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卓戈监狱(完)
“你觉得监狱里消失的犯人都去了哪里?”
亚萨的金发垂在祝弃霜的手背上,有些痒,祝弃霜将手收回,重新放在腿上。
两人虽然坐得极近,之间却沉默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周围的寂静太过乏味,祝弃霜突然对A1说了一句。
A1总觉得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把问题抛回去:“你觉得去哪了?”
“亚萨说,犯人是被送去了地下监狱喂养那些失控的‘旧日生灵’了。”
祝弃霜耐心地说了一遍:“而李怀屏听到的传闻,却是用他们的血肉祭祀神明。你觉得他们两个,哪个说的是对的?”
“如果我是你,我会更偏向于前者。”
A1滴水不漏,像个机器人一样一板一眼地分析道:“毕竟你亲眼见过旧日生灵,而谁也没见过神,不是吗?”
“不。”
祝弃霜支着下巴,突然笑了一下,引来身旁亚萨不着痕迹的视线:“逻辑不通。”
“从出发点就错了。”
祝弃霜说道:“拿人类来打比方,旧日生灵就像Lee一样,是犯下重罪,但是因为各种复杂原因而不能处以死刑的罪犯。”
“Lee被关进监狱,如果他说自己要吃山珍海味,尤金会允许吗?”
祝弃霜说:“相同的道理,失乐园为什么要喂养它们呢?”
A1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敏锐得过头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祝弃霜绕着面前的神像走了一圈,亚萨纵容地看着他,并不阻止。
祝弃霜说道:“这里所有的犯人、旧日生灵,包括我和所有嘉宾,都是神明的养料,对吗?”
亚萨答非所问:“我既不是神明,也不信神。”
“你说过,我可以因为信仰你而得救。”祝弃霜说道。
“是的。”
亚萨走到他身边,轻轻点过他的眼睛:“所以我会回应你的——只有你。”
祝弃霜闭上眼睛,听到了淅淅索索的爬行声。
A1这时才突然感觉不妙起来:“祝先生,你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
“你猜。”
祝弃霜在脑海里回它。
“难道不是……”
A1的话突然变得艰难起来:“你难道不是因为觉得打不过君雅凛,所以骗他让他去杀地下室的杀戮。等君雅凛杀了杀戮,然后你和这位主教大人配对,再借这位主教之手杀了君雅凛?”
听A1说完这一大通,祝弃霜突然笑了一声。
A1感受到他笑声里的熟悉含义,突然间就明白了他的打算。
它渐渐匿下声音。
淅淅索索的爬行声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远处步伐紊乱的脚步声。
不属于人的呼吸从耳后喷洒。
祝弃霜睁开双眼,抬头冷静地对他面前的金发男人说道:“再见。”
亚萨了然,微微颔首,还是抬手极轻地碰了下他的脸,不紧不慢地说道:“再会。”
下一刻,冰冷坚硬的胸膛贴上了祝弃霜的后背。
他能感觉到鳞片随着呼吸一下一下地剐蹭着他的皮肤,激起一片战栗。
沙利叶从背后搂住他的腰,将下巴亲昵地搁在了他的肩膀上,冷血动物般的竖瞳,对上了那双悲悯而漠然的金色瞳孔。
沙利叶和亚萨隔着中间的少年对上眼神,彼此之间都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亚萨抚摸着少年的脸,沙利叶躁动了一下,眼中凶芒四射。
祝弃霜被夹在中间,黑发垂下,看不见表情。
他的小臂抖了一下,缓缓向后抽出,露出一小截黑色的匕首。
A1毫无波动地播报:“请问是否确认嘉宾:杀戮,为你的命定之人?注意,所有嘉宾都只有一次确认的机会,选择后不可更改,如果错误,所有的投票、排名、积分都将被直接清空,请谨慎选择。”
祝弃霜毫不犹豫地说道:“是。”
亚萨的脸苍白到透明,却还是风度翩翩,嘴角弧度不变:“我依旧为你的选择而感到沮丧,是真话。”
祝弃霜面色镇定地将匕首抽出:“没什么区别。”
A1说道“配对已成功,获得五千真情积分。规则变更,您的命定之敌变更为:‘欲望’。”
A1顿了一下,紧接着宣布:“您已成功击杀命定之敌:‘欲望’,获得五千真情积分。”
“恭喜——咳,咳咳咳,恭喜!”
