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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血族的我被人类表白了

156. 第 156 章 “分娩”

“我可以理解为……拉撒路,他默认了这个方案吗?”

“当然可以,但容我纠正您一点。”

“不仅是拉撒路王上。”

“海伦大陆///四位神明,包括您的挚友,精灵教皇阿忒若普斯,都默许了这个方案。”

狭窄的密室之中,兀然陷入了沉默,只听得见两道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滴答,滴答。

长剑剑身沾满的深灰色浓稠黏液缓慢流淌到了剑尖处,被地心引力拖拽着,一滴一滴向下坠落。液体坠落的声音在安静的密室中仿若一柄小锤,富有节奏感地轻轻敲击在人的耳膜和心脏。

秦唯西略有些茫然恍惚的眼神骤然重新变得坚定凝实而富有杀意,她抬手,手腕一甩,深灰色的黏稠液体被甩到了空中,有些甚至落在了神龛上。

华丽的神龛,威严肃穆金色的神像,脸上粘上了深灰色的黏稠。

像一尊邪佛。

“说清楚些。”长剑架在了老罗伊的脖子上,秦唯西表情冷酷,墨眸中翻腾着一些激烈的复杂情绪,“什么叫默许?”

“您不用这么做的,”老罗伊低头看了眼冰凉的剑尖,轻笑一声,举起双手,“我不怕这个,您来的时候应该已经发现了。”

“是啊,”秦唯西低声说,“一整个地下实验室,全都是复制品。”

“你当然不怕。”

“但还是会很疼,非常疼,除了知道我还能活下来之外,和死一次并没有什么差别,”老罗伊表情平静,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您意识到什么了吗?”

那种无法被压抑的暴虐,再次从秦唯西身体中翻涌而出!

“你在激怒我,拙劣的法子,”很快,秦唯西深呼吸几口,冷静下来,反手收回长剑,“为什么?”

“我在执行我的任务。”

“谁给你的任务,拉波斯?”

眼前似乎知道一切的前任矮人首领面上终于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拉波斯?”

面色一直沉凝如水的秦唯西此时终于微微挑眉。

“也是,你不可能知道全部的细节,”她愈发冷静下来了,甚至微微后仰,靠在了被自己一脚踹坏的魔晶运输梯上,淡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人,“说说你知道的吧。”

“拉波斯……”老罗伊咀嚼着这个名字,随后从这个古怪的发音中察觉到了些和矮人语言一脉相承的词缀,瞳孔骤然紧缩,“泰坦?!”

“是,一位泰坦半神。”秦唯西若有所思地回答,指尖敲打着剑柄,“你或许和他有过接触。”

“不,我没有。”

“我之前是检查过了,没有,”秦唯西抬眸,望向矮人身后,“能在人灵魂里做手脚瞒过我的,不多,但也绝不是没有。”

老罗伊顺着她眼神的方向,扭头。

他身后是那个沾满了灰黑色黏液的神龛。

“这不可能,”这回,不可思议的变成了他,“我收到的任务来自拉撒路王上!”

秦唯西只是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你不知道的东西多得很,所以,说说你知道的吧。比如,什么叫默许?”

老罗伊沉默了好一会。

“……其实默许这个词都不恰当,”他缓缓开口,“准确的说,兽神和王上两位神邸极力赞成这个计划,而前任龙皇提亚马特和阿忒若普斯陛下都对这个计划略有微词,但无法否决,所以只能默许。”

“而提亚马特陛下陨落后,据我所知,现任龙皇对这个计划同样极力赞成。”

秦唯西眯起眼睛。

“计划内容?”

“我所知道的,只有带走您的旅伴,并尽可能激怒您这一部分。”老罗伊顿了顿,随后不再开口。

“没了?”

