与地面急剧摩擦,一声刺耳的嘎吱声划破空气,地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而这时,他才发现,身后竟然就是已经施工了一半的建筑,里面钢筋暴露,纵横交错,以他刚才的车速,只怕要连人带车被当成烧烤串起来。

贺一白大口喘着粗气,冷汗簌簌地往下淌,浑身都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伸手往裤兜一摸,掏出一样黑灰色的东西。也是这时,他才想起来这正是张越明塞给他的驱邪符。

此时的符纸已经发黑发暗,他一惊,立刻意识到刚才那几乎能灼伤他皮肤的烫意正是这符纸发出来。

周围依然那么寂静,空无一人,树影摇曳,灯光昏暗,冷风幽幽。刚才那名突然出现的红衣女子好似他的一场幻觉,早已消失无踪。

他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手心的符纸,下意识踩了油门,车子如箭一般射了出去,逃出生天一般冲出了这片让他恐惧的地方。

“我根本不认识她,可能就是我倒霉吧,以后我是真的不敢加班了”要不是他当初加班到深夜路过盘山公园,也不至于被那东西给缠上。

真是要了命了,打工人本来就够苦了,加个班竟然还能撞鬼,想想都是泪啊。贺一白还在忿忿不平,张越明却愣了,

“你不认识那个女鬼??不对啊,可是我看那个女鬼好像认识你啊,她之前是不是叫你一白了?”

贺一白一顿,脸色有些难看,“可我真的不认识她啊。”

沈镜却是想到了刚才在电梯里碰到的红衣女鬼,应该就是和贺一白遇到的是同一个。他提醒道: “你再仔细想想呢?有没有认识的朋友同学近期失踪了之类的”

贺一白拧眉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是真的不认识她,天知道她为什么要缠上我”

贺一白崩溃地喊了一声,却在这时,周围的空气猛然下降,天花板上的电灯也开始霹雳哗啦闪个不停。

“贺一白,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竟敢说不认识我?当初是谁写信约我见面的?又是谁将我杀害分尸抛到三盘山的,你现在说不认识我?我要挖出你的心看看究竟是什么颜色!”

胖胖不知从哪里蹿了过来,敏捷地跃上了沙发,黄澄澄的瞳孔收缩着紧紧盯着着大门的方向。

众人都看过去,只见紧闭的大门前,一道红色身影忽隐忽现,她双目赤红,怨毒地瞪视着贺一白,一张青白的脸因为滔天的愤怒扭曲着,涓涓的血液自她身上淌下来,在脚下汇成了一条条溪流。

“她怎么进来了!”

张越明“嗷”地一声差点喊破了喉咙痛,他紧紧抓着沈镜的手臂,指尖几乎要掐进肉里。

而贺一白更是脸色大变,惊恐得直往沈镜身后蹿,“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

第53章

贺一白的否认让红衣女子瞬间暴怒, 她厉啸一声,电灯闪得更厉害了,火花噼啪四溅。下一刻, 她就朝着贺一白扑了上来。

众人呼吸一滞,沈镜凝神一挥手, 红衣女子倒飞了出去,眨眼就化成了一卷红雾消失了踪影。

屋子了除了还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之外, 安静无声。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屋子各处, 生怕红衣女鬼又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偷袭他们。

半晌, 张越明才呼出一口气,他看着沈镜充满希望地问:“老二, 她这是走了吗?”

沈镜还没有说话,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张阿姨忽然小声地问:“刚才那姑娘是谁啊?她刚才说什么分尸抛尸的, 咋听着那么吓人呢?”

她小心地朝张越明身边靠去, 面上还带着惊吓过后的惶惑,怀疑的眼神却朝着贺一白瞥过去。

张越明这才想起来刚才红衣女子所说的话, “对啊, 这么看起来她好像是被谋杀的,听起来也挺惨的而且, 她好像认定是一白杀了她”

贺一白自然看出来了他们的怀疑,他惊慌地摆着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阿明, 连你也怀疑我吗”

“不是”张越明看贺一白整个人都是惊惶无助的样子, 也很不是滋味儿,他压下了心头的那点惊疑, 艰难地说:“我只是觉得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对,一定是误会的,我绝对没有杀她。我都不认识她,我上哪儿去杀她啊!”贺一白还在语无伦次的解释,眼里满满的都无措,“沈大师,你要相信我啊”

“我相信你的话。”沈镜忽然开口。

众人一怔,齐齐看向了他。尤其是贺一白,此刻的沈镜在他看来简直就像是全身都闪烁着耀眼的光环,拯救他羽水火,他几乎要喜极而泣。

“你相信他?一个杀人犯的话!”

女子幽怨痛恨的声音回荡在屋内各处,除了沈镜,其余人顿时如惊弓之鸟一般缩起了肩膀。

“既然有话,为什么不出来说。”沈镜眸光忽地看向某处,指尖射出一道灵力,前方空气好似扭曲了一下,空白无一人的屋角蓦地出现了一个红色身影,正是之前那名红衣女子。女子身形晃了一下,似乎才发觉自己显出了身形,她索性也不躲了,目光怨恨地瞪着贺一白。

贺一白好像被施了定身术,登时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僵在了原地。倒是张越明跳了起来,动作极快地躲到了沈镜身后,随后悄悄探出了一双眼睛。而这时,他才发现,对方压根没给他一个眼神,只是定定地看着贺一白。

贺一白同样也看着红衣女子,不是他想看,而是他不敢移开目光。他看清了对方眼里对他浓浓的痛恨,愤怒,怨毒。然而,除此之外,他似乎还看到了几分失望。

为什么会有失望?

贺一白不明白,这是他第一次看清红衣女子的脸,他可以确定,他真的不认识她。那么,她为什么这么恨他?为什么要说是他杀害了她?

难道是他忘记了什么?还是说,有什么人跟他长得一模一样,所以这女子才认错了人?

贺一白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想不明白。

红衣女子看出了他眼里的迷茫疑惑,咬牙恨声道:“贺一白,你不认得我了?好啊,好啊,你还当真是贵人多忘事”

她苍白的脸扭曲着,愤怒中却不自觉流露出几分隐隐的悲伤之意。贺一白一怔,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张越明左看看,右看看。或许是沈镜在身前挡着,他胆子也大了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一白,你到底对人家女孩做了什么,有什么误会你们倒是说清楚啊。”

贺一白动了动嘴唇,面上露出苦恼之色。现在这个情况,他似乎说什么都没有用。

“没有误会!”红衣女子收起了所有情绪,冷冰冰地厉声道,“贺一白,你的演技真的很好。我被你骗了一次,就不会再被骗第二次。你欠我的,我一定会让你血债血偿。”

“先等等。”沈镜抬手打断了他们的话,“你们是不是把我给忘了?血债血偿没问题,但你是不是应该找对人啊?”

这话意有所指,众人都不由得看向了他。

红衣女子却是一顿,好似受到了侮辱,透着深重怨气的红色雾气从她身体里蔓延出来,周围的空气骤然一冷。

“你说我找错人了?你是觉得我有多蠢才会不知道杀害自己的人是谁?”

“冷静一点儿。”沈镜摆摆手,“死人也是会说谎的。当然,我不是说你在说谎。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可能存在的误会。”

红衣女子一双眼睛溢出了红色的血丝,恶狠狠地瞪着他,恨不得冲上来把他生撕了。但显然电梯里的那短暂的接触让她明白了双方实力的差距,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咱们好好复盘一下,我问你,你是亲眼看见了是他杀了你吗?”

贺一白一顿,紧紧地盯着红衣女子,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望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红衣女子却是目光微闪,“看没看见又怎么样,我只要知道是他杀了我就行了。”

这个答案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张越明忍不住了,“你都没看见,你又是怎么知道是一白杀了你,也许是其他人呢?”

“是啊,是啊!”贺一白忙点头,他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一定是有人冒充了他。

“不可能!”红衣女子瞪向了他,“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不会是其他人的。”

贺一白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又开始猜起谜了,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还在装!”红衣女子咬牙切齿,“当初是你给我写信约我去三盘山的!我我满心欢喜地过去,而你呢,你竟然想杀我。甚至还残忍地将我分尸,把我抛在了荒野,让我被野狗啃食,你简直不是人!”

红衣女子眼里淌下了涓涓血泪,很快就浸湿了那身红裙。

“什么”张越明不敢置信地瞪向了贺一白。就连坐在旁边的张阿姨也面露不忍。

此时此刻,在他们面前站着的好像已经不是那个让他们恐惧害怕的女鬼,而是一个可怜的被残忍杀害抛尸的女孩而已。

贺一白眼里也闪过几分同情,他动了动嘴唇,好似放弃了一般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也许听起来很像借口。但是,我没有给你写过信,也没有约你去三盘山。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可能真的认错人了”

红衣女子定定地看着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他好像真的没有在撒谎,赤红的眼里划过几分不敢置信,“你说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贺一白有些不忍地点点头。

“不可能!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明明我们”她克制不住地上前了两步,吓得贺一白立刻也跟着后退了两步,她顿了一下,停住了脚步,“我叫宋雪林,你想起来了吗?”

沈镜几人都看向了贺一白,他抿了抿唇,垂下了眼,轻轻摇了下头。

宋雪林好似受到了什么强烈的打击,她咬了咬嘴唇,不甘地瞪视着贺一白,“你怎么会不记得,我是x大学大三中文系的学生。我们曾经还在开学典礼上见过。我们还一起吃过饭”

“x大,竟然还是我们的学妹!”张越明惊呼了一声,“一白,你真的不认识她?你再仔细想想呢?”

不用他提醒,贺一白已经皱着眉在搜刮脑细胞了。

宋雪林在旁边提醒,“那天晚上是杨霞带我去的,有你,和你的几个朋友。后来你中途说有事离开了”

提到杨霞,贺一白很快就想起来了。杨霞是他舍友卫华的女朋友。他经常在宿提到自己的女朋友杨霞,所以他对这个名字很熟悉。至于宋雪林提到的吃饭,他们也经常一起吃饭。而杨霞有时候也会带朋友过来一起。

难道说,宋雪林就是杨霞带过来的朋友之一?可是他为什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贺一白有些愧疚地拍拍脑袋。

直到现在,宋雪林好像才终于意识到贺一白是真的不记得她。她整个人都愣住了,锋利森冷的气息模糊了起来,变得沉默。

沈镜对这一切也有些诧异,他虽然知道贺一白绝不是杀害宋雪林的凶手,因为他身上并没有缠上人命官司。但他也是没有想到贺一白竟然真的对宋雪林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他不禁同情地看了宋雪林一眼,这单相思单得也太彻底了吧。

“宋学妹。”沈镜喊了一声。

宋雪林茫然地抬头看过来。

“我也是x大毕业的,叫你一声学妹也算合理。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是贺一白杀了你。除了他以外,你可还有什么其他的嫌疑人?”

“其他人的嫌疑人?我不知道”宋雪林有些呆滞地摇摇头。这么久以来她都坚信是贺一白杀了她,可是现在她却突然发现她好像恨错了人?甚至对方竟然都不记得她。

她就像个笑话一样。

第54章

“这么说那封信是关键, 你知道是谁给你的吗?”沈镜突然问。

“对啊,找到送信的人或许就知道谁是凶手了。”张越明也一拍手,附和道。

宋雪林眉宇轻轻一蹙, 面上露出几分迷茫,“我我也不知道。”

众人一时有些沉默。

沈镜也很无语, 这姑娘怕不是个二哈吧,于是他又问, “那你是怎么收到那封信的?”

