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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职加戏的我

第163章 逐鹿43

发生在露华台的惨剧很快就传遍天下。

于全国瞩目的祭典中发生的事本就难以遮掩, 康乐国内部并非没有奸细, 心知如此大的动静能掀起的风波也更为恐怖, 这消息也就传得更快, 添油加醋得也越发厉害。

事实上莫说是天下人震惊,连因此事猝不及防直接被推到风口浪尖的康乐国, 也百口莫辩。

如何说?

说是温皇后故意陷害?

说是一直对其以礼相待?

本身就不干净, 再多加脏水也只是更浑浊一些而已。

当年康乐王恒襄清君侧攻入扶摇城,未杀成帝却带走了温皇后, 这个荒谬的举措后来被证实了有可取之处,未乱天下而独占先机,康乐国因此得到了宝贵的发展机会, 走在天下势力的前头,而温皇后此人, 性情一向温和柔顺,心知被俘一事已成定局, 拿自己来换成帝平安也无不可,即便要离开兴州来到陌生的锦州汶岚, 也未有丝毫不情愿,此后更是静静居于甘泉宫, 除了久病不治,耗些医药外,也从无带来任何麻烦。

对于康乐国来说, 她的存在更多的是一种象征, 一个握在康乐王手掌心用以牵制兴州的筹码。

可谁能想到她会决绝至此呢?

直到她于祭台上惨烈赴死, 粉身碎骨,那股子坚忍决绝的精气神彻底爆发,直催得天地变色江山震荡,才叫人猛然醒悟温皇后因何能贵为一国之后,她的磅礴大气与智慧心计丝毫未因自己身困宫廷二十余年而衰减半分——所有人都知晓她已油尽灯枯,但她并不愿悄无声息死去,于是在生命最后关头拿这腔仅剩的残血砸出了一场盛大的报复——所求为何?

为了彰显自己仍是大夏皇后的壮烈骨气?

又或是为了那遥远的扶摇城中醉生梦死的丈夫成帝?

还是说,在这祭神誓师之际,以自己的生命诅咒康乐国,仍盼着大夏延续?

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进退两难,邵启一时猜不透温皇后的用意,但他看到了她这一死会带来的严重后果,因此就算顶着“谋杀皇后”的罪名也要先一步杀死她,而不能叫她得偿所愿将罪名栽赃在康乐王与康乐国之上——他并不在意生死,到时候就算成帝与虞相以此怪罪、穷究到底,只要舍弃自己,康乐国依然金身不败,不会失掉原本的大义。

但是恒襄阻止了他,在看到邵启上前之际他也果断作出了选择,比起将最信任的谋臣推入危险境地,他宁肯承担温皇后如此算计带来的所有后果。

对他来说,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与虞礼一战在所难免,就算多扛个成帝也无所谓,与兴州不死不休已是可以预见的事实,那么就不在乎撕破闷声发财的外衣——他恒襄本就拔天下头筹,这些年康乐国积蓄不少,就算自此称帝先割它半壁江山也无妨,既然温皇后敢捅下这一刀来将他逼下定决心,他又何必再忍着避着受大夏挟制?!

虞礼都有胆接纳皇子成为天下众矢之的,他恒襄又岂无称王称霸与大夏彻底割裂的魄力?

赢者王败者寇,最简单的道理!

这一年,康乐王恒襄并未迁怒于温皇后尸身,反而以礼送之下葬,然后彻底打出了“反大夏平乱世”的旗号。

千叶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早在年底温皇后命悬一线时,她就知晓即将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变故。

死亡是最无法抵挡的力量,它的脚步迫近,就算汶岚宫廷中所有的医者齐聚甘泉宫都无法挽回她的生命,并非心存死志,而是药石无救,身体内部所有机能都衰退至难以运转的地步,甚至,若非有心头那一线渴盼吊着最后一口气,她早就已经闭目长逝。

正是因为温皇后濒死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所以见到她出现在露华台之时,才叫人那般震惊——就算是服下某种神药令得回光返照的温皇后能走出甘泉宫,做到这样之事,其中消耗也非她之残躯所能提供,必定是燃烧了魂魄心志才能创造这样的奇迹,以至于恒襄就算知道自己为她所坑,也无法多加迁怒,最后也仅是处罚一番侍奉温皇后的婢女宫侍,责令其退守甘泉宫中牌位而已。

