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chapter3
手腕上被盛淅川勒出的红色印痕历历在目。
盛淅川冷冷回道：“你就非得这么……”
自轻自贱，最能让关心自己的人心痛，她怎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看着他对自己失望的表情，宋言抒浅浅一笑：“作践自己是吗？”
他默默松手，像看陌生人似的看着她，任凭她用这种恶劣的字眼形容自己。
“哥，没关系的，都过去了。”
宋言抒做势扯了下，慢慢缩回手臂，小心翼翼地遮好手腕的伤疤，乖巧地站在他身旁。
半晌。
他好像终于想起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似的：“对了，冰箱里有你喜欢的冰淇淋。”
她一直都喜欢一个牌子的冰淇淋，整个清潭市就只有一家店里有卖，还在城市的另一头，他大概开了挺久的车去买的。
盛淅川又补充：“我专门买了小盒的。”
她在心里轻笑。
自己之前吃冰淇淋闹肚子，去医院打了三天点滴才好，看来他还记在心上。
可那又如何？
凭什么他送出的好意自己就得满心欢喜的接受？
她早就不是之前那个宋言抒了。
她故作困倦地抬着眼皮，“知道了哥，我累了，晚安。”
坦白讲，她并不喜欢自己的惺惺作态。
可谁让他一直冷着脸，他也很受用不是吗？
虽然她很不想这么评价盛淅川，可她还是忍不住联想到那个充满恶意的字——贱。
想到这里，宋言抒突然有些害怕，她仿佛感觉自己好像丧失了去爱的能力。
她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成世故了？
如此这般，她难道就可以割舍掉盛淅川吗？
她不知道答案。
熟悉的房间，柔软而舒适的鹅绒被子让人忍不住被包裹。
宋言抒把箱子丢在一旁，整个人扑到了床上，本打算歇一会再去洗澡，可一沾上就迷迷糊糊几乎要睡着，直到被微信视频电话吵醒。
“小抒，你到家了吗？”
画面里饶甜甜正在敷面膜，在化妆镜灯圈的照射下宛若一张惨白的鬼脸，可宋言抒已经见怪不怪了。
“嗯，甜甜，我在家呢。”
饶甜甜一边轻轻按压面部，一边用含糊不清地跟宋言抒聊天：“什么时候下的飞机也不跟我说一声，对了，明天晚上有空没，明晚咱们清大举办校友会，有没有兴趣陪我去搂一眼？”
“有帅哥么？都是一群上了年纪的，我对那种场合真没什么兴趣……”
宋言抒正被睡虫攻击，迷迷瞪瞪的，嘴巴都没怎么张开。
清大在国内大学排名前三，从清大走出来的人大都在商政两界担任要职，每年光是来自社会的捐赠都超过百亿，这个校友会主要是为了酬谢当年捐赠的校友。
可在宋言抒看来，但凡能捐款过亿的人，大都是已经完成了财富积累的人，年龄自然不会打折扣。
“不行，你必须陪我去，”得益于饶甜甜大幅度地做表情，那张鬼脸跟着就皱了，她只好“嘤嘤嘤”抗议。
“行，我陪你去，除非你……”宋言抒眼皮已经粘在一起了。
饶甜甜这边整理面膜也是忙碌：“嗯？除非什么？我都答应你。”
“睡觉……让我睡觉……”
拼完所有气力说完最后一句，宋言抒只感觉绵软无骨，手机已从手心滑落埋进了被子里。
“好好好，你快睡吧，明天我亲自去接你。”电话那头饶甜甜挂了电话。
周末的清大校园里很是热闹。
图书馆，食堂，学生宿舍区，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脸庞稚嫩的大学生，扑面而来的是青春的气息。
校友会签到处，几个保安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警棍，好像是怕别有用心的人趁机溜进去扰乱秩序似的。
饶甜甜一身精致的小黑裙从车上下来，腰间别着一朵丝绸缠成的白色茶花，把邀请函递给一旁的登记人员。