怎么收到的?宋雪林看向了贺一白,眼里淌出了滴滴血泪。他的脸色还有些发白, 眼眸里还有一些惊惧没有消散。整个人都很是憔悴。

这都是被她吓的吗?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他正在篮球场上挥洒着汗水。所有人中,唯有他长得最好看, 好似鹤立鸡群,那么意气风发, 朝气蓬勃。一下就能将人的眼球吸引了过去。场外许多女生都在呼喊着他的名字, 为他加油。

也就是在那时,她知道了他的名字叫贺一白。

从那以后, 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关注他。并非她特意, 只是仿佛是天意一般,他们总是能在各种场合偶遇到。学校食堂, 图书馆,甚至在学校附近逛街也会无意间看见他的身影。

明明以前他们也都在同一所学校,但在这之前她却丝毫不知道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直到大三开学那天晚上,杨霞说要带她出去玩, 还有她的男朋友卫华和他的室友们。

宋雪林本来不想去, 可是扭不过杨霞,只好和她一起去了。到了现场才知道去的人很多, 而且贺一白竟然也在。

那天晚上他们吃的是烧烤。一个烧烤店一大半的人都是他们一起的。一群人都是年轻人,大家都比较放得开,也喝了一些酒。

宋雪林有些内向,不怎么爱说话。但她的注意力却莫名地停在了贺一白身上。她忽然发现贺一白的脾气很好。他总是笑意盈盈的,别人跟他开玩笑他也不生气。而且,他似乎是一个很顾虑身边人的感受的人。

大概是看她不说话,怕她尴尬,还特意询问了她想喝什么饮料,要点什么菜。坐他旁边的另一个男生也比较安静。偶尔大家说得热闹起哄的时候,他也会不经意地跟他说笑两下,让他不至于那么无话可说。

只是后来,贺一白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便中途离开了。他走了以后,宋雪林突然便觉得这顿饭有些食不下咽了。杨霞跟卫华凑到了一起早就把她忘在了脑后,只顾着和男朋友嘻嘻哈哈打情骂俏。宋雪林谁也不认识,越发如坐针毡。

好在难受的人不止她一人,那个一直很安静的男生也有些不自在,贺一白走了就好像就没什么人记得他了。他只埋头吃着菜,众人起哄举杯的时候,他就机械地举起杯子碰一下,然后嘴角露出一个应付的笑容。

到后面饭终于吃完了,大家又提议去唱k,宋雪林终于待不下去了。她借口有事,跟杨霞说了一声,杨霞挽留了她好几次,她虽然有些为难,但还是坚持走了。

这天晚上过后,她又见了贺一白好几次,甚至还打几次了招呼。她以为他们就算不是很熟稔的朋友,应该也算认识的。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不过就是个路人甲,对方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甚至连她的名字也没有印象。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那封信我是真的不知道是谁给我的。或者说,我都不知道它是怎么到我口袋里的。”

张越明张大了嘴,有些难以相信。“不是,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之前怎么那么确定是一白给你的啊?”

贺一白也看着她,其实刚才他一直在回忆宋雪林说的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开学那天晚上他的确去聚会了。只是事情过去太久了,聚会人也挺多,有一半都是女孩子。他的记忆早就模糊了,要他记得每一个人实在有些为难他。

而且他临近毕业,每天都很忙,对于宋雪林他也确实什么印象了。

可是现在看着对方,他心底莫名就浮上了些许愧疚。

宋雪林难得躲开了他的视线,她抿着唇,说到底也是她自己想当然了。

她还记得她拿到信件的那天是周四。她上午只有两节课。下课后她就和杨霞以及几个同学一起去了图书馆,半道上就遇到了贺一白。他身边还跟着卫华和几个男生,大概都是他的同学。他们有说有笑地迎面过来,看见她们后就笑呵呵地过来了。

贺一白依然是满脸笑容,温和有礼。他朝他们笑着打了招呼,宋雪林抿着唇也朝他笑了笑,算是回应了。走廊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双方说了一会儿话,杨霞和卫华互相笑闹了一下,就分开了。

宋雪林脸有些微微的发烫,她进了图书馆,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书籍就坐到书桌边开始看书。没一会儿,她就下意识把手揣进了兜里。那一下,她突然感觉到了手心里摸到了什么东西。她顺手拿出来,是一张叠得很小的信纸。

她好奇地打开,就看到了信上的内容。落款是贺一白。这封信可以说是一封告白信。上面说他们初次见面的那天晚上,他就对她有了好感,只是平时见了她,却总是不知该跟她说些什么。现在终于鼓起勇气给她写信,是想要约她去三盘山,希望她能如约而至。

宋雪林看清了信的内容后,瞬间涨红了脸。她有些不敢置信,但同时,心底却浮上了难以形容的愉悦,好像喝了一整罐蜂蜜,甜得她心口直冒泡泡。

此时的她完全没意识到贺一白为什么要把她约到三盘山这样一个荒芜的地方。她只是拿着信反复地看,每一个字都看得很仔细。她甚至想象了贺一白写信时的模样

待她终于冷静下来,她才有些疑惑这封信是什么时候放进她兜里的。她很确定,在来图书馆之前这封信还是没有的。因为她有喜欢插兜的习惯。

这时,她忽然想到了刚才在走廊上,贺一白离开时,他的手臂好像撞到了她,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把信塞到了她衣兜里的。

之后一整天宋雪林都很兴奋。直到到了约定好的那一天,她特意换上了新买的雪纺裙,又去化妆店让化妆师给她化了一个淡淡的妆容,这才怀着满心地期待去了三盘山。

只是她没有想到,迎接她的不是甜蜜的约会,而是惨无人道的谋杀。

宋雪林叹了口气,她不知该说自己太蠢,还是太倒霉,“所以我才以为是贺一白给我的信,哪知道不是”

众人听了她的话,顿时都陷入了沉默中。

贺一白作为当事人,此时此刻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似乎应该恼怒,毕竟他险些就死了,这对他来说实在是无妄之灾。

他看着宋雪林恹恹的神情,一时又有些同情。这件事看似跟他没关系,但好像又处处跟他有关系。他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张越明眼神一转,打破了沉默,“依我看给你写信的人一定认识你们。他能冒充一白写信给你,并且还知道你喜欢一白。你想一想,你们共同认识的人中有没有嫌疑比较大的?”

两人都沉思了一瞬,随后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沙发上开始撸猫的沈镜忽然忽然叹了一口气,看来都是一群糊涂蛋啊。

他摇摇头,直接开口问道:“你们认识一个叫程致的男生吗?”

宋雪林眨眨眼,毫无印象。

倒是贺一白愣了一下,说:“他是我同学,沈大师你认识他?”

“同学?你对他了解多少?”

贺一白眉心蹙了起来,“程致人很安静,不太擅长交际。不过人挺好,就是太老实了。”

沈镜“嗯”了一声,点点头。

他这冷淡的模样反倒让众人都顿了一下,贺一白好像明白了什么,脸色微微变了变,“沈大师,您突然问起他是什么意思?”

沈镜没有回答,反而又问道:“你最近跟他还有联系吗?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贺一白摇了摇头,“我们毕业后就基本没怎么联系了,毕竟大家都比较忙。不过我倒是知道他住在哪里。”

“那挺好。”沈镜忽然站了起来,他看向了宋雪林,“你不是想血债血偿吗?那咱们就走一趟吧。”

宋雪林倏地瞪大眼睛,仿佛才明白了沈镜的意思,“你是说,这个叫程致的人杀了我?可是怎么会,我都不认识他,我也从来没有得罪过他啊”

沈镜哼笑了一声,“现在说不认识为时尚早。也许他认识你也说不定呢?”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什么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淡淡的霞光从云层里透出来,为昏暗的天地增添了几分光明。

银枫街道位于南椒区,属于老式街道,城市改造还没有改到这里来。周围的小区房子都是好几十年前的老房子。房子虽然老,但因为位置好,距离市中心近,中和下来租金中规中矩。是很多打工人的选择。

红枫小区二楼,程致半躺在床上刷着手机,屋子里没有开灯,厚重的窗帘也没有拉开,因此显得屋子里黑沉沉的。

泛蓝的屏幕光打在他的脸上,显得他整张脸都有些油浸浸的。他脸色发黄,双眼泛着血丝,正紧紧地盯着手机屏幕。

屏幕上,正显示着一则新闻。新闻是三个月前就发布的,内容是说一名x大学一名大三女学生失踪的消息。据她同学所说,她于某日上午离开学校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警方正在积极寻找中。

他往下翻了翻,连着一排下来都是相关新闻。甚至还有女子父母悲伤哭泣的图片。程致面无表情地看着,连眼神都没有变一下。

这些新闻一开始爆出来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关注度,毕竟每天各种新闻层出不穷,一个普通的女学生失踪,要是没有大流量的关注转发,是很难在网上引起太大的讨论的。

而现在更是早就被众人遗忘。但程致却特意将相关的新闻都搜索了出来,他每天都要看一遍,似乎已经成了他每日的例行公事。

“咚咚咚”

客厅外传来了敲门声。程致一顿,烦躁地瞥了眼大门的方向,又把目光继续放在了手机屏幕上。这种老小区就是这样,总是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来敲门,他一般都不会搭理。对方见没人应,很快就会离开。

“咚咚咚”

大门持续地响着,他终于恼怒地放下了手机。他穿上了拖鞋,放轻了脚步走到客厅,打算从猫眼处看一下外面是谁,要是不认识他就继续回去躺着。随便外面的人想敲多久,他就当没听见。

恰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程致你在家吗?我是贺一白,快开门”

程致脚步一滞,贺一白?这么早他来干什么?

虽然这么想着,但他还是应了一声,“等会儿,我马上过来。”

他走了过去,扭开了反锁阀,将门拉开了。

第55章

”你们这是”

程致看着贺一白身边两个陌生的男人, 眼里闪过几分警惕。

贺一白笑了笑,“他们是我朋友,阿程, 咱们能进去说话吗?”

程致的目光扫过沈镜和张越明,有些迟疑, “一白,你这是有什么事吗?这么早过来, 我还想再睡会儿呢。”

贺一白显然看出了程致不怎么欢迎他。他能理解,他本来就是个比较孤僻的人。若是在平时, 他可能也就走了。但现在, 他瞥了眼站在他身旁的宋雪林,只见她紧紧盯着程致的脸, 双眉紧蹙,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

他心里一惊, 莫非她竟然当真认识程致吗?那么, 程致究竟是不是杀害她的凶手呢?

贺一白心里惊疑不定,再看向程致的时候, 竟觉得那张往日格外熟悉的脸有几分骇人。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阿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要不你”

沈镜却不想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其实我们是过来问问你,你知道宋雪林失踪的事情吗?”

那一瞬间,在场几人都注意到了程致忽然紧绷的身体, 以及眼眸里瞬间闪过的阴郁之色。

他神情冷了下去, 左手抓紧了门把手。“宋雪林?我不知道。一白,我真的有些困, 昨晚熬了个通宵。你要是没什么事咱们就改天再聚吧。”他下来了逐客令,手一推,竟就要把门关上。

沈镜猛地抬手挡住了门扉,“不知道也没关系,但也不用这么急着关门吧。”

程致抿紧了唇,“你是什么人?我已经说了,我想睡觉了。”他用力推门,想直接把门关上,然而对方按着门扉,力气之大,他竟丝毫也推不动。

他心里顿时浮上一抹躁郁,眼里闪过一份阴狠之色。

恰在这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只猫,嗖地一下,就顺着门缝钻进了屋内。他一惊,下一刻,门猛地被一股大力推开,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沈镜趁机挤了进去。

张越明见状,眼疾手快跟在后面挤了进去。

程致想拦也来不及了。他气极败坏,只得转向贺一白怒道:“一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贺一白尴尬地笑笑,在程致气怒的眼神中也走了进去。他没说话,因为程致的情绪很不对劲儿。以往他就算受了气,也不会这么明显的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

程致看着旁若无人在他屋子里转悠的几人,心下又急又气。他捏紧了拳头,想狠狠骂他们,但自小就笨嘴拙舌的他却说不出什么有力量的话来。

他只是咬着牙怒视着他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啊?”

沈镜回头看他,“很简单,我只有一个问题,你回答了我就走。”

程致咬牙瞪着他,眼里仿佛能喷火。

沈镜不管他,直接问:“你为什么要杀宋雪林?”