“……没了。”

秦唯西嗤笑一声,抬起长剑。

“你应该知道你的结局,即便你告诉了我一些消息,这个结局也不会改变。”

“我知道。”老罗伊面上重新挂上了苦涩的笑容,他站直了,再次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装。

“作为那些消息的答谢,我允许你选择换个地方。”

老罗伊犹豫了会,想回头看看那个神龛,又克制住了。

“不必了,请您动手吧。”

于是秦唯西挥剑,浓郁的黑色光芒淹没了眼前的矮人。

在【死亡】来临的前一瞬,老罗伊突然开口。

秦唯西读懂了他的唇形。

【根据我的推测,您可能会遇到些困难,但也仅是困难】

老罗伊消失了,神龛前,只剩下一滩深灰色的黏液。

秦唯西注视着那滩黏液,面无表情。

事实上,瞬间的消弭,哪里够说完那么一长段话?

那是她在矮人身体崩溃后的瞬间,从他尚未离去的灵魂中读取到的消息。

为什么之前不说呢?

可能是因为,被【死亡】力量包裹住的灵魂的发言,才无法被【创造】知晓。

“拉撒路,你知道吗?”她突然开口,随后跨过了那滩深灰色黏液,慢慢走到了神龛前。

“我骗了他,我虽然还没登神,但我对灵魂的了解远比你要深。”

“如果是你在他的灵魂里动手脚,我能察觉得到。”

“自负一点的说,任何一个神邸,都没有我了解灵魂。”她抬手,缓缓抹去神像上的深灰色液体。

“就比如说,我一路杀穿了这个地下实验室,每个人的身体崩溃消解后,我都能察觉到他们的灵魂去向,也就是说,他们的身体在哪,我大概有点数。”

“……但柏嘉良的灵魂去向,我没有感知。”

她嗤笑一声,毫无尊敬地敲了敲神像的脑袋。

“我在她灵魂里刻下的烙印,甚至能穿越悖论进行联系,你又凭什么能阻碍我对她的感知?”

“拉撒路,动手的并不是你。”

她的手搭在神龛之上,骤然低头,俯视着那尊金色的神像,一字一句。

“我不管你们这些神界的家伙怎么算计我,心里又打了什么鬼主意。”

“我都不在意。”

“只是,你要知道,她之前和你并肩作战的时候,都拯救了些什么。”

“那只是一个毫无顾忌,不惧任何艰险,又善良热情的小家伙。”

她抬手,随后,掐住了神像的脑袋,掌中浓郁的黑色翻腾蔓延。

她紧咬着牙,一字一句。

“如果你还有稍微一点点的人性和良心,还懂得什么叫做感恩……”

“那就把她还给我!”

随着她话音落下,神像骤然破裂!

浓郁的金色烟雾在这座小小的密室中翻腾,最后,凝成了几个字。

【亚空间】

“我猜到了,”秦唯西冷笑一声,“毫无新意。”

亚空间,泰坦所居住的地方,与各种规则极为稳定的物质界和被最初的神邸开辟出来的神界截然不同,亚空间的物理规则是紊乱的,甚至没有物理规则。即便强横如泰坦,也并不敢在亚空间的深处停留,而是紧贴着亚空间与物质界的交界处苟延残喘。

曾经有过不少人误入过亚空间,但即使是武圣级别的强大武力在其中漂流后也十不存一,偶尔有从亚空间逃了出来,精神也变得疯疯癫癫的。

那里就像是深海,无法踏足,也根本无法想象那里藏着什么东西。

上古时期的温莎公国教院曾专门成立了一个科研组研究亚空间,但最后也无功而返,只留下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记录,记录了在亚空间边界发现的一些碎片——碎片似乎来自一些只在比上古还有久远的典籍只鳞片羽中记载的文明,而物质界,早已没有了这些文明的任何迹象。

这是很奇怪的现象——如果这些文明的碎片都能在亚空间中漂流,那为什么更加稳定的物质界都没有任何迹象呢?

在花了无数经费依然得不到结论后,温莎公国叫停了这项研究。而这个研究组最后遗留下的一些笔迹最后流传到了吟游诗人手中,经过了岁月漫长的演变,吟游诗人已经创造了无数关于亚空间的故事——文明的坟墓,罪人的放逐地等等。

如果考虑到泰坦的确也是个文明的话,这个关于亚空间的定义倒也没错。

“拉撒路,说点我猜不出来的东西,”关于亚空间的思绪只是一瞬,秦唯西凝视着空中的金色烟雾,唇角泛起冷笑,“否则,我不介意先去找到那些灵魂的归处,并给予他们真正的死亡。”