熟悉的、属于小羊玩偶的声音从天而降,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站在西区食堂的李怀屏、三十三,掠至教堂门口的君雅凛和仇春,都同时变了脸色。
仇春攥紧手心:“晚了。”
奈良连通了他们所有人的播报,尖声说道:“恭喜嘉宾‘光明’成功配对,并且击杀了自己的命定之敌,完成了通关条件。”
“现在,我宣布本季的最佳情侣是光明x杀戮!让我们恭喜他们,夺得第一名。”
“剩下的嘉宾,将根据投票积分排名。”
以仇春的脸色最为难看,她顾不上规则飞快地冲进教堂,看到的却是祝弃霜手里的流动着异样光彩的匕首逐渐失去了颜色。
祝弃霜眼睁睁地看着亚萨身体变得模糊,身上的祭披翻滚燃烧起来,燃成了一大片黑色的火焰。
裹挟在火焰中的人影像是顷刻间就被烧成了灰烬,逐渐分解开来,消散在空气中。
祝弃霜收回匕首,刀刃上流淌下透明的、夹杂着红色血丝的液体。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只用一个天谴buff就杀了祂。”仇春面纱下的脸色变来变去,最后霎然变白。
祝弃霜甩了甩手上的匕首。
以防万一,他在复仇之酒上涂了亚萨给他的玻璃瓶里的液体,但这点没必要和仇春说。
仇春隔着那团黑色的火焰,想上前抓住祝弃霜,似乎又因为畏惧而止步,只能站在不远处睚眦欲裂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明明你杀了君雅凛就能通关了,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还在呢?”
君雅凛转头,表情复杂地挑挑眉。
仇春有些慌不择言:“你的神法不是不会死吗!”
她虽然不知道君雅凛的神法是什么,但在失乐园听说过他死而复生的传言,很多人猜测他大概是某种转生类的神法,所以即使用了天谴buff,也不能算完全杀死他。
这也是她将复仇之酒给祝弃霜的一个原因。
如果由她亲手杀死君雅凛,等他转生,对她来说可是个大麻烦。
但如果她早知道祝弃霜会这么做,她宁愿出手先杀了君雅凛——不,她应该先杀了祝弃霜才对。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祝弃霜已经杀了杀戮和欲望中的一个。
祝弃霜当然也听见了仇春的话,他本来就不相信天底下有免费的午餐,倒也不怎么惊讶。
君雅凛虽然因为她的话好奇跟过来,但并不理解她的所作所为:“他杀了他的命定之敌,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游戏结束了,君雅凛虽然挺遗憾没能杀掉所有人,但也仅此而已。
他没打过杀戮,那是他的事,祝弃霜利用他去地下室放走杀戮,他也并不在意。
不过是一个游戏,输了也不值得如此失态。
仇春转过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她没有耐心和君雅凛解释,而是冷冷地问道面前的人类少年:“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声音和A1的声音重叠在一起,A1也在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
祝弃霜松开手里的复仇之酒,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知道杀戮和欲望是一个人,还是知道我们是神明的养料这件事?”
天谴buff是一次性的,失去buff的匕首已经没用了。
“欲望和杀戮是一对双胞胎。”
祝弃霜缓慢地说道:“两者缺一不可,对吗?杀戮是需要欲望驱使的。”
身后揽着他腰的人轻笑了一声,应答了他的话,语气有些熟悉,却又很陌生:“对。”
“你到底在说什么?”