程致有一瞬间的慌乱,但他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张脸僵硬得没一丝表情,“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杀她。”

沈镜冷笑一声,只是静静看着他,看得程致心里又慌又惊,手下意识握紧了拳头,连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起来。

他这幅模样众人如何看不出来。张越明和贺一白都看着他,眼神惊疑不定,

恰在这时,房间里传来了一声响动。几人侧头看过去,只见一只狸花猫慢腾腾地从屋子里钻出来,嘴里竟还拖着一个相机。

而程致在看到这个相机时脸色顿时大变,他猛地就扑了上去,试图从猫嘴里把相机抢过来。他这突然的举动吓了张越明和贺一白一跳,还以为他要突然发难了。

然而意外的是那只猫格外的敏捷,即使拖着一个看起来很沉的相机,它依然身姿矫健,脚下轻轻一跃,胖嘟嘟的身体已经跳到了沈镜的身上。

沈镜摸摸它的头,将相机拿下来。

“还给我!”程致疯了一般朝沈镜扑过去,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然而才扑到一半,他忽觉身上划过一阵冷意。他顿时打了个哆嗦,身体就仿佛僵住了一般,再没了力气。

他心里有些惊慌,左右看了看,却什么也没看到。于是只好又把目光瞪向了沈镜,不甘地吼道:“把相机还给我。”

贺一白却悄悄地瞥了他身侧一眼,面上神色复杂,似乎有几分感同身受一般的同情。

程致不明所以,然而他却不知道,在他身边站着一名红衣女子。红衣女子一只手放在他的肩头,森冷的寒气在两人接触的地方氤氲着。没一会儿的功夫,程致的脸色就有些发白了,身体也因为寒冷在微微颤抖。

宋雪林却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她表情冰冷,眼神冷漠。她不知道那相机里都有些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里面或许藏着什么跟她有关的东西。

她看向沈镜,眼里有些急切。

沈镜打开相机,张越明和贺一白都凑了上去。然而等大家看清里面的内容时,都齐齐变了脸色。

只见相机里满满的都是宋雪林的照片。照片里的宋雪林是闭着眼睛的,几人猜测她或许是昏迷了,也会或许是已经死了。因为从背景看,这显然是在一片山林里。没有人会在荒山里睡觉。

她穿着一条白色雪纺长裙,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表情平静。整个人看起来都很静谧。结合宋雪林之前说的话,这或许是她死前最后的照片。除了凶手,根本不会再有其他人能拍到。

沈镜抬眸冷冷地看了程致一眼,程致好像放弃了一般,他微微往后,半靠在桌子上,脸上带着一丝怪异的笑。

沈镜又往后翻了翻,里面千篇一律都是宋雪林,在吃饭的她,在图书馆看书的她,在校外逛街的她,在和朋友说话的她,从各种角度看,这些照片几乎都是偷拍的。有些格外模糊,有有些却很清晰。

但无一例外,这些照片里的宋雪林都很漂亮,眼神清澈,打扮朴素乖巧。看起来那么稚嫩纯真。

贺一白抬头看向了程致身旁的宋雪林,她还是穿着那件血色红裙,裙子样式跟照片里那条白色雪纺裙一模一样。

他想,原来这条裙子不是本来就是红的啊,到底是流了多少血,才能将原本的白色染得这么红,红得刺眼。

宋雪林察觉到他眼神,有些疑惑地看过去,她依然脸色青白,双目赤红,眉宇间是一股怎么也藏不住的阴森鬼气。和照片里的女孩几乎判若两人。

贺一白转开了眼,他忽然不忍心再看她。程致毁了这一切。他毁了这个女孩的一切。在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宋雪林究竟经历了怎样惨痛的事情、。

“卧槽,你是变态吗为什么偷拍了宋雪林那么多照片?”

张越明越看越觉得瘆的慌,心里止不住的发寒。这个程致是有多变态啊,能偷偷拍下这么多照片,可见对方平时没事儿就在跟踪宋雪林。

想一想,要是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地在暗地里窥伺你,偷拍你,简直比鬼故事还可怕啊。

宋雪林一怔,忽地飘了过来,低头看向了照相机,下一刻,她赤红的双眼就瞪大了,她简直不敢相信那些照里的人都是她。

这些都是什么时候拍的,为什么她一点儿也不知道?她心里浮上一股抑制不住的戾气,想就这么冲上去将程致撕碎。

但她身边站着的沈镜让她还保留了几分理智,

沈镜抬眼冷冷地看向程致。相机里的这些照片就是铁一般的证据。几乎可以确定他就是杀害宋雪林的凶手了,他就算想狡辩只怕也是无济于事。

贺一白心里最后一丝疑虑也放下了,他愤恨地质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宋雪林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程致身体抖得厉害,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他听闻贺一白的质问,忽然神经质般的冷笑一声,“为什么杀了她?她活该!她喜欢谁不好,为什么偏偏要喜欢你呢?”

贺一白不敢置信,“就因为这个?”

“没错!你有什么好?成天只知道装模作样,你装给谁看啊?”

贺一白看着他,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般,“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看我的。”

程致笑了起来,“朋友?什么朋友?我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只不过是让我当个绿叶好衬托你而已。大家看呐,程致那个家伙那么孤僻,性格又古怪,没有人看得起他,只有贺一白不嫌弃他愿意跟他做朋友,处处照顾他贺一白人多好啊,他样样都比程致优秀,所有人都在夸赞他。”

“被别人捧着的感觉是不是很享受?和你比起来,我就像个活在黑暗里的小丑。大家都夸赞你,喜欢你。就连宋雪林也喜欢你。凭什么?凭什么你要夺走我的一切?”

贺一白喉咙发干,“我没有这么想,没有要把你当成衬托我的工具,我根本不需要”

“你当然不需要。你只是施舍我一点友谊,然后大发慈悲让我跟在你身后,看着你光芒万丈,看着我自己是有多么卑微。”

张越明听不下去了,因为他知道贺一白,在学校的时候他们或许不熟,但是合住了这几个月,他很清楚贺一白不是这样的人。他很热心,做什么都很认真,心肠也很软,对身边每一个人都很好。

或许是因为同理心很强,他总是能设身处地站在别人的立场考虑事情,几乎不会让身边的人感到尴尬难堪。

他相信,贺一白是真的想要对程致好,才会处处照顾他。却没想到好心当成驴肝肺,人家压根就不领情。

他冷声道:“既然你这么讨厌一白,那你倒是说出来啊。你一边享受着他的照顾,一边又在暗地里痛恨他,你不觉得你很精分吗?”

程致没有说话,只是双眼发红地瞪着他。

沈镜却知道,这不过是他的自卑心在作祟而已。自卑过头就开始扭曲,周围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有目的的。别人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戳伤他敏感的神经。

贺一白已经不想跟他争辩了,只是他不能理解,“既然你这么恨我,那为什么不冲着我来,却要杀了宋雪林?”

程致眼神阴鹜,他知道他彻底完了,既然如此,他也不用在装下去,他把潜藏在心里的阴暗都发泄了出来。

“那是她活该。我那么喜欢她,我为她做了那么多,我每天连饭也不吃把钱省下来就是为了买相机,为了能多看她一眼。可是她呢?她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她的眼里只有你。她跟那些看不起我的人一样,都是一群肤浅无知的臭虫,她根本配不上我的喜欢。”

“她践踏了我的感情,我要报复她。”他呵呵笑了起来,“我知道那个蠢女人被你迷住了,所以我以你的名义写了封信约她出来,她果然上当了。”

真是蠢得可笑。程致想到了宋雪林收到信后的样子,他躲在图书馆旁边,看她笑得很开心,脸蛋也红红的。可是那一刻,以往让他沉迷的笑容在此时却让他觉得无比的刺眼,他胸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想要毁灭一切。

他看到她如约来到三盘山,她化了妆,穿得那么漂亮,眼神也是亮晶晶的。可是这一切都不是为了他。

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他要给她一个教训,这个肤浅愚蠢的女人,她应该得到惩罚!

于是,他从她身后走了过去,他一把勒住了她的脖子,用早已加了迷药的纸巾捂在她的口鼻上,他看着她惊恐的样子,他心底畅快地笑了起来。

很好,就是这样,就是这个表情。这是独属于他的表情,恐惧他,臣服他,他是主宰她的神。

她终于昏了过去,她躺在地上,身下是松软的泥土和满地的落叶。那么狼狈,又那么的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美。

于是,他拿出了相机,拍下了最后的照片,将这份独属于他的“美丽”永远留存了下来。

之后,他割下了她的四肢,头颅,将她埋在了落叶里。

程致满脸的疯狂,他神经质地笑着,比真正的恶鬼还恐怖。

张越明和贺一白同时想到了那句话,人心,的确比鬼神还要可怕。

“滴答,滴答”

水滴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周围的温度也在瞬间骤然下降。

贺一白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转头朝宋雪林看过去。

她身上的红裙好像活了一般,血色在蔓延,涌动,一滴滴猩红的血从她裙摆滴下来。

一滴,两滴在她脚下汇聚成一摊红色的溪流。

她漆黑的长发飞舞起来,露出了那张森白鬼气的脸。她双目泛红,里面充斥着爆戾之气。血泪顺着脸颊淌下来,融进了红裙里。

贺一白一惊,还未开口,只见红雾一荡,宋雪林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红雾出现在天花板上,朝着程致的头顶蔓延而去,雾气越来越盛,血色越来越浓重。

他心里一震,连忙转头看向沈镜。

沈镜面色平静,好似没有看到那些雾气一般。

或许是大家都没说话,程致癫狂的笑容停了下来。

他顿了一下,突然问:“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是我杀了她的?明明我做的那么隐蔽,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就连警察也查不出来。”

沈镜淡淡道:“程致,你相信这世上有因果报应吗?”

程致眯了眯眼,不屑地嗤了一声。

沈镜却不想再跟他多费唇舌,他拿起相机,“这东西我带走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沈镜便转身就走。

张越明和贺一白一怔,暗暗瞥了眼快要将整间屋子都灌满的红雾,也立刻跟了上去。

程致有些疑惑,“你不报警抓我?”

沈镜推开门,“我想,有一个人一定很想亲自动手的。”

说完,他直接推门出去了,贺一白同张越明也连忙钻了出去。

门“砰”地一下关上了。屋子里又恢复了阴暗冷寂。

程致瞪着关上的门,在确定他们真的走了后,终于脱力一般倒在了桌子上,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放过了他,但他还是尽快离开才好。

该死,明明不会有人发现他的,他隐藏得那么好,没人知道他和宋雪林的关系,他们甚至不是朋友。警方不会怀疑他,更不会查到他身上。

多么完美的计划,多么天衣无缝的谋杀。

可惜,都被他们给破坏了!

他恨恨地咬牙,忽地打了个冷战。他搓了搓胳膊,怎么这么冷!

他站起来身,鼻间好似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还有一股无法掩藏的腐臭味儿。

他微微皱眉,忽然,

“滴答”

一滴冰凉的水滴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抬手摸了一下,即使是在昏暗的屋子里,他也能清晰地看到指尖上留下的猩红的颜色。

他咽了口唾沫,缓缓抬起了头。天花板上倒挂着一名红衣女子。

女子黑长的头发四散开,如狂蛇乱舞。她面容狰狞,双唇似血一般红,微微张开着,露出里面尖利似动物的獠牙。

程致瞬间好似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几乎窒息。他看清了女子的脸,青白僵冷,和那天他把泥土洒在上面时一模一样。

“宋宋雪林”

下一刻,女子猛然扑了下来。

“啊啊啊”凄厉的嘶鸣从屋子里传了出来,响彻云霄。

贺一白一顿,回头看去。

张越明也咽了口唾沫,小声说:“他不会死了吧?”

沈镜眉毛一挑,搂着胖胖抚摸着它光滑的皮毛,“冤有头债有主,这是他应得的。”

两人都点了点头,报应不爽,欠了别人的,总是要还的……

第56章

沈镜离开之后, 就将相机交到了警局去了。当然,是匿名的。

收到相机的第一时间,潘卓就带人去了红枫小区, 找到了程致的出租房。然而等他们破开屋子进去之后,屋子里黑得几乎看不见五指。唯有一股浓重到让人作呕的血腥气弥漫在整个房间。有新人当场就忍不住呕了出来。

潘卓心里便觉不对, 他们找到灯的开关打开之后,所有人瞬间就被现场的恐怖震惊到了。只见满地的血几乎把地板泡发了, 细碎的残残肢断臂漂浮在猩红的血水里,微微晃荡着。

即使是经验老道的刑警法医, 也是一边呕吐, 一边将残肢断臂收敛起来。

潘卓立刻指挥了一部分人留在屋内搜查证据,自己则带着其他人去外面搜查。然而遗憾的是, 红枫小区是个老小区了,根本没有监控。谁也不知道曾经有谁去过程致的出租屋。

潘卓又询问了程致的邻居, 也没有人听到什么异常。程致是个孤僻的性格, 和邻居们也丝毫不熟悉,没人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 有什么人来过出租屋看他程致的死变得诡异又充满了疑云。

很快法医鉴定结果就出来了, 程致的肢体并不是被什么利刃分尸的,而是直接被大力扯断的, 多处还有牙齿啃咬的痕迹。就像是被什么野兽撕咬扯碎的。

这一分析结果出来,几乎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头儿,这不可能吧?要是野兽的话怎么会这么无声无息,这野兽从哪里来, 又去了哪里, 怎么可能无人看见?”