金色烟雾顿时翻腾起来了,似乎有几分恼怒。

而秦唯西只是这么冰冷地注视着它。

金色的烟雾翻腾了会,慢慢停了下来,过了很久,凝聚成了另一行字。

【我们有愧于你,但无愧于世界】

秦唯西骤然叹了口气,随后,暴虐的【死亡】力量在地下三千米疯涨!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听不懂我说的话。”浓烈的【死亡】在这处小小的密室中翻滚,侵蚀着金色的神力,“拉撒路,最后一次机会,你知道我说话算数。我也根本不像小家伙那样,善良到可以忍受这种欺骗。”

那神力坚持了很久,直到最后,残余的金色烟雾终于妥协了,凝聚成了几个字。

【不要登神,不是现在】

“啊,谢谢,”秦唯西骤然收回了所有的力量,对残余的金色烟雾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你总算说了点有用的。”

算是排除了一种可能。

“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再追究你和泰坦合作的事,”她明明是在笑着的,可声音却是那么冰冷,“我给你时间编织谎言,你也最好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残余的金色烟雾与她对峙。

【我从不曾背叛】

秦唯西嗤笑一声。

“少说些玄之又玄的话了,是不曾背叛世界?还是不曾背叛矮人,背叛信仰?还是说不曾背叛我?有这种可能吗?”

金色的烟雾变幻的很快。

【都不曾背叛,包括你】

秦唯西怔了怔。

【我以我的神格起誓】

“你最好是。”秦唯西微微摇头,转身提剑离去。

那片残留的金色烟雾“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去,直到魔晶运输梯吱呀吱呀升起后,已经快要消散的金色烟雾才终于慢慢落入了那片“老罗伊”崩解后残留的深灰色的黏稠液体中。

一呼一吸指尖,深灰色慢慢褪去,变成普通的,透明质地的液体,渗入了泥土中,而那片金色烟雾则慢慢变得凝实,绚烂。

甚至比之前神像刚破碎时更加具有神性!

如果秦唯西还停留在这里,她就可以看见这令人惊诧震撼的一幕。

【创造】,在吸收劫尘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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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实验演示开始了。”

柏嘉良被绑在那张病床上,对着头顶那张正在说话的丑陋巨脸怒目而视。

“好了,我的朋友,别这么瞪着我,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可惜我并没有权力把它取下来。”拉波斯肆意笑着,随后,白色世界天花板上的裂缝消失了。

病床慢慢倾斜了一个角度,连带着被捆绑住的柏嘉良也从平躺变成靠坐。

洁白世界的正前方,一道玻璃缓缓上升,随后,柏嘉良身侧,又一道裂缝出现,一位披着黑袍,唇角露出狰狞丑陋的犬牙。

那正是泰坦半神拉波斯——他不再是巨人的模样,而是化作了和正常人类差不多身高的人形。

“今天的营养液。”他朝柏嘉良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友好的笑容,看了眼柏嘉良手背处的留置针,将一瓶深绿色的营养液连接上病床一侧,又连上柏嘉良的手背。

深绿色的营养液一滴滴下坠,通过猩红色的诡异血肉管道,流入了柏嘉良体内。

柏嘉良死死抿着唇瓣,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恶心,努力不去看那甚至还在微微颤抖的血肉管道。

“不要觉得恶心,”拉波斯轻而易举地就读出了她的情绪,带着几分感慨地摸了摸那颤动的血肉,“这是一位伟大的泰坦的血管,他曾经很强大,强大到能引领我们的舰队穿越泡沫和虚空。但即便是他,也抵不过岁月的流逝,在濒死之际,他捐献了自己的血肉,想要重新成为泰坦的一员。”

柏嘉良想起了那些恶心的触腕,胃部又是一阵翻涌,喉咙中泛起酸意。

可惜,并没有东西给她吐出来。

事实上,她大概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吃东西了,基本的生命体征全靠泰坦提供的营养液维持。

“他如愿了,”拉波斯依然在她耳边絮絮叨叨,那种尖锐得宛若指甲划过玻璃的声音让柏嘉良忍不住咬紧了牙,“他重新成为了大家庭的一份子,他所有的血肉都重新为泰坦而奉献。”