千叶不可能放弃这一个机会。

康乐国前脚在中州搅事后脚预备出兵,国内本就动作密集,无暇它顾,又有温皇后这一死强栽在康乐王脑门上吸引的仇恨,别说四面八方都是蠢蠢欲动之人——想撕扯虞礼一口的势力又何尝不想撕下恒襄的领土,特别是东海之地,与这两者皆毗邻的宗峥早已蓄势待发——就说刚勉强稳定下来的遂州,便有无数麻烦。

毕竟遂州本是平王的领地,算是萧氏皇族的根基之一,留下来一批臣子大多循古守旧心向萧氏,恒襄需要招贤纳士治理遂州,自然不可能将人杀尽,如今面对死得如此惨烈的温皇后,这些人不找康乐国拼命都是稀奇,更别提继续服服帖帖地为恒襄执掌。

千叶倒不是说要趁乱出逃,以恒襄对她的重视,就算是要趁乱走也达不成目的,一杆女流之辈加上一个早产多病的婴孩能全身而退才怪,所以,正相反,她根本没想着走。

不惜赔上自己所得来的超然地位,若说光为了见温皇后一面就显得太奢侈,虽然主要目的已达到,但能顺手祸一把康乐国何乐而不为呢。

两州的筹码仍在她手上——褚赤被她派到严州堵北境单氏的仇恨,既然严州至今未陷,那就还为她所有;淳州有张伯扬等人,她既然付诸信任也会给予必要的桎梏,完完全全的放权在她身上绝不可能存在,凭她手段经营两年的淳州,已经叫她有十足的把握换不了主——但凡她一声令下,将矛头对向哪一方还是没问题的。

恒襄不是有足够的野心与魄力么,那么,四面楚歌的滋味应当也会坦然享受了。

所以说,千叶真正想促使的危险的从来不是降临在兴州,而是康乐国!

千叶从不会怀疑自己的设想是否会实现,很多时候,当她坚定地想做一件事时,她总会发现助力在己,所有人会鬼使神差一般出现在她想要他们在的位置,做她想要他们做的事,就好像这天下真的化作一张棋盘,所有人、所有势力都好像棋盘上的棋子一般干脆利落,只要伸出手去就能轻而易举调动他们。

她觉得这应该是自己越来越缺乏人的情感所导致的,在她眼中所有的人事物,都是清清白白分分明明的线索与脉络,因她不会寄予任何的期望,也不会加诸丝毫的感情,一切都只会在她眼里呈现出最赤-裸的本质,所以她才能够舍却所有的外在影响,调动己方的棋子,促使己方的棋子推动对方的棋子,以造成自己想要看到的局面。

对她来说,谋篇布局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自从见过温皇后以后,千叶别无所求,因此对于恒襄连虚于委蛇都懒了,但是男人本贱,她越是冷漠倾颓、不屑一顾,康乐王对她越加上心。

繁忙的国事与政事占据了他大半精力与时间,至于剩下的那点空闲,几乎全部耗在与她纠缠并讨好她了。

千叶都开始厌烦恒襄出现,反倒是偶尔见着王后魏秀,倒会提起几分精神。

恒襄对她用心太多,整个后宫连带着前朝都觉得王后与殷氏女该是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关系,可事实上这两人之间连剑拔弩张都不存在,更别提明争暗斗了。

康乐王后实在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魏秀对她抱着大怜悯——这样一个手腕算计皆不缺又极富政治天赋的女人,竟然对她抱着大怜悯!