老李拿着鉴定报告,满脸的不敢置信。

潘卓接过检查报告, 面色冷凝,“不可能是野兽。现场没有野兽的脚印毛发,或者说,除了程致本人,甚至没有任何其他人的脚印指纹。”

老李苦着脸,“这案子太奇怪了,不是野兽,那就一定是人为了,只有人才会扫清自己的作案线索。但也不可能啊?哪有人那么大的力气能直接手撕的?”

潘卓却想到了当初在红云村见到的怪鸟。或者说不是怪鸟,而是冤魂索命。直到现在,那村子还如鬼村一般,无人敢进。谁也不知道留在里面的村民究竟如何了。就连被押进看守所的张三婶也没有幸免,整日在看守所里哀嚎惨叫。被可怕的梦境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这村子的事情解决不了,对市长的政绩也很受影响。市长也曾派了高人去村子里,但无一例外,那些高人都面色凝重的出了村子。只摇着头说这都是报应,最好不要再去管。

久而久之,再没人敢管红云村的事情。

潘卓回忆了一下在程致的出租房见到的场面,即使他办案多年,也不免感到渗人。他喃喃道:“或许,凶手不是野兽,也不是人呢?”

没过几天,沈镜就在新闻上看到了最新报道。警方从相机里和程致的出租屋里搜出的证据在三盘山找到了宋雪林的尸体,宋父宋母知道后哭得肝肠寸断。

而杀害宋雪林的凶手也已经找到,不过凶手也已经毙命,死状凄惨,初步怀疑是寻仇。

这一件搁置了几个月的失踪案终于结案了,结果却是如此的惨痛。

新闻报道出来之后,贺一白便请了沈镜去吃饭,以感谢他的帮助。沈镜也没客气,如约而去了。饭后,他们一起去了宋雪林的墓地。

看着墓碑照片里宋雪林干净稚嫩的脸,众人都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贺一白侧头看了看沈镜,有些欲言又止。半晌,他才结结巴巴地询问他宋雪林去了哪里,脸上都是真切的关心之意。

沈镜有些诧异,不管宋雪林有多可怜无辜,可是她对贺一白造成的伤害却是实打实的,他能来悼念一下宋雪林,已经是看在往日同学一场的份上,他没想到贺一白竟然会不计前嫌关心宋雪林的现况。

沈镜笑了笑,“放心吧,她去和父母道别后就去转世了,程致已死,她的仇也报了,没必要再继续滞留人间。”

“这样啊,那就好,那就好。”贺一白点头,他转头,目光重新落在了宋雪林的照片上,眼里有隐隐的失落。

“她还让我给你带了句话”

”是什么?”贺一白期待地看着他。

于是,沈镜就把之前宋雪林告诉他的话都说给了贺一白听。宋雪林虽然很想再见贺一白一面,却又觉得实在无脸见他,也担心贺一白不愿意见她。毕竟因为她,他好几次遇险,若不是沈镜,说不定他就已经死在了她手下。

宋雪林希望沈镜能替她跟贺一白道个歉,即使他不愿意原谅她,也没关系。

贺一白听了,脸上露出了释然温和的笑容,他看着那张照片,好似看到了当初在学校里宋雪林腼腆稚嫩的模样。

“我原谅你了,希望你来生能平安幸福,找到一个能相爱一生的人。”

几人又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身后,一阵风拂过,吹得碑前的菊花摇摇摆动,好似在对他们招手告别。

之后,他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沈镜回到城隍庙,庙里依然有许多的香客,他们虔诚地在城隍神像前祈祷跪拜。徐五爷热得满头大汗,却仍然不厌其烦地跟围在他身边的香客说着什么。

“五爷,我想给我儿子买张桃花符,您看”一名老奶奶挤在人堆外,高声喊道。

“来了来了,我这就来,桃花符是吧,马上!”

徐五爷应了一声,跟身边的人抱歉地说了一声,就要挤出来。

沈镜见了,心里莫名愧疚起来。他忙走了上去,“买桃花符是吧,让我来吧。”

众人一转头,瞧见了他,都有些惊喜。

“沈大师,哎哟可算见到您了,最近几日来庙里老是不见您的身影。”

“沈大师,我想找您算一卦,我都来好几次了,这回总算见到您了。”

“沈大师”

“好好好,一个一个来,别着急哈。”沈镜听着有些过意不去,他最近好像确实很少在庙里。

他这一出现,就被众人热情地围住了。这一忙就忙到了掩门的时间。一天下来,沈镜和徐五爷都累得够呛,也懒得做饭了。两人去门口买了两份饭菜就将就着吃了。

饭后,沈镜先去洗漱了,他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就看到了坐在窗前的徐五爷。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手边还放着一个老式算盘。他手拨弄了一会儿算盘后,就拿着笔仔细地在本子上写着什么,时不时还凝神思索一会儿,嘴里小声地念念有词。

沈镜凑过去,“五叔你这是在干嘛呢?”

徐五爷抬头,见是沈镜。笑了起来,他将眼镜拿下来,揉了揉鼻梁,“是小沈啊,你洗好澡了。”

沈镜点头,他凑近一看,才发现那本子上密密麻麻写的都是最近庙里的收入,有香油钱,卖符纸的钱,还有一些香烛纸钱的支出。

沈镜心里仿佛突然就被什么猛锤了一下,愧疚之情迅速占领了高地。他这段时间不是在红云村处理事情,就是在解决宋雪林的事情,反而留在庙里的时间少了。庙里整日那么多事情,竟然都是徐五爷一个人在操心。

屋里灯光极亮,照在徐五爷脸上,疲惫之态尽显。沈镜心里十分愧疚,“五叔,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不然让我来吧,我现在也不忙。”

徐五爷呵呵笑了起来,他摆摆手,“不用,我这马上就算好了,你再来只怕接不上,平白受累。你去歇着吧,我一会儿就算好了。”

沈镜站在原地不动。

徐五爷失笑地摇摇头,“那要不,你来数数钱,把这些钱都清理一下。”

“哎,好!”

沈镜连忙点头,走进了屋子。徐五爷拉开抽屉,里面零零碎碎的钱几乎要溢出来。

沈镜直接把整个抽屉抽出来,端到了一边,抽了张凳子坐在桌子边就数了起来。沈镜先将一百的挑出来数好数目,捆好放在一旁后,再慢慢去数零钱。零碎的钱太多,沈镜数到后来已经眼花缭乱,头昏脑涨,

他实在难以想象徐五爷每日都要这么数钱,实在枯燥又耗费精力。两人一起数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数清楚了。今日收益竟然有三万多,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

看着这个数字,沈镜之前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只当真是痛并快乐着。

徐五爷将钱都捆好,塞进了一个袋子里,“明天我就去把钱存进银行里。你累了吧?其实也不是每天都这么多的,大概是你今天在庙里,多卖了一些符纸,再加上又算了两挂,这些加起来就比平日多了许多。”

沈镜点头,站起身抻了下腰,他想了想说:“五叔,要不咱们招个会计吧,每天算账存钱这些就交给会计去忙。不然庙里这么多事情实在忙不过来,累坏了就不好了。”

“行啊,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徐五爷笑呵呵地,心里也很开心。能少忙一点儿自然是好的。最近他忙得都没空看书打理他的中药了。身体也确实有些吃不消了,只是看着小沈每日进进出出忙得很,他也不好打扰他。

沈镜打定主意要招人进来,他可能经常会不在庙里,庙里那么多事情都交给徐五爷一个人,他年纪也大了,要是不小心累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第二日,沈镜就写了招聘信息贴在了大门旁边。看的人多,应聘的人却没几个。主要城隍庙比较偏僻,来庙里的普遍又都是来上香的,真要找工作的人却没什么人,即使有那么一两个,那也不是会计专业。

想要一下子就招到人,还是不容易的。

沈镜想了想,去招聘网上注册了个账号,挂了个招聘信息,又留了联系方式,就等着适合的人打电话过来询问了。

然而等了老半天,竟然一个电话都没接到。他不由得又打开招聘网看了看,这一看他就无语了,竟然有三个人给他标记了骗子标签。

他瞬间就无语了,不是,他怎么就是骗子呢?这三个人能不能不要那么草率,至少也得打个电话问一下再下结论吧!

沈镜气哼哼地放下了手机,认命地将刚才卖出去的一个平安符记在了记账本上。

哎,这样的日子什么能结束啊,他不想记账啊!

“小沈,有人找你!”徐五爷在门口处喊了一声。

沈镜抬头看去,就见张越明提着个袋子在门口往里张望,他见到坐在树下的沈镜,立刻抬手招了招,从人群里挤了过来。

“嗨呀,这人怎么这么多。我差点都没看到你!”

沈镜站了起来,笑道:“平常人是有点儿多,怎么今天想到来找我了?”

张越明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子上,“给你的。”

“是什么?”沈镜好奇地打开,竟然是一袋子菌子,处理得很干净,都已经晒干了。

张越明笑了起来,“就是我们之前去摘的菌子,后来我又去摘了些。本来之前就想给你送过来的,不过一直没找到时间。这不,今天没什么事,我妈就催着我送过来了。”

沈镜心里也很高兴,他将袋子重新打好结,用手肘杵了下张越明的手臂,“谢了老大,还有,也替我谢谢阿姨。”

“客气啥!”

张越明转头打量了一下庙里的情况,忍不住说道:“之前就听人说这城隍庙最近挺火,没想到人竟然这么多。诶,有香没,我也去拜拜城隍爷。”

沈镜给他指了指西配殿旁边,那里摆着个柜子,上面摆着一摞摞的香烛。张越明走了过去,挑了三炷香,在旁边的蜡烛上点燃,就去香炉那里拜了拜,又去大殿城隍神像前虔诚地跪拜了一会儿。

经过这段时间的遭遇,他对这些鬼神之事十分敬畏。他出了大殿后把香又插进了香炉。转头就见沈镜面前站着几名香客,正不知在说些什么。

于是他就站到了一旁,看着香客们进进出出打发这着时间。

没多久,那几名香客就走了,张越明正要过去,又有几名香客挤了过去,拉着沈镜不知问什么。他只好又退了回来。

又等了二十来分钟,沈镜才终于空闲下来,他看着走过来的张越明,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老大,刚才有些忙,让你等久了”

张越明理解地摇摇头,“说这些做什么,当然是工作要紧。你每天都这么忙吗?会不会很累”

“还好吧。”沈镜耸耸肩,只要他在这里坐着,总是有很多香客过来找他,说什么的都有。

沈镜看了下时间,马上就要12点,他把本子合上,“等会儿有事没?没事儿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吧,我打电话让他们送过来。”

张越明也不矫情,直接就点头应下了。

于是,沈镜就喊了三份饭菜。

沈镜让送饭的是街头的张记土菜馆。都是些家常菜,沈镜之前吃过几次,味道也非常好,徐五爷也非常喜欢。之后沈镜每次喊外卖便几乎都是喊的这家,老板对他也已经很熟悉了,只要他一打电话,听声音就知道是城隍庙这边的单子。

沈镜抽出旁边的凳子,让张越明也坐到了树下。

张越明把他带过来的袋子放到了桌子下面,他犹豫了一下,问,“老二,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门边贴的招聘信息,你们是要招会计吗?”

“是啊,事情太多了,根本忙不过来。”沈镜叹了口气,又拿起笔在本子上记下了刚才卖出去的几张符纸。

张越明抿了抿唇,“老二,你看我怎么样?”