“其实,我们本来是想给您用我们的营养液的,”拉波斯怪笑起来,围着柏嘉良转着圈圈,“泰坦的营养液比精灵的营养丰富得多了,那是家庭的血肉,那是我们哺育新成员的乳汁。”

柏嘉良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

“真是谢谢,这是我这些天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是神不让我们这么做,”拉波斯回以一个“绅士”的笑容,“他并不让我们的血肉玷污您的躯体,哪怕这只是一具弱小而可怜的凡人的躯体。”

柏嘉良唇角提了提。

这大概是她被困于此唯一的慰藉吧——至少还可以从拉波斯口中听到一些隐秘的知识。

她还可以坚持很久,哪怕她要面对的,是……

玻璃另一侧,洁白的墙壁再次裂开,一队人,手上脚上带着镣铐,神色麻木地走了进来。

里面有精灵,有矮人,也有各种各样的兽人,血族,当然最多的是人类。

“我们也尝试过捕捉巨龙,但那太难了,”拉波斯叹了口气,“每一只巨龙龙族都有数。”

柏嘉良不说话,只是默默扭开了脑袋。

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这是她之前在“梦境”中,每次都会看到的事情。

“逃避工作是不对的,我的朋友。”拉波斯夸张地叹了口气,随后,丑陋膨胀的手指伸出,按住了柏嘉良的脑袋,强行将其摆正,又从病床上拿起一个固定器,固定住。

“拉波斯!”柏嘉良的眼睛已经红了,“我会杀了你,一定会!”

“您杀不了我的,就算尊贵如您,现在也还是太弱小了,”拉波斯叹了口气,“不过,我的死期的确已到,那位公爵不会放过我的,我对此有信心。”

“呵,”柏嘉良冷笑一声,“秦唯西才不会踏入这个陷阱。”

拉波斯只是诡异地笑笑,并不说话,拍了拍手。

“今天的繁育工作开始吧。”

柏嘉良直接闭上了眼睛。

没有用,病床上的固定器自己动作起来,强硬地撑开了她的眼皮——唯一舒心的一点是固定器上甚至还有一个向空中喷洒纯净水雾的仪器,可以保证一直被撑开的眼球保持湿润。

而在单向玻璃对面,泰坦的“繁育”开始了。

“世界和世界之间的物理规则并不相通,所以当我们来到这里之后,正常的繁育已经变得困难了,哦,龙族同样如此,所以他们也采用了一些非常的手段,只不过在我看来效率实在是太低。”拉波斯微笑着为她作着讲解——这些讲解在“梦中”进行过许多次,但拉波斯依然不厌其烦。

甚至因为柏嘉良的“醒来”,他的话比以往还多了几分。

“至少龙族的后代还是龙族,”柏嘉良冷笑一声,“你们的‘繁育’出来的后代还是泰坦么?”

“当然是,”拉波斯轻笑一声,“肉身的形态当然是重要的,但也不是那么重要。这就像是……尊贵如您即便是在使用一具弱小可怜的人类躯体,我也依然尊重您伟大的本质。”

“这并不是……”

“啊啊啊啊!”

柏嘉良还没说完,单向玻璃对面,传来了人类痛苦到了极致的呼喊!

“您看,今天的繁育也很顺利呢,虽然母体有些不配合,”拉波斯感慨着,“不过,也只有这么健壮的母体,才能诞生出坚强的泰坦。”

“……恶魔。”柏嘉良颤抖着吐出这个词。

单向玻璃的另一面,一个麻木的人类被两段触腕卸掉了下颌骨,不得不大张着嘴。而另一根挥舞的触腕末端则卷起了一块泛着猩红色的血肉,送入了他口中。

大概是凭借着本能,人类的嗓子挤压在了一起,拒绝吞咽。

但那块血肉显然不需要吞咽——它生长出了细密的触须,在人类的舌面和喉管中蠕动蔓延,随后,钻入了人类的食管和胃部。

“啊啊啊啊啊!”人类痛苦咆哮着,跪倒在地上,被镣铐锁住的手腕不断锤击自己的腹部。

那里已经“肿”起来了,肿得越来越大,甚至能看出有东西在里面蠕动。

“先是肠胃,然后是肝脏,”拉波斯亲切地为柏嘉良做着解释,“幼崽会喜欢吃更嫩一点的东西,他们最喜欢的就是脏器了,其次是血液,可以让他们快速强壮起来。”

