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做短刀还是保命要紧

夜色渐浓，【风早振】用一串兔子作为交换坐上了前往远方的车。

车夫操着一口土佐的方言，他只能听懂一部分于是用官话和他聊天，有一搭没一搭地倒也显得路上不那么孤单了。

车上载着的货物是夜航刚刚拖上码头的金枪鱼，因此接下运输活的车夫需要日以继夜地赶路……倒也很合适他。

随着旅途推进车夫的话也逐渐少了，【风早振】靠在车厢上昏昏欲睡。

车轴压过石头的震动使他一下清醒过来，下意识摸了摸身侧，“别怕……”

干草粗糙沁凉的触感使少年睁大了一点眼睛，低头看着周遭堆积的木箱才恍惚反应过来身边已经没有乌鸦了。

用简单的词汇回答了车夫紧张的询问声，【风早振】跳下车对他摆手，“没丢，箱子也没翻，放心。”

“好，好……”车夫连连点头，搓手道，“客人你继续坐？”

“不了。”

少年轻抚衣袖，转头看向天边熹微的光，“我在这里下车就好，您一路小心。”

马车重新踏着清脆的蹄声上路，【风早振】伸了个懒腰呼出一口白气，踩过带着露水的草叶身影没入丛林。

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有限的时间里少年很确信自己无法走遍没有人的地方，只能每到一处山头就捡起地上最圆润的石头用短刀刻上小小的图案。

圆形的小人脸上挂着微笑，头上还有两根小树枝一样的角。

——风神大人，我在这里找过您哦。

也一直没有遇到妖怪或者其他的灵体。

【风早振】坐在路边看着武士佩着刀走过，华丽的装具下是朦胧而混沌的灵体沉睡。

像这种没有被唤醒的不算。

撇了撇嘴，他看着女人举起的手指摇摇头，自己多竖了一根，“二十钱，不少。”

“那我都买呢？”女人叉腰说道，“一百钱，全部。”

似乎是可以答应的生意。

【风早振】想了想就爽快地点头，接过女人递过来的两串铜钱转身去问看了有一会儿的卖苇编箬笠的老人竖起一根手指，“请来一个这个吧。”

“啊？”

“我要一个这个——”【风早振】说道，拿起箬笠在手里比比划划，没有试戴。

在闹市区露出头上的角还是太考验人类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花了三十钱买了一只箬笠背在身后，他又去买了一些用油纸包好的调味料，一只小竹篓。

路过地摊时【风早振】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一振朴实无华的打刀在一堆杂物里也算得上瞩目。

对激动询问的摊主摇了摇头，少年拿着一堆东西离开了集市。

他倒不是想买一把刀，只是注意到刀上有细碎的灵光。

在这样灵力枯竭得彻底的世界，一抹氤氲灵光简直像黑暗中的火焰一样引人注目。

但下一秒他脑海中闪过的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可怕。

他竟然想过能不能靠吃掉同类来延续时间。

尽管朦胧而混沌，刀中的灵完全还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

但他那一刻的想法无疑是极其背离教导他长大的神明与人的教诲的。

【风早振】有些狼狈地逃走了，坐在山顶雕刻手中圆润石头时脑海中又时不时闪过那振在杂物中混杂的打刀。

破破烂烂的装具，既然已经沦落到贱卖了想必也没人在意，吃掉的话……

不。

重新背起小竹篓戴上箬笠，少年跌跌撞撞往与集市截然相反的方向跑走。

他不能，不可以那样做。

如果真的那样去做了的话……雨水打在头顶发出响声，【风早振】以手抚面似喜似悲。

那他还是御神刀吗？

分明就堕落成了比妖怪更丑恶的东西。

一路走走停停，携带的小东西用完了就用猎物到就近的集市去交换。

少年行走在有路或者没有路的地方踩出一条条道路，在每一座山上留下刻着纹路的石头。

时间短到一定程度时反而模糊了感知。

【风早振】握着石块小心放在树下，闭上眼发出一声长叹。

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完全消失了，失去行动的能力和与他重逢的机会重新变成一振无知无觉的短刀。

比那振破烂的打刀还不如，透支一切带来的可能是彻底消失。

努力吃完了简单煮熟的春菜汤，他握着碗蹲在溪水边忽然恍惚意识到原来时间已经过了一年。

花了一年时间在人类的城镇上奔走，目送一个小小的旅伴消亡在路上，又走过上百座高矮不一的山脉途经无数的城市与村庄。

他始终没有找到神明存在的证明。

甚至有时【风早振】半梦半醒间都会怀疑自己旅途的目标到底在哪里，这样无望的寻找是否有尽头……他所做的一切又是不是无用的？

但只要睁开眼他就会忘记一切的自我质疑，重新背上行装奔赴下一座远远对他招手的山头。

找得到也好。

把刻着纹路的石块安置在一株山茱萸下，【风早振】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走进高而繁茂的树丛中。