沈镜一顿,有些诧异地转头看过去。

张越明挠挠头,“你也知道,我之前离职了,最近几天也都在找工作。但是吧,工作实在不好找,尤其是我这种才毕业的。本来没什么经验就算了,毕竟是应届毕业生,但是之前请假离职的事情,很多公司知道后都有些介意,觉得我可能不长久”

张越明最近很是焦虑,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他还得赡养他妈。在城里不像在农村里,样样都得花钱。他现在工作找不到,没有收入,但是每天的支出却不少。烦的他头发都快掉了。刚才在门口看到招聘信息,他心里一下就有了想法。

沈镜立刻理解了,现在大学生层出不穷,他们学的又是金融专业,在x大不怎么出名。x大最出名的是贺一白学的计算机专业。知名度甚至可以排在全国前五。

沈镜倒是不介意让张越明来庙里当会计,首先他是金融专业,和会计也挂钩,而且庙里的业务也不麻烦,他绝对可以胜任。其次作为朋友,他自然也希望能在张越明困难的时候帮他一把。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个会计。

只是,他之前也经常听人说朋友之间最好不要牵扯上利益纠葛,否则不仅友谊完蛋,说不定还会结仇。他实在不想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过以他对张越明的了解,事情可能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

沈镜想了想,“老大,你确定吗?如果来这里当会计的话,咱们两”

“你放心,咱们公是公,私是私,绝不会影响到工作,也不会影响到咱们的感情。”

沈镜立刻就笑了,“那行,我先跟你简单说一下。工资每月七千,要是做得好的话以后会加薪。休息的话每月六天,随你想休哪天。你也知道庙里节假日都不会放假,所以还是要轮班的。要是加班的话按劳工合同来,三倍工资。”

其实平常基本不会加班,每到掩门的时间香客几乎也都走完了。

听到工资数额的时候张越明眼睛顿时一亮,沈镜笑道:‘先别高兴得太早,刚才你也看到了吧,以后你就坐我这个位置。有人买符纸你就卖给他,然后把账记下。还有大殿里的香油钱,每天下班前要把庙里当日的收支都记下来。第二天早上再把钱存进银行里。’

“这个没问题!”张越明拍着胸脯说。

沈镜看他答应得这么爽快,不禁想到之后他痛苦数钱的模样。不知道等他工作几日后,还会不会笑得这么开心了。

沈镜忽然觉得,这七千的工资是不是开低了。算了,先就这么着吧,大不了之后再做调整。

“至于上下班时间,早上九点半,下午六点下班。包吃包住。六险一金也会买,你觉得怎么样?”

“包住就不必了,我们同租的那人已经退房搬去跟他女朋友住了,所以我就把那房间又租下来了。”

“那挺好。”想想也是,毕竟老母亲在,他的确不好自己一个人住到庙里来。

沈镜又跟他说了一些细节,确定好了待遇后,张越明就决定明天一早就过来上班。

沈镜自然很高兴,他越早上班,他就越早解脱。解决了这件事后,沈镜心里好像放下了一块石头,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第57章

沈镜又把这件事告诉了徐五爷, 他有些诧异,没想到能那么快就招到会计。中午吃饭的时候,沈镜介绍他们认识, 张越明本来性格就好,徐五爷也很随和, 两人聊了一会儿,立刻就熟悉起来, 相处得还算愉快。

饭后,张越明留下来熟悉了一会儿业务, 大概知道自己需要做些什么, 便离开了。毕竟明天就要开始上班,还得回去准备一下, 跟张姨说一下。

晚上掩门后,沈镜把张越明送过来的菌子交给徐五爷泡好洗干净, 打算晚上煮汤锅吃。他出去买了一只老母鸡, 一块豆腐,一些腐竹之类的配菜后就提着东西回去了。

到了庙里, 徐五爷已经把菌子都泡好了。

沈镜把鸡交给徐五爷处理, 徐五爷直接提到厨房后门去处理了,那里开阔, 廊檐下安了个水台,用来洗衣服的,不过自从沈镜买了个洗衣机后,这里就只简单洗一些小东西了。水台上安装了一个水龙头, 用水极为方便, 旁边还有一个电灯。

不过现在也才六点过,天黑得晚, 此刻太阳还没下山,天光大亮。徐五爷提着鸡放在水台上,手下麻利地清洗着鸡肉。

沈镜也没闲着,他把小菜都通通倒进了水槽里一一洗干净。等他弄好,徐五爷也提着洗干净的鸡进来了。

他把鸡分成四五块,扔进汤锅里开始煮,水开后打了血沫,就开始小火慢炖。炖了一个多小时,徐五爷就把泡好的菌子扔了进去。没一会儿,鸡肉加菌子的香味儿就飘了出来,香得沈镜直咽口水。连胖胖也不断在厨房里绕来绕去,一个劲儿喵喵叫着。

徐五爷笑呵呵地把它抱起来,“我们胖胖也想吃了,不过还没熟呢,要再等等,等煮好了少不了你的!”

胖胖一双碧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冒着白气的汤锅,胡须一颤一颤的,鼻子耸个不停。

又炖了四十来分钟,胖胖的叫声越来越急切,爪子不断刨着地,眼里冒着渴望的绿光。

沈镜也好不到哪里去,得亏他还顾着形象,没有跑到锅前流口水。

到八点半的时候,徐五爷一声令下,起锅。胖胖惊叫一声,从地上跃起来,急切地蹲到了属于自己的小桌子上。

沈镜也连忙把准备好的碗筷拿到桌子上放好。徐五爷提着汤锅的把手就将整个锅子端下来放到了桌子中间。锅盖一揭,灼热的白雾涌了出来,带着浓郁的香味飘满了整个饭厅。

老母鸡挺大一只,几乎占据了半个锅子,再加上各式菌子,满满的一大锅。沈镜买回来的小菜完全派不上用场,他只好把那些菜都放进了冰箱,打算明天再丢进汤里煮着吃。

徐五爷先撕下一块鸡胸脯的肉,又撕了个鸡翅膀放到小碗里,加了些汤,就放到了胖胖面前。胖胖急得尾巴甩成了风火轮。肉一放下,就嗷呜嗷呜地把头埋了下去。

“小心烫!”

徐五爷连忙提醒。

下一刻,胖胖就惨叫着抬起了头,吐着舌头喵喵叫个不停。它甩了甩头,又小心地探头过去,时不时被烫得嗷嗷叫,却舍不得放弃眼前的美食。惹得沈镜和徐五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坐下,沈镜第一时间就尝了口汤,入口的鲜香滋味儿差点没把他舌头鲜掉。

“五叔,你这手艺也太好了,要是去开个饭馆那肯定生意爆火啊!”

沈镜把碗里剩下的汤一口都喝了下去。

徐五爷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哪是我的手艺啊,都是这菌子鲜,你的鸡也买得好。来,别光喝汤,吃个鸡腿。”

徐五爷夹了一个大鸡腿放进沈镜碗里,沈镜忙端起碗接过,“五叔您别管我啊,您也吃!”

“行,都吃都吃!”徐五爷乐呵呵的,看着沈镜的眼神里都是慈爱之色,他夹了一个鸡翅膀到碗里,用筷子把肉从骨头上剃下来。

沈镜见他开始吃,自己也没客气,用筷子戳下一块紧实的嫩肉就要往嘴里送,忽地,他觉得后背一凉,似乎听到了吞咽口水的动静。

他转头看去,就见身后齐凌桥,四凶神排排站在他的背后,用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渴望地瞪着那冒着热气的汤锅,喉咙不断地吞咽,发出嘶溜嘶溜的声音。

沈镜:

不是,这背后站了一排吞口水的鬼,这还叫他怎么吃啊?

齐凌桥见沈镜看见了他,有些不好意地地呵呵笑了起来,“城隍爷,您别管咱们,咱就是随便看看,您吃您的”说着,他就咽了口唾沫。

四凶神就比较直接了,尤其是年纪最小的褐鬼,他挠挠头,眼睛还舍不得从汤锅上移开,“城隍爷,您吃的这是啥,好吃吗?”

沈镜:还行。

褐鬼又咽了口唾沫,“我看那鸡肉炖得软烂脱骨了,不知道塞牙不”

沈镜:我牙好,不塞牙。

褐鬼:

其他鬼:

”扑哧”一声讥笑从旁边传来,胖胖蹲在小板凳上,它面前的碗里只剩下了一些骨头碎肉,它一边舔着嘴边的汤汁,一边看着齐凌桥几鬼嗤嗤地笑着,颇有看笑话的意思。

几鬼顿时又气又委屈地瞪向胖胖,心里暗暗咬着小手绢忿忿挥泪。真是岂有此理,他们吃不到美食就算了,还要被嘲笑,不就是仗着城隍爷宠爱它吗?天理何在,公道何在,真情何在!

“小沈,你看什么呢?怎么不吃呢?”徐五爷疑惑地看着沈镜,不明白他看着身后做什么。

沈镜立刻回头,笑道:“没什么,我这就吃。”

“奇怪了,我怎么觉得突然变凉快了”徐五爷嘟囔了一声。

几鬼身体瞬间绷紧。

“不过还挺舒服,不用开空调了,哈哈哈”徐五爷很满意,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

几鬼顿时松了一口气,接着又看向了沈镜,“城隍爷”

沈镜叹了一口气,不是他不想给他们吃,实在是他们没有实体,想吃也吃不了啊

“镜镜,他们想吃也不是不可以。他们现在是鬼神,你端一碗肉汤放到一边,再写一张符纸表明是请他们吃的,他们就能吃到味道了。”胖胖良心突现,在旁边提醒道。

众鬼立刻向胖胖投去了星星眼,呜呜呜,看来他们刚才是错怪猫大神了,果然,他们城隍庙中各众还是相亲相爱,有福同享的。

沈镜却是一拍脑门,对呀,他怎么给忘了呢,只怪他平时除了吃香火之外,吃人间的美食都是用“人”的办法直接吃进肚里,倒没有像鬼神那般只吃味道。一时之间脑子没有转过弯来。

沈镜在众鬼期待的眼神中站起身,去碗柜里拿了几个小碗出来,。

徐五爷顿时就懵了,“小沈,你这是?”

“五叔,我刚才忘了,您看咱们毕竟是在城隍庙里,吃东西哪能不孝敬一下庙里的鬼神呢。之前梦里我跟城隍爷有说过话,知道咱这庙里还有文判官以及四位鬼差,我想给他们都装点儿鸡肉,让他们都尝尝味道。”

徐五爷闻言有些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原来是这样,应该的。不过咱们都已经开始吃了,鬼神们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啊?”徐五爷面上露出几分忧虑。

众鬼立刻摇头,“没关系,没关系,咱不介意!”

沈镜笑了笑,“没事儿的,他们不讲究这些。”

“那行。”徐五爷起身,帮着沈镜一起装肉。

“城隍爷,给我多来点儿汤”

“城隍爷,我不要鸡脖子,我想吃鸡腿肉,我好久没吃肉了,帮我多装一点儿”

四凶神你一句我一句,吵得沈镜耳朵疼,还是齐凌桥比较矜持,捏着胡子和气地笑着,眼睛却紧紧盯着沈镜手里的筷子不眨眼,在看到他夹进碗里一块白嫩嫩的肉,又舀了些汤和菌子后,眼里露出了满意的光。

沈镜把五个碗放在旁边的空桌上,又去找了符纸,写下了他们的职位,表示供奉。弄完一切,五鬼立刻飘到了各自的碗前,埋头大吃起来,吃相堪比胖胖。

沈镜无奈地摇摇头,感情他这是养了一屋子的吃货啊!

给齐凌桥和四凶神他们分了后,汤锅里的肉菜一下子少了大半,沈镜把之前洗好的小菜扔进去煮了。他都不得不有些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得亏买了这些小菜,不然还真有些不够。

之后,沈镜和徐五爷结结实实的吃了一顿,吃完两人都满头大汗,十分餍足。胖胖打着嗝跑到黄桷树上去消食了,齐凌桥和四凶神也砸吧着嘴餍足地回了神像里。

沈镜把那五个小碗端出来看,里面的食物还是原封不动,但是连肉带碗都冷冰冰的,一丝香味热气也没有。就好像这些美食都已经“死”了,失去了它应该有的精华。

原来鬼神是这么吃东西的,沈镜把碗里的死肉都倒进了垃圾桶,估计这些被鬼神“吃”过的东西,只怕连虫子都不会来吃的。

沈镜把碗筷洗干净,又去洗了个澡,就把今天的账本以及钱都带进房间清点了。徐五爷今天累了一天,他实在不忍心让他这么晚了还劳心劳神。

沈镜苦逼地数着快堆成山的零钱,羡慕嫉妒恨地瞥了眼窗外正趴在树上打着瞌睡的胖胖。

好吧,再忍一忍,等明天张越明来上班就好了!

第58章

第二日刚九点过, 张越明就已经过来上班了。此时庙里还没什么人,但门口的商贩已经陆陆续续摆起了摊子,四处都较为忙乱。他骑着新买的电瓶车, 一时竟没有找到合适的停车的地方。

恰好沈镜正把后院的香烛拿出来摆在两殿旁的柜子上供来往的香客们使用。打眼便看见门口一辆白蓝相间的电瓶车在门口一晃而过。

他拍了拍手,走到门口往外张望, 就瞅见张越明推着电瓶车站在一旁东张西望,显然还在找合适的停车位置。

沈镜眼睛一亮, 立刻上前喊了一声,张越明见到他过来, 也一脸喜色, “老二你来了,快过来帮我找个停车的地方。”

沈镜走过去, “你什么时候买了电瓶车了?”