柏嘉良咬紧了牙关,目眦欲裂,眼角缓缓滑下泪水。

这就是“噩梦”。

能把她吓哭的“噩梦”。

人类的惨叫声慢慢变得小了很多,最后再也无法发出半点声音。他膝盖像是失去了支撑,重重跪倒在地。

“啊,这个小家伙很挑食嘛,”拉波斯挑眉,“居然没有先食用肌肉,而是瞄准了关节软骨。”

“闭嘴!”柏嘉良咆哮起来。

拉波斯耸耸肩,居然真的安静了下来。

那个精壮的人类慢慢整个萎靡下来了,并不是指精神上的萎靡,而是真正的萎靡——他像一颗被吸干的桃子,只剩下了干瘪的皮囊和骨架在支撑。

但他还活着。

在失去了所有的器官和肌肉之后,他还活着。

这像是一种另类的寄生——寄生虫还没有完全繁育,宿主当然还不能死。

“救救我……”不知道为什么,声带被放过了,完全无法挪动的人类痛苦的重复,“救救我。”

随着他痛苦的□□,那具干瘪的身躯再次充盈起来——皮囊中像是有一只八爪鱼,在不断像各个方向试探着出去的方向。

一会是腹部被撑起,另一会儿是从口腔中漫出一截触腕。

“分娩要来了,”拉波斯再次感慨起来,“伟大的分娩,母体的灾难。”

他轻笑一声,拍拍手,“帮帮他们。”

一直在一旁镇压惊惶失措的各族的触腕们顿时动作起来,有一根分了出来,扬起,瞬间割开了人类的头颅。

没有血,血肉已经被吃干净了。

那还保持着完整的头颅滚落下来,撞在了单向玻璃上,停住了。

柏嘉良与他对视。

他没有合眼,而是望着单向玻璃这一侧,眸中是浓浓的绝望,甚至还保持着固定的唇形。

【救……】

柏嘉良攥紧了拳,浑身发抖。

“您也被这伟大的繁育而震惊了么?”拉波斯正在欣赏着从人类断裂脖颈爬出的新生触腕,回头,望着柏嘉良,笑了起来,“只需要一点点泰坦的血肉,就可以繁衍出一个完整的生命。”

“这就是伟大的泰坦,这是生存的艺术和哲学!这是美!”他张开双臂,发表着慷慨激昂的演说,“这是我们在漫长逃亡纪元的漂流之中找到的生存之道!泰坦永不屈服于灾难!”

“你管,这种东西叫美?叫艺术?!”柏嘉良一字一句地吐出愤怒的字眼,咆哮着,“谁给你的勇气!”

“哦,我的朋友,”拉波斯笑着转身,看着在病床上剧烈挣扎的柏嘉良,“这还不伟大么?还不美么?”

他回头,欣赏着已经开始在地上爬行的新生触腕。

“这只是在模拟文明的分娩罢了,一个文明停止啼哭的时候,它的奶嘴里都是其他文明的尸骨。”

他拍拍手。

“都开始吧。”

“你们在哪里弄到的这么多人?”柏嘉良声音嘶哑,望着眼前一列列被触腕逼迫着排好队的生灵。

这里大概有二十多人,似乎不是很多——但考虑到每天二十多个,这就是一个可怕的数字了。

“啊,这容易得很。”拉波斯笑笑,“误入亚空间的倒霉蛋,去远超自己实力地方探索的小鬼头,总之都是必死之人——这个世界这种人太多了,我们甚至还能挑挑拣拣。”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必死之人原本的死亡没有任何意义,”拉波斯摊手,“不如利用起来,给我们带来新生。”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柏嘉良无法扭转头颅,却在朝他怒吼咆哮,“你们应该接到了命令,不能伤害我!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啊,”拉波斯那张狰狞丑陋的面上表现出了少许困惑,“我们是在向您汇报啊,汇报我们的伟大成果,汇报我们求生的顽强斗志,渴望得到您的认可和赞许呢。”

“你tm的给我滚!”

