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有鱼

电视里播放着地方台的春晚，眼熟的歌手在上面演着小品，里面时不时传来观众的掌声。

陈昔年在他身旁坐下，“今晚不画图吗？”

于北鱼眼睛没有离开电视，漫不经心道：“不画了，有些累。”

陈昔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电视里的小品结束，主持人在上面讲话。

一只手指按在了于北鱼的脖颈处，耳畔传来她清浅的呼吸，陈昔年看着上面的咬痕，肿胀已经消下去了，但是还有些青紫。

陈昔年把茶几上的软膏打开，挤了一点到手指上，于北鱼感觉皮肤上传来一阵清凉，有股淡淡的药香，不好闻，但能接受。

陈昔年说：“下午我去医院买的药膏，抹一点，伤口会好的快一点。”

于北鱼没有说话，任由她动作，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软膏涂抹在上面，泛起一片水润亮泽，陈昔年往上面吹了口气，希望药膏能够干的快一点。

但等吹了两下，于北鱼就将她推开，“好了，不用了。”

他手上没有用力，但推开她的动作如此自然，没有犹豫，让陈昔年心里猛然间裂开了一条缝。

她怔怔地看向他，于北鱼的眼睛看向前方，始终没有落在她身上。

陈昔年温吞着说：“我去休息了。”

“嗯，去吧。”轻描淡写的语气。

然而，身边的人却没有离开，于北鱼偏头看去，就看见她低着头，长发垂在脸侧，看不清表情。

他问：“怎么了？”

“你生气了？”陈昔年低语，似在反问，又似在直白地说一件事实。

于北鱼拧眉，将她长发撩起，整张脸上没有表情，但他知道她不高兴。

“我为什么要生气？”他反问。

陈昔年抬头，目光清明的看向他，“……因为我在医院说了那样的话。”

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即使没有人提起，但不能假装没有发生过。

于北鱼看她良久，点头承认，“你说得对，我生气了，然后你预备怎么做？”

不等她回答，他又继续说：“等我生气，然后对你失望，接着主动提出分手，这样你就可以轻松自在的一走了之，陈昔年，你心里是做着这样的打算？”

陈昔年看着他，说不出一个字。

他说对了，这就是她答应和他交往以来一直镌刻在心里的想法，她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但此刻听他亲口说出这些话，陈昔年却觉得有些羞愧，这场感情，是她亏欠他。

于北鱼笑了一声，自嘲：“我在你心里还真是一点地位都没有。”

“我生气了，你连哄我一下都不肯。”却一直想着离开。

他的语气有些无奈，也有些说不清的委屈。

电视里传来歌曲的前奏，接着是女歌手悠远伤情的嗓音响起。

良久，陈昔年的声音与歌声交缠，“抱歉。”

于北鱼大度地说：“没关系。”

听起来并不在意，但这份不在意却让陈昔年心如芒刺。

沙发传来响动，陈昔年站了起来，她要走了，于北鱼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是他想要的太多了，陈昔年从头到尾都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是不爱他而已，他何必与她置气。

只要他不说分手，那么陈昔年就会永远待在他身边，这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他抬头，刚要说话，一个吻却落在唇角，是一个轻吻，却如山重。

陈昔年不顾这个吻在于北鱼心里激起的惊涛骇浪，她离开他的唇，再一次道歉：“抱歉。”

于北鱼立刻推翻了他刚才的想法，陈昔年唯一做错的就是仅仅给他一点甜头，而他因为这一点点的甜，妄想得到更多，永不知足。

所有的事情在一瞬间发生，陈昔年被拉进他怀里的时候，还处于懵懂的状态，接着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扑天盖地的吻便落了下来。

他的动作强势又温柔，抱着她像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舌尖勾画她的唇形，接着舔舐那片柔软，陈昔年觉得自己此刻被火焰灼烧，他身上独有的气息随着这个吻一起强势侵略她的大脑，将所有的清醒瞬间撕碎，呼吸已经凌乱，她除了跟随他的动作，再也无法思考。

两人唇齿交缠，电视屏幕上的声音还在继续，陈昔年却什么也听不清。

她揽着他的脖子，手指随着他的亲吻摇晃移动，然后触摸到一片冰凉，是她刚才涂抹在上面的药膏，像是在海里找到了浮木，她的手指细细触摸那片冰凉，她在于北鱼身上留下的印记，此刻由她掌控把握。

她的动作引起了身下这具身体的战栗和痒意，于北鱼闭着眼，准确无误地捉住她的手，不让她再乱，继续在她的唇齿间攻城略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昔年感觉舌根有些发痛，于北鱼才停下了动作。

两人急促的呼吸格外明显，陈昔年觉得有些不对，周遭太过安静，转过头才发现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关了。

她无力去追究，窝在他的肩膀上，疲惫至极。

于北鱼低声说：“这次是你主动的。”

他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喜悦和自得，终于，陈昔年也不是完全地无动于衷。

陈昔年不言，想从他的怀里下来，他却不让。

陈昔年看向他，他英俊的五官在灯光下清晰分明，眼里有着明显笑意。

看着他瞳孔里的自己，陈昔年忽然遍体生寒，她惊觉一个事实。

刚才，她对于北鱼有欲望。

这实在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

过年只有七天假期，陈昔年在于北鱼这里已经浪费了两天，之后几天，她都在医院陪吴雪霞。

于北鱼对此没有说什么，只是提出想和她一起去，但被陈昔年拒绝。

“你也回去多陪陪家里人。”她是这样说的。

她这样坚持，于北鱼只好退而求其次，让她晚上从医院回到他这里，陈昔年想要拒绝，但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点头答应。