“就昨天下午,专门买来上班用的。”

从他住的藤花小区到城隍庙没有直达的车, 即使坐地铁, 下了车也还要换乘公交车坐四五个站才能到。先不说麻烦,就是等车换乘也耗费时间, 这要遇上公交晚点堵车, 岂非一不小心就容易迟到?

虽然他跟沈镜私交很好,但之前也说了, 公是公私是私,他能在毕业季之后许久还能找到这么个工作已经不容易,实在也不想沈镜为难。

但要他每天打车,打工人的钱包也支撑不住这等花销。所以昨天下午回去后, 他把自己找到工作的好消息告诉了自己老妈。两人商量了一下, 就决定去买了个电瓶车。自己骑车过来只要半个多小时就能到了。

虽只是电瓶车,但好歹花了四五千。这庙里人来人往, 随便停放一不小心丢了才得不偿失。

沈镜也扫了圈门外一圈,随便放个电瓶车倒是没问题,不过想找根柱子锁起来一时半会倒没找到合适的。于是沈镜便带着张越明把电瓶车推到了后院去。

进了后院,张越明脸上便露出了几分向往,城里的高楼大厦住多了,这种田园式的古风院子倒成了许多上班族梦寐以求的宜居之地。

沈镜帮着将车子靠在黄桷树下,不禁打趣道:“你要是想来住也可以啊,这里还剩几间房,我可以收拾一间出来。”

张越明嘿嘿笑了一声,两人都知道他不会丢下张姨一个人住进来的。不过平时累了到可以来这里休憩片刻。

沈镜又带他看了厨房和卫生间,这才回到了前院。

院子中间的香炉中已经插上了好几支长长,白色的烟雾徐徐上升,空气里弥散着呛人的香火味。

沈镜把他带到树下,“以后上班你就坐这里了!”

他一一拉开桌子下面的抽屉,露出里面已经提前放好的符纸,从左至右便是桃花符,驱邪符,平安符等一些常用符纸。

他最近还发明了驱虫符,散热符,保鲜符。顾名思义,驱虫符主要就是驱蛇虫鼠蚁,尤其是万恶的蚊子。而散热符相当于空调,但比空调更实际划算,还不易感冒。保鲜符主要就是能保持食物的新鲜一段时间,适合爱出门徒步,旅游,或者自己带饭的上班族等。一张符能用半个月左右。

在夏天这几种符纸尤为受欢迎。附近居民尤其喜欢,经常三五成堆地涌过来买符纸,即使沈镜加班熬夜的画,也供不应求。

虽然价格比其他符纸低但走量,给庙里增添了不少收益。

“这些符纸统一八百一张,其他的驱虫符,散热符,保鲜符五十一张,有人买你就收下,把账记上就可以了。”

沈镜拿出账本给他,张越明翻开了账本,里面每日的记账明细清清楚楚。他瞥了眼右下角的每日总金额,心里就是一跳。他之前就知道庙里符纸的价格,可也万万没想到这收益竟然这么高!

他心下立刻谨慎了许多,暗自告诫自己接下来工作一定要细心一点,莫要出了差错。

沈镜看他了解了,又拿出另一个账本,“这是大殿每日香油钱的账本,你也看一下。目前庙里大部分收益就是靠这两个,当然我有时候替香客算卦,会收取一些卦金,这个你可以不用管。”

沈镜把东西都交接清楚,张越明也长松了一口气,不管是从沈镜的说法上,还是从账本上看,庙里的会计工作都不难,可能就是清点金额和记账比较繁琐。

但是工作嘛,就没有什么轻松简单的,这工作对于目前的他来说还是非常不错的了。七千的工资比他上一个工作高多了,还没有乱七八糟的人事关系。而且福利待遇也不差。

说实话,张越明心里很高兴,只觉得他要不是沈镜的朋友,指不定还捞不到这个好工作呢。他坐在凳子上,手翻着账本,暗暗下决心要保住这个工作,不让沈镜为难。

随着太阳的升高,庙里好像一下就热闹起来了。人声沸腾,烟火尘嚣。

因为张越明第一天上班,沈镜也没躲懒,时不时在庙里左逛逛,右看看,偶尔和一两个相熟的香客聊上几句。

一开始那些买符纸的老香客们还习惯性地拉着沈镜要买符纸。沈镜耐心地带着他们找到了张越明。

张越明急急忙忙地打开账本,先问了各位要买什么符纸,他一一将所需要的符纸从抽屉里拿出来摆在桌子上后,再一一递给所需要符纸的香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收到钱立马放进钱柜里,再收取第二位的钱。绝不将钱放在桌子上。毕竟周围人太多,要是一晃眼丢了对不上帐,还得要他自己贴上去。

买的人虽多,但张越明有条不紊,自己又细心,虽然开始有些忙乱,倒也没出错。

好容易送走了第一批涌过来的香客,他这才发觉自己额头已经出了一头的汗水。虽然树下晒不着太阳,但到底太阳大,人又多,难免也觉得燥热。

“还好吧?”沈镜递了一瓶水给他。

张越明接过水,从兜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汗水,笑道:“还行,不过他们买符纸怎么也堆着来,这突然来那么多人害得我心里怪紧张的,生怕弄错了了。”

沈镜也笑了,“都是附近的居民,他们就喜欢成群结队的来,习惯就好了。”

沈镜看他热得一身汗,这才觉得这办公环境有些艰苦。以前他自己来,除了坐得久有些无聊外,到不觉得有多热。

当初坐树下就是临时找了个较为敞亮的地方,现在看来,这冬冷夏热,风吹日晒的,实在不是个好地方,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还是得换个地方啊。

他正想着,徐五爷就找了过来。

说是市旅游局的人打电话给他,他们打算派个人过来他们城隍庙做个实地考察,到时候市电视台也会派人一起过来。让徐五爷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沈镜都有些惊了。他们小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城隍庙怎么还劳动到旅游局和电视台了?

不过沈镜倒是谦虚了,若说以前,那这个城隍庙确实是名不见经传,但现在有了他几次三番的上热搜,庙里每日香客迎来送往,不仅拉升了当地经济发展,也推进了新安市旅游业的发展。

这两个月因为城隍庙的关系,来新安市周边景点旅游的游客大幅度提升,旅游局副局长谭红磷得到调研部送上来的数据统计后,便起了心思。

这分明就是一个初生的金疙瘩啊。要是好好好好宣传一下,市里再扶持扶持,说不定能发展成他们市里最著名的庙宇。说不定还能和海市最著名的天宇观争一争锋。

当然,他也就是想一想。人家天宇观那是上千年历史,经过多少战火纷飞,无数名人赋诗题词,光环无数。享誉内外。

但不能和人家比第一,还可以争个全国第二,新安市第一嘛!他收集了最近网上关于城隍庙的新闻,觉着这事儿大有可为。

他们局长马上就要退休了,他要是把这业绩做上去,带动整个新安市的旅游业更上一层楼,说不定下一任局长便是他了。于是,谭红磷一拍手,就派了宣传部的人过去看看情况,多收集一些现场资料以备之后的宣传工作。再通知了电视台的人,拍一些视频,做个访问什么的。

沈镜挠了挠头,“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说是明天上午10点。”

“明天上午?这么快!”沈镜无语,还让他们准备,这么点儿时间怎么准备啊?

算了算了,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无非就是打扫干净一点罢了。虽然不知道旅游局的人过来干嘛,不过有电视台的过来也不错。说不定到时候还能蹭个本地新闻呢!

这不就是又多了一条宣传路子嘛,虽然他觉得他们城隍庙目前人气还不错,但多条宣传渠道也好。虽然现在网络发达,但还是有许多老人不爱上网,他们获取信息还是靠看电视,或者和身边的人口口相传。

若是上了电视新闻,他们城隍庙知名度又能大大提升了。

这样一想,沈镜又高兴起来,没一会儿,庙里一众人人鬼鬼,猫猫狗狗都知道了这个好消息。

现在全国大大小小的道观庙宇数不胜数,想要出头除了拼资历,就是拼实力。

他们城隍庙虽然资历约等于没有,但实力可是不容小觑的。

齐凌桥他们兴致高昂地出着主意,怎么样才能在明天让他们城隍庙在全国观众面前留下深刻印象,做大做强,一举成名。

尤其是胖胖,兴奋得爪子不住刨地,这可是它喵生的毕生目标啊。

沈镜摸摸鼻子,觉得他们想得太多了,只是电视台有人来而已,能不能上电视新闻还不一定呢。都是他的猜测而已。要是人家就只是来看看,完成个日常指标啥的他们这么激动,岂不显得太尴尬了?

万一他们激动过头再做出点什么不太理智的事情,还得沈镜来给他们擦屁股。

于是沈镜摆手让他们都冷静一点。

胖胖却不以为意,机会都是掌握在自己爪子里的。既然人要来,它就不能错过。它拍着胸脯表示明天一定要给大家一个惊喜,保证让所有人都忘不了。

沈镜一听,心下立刻打起了鼓。千万别啊,就怕惊喜变惊吓!

但他还没来得及好好说道说道,胖胖一甩尾巴就没了影子。

沈镜:

算了算了,随他去吧,反正明天他多留个心眼就是了。

沈镜扫了一圈院子,忽然想到明天旅游局和电视台的人过来他该怎么招待他们啊?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总不至于就让大家伙都站在院子里晒太阳吧?

这也太寒酸了。

他拧眉想了想,深刻觉得他们应该修一个办公室了。不止张越明,包括他和徐五爷,也很需要一个办公室,不仅用来办公,还需要用来招待各路朋友。

第59章

为了迎接他们, 徐五爷特意找出了两套道服,好给沈镜和张越明穿上。

第二天上午时时点左右,大门口就来了一群明显和香客不一样的人。其中旅游局来了两位中年男子, 电视台一名拿着话筒的年轻漂亮,大气温和的女子, 以及两名扛着摄影机的记者,甚至还有两名网报记者。一群人浩浩荡荡, 引得周围的人不断侧目,好不热闹。

沈镜和徐五爷两人自然也迎了过去, 两人都穿着长袍, 一个长须垂胸,身如长松, 精神奕奕,端的是一派风雅。一个长身玉立, 脸白如净, 笑意相迎,气质斐然。立刻就惹得扛着摄影机的记者下意识就对着他们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两人笑容不变, 双方打了招呼, 又握了手,态度都格外的好。

最先开口的便是那位看起来年轻, 但实际经验丰富拿着话筒的女记者:“这位就是徐五爷和沈道长吧?两位有礼了。外面嘈杂,不若我们先去办公室聊聊如何?”

办公室?

沈镜一僵,弯唇笑了起来。他抬手面不改色的将众人引到树下 ,那里, 有他提前放好的几张长凳。

烈日当空, 万里无云。灼热的光线自茂密的枝叶间投射下来,稀稀落落地打在地上, 投影出斑驳的光影。

众人坐在长凳上,迎接着香客们来自四面八方的好奇眼神,仿佛一群误入动物园的猴子,一时之间都有些面面相觑,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在众人嘴角处蔓延开来。

沈镜心里浮出了两个字,总之就是寒酸,真的寒酸!!

