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动心
烈阳如火,翻涌整个京城的盛夏。天上宛若下了火,便是连蝉都热得偃旗息鼓,
站在镇国将军府正堂厢房前的书夏,汗流浃背,即使站在廊下,躲在阴影里,但亦是热得整个人跟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
书夏拧了拧早已被汗水浸得透透的帕子,哗啦一声,又给自己擦了擦脸颊上如溪流似的汗,再看向眼前的小姐。
伊娇身上颇为干爽,甚至还披着烟绯色的大氅,两只玉手握了握手里的暖里,只可惜是饮鸩止渴。
此刻的伊娇,如坠冰窟。
伊娇本就体寒,偏偏又得罪了许遇,此刻更是冷到了心里。
即使手上转了转暖炉,亦不能给自己带来丝毫温度。
她本可以借着付馨朱搞事,磋磨一下许遇。
这一来,可以摧毁他生活的希望;二来,只要等到事成了,她只要对外说,她还未与许遇签卖身契,自然也不算帝师府的人,如此一来,伊涵进佛寺一事,亦是不耽误。
而最后,她只需要在许遇查清楚是谁在背后搞鬼前,想法子撇清自己的关系,便可万事大吉。
但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丫鬟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抑或是受了旁人的指使,竟会临时翻供。
丫鬟一翻供不要紧,她可真是被这个丫鬟害惨了。
抬眸望向眼前雕岳飞的朱漆木格子门,伊娇驻足在门前,只觉得脚下有千斤重,说何也抬不起来。
在她眼里,那扇门哪是普通的房门,分明便是阎王殿的殿门,而阎王便在门后,等着她踏进去,来审判她。
伊娇压下狂跳不止的心脏,算了,缩脖子是一刀,伸脖子也是一刀,还不如先进去试探试探,看看是否还有可以转圜的余地,遂抬起脚,往前走去。
见站在原地一刻钟的人终于动了,书夏忙揣好帕子,快步走到伊娇身前,推开了那扇房门。
房门甫一推开,扑鼻而来的便是浓重的血腥味,只闻了一息,伊娇便恶心得胃里翻江倒海。
封闭的房间,被血腥味填满,天气又闷热,闻起来颇像血肉被热气闷得腐坏,变质了一般。
终是没忍住,伊娇扶着门框干呕了起来,生理性的泪水霎时从眼底泛起,于眼眶里打转,顺着入室的斜光看上去宛似熠熠生辉的珍珠,再累上她那张清研的面容,楚楚可怜极了。
书夏欲给她擦擦眼泪,却被伊娇拂开她的手。
“不用。”伊娇虚声道。
前世,她与殷御那个疯子朝夕相处了两年多,他最吃自己如何,她心里是还是清楚的。
一是,吃她主动;二是吃她示弱。
如今这副模样,最是适合去见他。
伊娇偏头撩开珠帘,映入眼帘的便是榻上血肉模糊的人。
许遇趴在榻上,屁股上的布料都被鲜血晕开,颇为刺目。
他面色苍白,薄唇亦是毫无血色,瘦削的脸埋在软枕里,手臂自然地垂在榻边。
整个人看起来软塌塌的,哪里像是一个大活人,宛似一个塞了棉絮的娃娃。
瞧此,伊娇撩珠帘的手蓦然顿住,乌溜溜的美眸下有几丝怜意在流转。
她知道镇国将军府的许多下人皆是出自军营,更听阿娘说起过,镇国将军府与别的宅院皆不同。
其他人家的宅院,虽也规矩颇多,但远远没有将军府规矩森明,像是无意摔坏了杯盏这些,是小错,只需训诫一下便可,但是若是犯了大错,例如偷盗,便会被严惩不贷,重打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虽不多,但将军府的下人皆出自军营,旁的没有,力气倒是一大把,几板子下去便可皮开肉绽。
而许遇,足足挨了十几板子。
眼下还能有口气,都是他命大。
但眼下,她清楚,与其可怜他,不如可怜可怜自己,依照许遇的聪明程度,恐怕早已知晓是自己在搞鬼,
伊娇冲着身侧的书夏往窗子的方向,点点下巴,示意她去把窗子支开,房间里的味道实在是太大了。
等书夏动身去后,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向榻边走去。
许是被她们的动静吵醒,榻上的少年艰难地睁开眼。
朦胧间,许遇只看到眼前一道绯红色模糊的身影,过了好一阵儿,视线才渐渐汇聚清晰。
那道身影竟是伊小姐。
少女肌肤胜雪,身形瘦弱,如弱柳扶风,硕大的大氅披在身上仿若要把她整个人吃了。
面色更是惨白,再配上乌黑的墨发,一白一黑,两厢极致的对比,看起来颇像志怪杂说里的妖邪。
可她偏又生得极美,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尤其此刻,眼底兜着盈盈泪光,似明珠生辉,照亮了整个房间,如此,哪还有半点妖邪之气,唯让人心生怜意。
她身后的珍珠帘一晃一晃的,散映出灼灼光华,更衬得她如误入凡间九天玄女,不染凡尘。
许遇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什么狠狠地揪了一下,脑海里不知为何倏地蹦出一个极为荒唐的念头:
谁若是害伊小姐难过,那他便要让那人生不如死!