新年对吴雪霞来说并不重要，不过是一个和平常别无二致的日子，唯一特别的就是陈昔年这几天过来的次数多了些。

母女两人也没有多少话说，经常是吴雪霞在床上发呆，陈昔年陪着她一起发呆，护士经过都要疑心病房里到底有没有人。

假期结束前一天，文梅英给她打了个电话，先是对打扰到她的假期很抱歉，接着说有一个案子比较紧急，需要她带助理去兴北出两天差。

陈昔年答应下来，对她来说，早上一天班和晚上一天班没有差别，给阳雪打过电话确定时间后，她就开始准备资料。

于北鱼的假期也早早结束了，医院的项目又继续动工，他已经过了两天早出晚归的生活了。

听说陈昔年要去出差的目的地是兴北，于北鱼面色如常，没有任何异样。主动帮忙给她把衣服和生活物品整理好，等陈昔年从书房整理好资料出来后，就看到客厅有一只黑色行李箱。

“东西我都准备好了，这是行李清单。”于北鱼给她递过来一张纸。“你看看还有没有缺的，我再给你添进去。”

陈昔年看着纸上潇洒的字迹，问他，“你吃完饭待在房间就是在整理行李？”她还以为他累了在房间休息。

于北鱼没有否认，只是说：“你先看看东西够不够。”

陈昔年一一看过去，除了衣服、洗漱用品、贴身衣物外，还有卫生用品和止疼药，零零总总的一大堆。

抿了抿唇，陈昔年问他：“我在你这里明明没放多少东西。”怎么连贴身衣物都放进去了。

于北鱼懂她的意思，回道：“我按照你的尺码买了好几套，你今晚不用回公寓了，明天一早我送你去机场。”

他这样泰然自若，陈昔年也同样镇定，“我是早班机，凌晨四点就要起床。”

“那你现在就去洗澡，今晚早点睡。”于北鱼对她说。

陈昔年被他催着去洗澡，拿着睡衣走到浴室，回头看过去，他还背对着自己站在原地，看着那张纸低头思索。背影挺拔，却多了一分难以捉摸的落寞。

陈昔年眸光微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走进了浴室。

凌晨四点，陈昔年睁眼，便看到于北鱼侧身看着自己，床头灯打开，将他目光里的眷恋和不舍一一照清。

“你什么时候醒的？”刚睁眼的声音还有些含糊不清。

于北鱼摸了摸她的头发，对她说：“刚醒。”

陈昔年不疑有他，又闭上眼眯了一会，才下床洗漱。

于北鱼看着她的动作，心里涌起一股怅然，以及一晚没睡的疲惫。

凌晨五点，于北鱼送她到机场，阳雪已经到了，看见陈昔年，拉着行李箱就朝她跑了过来。

“陈律师。”

陈昔年对她说：“辛苦了，假期还没有结束就让你加班，你放心，这次出差有加班费。”

“谢谢陈律师。”阳雪笑嘻嘻，本来心里还有一点怨气，一听有加班费，那点怨气立刻烟消云散。

于北鱼把行李箱递给她，“注意安全。”

“陈律师，这是你男朋友啊？”阳雪好奇问道。

于北鱼对她笑着点头，“你好。”

“……你好，你好。”阳雪脸色有些微红，连忙应声。

陈昔年转头看他，“我走了。”

“嗯，飞机两个小时后落地，你记得吃早饭，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于北鱼叮嘱她。

他这样郑重其事，陈昔年心里觉得好笑，“我只过去两天，后天就回来了。”

“我知道。”他低语，而后也笑自己紧张，“我只是不太放心。”

“不放心什么？”陈昔年问。

繁忙的候机场，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广播在播放着一条又一条的航班信息，人们从这里出发去往不同的方向，又从其他地方奔向同一个目的地。

于北鱼上前一步拥住了她，叹了口气在她耳边说：“陈昔年，记得回家。”

他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理智上告诉自己她只不过是去出趟差，但又害怕她会一去不返，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

巨大的轰鸣声后，飞机顺利进入云层，舷窗外还没有光亮，外面一片漆黑，往下看，江州这座城市在发着微渺的红光。

想到他说的那句话，陈昔年第一次怀疑起自由是否意味着孤独，如果能够回家，是不是这颗心也能够跟着安定下来。

“陈律师，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阳雪在一旁忍不住感叹，她刚才站在旁边吃了一嘴狗粮。

陈昔年偏头看她，阳雪以为她不信，细数解释，“送你过来赶早班机，这么冷的天说起床就起床，真是一个狠人。而且他对你讲话还那么温柔，真是要羡慕死了。最重要的是，”阳雪说到这里停住，然后夸张地说：“陈律师，你男朋友真的好帅啊！”

“你男朋友不好吗？”陈昔年反问。

像是听到了笑话，阳雪嗤笑一声，“得了吧，我们现在已经相看两相厌了，我现在看到他就生气，过年已经吵好几次了，早上赶飞机他都不知道来送我，让我一个人打车过来。”

陈昔年好奇，“都吵什么呢？”她不太了解其他情侣都是怎么相处的。

“很多啊。”阳雪掰起两只手指细数，“要去谁家过年，买什么年货，给对方父母要送什么礼物，谁做饭谁洗碗，谁晾衣服谁拖地，生日礼物用不用心……能够吵的点太多了。”

陈昔年听着她的话，在心里一一比对，过年他们两个一直在房子待着，谁家也没去；于北鱼没买年货，但他会每天出门买菜，买菜的时候会带零食回来；至于做饭洗碗，洗衣拖地都是于北鱼自己动手，好像除了吃饭睡觉看漫画，她什么都没干过……

因为他们才刚在一起吧，陈昔年听着阳雪在一旁喋喋不休，下了这样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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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免费阅读.[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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