还是那位善解人意的女记者打破了僵局,女记者名叫王珂,她轻咳了一声,问了一些玄门术法上的专业问题,当然,这都是由徐五爷回答的。徐五爷于道术经文上多年的钻研,让他一开口便有了大师风范。

随后王珂又问了沈镜一些问题,是他之前网上的一些传闻,以及他对城隍庙的规划之类的采访。沈镜都一一回答了。两方配合极好,时不时有闪光灯啪啪亮起,将他凯凯而谈,从容不迫的模样拍了下来。

采访的差不多了,王珂便起身,让沈镜等人带他们参观参观城隍庙。

其实要沈镜来说真的就没什么好参观的。前院一扫而尽,后院住宿,也无特殊之处。唯一可取之处便是大殿和东西两个配殿。

沈镜带着他们在院子随意绕了一圈。扛着摄影机的刘德扫了眼城隍庙的情况,不由得瞥了瞥嘴,嘴角处浮上一抹嘲讽。按他来说,本来像这种小庙就数不胜数,布局风格千篇一律,就没什么好拍的。除非是那种位于名山之上的道馆庙宇,不光是他们浓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就光是周边的自然风光都值得拍上一拍。

如今再看这庙宇,既简陋,又单调,除了香客众多,倒没什么稀罕的。他心底不禁有些气愤台里怎么把自己派到这里来了。拍摄之上便不怎么用心,只敷衍了事。

反倒是另外一名摄影记者易学信,他年纪较小,唇红齿白的,脸上还带着一抹初出茅庐的兴奋。其实按他之前了解过的情况来看,这庙属实已经好了太多。虽然简朴,但四处打扫得干干净净,香客络绎不绝,面容虔诚有礼。

尤其是那三座殿宇,透着一股被时光加持过的古朴厚重。墙上的彩绘虽有些脱落,但细看之下,画工精致,色彩绚丽夺目,非一般人所能绘也。殿中神像更是威严赫赫,神态安然,在烟火缭绕之后,更显几分不可亵渎之神圣。

易学信找着角度,细心地将自己眼中寻到的美拍摄了下来。

没一会儿,众人就已经满头大汗,热得心下浮躁不已。沈镜见状,掏出早已备好的散热符。

“这么热的天还劳各位跑一趟,实在辛苦了。这是我所画之散热符,各位拿好,免得中了暑气。”

几人看着那三角形的小小黄符纸,不免都有些好奇。

王珂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新闻素材,“之前就听说咱这城隍庙里的符纸灵验得很,颇受香客们喜爱。今天咱们能得沈大师亲赠符纸,可是有福了。”

易学信立刻对准了角度,把符纸拍进了摄像头。

“都是大家抬爱。”沈镜将符纸一一发到众人手上。

几人原先也不过是客气,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宣传,自然极尽所能地发掘特色,毫不掩饰地夸奖。

只是当他们将符纸拿到手上后,仿佛凭空一阵凉意自手心拂过,随即,裹挟全身的燥热瞬间一扫而空,反倒有种由内而外的清凉舒爽。与置身空调的那种凉快完全不同。

效果立竿见影,众人不禁大吃一惊,面上那惊撼的表情差点收不回去。

王珂捏着那小小一枚符纸翻来覆去地看,也看不明白里面藏着的玄机。是和那些便携式降温服同样的原理吗?可也不对啊,人降温服体积大,里面自然能放下一些小型的高科技降温工具。

但这符纸如此娇小脆弱,怎么看也不可能藏了什么微型降温科技,更何况,这效果也不是其他东西能比的。

易学信感受着身上的阵阵凉意,仿佛身处的是秋高气爽的季节,而非烈日炎炎之下。他忍不住问道:“沈大师,这究竟怎么做到的?”

沈镜笑了,神秘道:“不过一些小小术法而已,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众人不禁被他这装模作样的语气震到了,莫非当真是玄学?

当然,易学信仍然尽职尽责地把这一幕拍了下来。而后来这一段上了电视后,还给他惹来了不小的麻烦。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而此时,一声格外嘹亮的喵叫声将众人的心绪都拉了回来,纷纷循声望去。

沈镜乍一听到这声音心里便是一咯噔。等他抬头看去时,就见大殿之上,一只猫凌空跃起,矫健如光影般的身姿轻巧地落在了瓦片上。

随即,一颗颗毛茸茸的猫猫头从屋脊之后探了出来。它们似乎有所胆怯,但随着当先那只狸花猫的一声叫唤。它们顿时顾不得许多,纷纷跳了出来,井然有序地踩上了瓦片。

这些猫各个英姿飒爽,皮毛油亮光滑。它们好似提前彩排过一般,各自换着位置阵型,时而轻甩猫尾,时而举爪摇摆。喵叫声此起彼伏,却又不会显得凌乱嘈杂,声音糯糯如撒娇一般,仿佛能戳进人心里。

城隍庙里所有人都被这奇异的一幕震惊住了,众人仰着下巴,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易学信赶忙举着摄影机激动地拍下了这“群猫乱舞”的景象。就连刘德也是眼冒精光,猫猫跳舞,还跳得如此奇特惊异,若是好好编辑一下,说不定就能上头条新闻了。

沈镜嘴唇抽搐了一下,又见那只明显是头领的大胖狸花仰着脖子高傲又自得的模样,不禁捂住了脸。

他说什么来着?果然就是不能对这只大肥猫放松警惕!

众人的目光都被可爱又威风的猫猫们吸引了,沈镜也没办法把罪魁祸首揪下来。没一会儿,猫猫舞到了收尾部分,众猫排成一排,原地转了个圈,又冲着大家如招财猫一般挥了挥爪子,最后站起身,翘着尾巴井然有序地退场了。

众人还意犹未尽,看着一只只消失在大殿之后的猫屁股,不免有些遗憾。

而胖胖自认为立了大功,没有跟其他猫一起离开,反而从屋顶跳了下来,一跃到了沈镜怀里。

“镜镜怎么样,我准备的惊喜厉害吧?有没有让他们终生难忘?”

沈镜咧开嘴笑了,别人会不会终生难忘他不知道,但他肯定是终生难忘!

救命,他该怎么跟人解释猫会跳舞,还是一群猫在跳舞!

他一抬头,果然见众人火热的目光都落在了胖胖身上。易学信和刘德的摄影机直直地对着他,周围年轻的香客们也纷纷举起手机对着他啪啪就是一阵乱拍,还没关闪光灯,差点没闪瞎他的眼睛。

王珂抚着那颗激动又颤栗的心问道:“沈道长,这些猫是怎么回事?是您养的吗?您怀里的这只狸花猫是那些猫的领头吗?天啦,也太可爱了,我从来没见到那么多猫一起跳舞唱歌的,还跳得那么好看!您是怎么做到的?能跟大家说说吗?”

她语气激动,话筒几乎都要戳到沈镜嘴唇上了。

沈镜尴尬地往后扬了扬,他清了清嗓子,“其实这些猫都是附近的流浪猫,大概因为我经常给它们喂食,所以它们也常来城隍庙玩,也不怎么怕生”

沈镜面色不改,“胖胖是五叔养的猫,已经快十年了,是只老猫了。您也知道,猫活得久了总是有些智慧的。附近的猫都喜欢跟着它。它们大概是知道今天有客人来,所以一起跑到了屋顶来欢迎。至于跳舞,那大概是猫猫联盟会的秘密呢!”

怎么办,怎么办,编不下去啦!

“什么老猫!本喵大爷正值壮年嗷呜”

沈镜猛地一捏猫脖子,将胖胖半举了起来,亲昵地把脸贴在胖胖光滑的皮毛上,“是不是啊胖胖。你们什么时候成立的猫猫联盟会,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呢。我还以为我跟你们是一个组织的呢!”

沈镜语气调侃,惹得众人都不禁哈哈笑了起来,场面一度和谐热闹。

胖胖僵着身体:什么猫猫联盟会?那是什么玩意儿?没听过。

王珂果然不愧是资深记者,用风趣幽默的话三言两语就把话头接了过去,从周围香客们的反应看,大家都沉浸在了这段冷笑话中。

沈镜正要一笑而过,忽地,天空飘来一道高亢嘹亮的鸟鸣声。众人猛地又一抬头。

不远处,一只浑身洁白如雪,唯有头顶一点青红的大鸟拖着长长的尾羽徐徐飞了过来。身姿袅娜,如梦如幻。随着它展翅飞翔的动作,青色翎羽飘飘,似凤凰于飞,和鸣锵锵。

不止众人被惊艳了,就连沈镜,也不由得呼吸一窒,把目光落在了大鸟身上。

“好漂亮的鸟,是凤凰吗?是传说中的凤凰吗?”

众人拥拥挤挤,纷纷惊叫起来。

第60章

那似凤凰的大鸟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飞近, 盘桓在大殿上空,锵锵鸣叫之声嘹亮动听,牵引着众人的心脏都不由得为之震颤。

一声高亢之声后, 又有无数清亮鸟鸣由远及近,啁啾之声灵动婉转, 好似空灵笛音悠扬悦耳,又仿佛有无数歌唱家一起吟唱着一首动人的歌曲。

众人沉醉在这几乎能洗涤心灵的乐声中。仿佛拉开帷幕一般, 白鸟凤凰不再一枝独秀。无数五彩斑斓的雀鸟从四面八方飞来,它们众星捧月一般绕着凤凰飞行, 时高时低, 或疾或缓。

当真好似百鸟朝凤!

现场除了鸟鸣织成的乐章外,再无一人发出声音。所有人都仰着脖子, 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上空,面上是一片痴迷之色。然而美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很快, 白凤凰一展双翅, 尾羽轻摆,朝着远方飞去, 其余鸟雀绕空一圈后, 也飞远了。

眨眼之间,大殿之上, 安静又空荡,好似刚才美轮美奂的舞曲不过是大家的一场梦而已。

“镜镜,怎么样怎么样,我这个惊喜够惊够喜吗?我可是求了白白好久它才答应给我这个面子呢!有没有让你们终生难忘?”胖胖仰着下巴, 骄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镜猛地回神, 脑海里似乎还在回荡着刚才看到的绝美一幕,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如梦似幻的飘忽中。他不敢置信地瞪着胖胖, 这竟然都是它安排的?

“它真的是凤凰吗?”沈镜失神地看着白凤凰消失的地方,不禁喃喃道。

然而此刻,人群也已经沸腾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是激动,欣喜,愉悦

“百鸟朝凤,我竟然看见百鸟朝凤了!”

“怎么走了?别走啊,我还没看够呢!”

“快回来,凤凰快回来啊”有人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朝着白鸟飞远的方向追去,奢望能再多看它一眼。

“沈大师,这只鸟你见过吗?是你养的吗?”

“沈大师,今天这出别开生面的表演是您安排的吗?网上说您已经得道,这是否和今日的“百鸟朝凤”有关呢?”

王珂激动得几乎不能自持,把话筒怼在沈镜嘴边几乎要直接戳进他的嘴里。这不是梦,她不是在做梦!天啦,她竟然看见传说中的百鸟朝凤了!这可是只能在小说和影视中才能看见的奇幻场景啊,有生之年她竟然亲眼看见了!

这次来得太值了!这小小一间城隍庙里竟然藏着这么多的惊喜。让她不得不得想起之前在网上看见的那些关于沈道长的各种神奇惊异的传说。

莫非都是真的?不然那百鸟朝凤怎么解释?还是说这是城隍爷显灵了?

不管是和沈镜有关,还是和城隍爷有关,王珂都暗暗决定,今天的新闻采访稿她一定要安排进晚上的黄金新闻栏目。就算台里不同意,她也一定要坚持。她相信,这则新闻一定能让她一炮而红!

而一旁的刘德回过神来时忙急匆匆查看摄影机,等他看到摄影机里的拍摄内容时顿时大失所望。他之前本来就不怎么上心,又被那似幻一般的百鸟朝凤迷了心神,竟然连十分之一的美丽也没有拍下来,他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相比于他的气愤难耐,易学信却是笑弯了眼睛。他从猫咪出现时就已经把摄像机架好,等听到大鸟的声音,他第一时间就调转了摄像头,这才把那奇幻一幕拍了下来。他检查着摄像机里的内容,直觉自己转正的机会稳了。

相较于众人的激动,沈镜心下却是苦笑不已。胖胖这回还真是给了他一个别开生面的惊喜啊!

“老伴儿,吃饭了!”

晚上六点半,张婆婆照例端出熬好的粥,此刻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一盘凉拌猪头肉,一盘自家泡好的酸萝卜。

“来了,来了。”张老头把抽了一般的香烟掐灭,又小心地揣进兜里,这才从小凳子上起来,回到了饭厅里。

他第一时间把电视打开,此刻电视上的频道正是他们常看的新安卫视。卫视上的晚间黄金新闻刚刚开播,熟悉的男女主持用着字正腔圆的声调陈述着新闻。

两人坐好,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新闻。忽然,张老头喝粥的动作顿住了,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电视。张老太见状,随意地往电视上一瞥,这一瞥之下,她的视线也收不回来了。

只见电视屏幕上,一只美丽到摄人心魄的白色大鸟在半空中袅娜辗转,如雾般丝滑的羽毛随着清风悠悠荡漾,好似轻轻撩拨着众人的心尖。白色尾羽似绸带一般飘逸灵动。

两人不由得都看呆了,直到那大鸟消失在白云蓝空之下,才回过神来。

“这这是啥鸟?咋从来没见过,那么大,那么美”张老太不由得张开了嘴。

张老头眼睛还盯在主持人身后那用白鸟展翅高飞定格的背景上,耳朵听着主人的介绍,不由有些疑惑,“城隍庙?老婆子,咱市里有城隍庙吗?”