君雅凛皱了皱眉,脸上还挂着笑容,眼神里却透出些警惕:“霜,你最好……离你的命定之人远一点。”
他正对着祝弃霜,清楚地看见他身后那个人身蛇尾的旧日生灵周围的空气在变得扭曲,空气太过灼热,以至于它面容都开始模糊变化。
这可不太妙啊。
君雅凛一点一点的往后退,脉搏因为感受到危险不断地跳动着。
“这个戒指。”
祝弃霜好像丝毫没有受到身后扭曲空间的影响,按住手上的红宝石戒指,说道:“无法被任何人取下,应该不是因为戒指本身。”
祝弃霜手指下移,手指间缠绕的蛇形纹身被他的指腹抚摸,摆了摆尾巴,游动了一下:“是它在守护这枚戒指。”
在亚萨给他搜身的时候,祝弃霜就开始怀疑了,亚萨能无视他手上的纹身,直接取下戒指,而那条咬的死死的蛇却没有任何反应。
比起猜测其他无法验证的可能,或许……取下戒指的人,就是它的主人呢。
第二个疑点是沙利叶,这个半人半蛇的“旧日生灵”,在地下监狱时,祝弃霜看见了它的小腹上有着一个纹身。
阎都。那个人的身上也有一个相似的纹身,在一模一样的位置。
祝弃霜在黑暗中看清了那个纹身,是一个两个不规则的红痕。
他还发现沙利叶虽然拥有智慧,可以沟通,但它的本能显然盖过了理智。
沙利叶是凭借本能在行动的,而亚萨却理智得过分。
“杀戮和欲望是一对双胞胎。”
杀戮往往需要欲望驱使。
但这些都只是一些细微的巧合。
真正让他想不懂的是,亚萨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杀了“杀戮”。
他在监狱里掌握的力量堪比神明,为什么不直接自己解决“杀戮”——是不想,还是不能。
“规则”。
祝弃霜只能想到这一个词:“一个游戏的公平,需要规则来制衡,亚萨的力量在被游戏规则平衡,他没办法亲手杀死身为它半身的杀戮。”
既然他能想到阎都,那么剩下的那个女囚,除了仇春没有别的可能。
他不知道阎都的身份,但仇春作为维护游戏秩序的人,“阎都”在这场游戏里,她也很可能会出现。
当然,这只是祝弃霜凭借仅有的一次游戏经历的设想,但他猜对了。
爱丽丝引路烛台的作用大概是通过用火焰接触物体,显示出触碰过该物体的人的方向。
祝弃霜很明确,他手上这枚戒指只有给他戴上的阎都、取下过他戒指的亚萨两个人。
而爱丽丝的引路烛台,显示的也是两个方向。
祝弃霜知道一端连着教堂的方向,而另一端,则通往地下室。
虽然让人难以置信,祝弃霜能确定,亚萨和沙利叶,他们是一个“人”。
那么亚萨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杀了沙利叶?
为什么仇春一直在暗示他不要做多余的事?
沙利叶和亚萨,如果他杀了其中一个,到底会发生什么?
祝弃霜隐隐探到了一丝其中的真相。
但他没有听从亚萨的话,杀了沙利叶,而是在配对的那一刻,用复仇之酒杀了亚萨。
命定之人和命定之敌的任务同时完成。
他会是赢家,但他要的不止于此。
隔在他们中间的黑色火焰逐渐熄灭。
仇春握住手里的长矛,眼里难掩愤怒:“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隐灭,都会造成本体合一,这就是这个世界限制祂的规则。”
“祂的降临,有可能会毁灭这个世界的本源,你满意了吗!”
“我知道,你说的本源,就是化身为的爱神,对吧。”
祝弃霜看也不看身后发生的变化,挣开背后之人的束缚,一步一步地走向前:“从你击杀阎都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你要维护这个游戏,而方式是消灭他,所以他对这个游戏有极大的威胁,这不难猜。”
热意从他的背后升起,烫贴着他的皮肤,灼烧着每一个人,仇春却只从祝弃霜的话里感受到冷意,原来一开始他就知道了她的目的,并且从她的目的里,反推出了祂的身份。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明明有更简单的办法,你这样会让我们都死在这里的。”
“明明有着罪盈恶满的人类可以杀,你却偏偏选择了——唤醒祂!”仇春的脸在蒸腾的热气中变得扭曲模糊。
“为什么……”
祝弃霜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把我拖进这个世界的是,让我们自相残杀、逼迫着所有人抛弃人性的也是。我从来没忘记,我现在在这里,都是因为这个所谓的恋爱综艺。”
“我为什么一定要听从你们的话去和他人厮杀,君雅凛——不过是被这个游戏赋予不该赋予力量的一个,而一切的一切,罪魁祸首,不还是这个综艺、这个游戏的存在吗?”