大概正是因为她看到了乱世滚滚洪流中无处寻常女子的软弱与挣扎,甚至是温皇后都要以如此惨烈决绝的方式赴死,因此对于被困在牢笼中无力自拔的千叶存在着极大的同情。

她承认千叶关于牢笼的说法,能理解她内心的不甘与恨意,聪明的女人总是要理智得多的,魏秀虽然高高在上,但并不是会忽视脚底下蝼蚁的人,她虽然也冷酷地举起屠刀,杀戮任何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但对于几无威胁的存在还是愿意予以一定的宽容。

她对于康乐王恒襄报以的感情,更多的是臣下对于君王的尊崇与顺从,而非妻子对于丈夫的渴求与占有,当知晓千叶不仅无心权欲且不会诞下恒襄子嗣,甚至摸清了恒襄对千叶的宠爱与宽容绝不会越过自己的地位,便明白,她与其与千叶争得不可开交,以至于激起对方的反击欲并失却王上的信任,还不如冷静对待——因她并不能确定王上对她的容忍是否胜过心上人,所以,即使面对的是占据她丈夫“真爱”的女人,她也愿意给予应有的尊重。

以怜悯与尊重的心态与千叶接触,又怎会逃脱得了她的“魅力”?

千叶从来都知道自己身上那种鬼使神差一般的魅力有多强悍,即使是抱着戒心与她接触的人,也会越来越难以抗拒她的影响,便就是身边这些婢女们,也各个都愿意为她而死,哪怕由于更高的信念而背叛她的褚赤,也会因为她的意愿毫不犹豫献出自己的生命,更何况魏秀对她的试探不仅怀抱着怜悯与尊重,还有浓厚的好奇心。

几次接触之后,这些好奇心变成了欣赏。

相较于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来说,魏秀这番宽广的胸襟与包容的气度算是稀有,千叶无差别魅力带来的厚滤镜虽不至于迷惑魏秀的心智,但却彻底软化了她的警惕与防备,女性的情感系统总是极为充沛,就算是王后也不例外。

这种效果是显著的,至少王后的乳母与近身女官怎么都想不通王后会待殷氏女如此宽厚,特别是年初千叶略感风寒那会儿,王上的紧张还没有王后的照拂来得无微不至。

‘这是很明显的道理吧,’魏秀习惯在半夜醒来的时候安静思考人生,‘殷氏女是困在黄金的牢笼里,而她自己是困在自己塑造的茧壳中,面具待久了摘不下,人的固定思维束缚你太久了,你也会朝着那般面貌改变,就此而言,殷氏女着实是强大,因为她始终是自我的、顽固的,鲜活的、真实的,不会随波逐流,不会人云亦云。’

她看着那个女人无声无息地挣扎,被一个不爱的男人困束住手脚——虽说并不愿贬低自己的王上,但这不妨碍她对此施以同情,甚至越是接触,越是觉得所谓殷氏女“弑夫”的事实存在谎言,这样的女人,但凡爱了一个人,这世间的所有便都胜不过所爱,又怎会去做那么残酷的事呢?

也只有在识得她之后,魏秀才解开一直以来的困惑,知晓了温皇后的生命为何没有任何伤口还会不断流逝。

那是一种无望,诸世在眼中却无丝毫色彩,心已如死灰所以身体再也无法贮存生命力,全身上下都是毛孔,生机便在这无数的漏洞中渗透、消失,再好的药也无法治愈,再高明的医者也无法缓解苦楚。

魏秀觉得殷氏女并不会如此衰败枯萎,她与温皇后最大的不同在于,温皇后在国母的位置上坐久了,最明白妥协与宽容不过,而殷氏女本身就处在被世事流言倾轧的最底层,骨子里流淌的都是反叛,遍体鳞伤也会继续对抗,粉身碎骨也磨不灭渴望自由的心,魏秀一边对她会做出不知什么糟糕的事而感到胆战心惊,一边又觉得她就像被蛛网困缚住的飞蛾一般,任凭再如何挣扎都是徒劳。

多么痛苦的事啊——无人能挣脱牢笼。

天气暖和起来的时候,天下已经乱得一塌糊涂。

康乐王对她的宠爱在王后不置可否之下越发深厚——或许是他自己都愧疚于因政事繁忙无法对她多加陪伴,又或者喜悦自得于“妻贤妾美”“后宫和睦”的表象之中,更愿意用实际行动来表现出这份满意,于是金银珠宝堆满了宫殿,珍稀罕见的器物源源不断地捧进来,然后皆被送进库房生灰——千叶对此毫无兴趣。

