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城夏——此夏非夏

秦暮泽觉得，赵祭文最近不大对劲，不，应该是从上次被司空小姐约出去开始。

赵祭文又在端详那支扶桑发簪，他的手指拂过那朵扶桑，似在轻轻抚摸一朵真的花儿那样。

“看了几天，怎么，是这发簪内有乾坤，这发簪里到底是有你的仕途，还是有你的感情？”秦暮泽摸了摸自己泛白的头发，坐在了赵祭文对面，叹了一口气“我们这样的人，是没资格真的喜欢一个人的。”

赵祭文闻言愣了一阵，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抬起头时，已是双眼猩红，“我们这样的人？我和你可不是一类人。我可不比你那般冷血。你这般帮我，不也只是因为你心里对她的愧疚吗？”赵祭文说着说着又低下声音“况且，我也没有喜欢她，我不过是按计划借司空府来尽早入宫为官罢了。”

“我怎么会那么轻易喜欢一个人”他自言自语到。随手把簪子塞进衣袖。

“这簪子，你是要送给司空家小姐的把？”

“不是。”

“怎么又不是了呢？不是才说要借司空小姐么？”

赵祭文又是沉默。

赵祭文想起了她的笑，其实他是有些于心不忍了。她虽是看起来面冷，可却也是会为了日出开心，会担忧难民之苦。自己这般处心积虑，当真是合适的吗？

况且，她有些像她。

赵祭文撰了一篇新文章，想给司空盛看看，此刻正等在司空府正门，门侍刚去传报了。门开了，却不是刚刚传报的门侍，而是正要出门的司空敬北。

赵祭文下意识后退一步,“司空小姐好久不见，我来找司空大人帮我看看文章。”

“父亲清早出门了，你先进来吧。”

司空府花草很多，打理的很细致，沿途是很沁人的香气。赵祭文和司空敬北并排走着，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赵祭文心不在焉的，突然，他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袖口滑落了，他突觉不妙，慌忙低头。却见司空敬北捡起了那支簪子伸手递给他。

“公子的东西”

赵祭文伸手要接过，顿了一下，又缩回去，叹了口气，“不必了，本来也是送给姑娘的，路上见了觉得好看，想来也没好好谢过姑娘，便买了给你。”

司空敬北这才细细看了手里的簪子，“这是扶桑？”

“对，扶桑，姑娘不喜雨天喜晴天，古语说‘日出于扶桑之下’，虽说那是扶桑树，这是扶桑花，但取个好意头也还是好的。”

司空敬北眼底似有什么情绪流转，“谢谢，我很喜欢”司空敬北看看手里的簪子，又看看赵祭文，赵祭文看着司空敬北的脸，耳根突然有些发热。

司空敬北把赵祭文带到父亲的会客厅叫他且等一时，又嘱咐了下人为他备些茶水点心便转身离开了。

司空盛见了赵祭文的文章很是欣喜，“过几日家里给门客们备了宴，赵公子虽不是门生，但也想请赵公子来坐坐可好。”

“那便谢过大人了。”

“去过司空府了？”赵祭文一回来，秦暮泽便问道。“找司空府小姐？”

“不是，找司空大人看我的文章，司空大人约我入宴，宴上若能好好表现，说不定便可以做了司空家门生。”

“你不是说司空家门生众多，难以脱颖吗？听你现在的意思，司空小姐这条线你便要弃了么？”

“门生再多，我也自然有法子，就是费些功夫罢了，况且司空家的小姐性子有些呆钝难接近，有接近她的功夫，倒不如想想怎么比下去那些门客。”

秦暮泽笑了笑，没再作声。

“没事的话，你便回你自己房里吧，我累了，要歇一会。”赵祭文说到。

“好”秦暮泽说完便走出去了，顺手带上了门。

赵祭文坐在床上便开始懊恼，我为什么要带那支簪子。她说喜欢，是喜欢簪子，还是喜欢我？我还想过利用她，她若是喜欢我，该有多难过？我以后还是避开她吧。

可是话这么说，他却又不自觉想起那张脸——平时看着冷冷的，没想到笑起来是呆呆的，还挺可爱。

赵祭文没注意到，他的脸上早就染了笑意。笑过了他又开始懊恼。

算是我复仇心切，可是我居然把算盘打到了她一个女孩子身上，还处处言语撩拨，玩弄她的感情，我若是躲着她，她会不会难过呢？赵祭文越想越烦躁，一头倒在床上。

然而此时的司空敬北正坐在床上把玩那支簪子，“日出，嗯，我还喜欢的。虽然这人说话奇奇怪怪的，又多又难懂，但是礼物倒是挑的不错。”然后随手把簪子插在头上，“带几天。”

王夫人带了司空敬梓去栖风寺烧香祈福。王夫人正在拜佛颂经，司空敬梓觉得无趣，便到处转悠，这里她熟悉的很，是每年都会来的，偶尔也会住一段日子。

停停走走便到了那棵大树脚下。

这棵树有些年头，从司空敬梓记事起便在这里。

司空敬梓突然愣了一下，总觉得似乎忘了什么。

这棵树上面挂满了写了字的红布条，有的是祝福，有的是祈愿，有的是还愿，也有谁的少女心事，谁的八卦密谈。司空敬梓很爱看这些布条。她随手摸了一条来，上面得字痕已经斑驳，她半天才辨认出来。

“我要嫁给——东方哥哥”这是小孩写的吧，字都是错的。司空敬梓装模做样地撇撇嘴，“现在的小孩子啊，真是的，怎么小小年纪就说要嫁给人家呢。”

司空敬梓又摸住另一个布条，上面写着一句话。

“不知此妆多消香”

这是什么意思？司空敬梓想着，想不明白索性也没再去想，也去旁边的桌子上写了两条，又把它们紧紧地绑在树枝上，那两条布条在风中飞起一些，似乎是在欢快的舞蹈。

它们分别写着。

“愿父母身体康健”

“愿阿姐平安顺遂，无病无灾”

司空敬梓满意地看看自己的杰作，转身离开了。

然而她走出没多久，树上便飘下一缕布条。

“南山伊人初红妆，不知此妆多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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