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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坏的春天

第29章

辛乔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周琨钰仍坐在沙发上沏茶。

周琨钰这人很适合沏茶,坐在那里像幅端正的工笔画。柔白的手似与白瓷连绵为一片,瓷面上的远黛青山一路往那指尖蔓延,氤氲的茶香是悠荡其间的雾,单看那只手,你都会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是圣洁不可侵犯的。

初遇周琨钰,你总以为她是纯白的。

要一层层的往里剥,你才会发现她有那么多颜色。

白的圣洁。青润如河的温柔。墨色藤蔓的妖娆。还有那抹绯色,辛乔曾见过的。

在那如诗般的眸眼上挂不住似的,一点点往下落,落满面颊,落地如雪面上洒了一地的花,可冬日里怎会有这般妍丽的花呢。

她复杂的灵魂底色,让四季都失序。

辛乔站在她面前垂着头,也说不上自己在看什么。好像,这样凝眸多看一看灯光下的周琨钰,看光照把她的长发打出一圈光晕,看她皮肤纹理都被照得分毫毕现,看她那双清润的眼眸好似半透明。

是不是把这些细节看得清楚一点,再清楚一点,她就能把周琨钰这个人,认识得更透彻一点。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认识周琨钰这么久,她做过许多无谓的尝试。时而觉得周琨钰温柔,时而觉得周琨钰轻挑。

时而觉得周琨钰冷清冷性,时而觉得周琨钰至情至性。

时而觉得周琨钰也动过那么一丝真心,时而觉得一切不过是周琨钰的把戏。

她可曾有一秒真正看透过周琨钰么?

没有,从来没有。

所以周琨钰在她面前,灵魂的底色永远都在变幻,她捉不住也看不透。

就在她这么瞧着周琨钰的当下,周琨钰动作悠悠然没一丝变形。沏好的清茶落入小小瓷盏,拈于指间饮尽,甚至还有闲暇把另一小盏推到茶几边侧,仰起面孔来,柔润的问辛乔一句:“喝茶么?”

辛乔淡着一张脸,没说话。

其实她当下感受到的情绪,是愤怒。

这么多年以来,辛乔好像习惯了这样。当她一张脸表现得越平静淡漠,其实越愤怒。

她被生活中伤得太惨了,她早已明白,如若露出破绽给对方看,只会输得一败涂地。

所以她停了会儿,语气平静地问周琨钰:“现在,好像不是喝茶的时候吧?”

周琨钰挑了挑唇。

但辛乔还是允许自己露了一丝破绽,如同她心里怀揣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她多问了周琨钰一句:“你确定要这样么?”

周琨钰瞧她一眼,站起来,撇下她往连通里侧的长廊里走去。

辛乔不知道周琨钰去了哪里,又是什么意思。是反悔了么?

反悔吧周琨钰。辛乔在心里默默地说。

我们的感情,不该是这样一种走向。

可想到这句话时,辛乔忍不住自嘲的扯了扯唇线。

“感情”。

周琨钰哪怕有一秒,真正把这两个字安插在她们之间么?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轻趿着拖鞋的脚步声复又响起,那是周琨钰转了回来。

辛乔唇边的笑意,挑得更深了些。

周琨钰没有反悔,只是去取了条浴巾,平平整整地铺在沙发上。

医生多少都有那么点洁癖的吧。周琨钰连自家沙发都觉得没那么干净,可她的解决方法是铺一条浴巾,而不是和辛乔洗完澡以后去卧室。大概卧室太私密,一张柔软的鹅绒床承载着所有不设防的梦,周琨钰从来不觉得她与辛乔是那样亲近的关系。

周琨钰悠悠然坐在沙发上,那样的姿态,就像方才斟一盏茶。

辛乔几乎呛出了一声笑。

说句坦诚些的话,如若此时驱使她的只是贪恋,那么她不敢。可此时驱使她的,是愤怒。

在她把周琨钰送给她的玫瑰、养在一只洗净的矿泉水瓶里的时候。

在她为周琨钰的一句“打扮”、想要用辛木送她的那支口红的时候。

在她心里那些零零落落的悸动攒起来、几乎要拼成“喜欢”两个字的时候。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对周琨钰来说,仍似一场游戏。

辛乔跨近周琨钰一步,伸出手指,抬起周琨钰的下巴。

周琨钰纤长的睫翕了翕。

怎么,周琨钰以为自己要吻她么?

辛乔想,周琨钰也有错得这么离谱的时候。

她怎么会吻周琨钰呢?吻对她们俩这样的关系来说,是不是温情得太过了?

她只是想让周琨钰直视着她,她也看进周琨钰的眼底,尔后开口:“我能不能先问一个问题?”

周琨钰柔柔的“嗯”一声,好似慷慨,好似宽和,好似一尊慈爱人间的圣洁的神祇。

辛乔问:“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招惹我?”