瞧见许遇盯着自己的脸发呆,伊娇便知晓,自己的这副模样,起作用了。
她也不打算旁敲侧击,许遇聪慧过人,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还是不要班门弄斧,遂银牙紧咬下唇,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你可恨我?”
许遇是聪明人,自是能听懂伊娇的弦外之音,遂仰起头,嗤笑一声,道:
“奴才恨小姐作何?奴才不蠢,奴才知道小姐看似是在为难奴才,实则是在帮奴才的大忙,奴才看得出来。”
伊娇一头雾水:
“嗯?”
他莫不是疯了?
又或者是脑袋被打傻了?
只以为她是在考验自己,许遇便像是邀功似的,露出一排贝齿,笑得灿烂:
“奴才虽因此挨了十几板子,但那个污蔑之人更是罪加一等,若是小姐不这般做,那那人若三日两日的,来找奴才麻烦,奴才的小命非交代了不可。可小姐这般一做,必会让那人对奴才心生忌惮,也算是绝了后患。”
听完许遇的侃侃而谈,伊娇确定了:
他有病。
许遇的这一番,便是连在支窗子的书夏听了,手都一抖,手里的叉竿都从手里滑落,掉在了窗外,发出“咣当——”一声。
书夏被许遇一番说辞,说得醍醐灌顶,原来小姐是在帮这个少年啊。
再仔细回想,那次许遇因小姐雇佣的亡命之徒得救,书夏更加肯定了内心的想法,小姐就是在帮许遇!
被莫名扣上如此大一顶帽子的伊娇,只能扯起嘴角,尬笑着点头,头上的珠翠玉簪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错,就是在帮你,你还挺聪明。”
真是见了鬼了。
——
许遇身体恢复得七七八八,已经是七日后的事了,这七日里,青素寺的圣僧也已收了伊涵,由此,整个帝师府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许遇出镇国将军那一日,只有许康一个人在侧门等他,没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许遇心里甚是失落。
到了家,把许遇轻轻地安置在土屋里的炕上后,许康脚一蹬,便坐上了炕。
见哥哥这般模样,她按捺不住了,撅起嘴,抱怨道:
“哥,你没发现吗,自从你认识了那个什么小姐后,你受的伤,比以前还要多,以前最多是被人打一顿,如今可倒好,一次次,连命都快没了。”
“哥,难道这是巧合吗?”
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但到底是还未彻底痊愈,坐在梆硬的土炕上,许遇还是感觉屁股疼得要死,遂脱了那双刷得发白的布鞋,趴在炕上,下巴搁在胳膊上,方觉得舒服了许多。
他歪着头,透过窗子,眼神空洞地望向天际。
天际云卷云舒,有一团云,被风吹得有些散了,遥遥一看,像极了一个女子,他好似看到她在对他笑。
少年青涩的脸上,遂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甜甜的笑,眼角眉梢间皆染了几分春意。
他的眉宇间仿佛是初雪消融,长出了花草,一片的生机盎然。
他轻声似在喃喃低语:
“小姐她……对我很好。”
“你看,她在对我笑。”
哥哥那一脸的痴汉样,简直是不忍直视,许康颇为嫌弃地从他身上挪开视线,晃起两条腿,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天边,哪里看到何“她对我笑”,只看到一团丑不拉几的云,看着像狗。
徐康也终于理解了那个向往情爱的先生,经常挂在嘴边那一句“万里江山皆是你”是何意,遂啧啧道:
“哥,你这是动了春心了。”
被猜中心思的少年,霎时便红了脸。
“我……我没有。”少年
把脸埋进臂弯里,嗡嗡道。
只是露在外面的耳朵,还是红的,红得能滴血。
那双红透了的耳朵,是少年欲盖弥彰的心意。
——
帝师府,清风院。
付柏元坐在卧房的榆木桌前,指腹间反复摩梭着红翡翠滴珠耳环,抬头望向知徽院的方向,扬起一抹邪笑,“表妹你身子大好了,那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解释你的耳坠掉在了郊外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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