张老太拧眉想了一下,忽地一瞪眼,“咋没有,那凤凰山附近不就有一个嘛。好多年的了,我上回去还是小时候我爸妈带我去的了”

“哎呦,这鸟不一般啦,我老头子活了那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鸟呢,赶明儿我要去城隍庙里看看才行。”

“不会是假的吧?我看着不像真的呢。”张老太有些感叹。

“咋不是真的了,那新闻上的事情能是假的吗?”张老头撅着嘴斥了一声,埋头咕噜噜喝了好大一口粥。

类似的事情在新安市各个地方上演着,饭后,老头老太们又齐聚一堂,互相诉说着自己在新闻上的所见所闻,一传十十传百,无论如何,这回城隍庙在整个新安市内算是彻底出名了。

旅游局副局办公室内,谭红林看着之前发上去的网络宣传稿子,点击浏览量都是一骑绝尘,出类拔萃的,他不由得满意的笑了。之前的新闻播出也在网上很是掀起了一波热度,果然,他的眼光错不了!这城隍庙未来不可限量啊。他再次拿出之前宣传部送上来的第一手资料,他看着那有些破旧简朴的大殿不由皱紧了眉,他是万万没有想到,最近炙手可热的城隍庙竟然这么的

这要是外地游客过来看了,不是丢他们整个新安市的脸吗?而且据说还连个办公室都没有,这穷得也太离谱了吧?他就没有见过比这更穷的旅游景点!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谭红林一拍桌子,决定向上面申请资金扶持。那殿宇神像是绝对需要修缮重塑的,办公室肯定也是要修的,最好再扩大一下面积,再多修几个殿宇,请几位知名度高的神像进去。把这城隍庙打造成他们新安市第一庙宇。

然后再编造不对,是收集城隍庙以前的一些有趣的故事撰写出来,好好营销一把。比如最近网上讨论的热火朝天的“百鸟朝凤”就是一个很好的故事点。凤凰山上凤凰生,城隍庙下凤凰现,唔,不愁火不了!

谭红林想得热血沸腾,他相信,凭借着城隍庙目前的情况,这申请应该不是很难的。不过这件事还是得跟城隍庙的主事人商量才行。

很快,徐五爷就收到了旅游局的来电,一开始他还有些懵,等听清楚对方的目的后,他就有些犹豫。他没有一口答应,只是挂了电话后,就去找了沈镜商量。

沈镜一听,有些诧异。不过很快,他就高兴起来。要不怎么说瞌睡来了送枕头呢。他刚好在思考着怎么修建办公室呢。

沈镜拿了电话重新拨了过去,对方兴致勃勃的说了一会儿,沈镜也些犹豫了,这把城隍庙弄成旅游景点,那这城隍庙到底是属于徐五爷的还是属于旅游局的呢?那之后有关于城隍庙的一切事宜他们还能自行处理吗?局里会派负责人过来吗?

他之前就听说过有些道观被弄成了旅游景点,连庙里的道士进出都得给门票费,实在无语。

沈镜心里冒出了无数个问题,他也不憋着,都一一问了出来。对方听了,也不恼,只哈哈地笑了起来,耐心地一一跟他说明。

他拧着眉慢慢听着,这才知道是他想多了。本来这些年新安市的旅游业就不景气,政府也会扶持一些新兴的旅游景点,鼓励私人开设旅游产业,尽量拉升当地的经济,带动整个城市的经济发展。

而城隍庙也算在扶持条件内,属于优质项目。他们并不会多加干涉庙宇的发展,只要庙宇手续合法,不开展非法活动,不搞非法经营之类的,上面都不会管的。

沈镜听了顿时笑了,这感情好啊,这要真申请下来,岂不是百利无害?他连忙询问对方扶持资金什么时候能到位?对方说申请刚交上去,还在审批中。不过以他们城隍庙的条件,八成以上能够成功。

沈镜心下雀跃,又忍不住又问大概能申请下来多少资金,这下对方却不肯说了,只道他也不清楚,还得看最后结果。

挂了电话后,沈镜心满意足地去找徐五爷了,不管能申请下来多少,那都是意外之喜啊!感谢国家,感谢政府

之后,沈镜和徐五爷就一直在期待扶持资金下来,不出半个月,旅游局就打来了电话,说是申请已经通过,资金一周内就会打进城隍庙的公共账户内。

沈镜顿时喜不自胜。拿到钱后,他就和徐五爷着手准备修缮城隍庙事宜。其实修建办公室不难,难的还是大殿的修缮。好在因为有政府扶持,副局长谭红林也几次亲自过来实地勘察,沈镜和徐五爷都有些感动,一来二去,双方也混熟了。

他们就修缮问题讨论了又讨论,最后还是由谭红林出马找了个专业的施工团队来进行大殿的修缮。由于资金还是有些紧张,谭红林畅想的增加殿宇请神像的希望落了空。沈镜倒是无所谓,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如何修缮三个殿宇上。

至于办公室,就在前院的左侧贴着围墙修建。根据图纸来看,为了映衬整个城隍庙的风格,办公室还是古风形式,两层楼的复古办公室。办公室设计得极为简约大方,又不失古典美,可以看出设计者的水平不一般。

不过

沈镜看了一会儿,就去找了设计师,表示希望把一楼其中一间的办公室开个大的窗口,就专门用来售卖符纸。设计师听了立刻点头,上午拿回去下去就修改好了。不得不说,这设计师的审美真的很戳他的点,开的那个大窗口呈半月形,四周镂空雕花装饰,透着几分静谧幻梦,仿若月宫之美。

一切都决定好了之后,沈镜立刻贴了告示,表示城隍庙于三日后开工修缮,什么时候能开门不一定,得看工期。

此公告一贴出,立刻就引起了香客们的不满。众人围着沈镜和徐五爷吵吵嚷嚷。当然,他们最大的诉求还是担心找不到地方买符纸了,别的不说,尤其是散热符,驱虫符和保鲜符。

这大热天的,他们早就习惯了用这些符纸,一下子没了,让他们如何是好。而且还有好几个年轻人还打算过段时间去徒步旅游呢,这些符纸可都是必不可少的。

在门口摆摊的摊贩们也一脸纠结地瞅着沈镜,这施工一看时间就短不了,城隍庙一关门,那他们的生意可怎么办哦。但人家修缮庙宇也是理所当然的,他们总不能不让人家修吧。

沈镜被吵得耳朵疼,只好表示,庙宇里因为施工不会开门,但他们会在门口摆上一个摊子售卖符纸,想要买符纸的也不必担心断货。众人听了,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而张越明听了心里就是一动,他这才上班没多久呢,城隍庙就要闭门歇业了,那他是继续上班呢,还是在家休息呢。休息的话那工资还发吗?要是不发,他这几个月该怎么撑过去?去找临时工?哪有那么容易啊!

沈镜也看出了他的心思,便跟他说施工后也不用那么早来上班,上午十点来就可以了,要是没什么人,也可以提前下班。他也不是周扒皮,没事儿也要人坐那儿守着。

至于工资当然照发不误,毕竟他们签了正式合同的,他也不可能违反合同。再说,这点儿工资他还是出得起的。

张越明听了,自然笑得见牙不见眼,再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工作找得值。他拿了一个散热符放在上衣口袋里,周围的热气好像瞬间就消散了一般,整个人都爽快得不行。

这个是沈镜给他的工作福利,免费赠送,管够。这么热的天,他自然也不会客气。凉快之后,他心情又平静许多。眼看目前没什么人来买符纸,他拿出手刷了会儿微博,就看到了关于城隍庙的热搜词条,里面仍然有许多人讨论得热火朝天,大部分人都是在说之前百鸟朝凤的事件。

张越明不由得又想到了那天看见的一幕,实在是让人难忘。也难怪这么久了还有人在讨论。他随意翻了会儿,就看到了许多计划要来城隍庙看看的言论。

他顿时一怔,这城隍庙马上就要施工了,这么多人千里迢迢过来,结果发现城隍庙没有营业,那岂不是要失望?脾气再差点儿的人说不定还会闹出事儿来。

张越明一思忖,便找到了沈镜把这件事儿跟他说了一下。

沈镜一听,便觉得自己大意了。他贴个通告在门口,也只有附近的人知道,人家其他省市的人可不知道呢,万一真有香客大老远跑过来上香,他们却闭门施工,岂不是徒增麻烦。

他想了想,就去微博注册了一个账号取名“新安城隍庙道观”,认证通过后,他就把通告发了出去,还带了个最近热门的百鸟朝凤话题,并配了几张城隍庙的风景图。最后把胖胖一张似睡似醒的照片拉到了正中间就发了出去。

没一会儿,谭红林就打了电话过来问他,微博上的那个账号是不是他。

沈镜他不禁挑了挑眉,有些诧异,“你们这么快就知道了?”

谭红林哈哈一笑,说是他们宣发部门看到的,最近因为百鸟朝凤事件他们很关注网上的讨论热点,刚好看到这个,就来问问。

沈镜听了,倒是有些佩服他们对热点的敏感度。

“沈老弟,我看你还是得多关注关注网上的热点啊,城隍庙的宣发得跟上,现在是信息时代,你们年轻人应该比我懂才是啊!”

谭红林忍不住提醒道,现在哪个出名的景点没有专门的官方网站啊,也就他们城隍庙,连个官方账号都没有。他早就想说这件事儿了,好在对方现在开窍了。

沈镜也觉得有道理,现在城隍庙的香客不止附近的居民。平时庙里有什么动向还是需要一个地方发布公告的。他心里禁想着,也许他也应该招个人来专门负责网上的宣发问题。

挂了电话后,没一会儿,新安市旅游局的官方账号就关注并转发了他。有了这个账号的引流,很快,网友们就发现了这个新账号,纷纷冲上来关注转发评论点赞一条龙服务。广大“流浪者”终于找到家了。

然而待大家看清通告内容后,不禁大失所望。他们万万没想到城隍庙开通官方账号后发的第一条博文就是关门通知,这也太不吉利了吧!

众人纷纷吐槽,他们好多人可是都准备去城隍庙呢,尤其是学生,都想趁着开学之前去一趟,哪知道这么不给力!

等沈镜再次上去看的时候,立刻就被评论点赞数吓了一跳。他眨眨眼,这还是他新开的账号吗?他忙点开评论,热评第一条就是询问他皮下是谁,是不是沈镜本人。

沈镜眼睛一瞟,直接无视。之后的就是一些插科打诨,抗议要他延后施工的,

还有就是喊他大师,要网上连线算卦,或者就是询问百鸟朝凤,想要再看一遍,问他能不能再来一次?最好定个时间,他好提前买好车票亲自过来现场看。这一条被众多网友纷纷附和。

沈镜自然也无视了 ,开什么玩笑,他这又不是动物园。更何况,他自己想再看一遍的念想也还没着落呢。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胖胖那副要睡不睡的模样竟然惹得许多爱猫人士都大发猫瘾,有眼睛尖的人更是认出了胖胖就是那天猫猫联盟会的老大。众人对着胖胖的照片舔了又舔,极尽猫奴做态。

当然,也有人质问皮下为何一碗水不端平,既然有了胖胖的照片,怎么能没有他们白凤凰的绝美照片呢?城隍庙厚此薄彼,他们要为让他们的“凤凰”讨回公道,绝不放纵这不平等待遇。

评论唰唰地涨,沈镜皱眉瞅着,为白凤凰打抱不平的言论越来越多,不明真相的人只怕还以为是哪个爱豆的空瓶现场呢。

沈镜想了想,把之前截下来的白凤凰照片设置成了头像。果然没一会儿,评论里又是一阵骚动。

“卧槽,皮下是活人啊。”

“皮下,请问你是小姐姐还是小哥哥啊?”

“说不定是沈大师本人也不一定呢!”

“皮下这么听话,就暂且原谅你之前的失误了。”

“既然皮下是活人,那我想要再看一次百鸟朝凤不过分吧?”

“不过分,强烈建议安排上!”

“安排!”

“求安排!”

沈镜一扫而过,就退了出来。反正通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安排,他倒是也想啊!人家凤凰是那么好安排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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