神祇笑了。

她的唇角清妩的挑起,可真正透露她所思所想的是那双琥珀色的眼,淡漠得没温度。

辛乔几乎从那时开始,已觉得受到伤害了。

“我今晚带你去见了我的朋友们,对吗?”

辛乔托着周琨钰的下巴,不说话。

“她们可是我一起从小长到大的朋友呢。”周琨钰这样柔和地笑着,可她总不至于是在说,她带辛乔去见她的发小,是因为她俩很亲。

辛乔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周琨钰眨了一下眼:“你有没有听清,她们都在聊些什么?”

酒吧音乐太喧嚣,像在轰炸人的耳朵。辛乔要等适应了一会儿环境,才能从那些模糊的笑谈中捕捉到只言片语。

“告诉我。”周琨钰催促:“你有没有听清?”

辛乔定了定神:“骑马,滑雪,攀岩,高空速降。”大抵就是这些。

周琨钰压了压下颌:“好耳朵,辛小姐很厉害。”

“这就是她们的生活了,每

年不知飞多少次国外,什么刺激玩什么。其实,关于极限运动出事的新闻并不少,你猜,她们为什么乐此不疲?”

辛乔沉默。

周琨钰挑唇:“因为我们这种人的生活,比你所能想象的还要无聊得多,不要这种强刺激的话,日子空虚到简直不知如何过下去。”

“那我再问你,我明明和她们从小一起长大,为什么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呢?”

“难道,是因为我特别乖么?”说“乖”这个字的时候,她轻偏了偏头,眼里有一丝狡黠。

辛乔冷眼望着她。

“当然不是。”周琨钰状似慷慨的给出答案:“是因为我这个人,野心特别大而已。”

“这些花钱就能买来的刺激,我一点不觉得有意思。只有你,不一样。”

“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瞧出来了,你很反感我们这种人对么?可是怎么办呢,你好像,不能抵抗我。”

无论她故作的温柔还是偶然流露的轻挑。截然相反的两极织成了一张牢不可破的网。

“你的傲骨你的犟,在我面前是一点点被割掉的。这个过程,很有趣。”周琨钰笑道:“我是个拿手术刀的医生,人体我研究得很透彻了。我想解剖的……”

她望着辛乔,双瞳近乎赤诚,以最真挚的语调说着最残忍的话:“是你的灵魂。”

辛乔的呼吸滞了滞。

就那样定定的看着她,甚至连挑唇自嘲的笑都没有了。

周琨钰的心忽地就扯了下。

也许她这番话说得过于真了。也许在初识辛乔的时候,她确然这样想过。

也许在辛乔一次次刺痛她的时候,她确然这样决定过。

可这些句子,每每一对上辛乔的那双眼,又被打得七零八落。此时她从心里的各个角落一块块的捡回来,拼凑在一起,说给辛乔听。

这番话她说得很快,甚至在辛乔不回答她问题的时候,她催促着又问了辛乔一遍。因为她不能停下,她生怕一个停顿之后,她就不忍心说完这番话了。

辛乔当然相信了。

周琨钰不是演员,她是变色龙。在她们这样的家庭长大,从小便要学会掩藏自己,表演不是她们的一项技能,而是披在自己本身皮肤外的又一层皮,长年累月,早已长在一起。

然后她低低唤辛乔的名字,把最粗俗的字眼安在自己身上,请辛乔对她做那样的事。

辛乔的眼尾红了。

那一刻她觉得不堪忍受。说来可笑,她方才连托起周琨钰下巴的时候,觉得那样的动作对周琨钰都是一种亵渎。可现在的周琨钰,在说什么?她让辛乔对她的一切珍视,和那支插在矿泉水瓶里的凋败玫瑰一样,也变成了一个愚蠢的玩笑。