她手里挽着的宋言抒，法式白衬衫上衣搭配牛仔裤，素颜淡妆，简单地扎着马尾，只唇上稍稍涂了并不十分显色的口红。
一个负责登记的小姑娘狐疑地盯了眼站在一旁的宋言抒：“你们，一起的？”
饶甜甜把宋言抒拽紧了些：”对啊，一起的，有什么问题？”
小姑娘尴尬道：“我看她打扮像在校生，还以为她是想跟在您身后蹭进去的。”
眼前这个还未走出校园的学生真是直言不讳到丝毫不顾及人情世故的地步。
饶甜甜和宋言抒对视一眼，笑了：“那我们现在现在可以进去了？”
小姑娘一边对宋言抒投去羡慕的目光，一边道歉：“不好意思，这边登记过就可以入场了。”
宋言抒无奈笑笑，踮着脚朝会场里探了眼，里面人挤人，让她一点进去的欲望都没有。
她宁愿去校园里随意逛逛，都不想凑这种热闹。
“喏，看那个女生，”饶甜甜拉着宋言抒进场，随手接过服务生递来的香槟，指向舞台旁一个烈焰红唇的女人，“看她的鳄鱼皮，假的，有色差。”
宋言抒还没搜寻到目标，饶甜甜又把她转到另一个方向：“那个，拿香奈儿的那个，假的，logo色泽不对。”
宋言抒惊叹于饶甜甜的视力：“你不说我根本在意不到，不过他们是怎么拿到邀请函的？”
“有的人呢，比如你，非得有人拖着你才愿意赏光，也有的人，拼命挤破头也想要进来，加了一堆微信就以为是圈子人脉了，说的就是他们这些人咯。”
饶甜甜又有了新发现：“还有那个，穿蓝色鱼尾的……礼服是仿的，版型根本不对，还有那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皮带貌似是地摊货吧，材质根本就不对好吗……”
宋言抒顺着饶甜甜的视线，却看到了蓝色鱼尾旁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女人豪放地几乎要把身体贴上去，他偏头想躲，正好也看见了宋言抒。
“……”
她忙把目光撇开。
“小抒，是学长哎！是赵森学长！最近在新闻上看到他在国外啊，什么时候回来的……”饶甜甜激动地掐着宋言抒的手心。
“赵森是谁？”她背对着盛淅川的方向，往人堆里走。
“男神赵森！数计学院的大神呀，竞赛拿了好多奖，比我们大一届，就是那个app叫什么来着，最近很火的……”她捶着脑袋，嘶了一声，“想起来了，猫耳app，对，就是他公司发布的……”
宋言抒心不在焉地哦了声，却只感觉身后有人盯着他。
饶甜甜把香槟酒杯放回桌上，眼睛看着赵森所在的位置，对宋言抒道：“我过去一下，一会回来找你。”
”你去，不用管我。”
宋言抒捏了一块小蛋糕，揭开外皮儿，打算垫垫肚子，但周围都是穿着礼服拿着高脚杯的成功人士搞得她有点不好意思，有几个人甚至向她投来了奇怪的目光。
她拿着蛋糕往窗边走去。
窗外夕阳正映照着不远处的图书馆，附近的竹林在风里簌簌摆动，她默默把蛋糕咽下，突然有点怀念几年前在这里读书的日子。
“谢谢，不好意思。”
宋言抒正出神，等反应过来时，手上已经被塞了一个空杯子。
身边人来人往，她茫然地在人群中搜索，全是成堆的西装和礼服在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塞给她杯子的人早就找不到踪迹。
她惆怅了一阵，也只能把杯脚捏在手里。
好不容易等到旁边有服务生经过，她尴尬地冲服务生招手：“这个给你，谢谢……”
然后从托盘上拿起一杯鸡尾酒。
服务生疑惑地盯了她一眼，迟疑地收下杯子离开。
“你好。”
嘈杂的环境中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靠近。
“抱歉哦，我不是服务生。”
宋言抒低着头，欲转身离开，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没打扮一下再过来，虽然拘束，但最起码不会发生这种乌龙事件。