“啊,我忘了,”拉波斯突然恍然大悟,“您一定是被这具弱小可怜卑微的人类躯体的情感所拖累了,总有一天您会理解的。”

柏嘉良气得胸膛如同风箱一般不断起伏,努力承受着眼前的灾难。

好多好多人的呼救,好多好多残忍画面的重演,一颗颗头颅滚落在地上,一个个痛苦求救的人永远失去了生命。

而她无法做任何事。

她甚至,无法逃避。

终于,在某一刻。

坚韧如她,在一个精灵小女孩的头颅被斩断后,也精神崩溃了。

她直挺挺倒在了床上。

“哦!”拉波斯惊叹一声,看了眼时间。

“这次多坚持了二十分钟呐。”

……

柏嘉良睁开了眼睛。

自己坐在一处窄小而温暖的布质摇椅中,手旁放着一壶茶,身旁是劈啪作响的壁炉。

身前的摇椅里坐着另一个人。

柏嘉良骤然暴起,挥拳,结结实实揍在了那人的脸上!

“嘶,妹妹啊,你是真的不留手。”男人捂住了脸,呼疼。

随后是雨点般的拳头落下,毫不留情。

男人就这么承受着她的拳头,越来越肿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当柏嘉良终于停手,吐出一口浊气后,他嘟囔着开口,“出完气了?”

“没有。”柏嘉良表情依然冷漠,死死盯着眼前的人,低吼,“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你会阻止老虎吃羚羊么?”男人摊手。

“这不一样!”

“在我看来一样。”

柏嘉良气得卷起袖子,再次提拳。

男人乖乖闭上了眼睛。

拳头没有落下,当男人再次睁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烦躁的在小屋内走来走去的柏嘉良。

“怎么不打了?”

“打你没有任何意义。”柏嘉良看都不看他,“你到底站在哪边!?”

为什么掀起灾难,又总是留下解决灾难的方法?

“我站在海伦大陆这边,站在尘世六族这边。”

柏嘉良猛地扭头,死死盯着他,“既然你站在尘世六族这边,那为什么不阻止泰坦?!”

“守护自然保护区和看着老虎吃羚羊并不冲突,”男人坦然回答,“而且,你以为泰坦只能在必死之人中选择‘母体’是谁给的命令?”

柏嘉良一甩手,再次开始烦躁得踱来踱去。

“好了,我和你说正事,”男人摇摇头,轻笑起来,“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嗯,所以我给你留下了这一处梦境。”

“坚持不住的时候,你可以来这里,”他的声音温和极了,“这里永远有温暖的壁炉和不错的好茶,你可以在这里睡一觉。”

“有意义吗?”柏嘉良回头,凝视着他的眼睛。

男人一怔。

“面对现实的残忍,逃避到梦里,有意义吗?”

柏嘉良望着愣住的男人,冷笑一声,靠坐在了沙发上,合上了双眸。

“我不会再来这里了。”

“我会把每一个画面都牢牢记住。”

“我一定!会亲手杀了拉波斯!”

在男人惊愕的目光中,年轻却坚韧的女孩消失在了这片空间。

“呼,这真是……超出我的预料啊,成长的这么快么?”

他愣了许久,突然笑了起来,摇摇头。

“我真是对未来越来越有信心了。”

……

柏嘉良再次睁开眼睛。

拉波斯大概还是怕那个男人,在她昏迷过后,卸掉了固定器。

柏嘉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背对着她的泰坦。

“秦唯西消失了?在离开矮人地窟后就消失了?”拉波斯似乎很愤怒,“不可能!她不可能放弃她的旅伴?!继续查!”

很快,他又接起了另一个通讯。

“你说她在血族王城出现了?!然后就没出过血族王城?”

听完汇报之后,他的面色变了,缓缓扭头,凝视着已经醒来的柏嘉良。

“我的朋友,你的旅伴好像放弃你了。”

“这不是很好么?”柏嘉良松了口气,却又有些莫名的怅然,“这说明她听劝。”

她笑了起来,笑得欣慰自然。

“她才不会踏入你们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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