那么,就遂了周琨钰的意吧。

辛乔发现自己之所以愿意,是因为她想剥开周琨钰的一切伪装。

周琨钰温雅的笑总是从容不迫。

周琨钰总是步步为营的在布局。

每次都是她在周琨钰面前展露自己的愤怒、狼狈、脆弱,让自己素来漠然的外壳裂出一道道的缝隙。

人或许只有在某一时刻是很难伪装的。

辛乔俯身望着周琨钰,后颈被客厅射灯照得发烫。

周琨钰,可不可以至少这一刻,让我看一看真实的你。

可不可以让你自己的神情和呼吸,露出一点破绽,让我找到一个小小的入口,去探寻你灵魂的真正底色。

******

一场迷乱后,辛乔去了洗手间。

她坐在马桶盖上,双手撑着额,脸深深埋进掌心。听到周琨钰趿着拖鞋轻轻的脚步,进了另一间洗手间。

她仍然维持着先前的动作,没动。

她没有看清真相。

即便是在两人交换灵魂的时刻,周琨钰始终带着那般轻挑的笑,像罩在那姣好面孔上的无暇面具,让人根本看不透背后藏着什么。

不该是这样的。

诚然对于这样的时刻,她肖想过,也梦到过。可她亦有她的野心,她对周琨钰的幻想绝不仅止于表面,她想通过洗去伪装的眼神,至少在某一瞬间,去更靠近真实的周琨钰。

周琨钰却根本没给她这样的机会。

到底周琨钰这个人,为什么那么能忍啊。

******

辛乔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周琨钰还没出来。

她坐到沙发上,腕子搁在膝头,上身微微往下压着。她不常做出这样一个姿势,可她的确觉得深深的挫败。

过了会儿,周琨钰出来了。

辛乔瞥了眼,这么些时间,周琨钰整理了些什么呢?

辛乔自嘲的想,周琨钰去整理的,大概是自己的灵魂。无论何种情形下,她都不会露出任何一点真挚给辛乔看。

周琨钰大约没想到,辛乔会坐在沙发上等自己,走过来坐下,问辛乔:“喝茶么?”

又是喝茶,和开始前所问的那句一样。

辛乔忖着,这就是她与周琨钰的区别了吧。

她会害羞,会把衣服很快穿得规规整整,但周琨钰不会,因为周琨钰不在意她。

她会想很多,会在极致的愤懑后仍坐在这里等,但周琨钰若无其事,轻飘飘再次问她一句:“喝茶么?”

她的心被这样轻轻的一句话重重的碾过,奄奄一息的发着颤。她理了理自己的呼吸,开口问:“你以前没有过?”

周琨钰在重新沏茶,转过脸,还是铺着那样近乎妩媚的笑:“所以呢?”

像一个不吝投入的玩家,只因她有足够的本钱。

辛乔不爱看周琨钰那样笑。那令两人之间的游戏意味太强。

令让她的玫瑰、她的口红、她在街头走向周琨钰时急促的步调,都显得太过可悲。

但她压下这些情绪,轻声问了句:“疼么?”

周琨钰看了她一眼。

辛乔那奄奄一息的心脏被注入氧

气般,忽地动了下。

那一眼不包含在轻挑的笑容内?,让那张无暇的笑脸显得有了一丝破绽。

但,也只是辛乔的错觉吧。

因为柔润的唇角复又挑起:“辛队,这么关心我啊?”

辛乔阖了阖眼。

真的够了。

伴着这声故意激怒她的称谓唤出,她不该再对周琨钰抱有任何天真的幻想了。

她站起来:“我走了。”

“等等。”周琨钰把茶几上的玩具推过去:“不带走么?木木……”

“你敢再提木木的名字。”辛乔的语调不凶,只是一种冷,一种漠然。

周琨钰的指尖顿了下。

“那,带走这个吧。”

辛乔垂眸,周琨钰这次放上茶几的,是一张门禁卡。

辛乔依然很平静,勾腰,手指贴着那淡淡哑金的卡面,很轻的敲了下,拿起来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你要继续是么?”

“好,我奉陪到底。”

“你就好好看清楚,我永远都不会对你这样的人低头,永远都不会对你这样的人动感情。”

******

一直到辛乔关门走了,周琨钰才把脚跟从拖鞋里拎出来,轻转了转自己的脚腕。

心脏的跳动还未平复,以至于她需要给自己斟一盏茶,稳稳心神,望着被留在茶几上的麦当劳玩具,慢慢饮下去。

其实辛乔不知道,忍耐,是她们这种人的必修课。

她们享受着一切最优渥的物质和资源。其后所付出的代价,就是忍耐。

忍耐兴趣。因为她们从出生那一天,就已被决定好大学的专业。

忍耐口味。因为她们必须体现良好教养,餐桌上的每道菜多一筷少一筷,都有定数。

忍耐心动。因为她们的感情,永远都为家族利益服务。

周琨钰所有的感受,都被藏在“周家三小姐”这个身份之后,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觉得好似没那么重要了。

她们像马戏团里被驯服的象。

当她们还是小象时,便拿厚厚的铁链拴在她们脚踝,固定于一棵粗壮的树桩。然后由得她们为了自己的想法和感受去挣,挣得皮开肉绽,挣得鲜血横流,尔后发现,无论如何都是挣不掉的。

等她们长成大象后,她们已经失去挣扎的心绪了,被老老实实拴在木桩上,不再想面对任何徒劳。

所以要站出来与周承轩对抗,才会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

可是辛乔。

周琨钰很清楚辛乔今晚是如何被她激怒,可无论如何愤懑,辛乔仍是留了下来,为了问她一句:“疼么?”