他刚刚看到这边好像有去另一座山的路了。

找不到也罢。

空中雷声沉闷，少年单薄的身影几乎淹没在山间飘来的云雾中。

又是一场大雨将至，他只是习以为常地按了按箬笠便继续埋头赶路。

还不可以停下来……

暮色四合时他找了个废弃的山洞避雨，因为木柴都被淋得湿透的缘故只好将就着啃一些晒干的生鱼，野草莓的甜味是不多的慰藉。

习惯性地留了一半草莓，【风早振】拍了拍手掌坐在原地等了半晌。

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又忘了，那只乌鸦已经不会再从什么地方忽然飞进他的视线里叼走给它留的食物边角了。

睡到半梦半醒间他忽然听见了巨大的声响，睁开眼便被晃动的地脉摇得歪倒在地上。

【风早振】抱住头静静等待最严重的震波过去，等终于摇晃停止时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发现睡去前放在阔叶上的草莓滚得到出都是。

其中一枚滚到了洞穴外，被坠落的碎石砸得粉碎。

咽了咽口水，【风早振】捡起地上的野草莓就着洞穴内滴落的水洗干净扑上的尘土喂进嘴里，再收拾好地上散落的物品放进背篓。

雨还在下，远处隐约亮起了火光，鸡鸣狗吠的响动声连同人类的呼喊声在山间盘旋。

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也睡不下去了……正准备背上背篓，又是一阵强烈的晃动感传来，山洞外滚落下更多的碎石与土块。

熟练地抱住脑袋蹲在角落等待震动平息，这次【风早振】直接背起背篓倾听片刻就冲进了雨幕中。

山洞口已经被滚落的石块泥土掩盖了接近一半，再不走的话他可能会被彻底困在里面。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走得有些吃力，实在是因为地震的出现山间的动物们都处于惶恐不安的状态。

时不时就会像这样……扶住树干避开一头惊恐撞过来的鹿，少年叹了一口气，抱住大树等待摇晃过去。

手腕一紧，一条翠绿的蛇尾隐没在他视野中只剩下抖动的树叶。

动物们都在拼了命地逃跑着，也时不时互相闹一些乌龙。

随手捡起两只撞得晕乎乎倒地的山雀丢进背篓，雨水浸泡得湿透的衣物愈发沉重。

山下的火光也熄灭了，昏暗的光线下【风早振】只能看清眼前几步距离。

耳边是石块滚落的声音与地下开裂崩溃的响动，熊和兔子此刻都像是无助的小孩一般乱窜发出惊恐的叫声。

这才更像是地狱啊。

……地动山摇的动静传来，这次不止是普通的响声更多了许多混杂的，水声。

少年怔怔转过头看向高处，山洪裹挟着细小的枝干与泥土巨石如一线般急驰而来。

动物们被覆盖在下面便消失无踪，不够茁壮的树木也为之摧折。

这样紧急的时刻他竟然在想……放在山顶的石块们怎么样了？

还会被风神大人看到吗？

咬牙拔刀插进树干中借力一跃落在横出的树枝上，不顾尚未收回的本体刀，少年手脚并用爬得飞快。

膝盖因为几次树干湿滑失误蹭得血水直流了但他仍然高高爬上了树梢，单手扶住树干望向山下稀稀落落的火光扬声喊道，“快——跑——”

“滑——山——了——”

“跑——”

“跑——啊——！！！”

快跑吧，快躲到高处可以躲避的地方。

少年默默站在高处俯瞰下方灯火摇动聚拢，在又一阵晃动中抱住树干坐下来闭上眼，膝盖处的伤口此刻才在雨水的洗涤中生生地疼了起来。

水声靠近了，一阵剧烈的摇晃中巨树扛住了考验巍然不动。

背篓里的山雀挤在一起发出唧唧叫声，淋成两个湿漉漉的黑白毛球。

雨还在下着，脚下混黄的泥水涨高得几乎接触到他的脚尖……本体刀整个浸泡在泥水中，【风早振】也不知道等泥石流结束还能不能在原本的地方找到它。

大雨，山洪，还有地动。

少年低头凝视着脚下浑浊的泥水发出苦笑。

什么嘛，原来事情总是还能变得比他认为的最坏更坏一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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