“到底是什么,到底又有什么意义?”
“就像这座监狱一样,我们都是养料,供养着……”祝弃霜抬眼望向神像的方向:“爱神。”
仇春虽然没有回答,但她的表情告诉他,他想得没错。
她根本无法想象眼前这个脆弱而漂亮的人类少年,明明看上去乖巧而沉默,实际作风却如此疯狂大胆。
她完全被祝弃霜一开始在新希望娱乐公园的表现蒙蔽了。
祝弃霜想回到现实,回到之前平静的生活。
但他也知道,不可能了。
即使录制结束回到现实,也不过是一场短暂的美梦。
就像班儒对他所坦露的,这个轮回没有终止。
他会一直被拉进这个综艺,在副本里和他人互相残杀,直到有一天死在更强大的人手里,这个无限的综艺节目才能在他的世界里停下运转。
既然如此,神的游戏,就让“神”来停止。
无限的世界无法停止,他总要想办法打破既有的规则。
他只是一个人类,他无法做到。
但是祂能做到。
热意滚烫,黑色的火焰从他身后倾泻,绕过他吞噬了教堂里的一切。
“祝弃霜!你这个疯子!”
仇春紧盯着他的脸,仿佛要把他的面容牢牢地记在心里。
下一秒,君雅凛和仇春统统被火焰吞噬,不见了踪影。
教堂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一个从未听过但又无比熟悉的缥缈声音在空旷的教堂里响起。
和在火河中的仇春说话一般,那个声音传入他耳朵,他听得并不清楚,还要忍受着实体攻击一般的剧痛。
这就是超越人类的力量,祝弃霜连祂的声音都无法完整地听见。
明明悦耳动听的声音,此时却仿佛针一般刺痛着他的耳膜。
少年的耳朵轻颤了一下,几滴鲜血顺着耳垂滴落。
那声音骤然停下。
祝弃霜没有回头,安安静静地等着游戏结束。
奈良的声音磕磕绊绊:“下面,下面、让我们感谢爱神大人!我我来给最佳恋人颁发属于他们的奖励!”
它显然恐慌极了,但也许是因为没有实体的原因,此刻还能兢兢业业念着台词。
“请看向神像,最佳恋人的奖励就在其中。”
看来还是要走完程序,这个游戏才能结束,祝弃霜忍着疼痛瞥向神像——以及他身后的那个身形。
黑色火焰中的人形熟悉而陌生,银白色的长发在黑色的火焰里飘动,那人的脸却像隔着一层雾,他们只隔着几阶不高的台阶,祝弃霜却始终无法看清祂的脸。
祂重新开口,这次祝弃霜能听见祂说话了,只是祂说的每一个字都像用针在他的大脑里搅拌,疼得他身体发颤。
“不要直视我。”
祂的声音温和,却没有任何感情:“你无法承受我。”
祝弃霜才发现耳朵的痛掩盖了自己的眼睛的痛,他一时居然没反应过来,他抹了抹脸,发现全是鲜红的血液。
眼睛和耳朵都在往外流血,他现在的模样不可谓不狼狈。
他将视线移到神像上,神像如同活物一般,精致的脸上滚下泪珠,祝弃霜无法产生任何同情之感。
神像的额头开出了一朵玫瑰,玫瑰里镶嵌着一枚熟悉的红宝石。
祝弃霜能感受到,祂在注视着他。
“你要这个宝石吧,不……应该说是神格。”
祝弃霜扶着额头,忍着疼痛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手上的也可以给你。”
祂没有客气,伸出一只手,神像上的红宝石飞到了祂手上。
祂却对祝弃霜说道:“那是‘他’给你的礼物,不必给我。”
祝弃霜倚在座椅靠背上,撑住身体问道:“我能问问,阎都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祂似乎笑了一声,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他是我的一缕恶念,不必在意。”
不必在意。
“那……你是谁?”