这对周琨钰而言是人生少有的,“感受”被放在目的之前,放在情绪之前,放在一切之前。

她放下茶盏,把麦当劳玩具收回自己的包里。

控制住你自己,周琨钰,既然你只是想毁坏。

说不上是毁坏辛乔,还是

毁坏自己。

如果控制不好,只要裂开小小的一道口,对一个像辛乔这样的人心动,好像是太容易的一件事了。

******

另一边,辛乔打车回了家。

辛木已去睡了。她没开灯,站成促狭客厅里一个沉默的影子,而茶几上那蔫头耷脑养在矿泉水瓶里的玫瑰,好似她的另一个分身。

拿回来时本就不新鲜,过了这么几天,更是蔫得没法看,花瓣片片落在茶几面上,她每天擦,却也没把那花瓣扫进垃圾桶。

辛木是知晓她刻意为之么?总之,辛木也没有收拾。

这会儿她微垂着头站在黑暗里,瞧着茶几上颜色略深的那两小块,知道那就是凋落的玫瑰瓣。心里冒出个很奇怪的想法,如果玫瑰的影子是她的分身,那花瓣的两块影子就是她心脏上掉下来的一部分。

她甚至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是不是从此就残缺了一部分。

可外面哪里摸得出来呢。

最痛的伤永远被藏的最深,外壳瞧不出一丝端倪。

比如她妈跟人走的时候,她没哭。

比如辛雷去世的时候,她也没哭。

她从十八岁就开始抽烟了,不当着辛木的面,站在窄窄的长街口,指间夹着一支烟,老式路灯的灯光铺洒下来,把她的影子映得很清楚,边缘又涂得很模糊。她微微勾着头,另一只空荡荡的手插进牛仔裤口袋里,拈着内衬反复的搅,黑色球鞋的鞋尖,反复拨弄着路面圆圆的一颗小石子。

那时她的面庞比现在更青稚些。深夜旧旧的窄街不常有人走动,偶有人路过,大概她太年轻,奇怪的扫她一眼。

她还未像后来一样套好漠然的外壳,眼神很直接的,朝对方扫视过去,不笑。

一双眸子亮得太黑白分明,每每这时,对方总会下意识避开她视线。

她抽烟不是为了排遣,而是为了刺激,为了不麻木。

当巨大的悲伤笼罩下来,她不允许自己哭,也不允许自己笑,一切情绪都被摒弃。

随之而来的副作用,是麻木。当人连那般浩瀚的悲伤都感觉不到,好似也不能感受到生活的任何了,就麻木的扛着,无论它压过来一座山或落下来一粒灰。

所以唯有抽烟。

当那凛冽的感觉一路刺入肺腔,像一把刀割开了过分狭窄的气管,能令人的呼吸顺畅那么几秒。

同时肺里那生动鲜明的痛感,总让你意识到,你还活着。

辛乔现在抽烟抽得没以前那么凶了,尤其辛木做完手术出院后,她抽得更少些了。然而今夜,她沉默的把那些玫瑰瓣扫进垃圾桶,拎起那矿泉水瓶倒空了水,一并扔了。

转身,下楼。

站到曾经无限熟悉的街口,把口袋里的烟摸出来。

还是那般微微勾着头的姿势,昏黄的路灯把她略凸显的脊骨勾勒得很分明。旧街的路面长久没整修过,心脏一样裂出一道道的痕,总有一颗颗碎石滚在路面上。

辛乔还和十年前一样,穿一双黑色球鞋,拿脚尖来回来去的拨弄。

她抽一口烟,明明熟稔的动作,忽地呛出了一声咳。

好傻啊,辛乔。

生活已接连教你两次了,怎么还是学不乖呢。

在还没有弄清形势的时候,就急吼吼把自己一颗真心往外掏,非要触了刀见了血,才和小动物一样把受伤的肚皮猛缩回来,皮毛一盖,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能只有自己知道,有些血不鲜红,近似透明,从肚皮的伤口渗出来,一路走一路淌,使脚步都变得泥泞。

然后辛乔恍然大悟,那是眼泪。

那些透明的血,是她从未允许自己流出的眼泪,隐形的跟在她的脚步后。

她缓缓的又抽一口烟。

别傻了。

她所有的悸动与柔软,都已被今晚的周琨钰一笔勾销。还剩下些什么呢,剩下愤懑,剩下不甘,剩下恼羞成怒。

好在她还没有踏出真正喜欢的那一步。

现在这些负面的情绪,就像一地狼藉腐坏的垃圾,又如何还能开成以“喜欢”为名的姣妍的玫瑰。

她今晚跟周琨钰说的是真的。她觉得自己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动心去喜欢周琨钰了。

她和周琨钰的关系,很奇异,用游戏来定义也并不算准确。辛乔觉得,她们俩的确有一个瞬间,共同站在了某个岔路口,往左走,便是真挚的感情;往右走,便是游戏般的较量。

说不上是哪个胆小鬼,把她们引上了往右的那条路。然后,就再也回不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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