她仍不出宫殿,但偶尔也会在殿宇前的中庭走走路看看花,就算王后魏秀的邀请也没法叫她踏出宫门一步,恒襄更不欲惹怒她,因此也不对此多加强求,只是送入更多的繁花栽种更多的宝树,后宫众人因为那一对高高在上夫妻的态度,被尽数隔绝在外,连踏入宫门看看殷氏女究竟是什么模样都不能,就算再多人恨殷氏女夺走王上宠爱甚至迷惑了王后,也没有人敢冒着触怒这两位的风险对她出手……

因此后宫也只能对她这种闭门不出的行为微词,连恒襄都认为她的心性有些古怪,大概也只有曾稍微触摸过她心脏的魏秀知晓,她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就像她厌弃着恒襄一样,也在拒绝这个宫廷,拒绝康乐国,因此不愿多看一眼,不愿多走一步。

别人会如何脑补,都在千叶的预料之中,她不与外人接触交流接触,身体力行地验证着“自己无害”这一个事实。

不过,处地虽然闭塞,自身也不置于大环境中去接受情报,但上位者的态度对她的帮助却极大,至少她能从来往宫殿里的各式各样身上窥到她想得到的信息,这样的信息才是安全的、可信的,不会引起他人注意的。

而且魏秀不定期会来寻千叶喝茶,并不谈论多少重要话题,因为千叶实在是太过于沉默,大多数时候她就静静坐在那里,也不会搭腔,也看不出来对什么话题有兴趣,甚至不知道是在听还是不在听——只能说人性本贱,男女都没什么差别,能与恒襄成为夫妻且搭配得如此完美的女人,身上也有着与她丈夫类似的弱点——千叶越是冷漠,越是叫人忍不住去触碰,看看这冷漠的外衣之下,是否是滚烫的热血。

对于别人的撩拨千叶完全无所谓,毕竟目前的她已经占据了主导地位。

有人要捧着情报送上来,她怎么可能不乐意。

魏秀身处王座,主要工作是管理偌大的后宫,但并不是仅限于这宫廷,她定期会举办宴会,手头有各种各样的名目召集夫人与朝臣,前朝与后宫绝大部分事务都要过她的手,她知晓每一个朝臣家中的矛盾,记着每一位重要命妇的喜好,甚至连人家妻妾几何都清清楚楚。

可以说,这是真正的当权者,货真价实的“贤内助”,她掌握的权力之大无愧于她康乐国女主人的身份,像是不少赏罚惩贺事宜,就连康乐王恒襄也要先问过她的意见。

后宫那一摊子乱七八糟的事连她自己都觉得没意思,所以很多时候魏秀给她讲的是康乐国朝堂的动向,天下的局势,战火绵延的范围,可不是正中千叶下怀么。

她安安静静等待的时间并不是太长,因为褚赤的信来了。

送信而来的正是潜伏进康乐国内、并在严、淳两州与康乐国内建立起简单通信渠道方便情报流通的褚瀚飞!

千叶跟随康乐王恒襄离开乌亭之后,早已设想好了将来,褚瀚飞那时就奉命先行前来锦州布局。

她连褚赤杀了自己的丈夫的事都能忍,自然不介意多忍一个褚瀚飞,再说褚瀚飞一切都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所作所为只是遵循父令,自己义父干的事连他都受到了惊吓。

严州地形非常利于防守,再加上北部马场的暴利,褚赤有足够的能为守住地盘,北境在严州久攻不下,也不可能孤注一掷——死了一个世子,并不能阻断单氏的野心,接受了懂事听话的单永昌上位或许更有利的事实之后,更多的矛头转向从虞相身上夺利也是免不了的事。

此刻的虞相正顶着康乐王恒襄的炮火,还有无数中小势力的趁火打劫,将重心都放在中州与兴州,对于北部西部的甘、邺两州自然要松懈一些,单世昌与千叶当年没办法拿下的邺州由于曾被虞相上上下下梳理过,难以入手,反倒是北境在图谋甘州一事上,得到了极大的功效。

相对于褚赤这个一时难以啃下的死敌,当然是现实可触的利益更触动人心,因此褚赤得了一线喘息之后,立马整合手头的势力筹码,与褚瀚飞取得联系,开始以千叶的意思为中心展开布局。

这才是她期待并且筹谋了好久的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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