“女士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认识你一下。”
宋言抒尴尬地打量了下眼前一身商务打扮油头锃亮的男人：“抱歉，是因为刚刚……”
解释到一半，她突然感觉有些没必要。
“我知道，你被人家当成了服务生，有些气不过，没错吧？”男生递给她一杯鸡尾酒，道：“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森，清大数计学院的。”
“哦，你就是赵森？”宋言抒瞄了眼重重叠叠的人影，试图找到饶甜甜。
“是我，嗨，我现在都快成了咱们清大的宣传名片了……”
男生好似一个原地晃动的圆规，目光谦虚地垂落到自己的黑色皮鞋上。
“哦，哈哈，是吗。”
宋言抒笑得牙都酸了，心想还好饶甜甜提前跟她科普了这张名片，否则自己岂不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他大拇指随意戳了几下身后的幢幢人影，左侧的眉毛挑的老高：“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都围着我要微信，没办法，我来这里躲个清静……”
宋言抒不忍伤害眼前这个天之骄子的自尊心，笑道：“是啊，人挺多的。”
赵森对宋言抒会心一笑，俯下身，刚好可以平视到她的眼睛，小声说：“咱俩加个微信？”
不等宋言抒拒绝，他已经掏出手机：“你看看，我今天都不知道加了多少人了，烦的要命，对了，你把二维码打开。”
宋言抒像是提线木偶似的，虽然被盯得很不舒服，但还是默默照做，想着用什么借口逃走。
赵森扫完二维码，紧接着从头到脚开始打量宋言抒：“你的思路很特别，别的女人都想着争奇斗艳，你这身打扮属于另辟蹊径了。”
“什，什么？”她恰好呷了口鸡尾酒，一种又凉又辣的刺激顿时淹没舌底，辣得她忍不住吐了下舌头。
赵森神色中透出一丝鄙夷：“就是你这种啊，故作是出淤泥而不染，走清纯路线的女孩子，我见的多了，不过你确实比她们清纯一些，不过你好像不太喜欢发朋友圈啊，哦，懂了，你都是私发的是吧？”
宋言抒瞪着眼睛：“什么……”
她惶惶笑着，有些怀疑自己段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才会让她听见这么不堪的言语。
突然，音箱里传来刺耳的共鸣声，整个会客厅里的人都在往另一侧缓缓移动，像是仪式要开始了。
“亲爱的各位校友，各位清大学子，在这个热烈而美好的夏天，我们再次欢聚一堂，游子归家，感慨良多……”
赵森伸手把酒杯交给宋言抒：“喏，我马上要上台演讲，你不介意……”
宋言抒：”什么？”
他嘲讽似的摇了摇头，但看上去丝毫没有把杯子亲自放回桌上的打算，仍把杯子举在宋言抒面前，见她没打算去接，直接轻笑着把杯子塞到了她的手里。
宋言抒一手一只杯子，独自一人在原地凌乱。
人群都聚集在舞台前，后面的餐台旁只有宋言抒一人讪讪的徘徊，一个颀长移到身旁，她却未曾发觉。
“嗯，没白来一趟，帮忙收拾了杯子，还加到了学长的微信。”
盛淅川手托酒杯，立在桌旁，脸上的表情生硬而复杂。
宋言抒表情凝滞了一秒。
难道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就这么慢条斯理地看着自己出丑？
清大知名校友的妹妹在校友会上当服务生，被旁人知道了确实挺丢人的。
她心里打鼓，试图分清他脸上的表情到底是怜惜多一点，还是嫌弃多一点。
“哥，你怎么在这儿……”
她嗔着嗓音，天真的眼神里透着无辜，一副我被人欺负了你快来救我的表情。
一声哥，她明显看见盛淅川即要抬起的步伐明显软顿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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