祝弃霜还是问出了口,诚然他的好奇心不算特别旺盛,但面对这种情况还是无法什么都不问。
“我是谁?”祂竖起食指:“不要听,我的名字,现在的你无法了解。”
“用你的语言。”祂说道:“宿於。”
“宿命——”
祂的声音淡漠:“终结於我。”
红宝石被祂捏在手里,祝弃霜看不清祂的神情,却凭空感觉到了祂的冷酷。
祝弃霜倚在台阶之下,仰望着高台之上无法直视的存在,脑袋都要疼得炸开。
祂黑色的衣摆纷飞。
在疯狂焚烧的黑色火焰中,祂轻而易举地捏碎了手心那颗红宝石模样的神格。
祝弃霜睁大了眼睛。
红色的闪烁飞尘消失在火焰中,教堂上的神像一寸一寸倒塌,轰隆的声音不觉于耳。
祂温柔的声音里含着不易察觉的轻蔑:“倾尽众神之力,也不过如此。”
祂转过脸,看向祝弃霜。
祝弃霜的眼框不断往外流出鲜血,可他却像着了魔一般,根本无法移开视线,怔怔地和祂对视。
在一片鲜红的血色中,祝弃霜看见了一双金色的、琉璃般的眼睛。
随后,他眼前的景象变成了错乱的白色影子。
祝弃霜捂住眼睛,更加刺痛难忍,仿佛一瞬间爆裂开来,什么也看不见了。
A1在他耳边说道:“节目出现紧急状况,录制提前结束,请嘉宾选择选择返回现实世界,或者登陆失乐园。”
除了返回现实世界,居然还有其他选择。
“我要回去。”即便如此,他的选择还是没有变。
祝弃霜捂住额头,明明已经痛到喘不过气来,还有空思考着A1的话。
“这次和上次的通报不一样。”
祝弃霜虽然已经痛到无法说话,思维却还很冷静。仅仅是阎都就能让那个副本崩塌,眼前不可直视的存在显然更强大,为什么A1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A1叹了一口气,对他有些无奈:“因为这里不是地狱副本,所以对我没有任何影响。”
这不是地狱副本,那是哪里……
祝弃霜心里涌起一个毛骨悚然的答案。
A1没有再给他思考的机会:“已登出。”
——
“滴、滴、滴……”
心电监护不断发出规律的声音,病床上躺着孤零零的一道身影。
床上面色苍白的少年不知道做了什么梦,额头上都是冷汗,黑发沾在他脸旁,漂亮到让人屏息的脸显得无比脆弱。
祝弃霜从黑暗中醒来,睁开双眼却还是雾蒙蒙的黑灰色,也许是睡太久了,眼睛一时还无法适应。
床边的监护器还在作响,身上连着的电极让他一瞬间判断出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这里是现实,他应该是从防空洞中被救援出来,在医院接受治疗,不知道有没有被拍到,也不知道经纪人那边是怎么交代的
他摸索了一下周围,旁边是柔软的被褥,他摸到了一只冰凉的手,就搁在他的枕边。
触及男人骨节分明的手,祝弃霜没有移开,而是握住了那只手。
那只手的主人很明显停顿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虽然视线有点模糊,这里是医院,祝弃霜也下意识地判定了身边的人的身份。
“哥,我住院了吗?”
祝弃霜下意识地拉住祝引川的手,张望了一下,视线没有任何变清晰的迹象。
隔了几秒,祝引川才应了一声,声音沙哑熟悉,还有几分疲惫,可能是一直在病床前守着他:“嗯,我去叫管床医生。”
“等等。”祝弃霜摸了下眼睛,茫然地看向祝引川说话的方向。
祝引川坐在床边,覆住他按着眼睛的那只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他的眼周的皮肤:“怎么了?”
祝弃霜皱了皱眉,有些不清楚是在防空洞里受的伤,还是祂的功劳。
“我好像……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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